把生活折叠成想要的样子

陈全忠

十年时间，一对“不务正业”的夫妇刘江华和李晓用易弯易折的“纸”，创造出令人惊叹的可折叠风琴纸家具，并创立了“十八纸”品牌，产品销往全球二十多个国家。他们独具匠心的设计，屡次登上《快乐大本营》《交换空间》等节目，并成为影视剧《战狼2》《扶摇》等独家衍生品供应商，也和中国国家博物馆合作开发了国画凳，被收藏在国家博物馆。

很多人说，如果一件事情你坚持做二十一天，那么这件事情会成为你的一种习惯。他们坚持了十年，这已经不只是习惯，还有坚持的信念以及爱的故事。

“纸”怕有心人

刘江华自称是一个不务正业又爱折腾创意的人。从初中开始他就喜欢看发明类的书，他曾经给海尔写过信，建议研发一款集按摩和烘干于一体的洗脚器，那时候是2001年，市场还没有出现这种一体按摩椅。尽管建议没有被采纳，但刘江华不改其乐。他连吃瓜子都在对着包装袋思考。一直深受瓜子壳无处放置的困惑，他希望设计出一款新的包装。可能是肯德基全家桶的mini版，一半装瓜子，一半装瓜子壳。

大学时代的刘江华更是一个不喜欢社交和喧哗的人，周末的时间他就喜欢安安静静地待在宿舍里，捣腾一些天马行空的小玩意。舍友们看了，不屑一顾地问：“这东西能卖钱吗？”刘江华笑笑，只是说纯粹是爱好，做着玩玩。不过这些看似玩玩的东西，有一天也大受同学们欢迎。那是《超级女声》大火的那一年，他为李宇春的专属玉米粉做了一款丝腕，虽然当时市场上已经出现硅胶手腕带，但他加了一些特别的装饰标志，使手腕带更别出心裁。

2006年，刘江华从北京林业大学毕业，他的专业和设计无关，只好听从老师的建议，进入北京一家花卉公司做贸易工作，先养活自己再说。

因为没有多少钱，他在一个破旧的老小区租了一个很小的房间，什么家具都没有。他在二手家具市场淘了一些简单的桌椅板凳，勉强住了一年，因为房租涨价，又要搬家，这些笨重的家具本身不值多少钱，搬走十分麻烦。到新的地方再去淘家具，又是一笔花费，而且也淘不到好家具。那时候，爱折腾的刘江华就想设计出一套方便携带、价廉物美的家具。

在逛家具市场的时候，他发现市场上已经出现一些用瓦楞纸压制的家具，但无论外观还是质量都比较差。有没有更好的纸板材质？周末的时候，他一头扎进北京郊区的废纸工厂，找了十几种纸板，亲自拉了一面包车的纸回来研究和制作。当时租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在那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他默默地研究着自己的纸家具。

一开始，他手工制作出纸凳子、纸桌子和纸书架，既不美观，又没有想象中的有趣耐用。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卷特制的纤维防水牛皮纸，所有色彩都是原浆染色，撕开一层里面的纸仍旧是表面的颜色，不由眼前一亮，脑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做可以折叠的风琴式家具。他把牛皮纸黏合成蜂巢结构，获取超乎想象的承载力和拉伸比，纸张间的胶接，用的是植物淀粉胶，牢固、环保、没有异味。它们的外形像手风琴一样，不仅可以随意拉伸和弯曲，还能摆设很多POSE，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随遇而安”。

有了理想的材料，刘江华决定辞职。2008年刘江华开始全心全意做自己的手艺品。纸质家具的制作过程很繁杂，这些作品都是经过原纸处理、裁切、手工刷胶、粘贴以及边角打磨等多道工序，才能完美地呈现在面前。刘江华不断地从工厂拉纸回来，最后租来的仓库堆积起来的废料就有一两吨。

当刘江华带着他设计的一套风琴式纸板凳、纸沙发、纸桌参加北京青年创意周时，这套环保家具立即惊艳了观众的眼球，例如风琴折叠凳收起来相当于一本书的大小，用的时候，只需拉开围成一个圈，这本 “书 ” 瞬间就能变成一个漂亮又实用的凳子或茶几等。这些家具不用时你可以收进柜子，出行或者搬家叠起来就能抱着走。刘江华不负众望，获得“最具创意奖”“最佳人气奖”，并在2009年取得国家实用新型专利1项，外观专利3项。

但喜悦感没有打击来得快，近两年的研发，刘江华耗尽了上班期间的积蓄，面对父母的抱怨和对他不务正业的指责，他只好接受了一位师兄的邀请，封存起自己所有的作品，于2010年南下深圳工作。

“十八纸”十八变

在深圳朝九晚五的日子里，刘江华无法释怀内心的创业梦，常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下灵感和创意，准备将来某一天能够卷“纸”重来。

2012年，他遇到了如今的爱人李晓，李晓在广州美术学院学的是平面设计，她开了一个自己的小小工作室。在一次设计师的交流展会上，刘江华看到娇小的她眼睛里散发着热情的光，就被深深吸引了。他端着咖啡走过去，和她谈起最近的创意发现，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来李晓的梦想是做一名服装设计师，尽管学的专业和工作室接的业务和服装设计完全无关，但在下班后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把心思花在了为自己设计漂亮的衣服上。她身上穿的那件就是自己设计的，让刘江华赞不绝口。刘江华也谈起自己做过的风琴纸家具。那次见面后，两人都感觉到，他们是同一路人，对创意有着同样的执念，在平凡的生活里躁动着浪漫的想象。

不知为什么，和李晓相见后，刘江华感觉自己的梦想复活了。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悄悄地起身，拿出床底下藏着的一卷牛皮纸，又开始打磨起风琴纸家具来。这次，他想送给李晓一个礼物。他把一张张纸黏合起来，放入电线、开关，加置底座，一盏漂亮的风琴纸台灯诞生了。

当台灯折叠起来的时候，它就是一本“书”。李晓收到这本书的时候很惊讶，刘江华把它轻轻地拉开，接上电源，橘黄色的光从蘑菇样的灯罩下散发出来。看着李晓脸上的笑意，刘江华心里暖暖的。

两人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李晓就提出，应该把风琴纸家具这个梦想重新捡起来，因为这才是刘江华爱做的事情，而且风琴纸家具在市场上依然是一片空白。李晓说：“我们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但每个普通人，依然可以追求有质感的趣味生活。你的风琴纸家具，在传承与创新千年纸张技艺的同时，也能点亮每个普通人的创意生活。”说实话，刘江华也一直没有割舍下这个梦想。有了李晓的鼓励，他的激情重新点燃了。

2013年，他们决定一起创业。这次启程，既是为自己，也是为新家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为了给产品取名，刘江华想了很久，最后将李晓的姓氏拆分成“十八子”，再结合风琴式纸家具“十八变”“九曲十八弯”等特性，谐音取名“十八纸”。简单的三个字浓缩夫妻之间的甜蜜爱意以及他们对风琴家具倾注的心血。

刘江华开始在原有的基础上对纸家具进行改良。十八纸的圆凳通过了深圳计量质量检测研究院160千克的承重检测。实际上它可以承受300千克左右的重量，相比第一代产品增强了三倍。因为外观形态并没有太多变化，所以内部构造、材质等各方面的升级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块展开后合拢的面板，刘江华用过很多材质，不仅要考虑它的牢固程度，还要考虑收纳或者送人时是否好看；铺在椅子上的垫子也很有讲究，皮质的看起来更高档也更耐用。在和材料供应商洽谈时，刘江华要考虑很多小细节。有一次在粘胶过程中，刘江华一个不留神，厂家用了有气味的胶水，而刘江华要求用的胶水是植物淀粉胶，是环保无味的。那批货运到仓库后，味道很大，刘江华只能把那批货当成废品处理。然后再做的时候，刘江华和工厂反复确认每一个工序的细节。

把生活折叠成想象中的形状

刚开始的时候，刘江华和李晓在深圳一个工业区租了套小房子，为了节省开支，他们租在顶楼。从找材料、制作到打包，还要找合作方，最初，他们没有资金和实力开实体店，只好在淘宝上开了一个店铺。

每次原材料一进就是一二吨，两人咬着牙一起把材料从楼下搬到楼上，那个地方没有电梯。夫妻俩不是没有哭过，只是那种终日颠沛流离，却仍旧有人不离不弃携手共进的爱情抵过了一切。

开淘宝店的第一个月，销量为零，“当时很煎熬，钱都花在了产品上，我们根本没有运营费用。”不过因为产品的唯一性，慢慢开始有人关注“十八纸”，也有别的平台和线下渠道来找刘江华，希望可以做分销。

2014年下半年，刘江华发现有款产品寄往了一个特殊的收货地址。过了几天，就有湖南卫视的导演联系了刘江华，询问他的产品可不可以上《快乐大本营》。刘江华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展示机会，他去湖南和工作人员排练如何展示这款风琴沙发，这是一场惊艳的亮相，风琴式靠背沙发摆脱了传统家具的固定形态，可自由拉伸调节长短和曲线来变换成L字型、S型、圆形甚至是更多的个性化艺术造型。当一本书厚的纸拉伸出来坐上50多个人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节目播出后获得了不错的效果，之后，店铺的销量暴涨。

很快，央视的《交换空间》节目设计师也找到刘江华，这次的展示更像魔法一样。想象一下，三五好友来到你的小小家中正愁不够椅子坐，这时你从小书桌里掏出一本本能变成凳子的“魔法书”，那画面实在太有趣了！风琴式的设计可以凳子和沙发任意弯曲，它合起时厚度不到20厘米，却拥有高达50倍的拉伸比，也就是说，有了它你在家中就有了二十厘米至七八米长、造型千变万化的沙发。它颠覆传统家具概念，不仅能动，还能拗造型，简约北欧风、时尚派对风、中式禅意风、美式休闲风……无论是哪种场合，有颜有趣的风琴沙发都能轻松hold住，无论是弧形小阳台还是不规则拐角，什么刁钻环境它都能适应，想放哪就放哪，既能组成新一派的家居风格，又能与其他家居风格混合搭配，提供创意点缀。生活被刘江华折叠成任意想象的形状，风琴纸家具成为小户型家居类型的首选。

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今“十八纸”已经声名在外，除了畅销国内，也销往全球二十多个国家。刘江华不仅获得了德国if设计大奖和红点奖等国际奖，还和各种热门电影和品牌商合作生产衍生品，如KFC30周年庆时，刘江华设计了一款KFC版快餐纸凳，一如KFC给顾客很方便的感觉，小纸凳随拿随走可“打包”。他还和国际著名漫画家Patlee合作推出漫威英雄系列电影的漫画书灯，动感十足的西方漫画邂逅传统神秘的东方元素，既有反差又和谐。2017年9月，十八纸国画凳被国家博物馆收藏，传统国画遇上张弛有度的牛皮纸，勾勒出山水间的清雅韵味。

当然，刘江华最开心的时刻仍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为妻子手工制作一些作品，这让他感受到深情和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