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话剧《心之罪》中女性角色的自我意识
2018-12-08马亚雯
马亚雯
【摘 要】文艺作品中对女性角色的塑造,离不开每部作品整体的情节架构和主题侧重。女性在探索自我和建立自我的过程中遭遇的困难和面临的危机为不少文艺作品提供了素材土壤和叙事焦点。女性的自我审视和个人意识的变化和发展通常支撑着作品的整体走向。本文拟以话剧《心之罪》为例,从自我意识觉醒这一角度出发,分析剧中几位女性人物的塑造及审美可能。
【关键词】《心之罪》;话剧;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J8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9-0015-02
《心之罪》以马格拉斯家三姐妹的生活为主线条,讲述了姐妹三人从故事刚开始时,每个人的生活都比较消极,充满各种不愉快,到剧尾三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吹灭大姐莱尼的生日蜡烛的故事。在这条以三姐妹生活轨迹为主的叙事线索慢慢呈现的同时,我们也能发现一条女性主义意识随着剧情发展在三姐妹心中逐渐觉醒的弧线。
一、女性意识
笔者将女性主义意识在三姐妹心中觉醒的这一过程称为弧线,是因为在本剧开始的部分,三姐妹各自的生活和她们与彼此之间的交流中,都没有体现出女性主义意识,相反,在本剧刚开始时,三人是19世纪七八十年代典型的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形象,从属和依附是她们的主要特征(Gugutzer, 92)。但是该剧通过一些细节展现,还有人物的自我阐释,渐渐让女性主义的意识通过三个角色在剧中的发展表达了出来。本文就这一发展弧线,对该剧做简要的评论和分析。
本文将女性主义意识在三姐妹角色中的觉醒路程分为觉醒前,转折和觉醒后三个过程,其中,觉醒后是本文分析评论的重点。
(一)觉醒前。剧情一开始,一个鲜明的对比便通过奇科这一角色的表现呈现出来。奇科在马格拉斯家大姐的面前十分自信,高傲,并且对三姐妹的生活评头论足,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然而当波特大夫到来的时候,奇科却笑脸相迎,更是在离开之前连着跟波特大夫说了好几遍再见,从演员在舞台上的肢体动作也很容易看出,奇科这一角色在男性角色面前尽力谄媚,表现自己的样子。此处,奇科被看做是女性角色的其中之一(尽管她不是三姐妹中的一员),本文后面还会解释这一角色的其他定性可能。然后,大姐莱尼将一根蜡烛点燃熄灭,重复了三次,一边重复一边独自唱生日歌,这样一个没人关心,没人铭记,一个人孤独地过生日的景象,十分直观地表现出了女性无助,弱势的一面。
女性的个体是弱势的,但是在本剧的开始部分,各个女性角色之间也没有团结起来。例如在莱尼唱完第三遍生日歌后,姐妹中的二姐梅回了家,莱尼和梅并没有亲热地相互寒暄和關怀,却一起讨论起了因为枪击丈夫而被捕入狱的三妹贝贝。她们没有站在贝贝这一边去质疑贝贝丈夫扎克里的行为,也没有立马商量如何解救妹妹的对策,相反大姐莱尼却说:“我觉得贝贝病了,她有些神志不清。”二姐梅对这一观点表示了支持。二人回忆起贝贝结婚的时候,还很高兴贝贝可以因为这桩婚姻而步入上流社会。其中,女性只能依靠男性才能在社会上取得地位然后获取幸福生活的思想十分明显。另外,梅也说起,她没有看莱尼寄给她的很多封信。有这些情节可以看出,在剧中的这一阶段,女性独立的个体生活不幸,没有依靠,女性角色之间,也没有很好的交流和相互支持,这也是女性自我觉醒的普遍困难之一(叶少娴,35)。
总而言之,该剧的开始部分中,女性和男性依然处于传统的男尊女卑的对立面上,女性自身也还抱着依靠男性的态度,没有自我意识,女性之间也没有互助意识和群体意识。
(二)转折
在转折点出现之前,其实也可以把贝贝枪击丈夫一事看成是转折出现的一个引子,因为这一情节是整个故事开始的基础,但是在剧中比较明显且直观地出现女性主义思想,是在梅跟奇科关于抽烟的争论中,奇科讽刺梅抽烟会损害健康,但是梅却反过来说自己就是要抽烟,“一口一口抽到死!”甚至提出了“控制命运”这样的说法。在这里,主动去损害自己的身体,自主地控制自己的命运,哪怕它是走向死亡。由梅的话语作为代表,这语言中的明确表达是剧中三姐妹女性主义意识开始觉醒的转折点。此后的剧情发展,越来越多地展现了该意识在三姐妹生活中的各种表现。
(三)觉醒后。在讲出自己要掌控命运之后,梅又十分直接地对她们生活中第一重要的男性角色做出了评价,“他是个混蛋”,梅这样形容她们三姐妹的父亲。可见这一男性角色在梅的价值观里,并没有成为典型的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接着律师卫斯理再一次来访,进门后对梅夸赞不已,梅却反过来怀疑卫斯理的律师能力,卫斯理的一大段独白,讲述自己如何学习法律成为优秀律师,不断地向梅证明自己的能力,而梅听着,虽然给予了肯定,但这一情节以卫斯理为梅点烟结束,两性的天平已经缓缓倾向了女性这一边。不但如此,女性与女性之间的关系从这时候开始也有所改变。
而该剧的主要故事情节,即三妹贝贝枪击丈夫一事中,也有很多值得讨论的与女性主义思想有关的分析点。例如,贝贝在被问起枪击扎克里的动机时,她十分骄傲(一边倒水一边晃着双腿,语气轻快,面带微笑)地说:“我要保护一个人。”保护这个词语里主体和客体的关系不言而喻,这位曾经依靠婚姻而进入上流社会的女性如今成为了保护他人的主体。而这位被保护的“客体”角色,十分值得分析。
首先,他是一位男性。假设贝贝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姐妹,或者是保护自己,那么这里的女性主义意识都不会如此强烈。其次,这名男性是一个黑人。在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下,黑奴贩卖虽然被命令禁止,但私下依然十分猖獗,且美国南部民众中的种族歧视观念依旧根深蒂固。并且,这名黑人男子还是未成年人(15岁)。最后,与他发生性关系时,贝贝仍旧处在一段合法婚姻当中,所以这是婚外恋情。婚外恋情已经是传统社会中会能让女性遭受到最强烈谴责和鄙夷的事情,更何况剧中的第三者还是一个未成年黑人,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当时社会所能接受的伦理范围。试想如果贝贝是跟一个成年的白人男子发生婚外恋情,那么贝贝身上的女性主义意识就相对要弱一些了。这段婚外恋情,同时从种族,年龄和婚姻道德三方面走到了与传统女性角色对立的极端,不允许做的,不应该做的,在这里被贝贝做到了极致。这实在让人为贝贝在女性主义意识的支配下做出的举动而感到震惊。
除此以外,在槍击丈夫之后贝贝的表现也很值得探讨。在该剧中,整个女性主义意识觉醒的弧线起伏不大。毕竟它是从该剧刚开始时,三姐妹都毫无此意识,生活混乱不幸的状态下慢慢发展出来的。所以,贝贝在枪击丈夫之后,并没有十分理智地处理现场,毁灭证据等,她脑中的女性主义意识才刚刚萌芽,就刺激她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其实她当时的心情可能也十分矛盾,甚至害怕,因为她的女性主义意识还十分不成熟,不确定。故而剧中用了很黑色幽默的手法,描写了贝贝在开枪之后竟然去做了一杯柠檬水的举动,这充分说明,她还不能完全地意识到,支配自己的思想动力是什么,她还不能完全掌控这种动力。这样的行为也是文艺作品中描写女性自我意识模糊性的一种常用体现(Daemmrich,165)。
之后,梅又对三姐妹生活中第二重要③的男性角色做出了评价,她对外公撒谎,还说他是个“专横的老人。”可见她已经完全站在了女性主义的立场上,开始批判身边的男性角色。随后的情节是三姐妹一起翻看相册,她们不再像该剧刚开始那样,相互不理解,不支持,她们一起快速地略过相册里有关父亲的,有关她们不愉快记忆的部分,而主要关注了能让自己开心的往事。从这里可以看出,三姐妹的生活已经开始有了希望,她们自己也开始追求美好的,积极的生活,而没有沉沦在那些伤感的过去中。
三姐妹之间的相互扶持还体现在梅对莱尼的鼓励上。该剧刚开始时,莱尼和梅虽为姐妹,但是梅连莱尼的信件都不阅读,此时梅却真心地关怀莱尼的个人生活,真心希望她能珍惜爱情获得幸福。
上述提到,奇科作为女性角色的一员在开场时的表现,很好地让女性角色之间的相互孤立不和与女性在男性面前地主动示好形成鲜明对比,而此时,在该剧接近尾声的时候,奇科来到三姐妹家,依然是趾高气昂地指手画脚,但是莱尼这一次没有退让,她举起扫帚,勇敢地将奇科赶出了家门。因为剧中的主要女性角色是马格拉斯家三姐妹,所以这里的奇科可以看做是一个通过女性角色出现的,整个社会外界的代表。她作为剧中一个主要故事的旁观者,见证了三姐妹的变化,也荣幸地成为了莱尼的女性主义意识觉醒转折点的一个标志。在赶走奇科之后,莱尼也找回了自信,鼓足勇气给查理打了电话,并且得到了很好的回复。
这之后的一个剧情小高潮就是贝贝自杀未遂。她第一次想通过上吊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没有成功,之后她又尝试了煤气,并且在自杀过程中十分仓促紧张。其实不难看出,贝贝自杀的心态是很犹豫的,如果她已经下定决心非要结束自己不可,那么完全可以从厨房里拿把刀刺入自己的身体,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在慌张地扯开绳子,又罩上雨衣想要吸入煤气,最后瘫坐在地上。之后梅鼓励贝贝不要自杀,二人还为莱尼的生日做了简单的计划。剧情最后在三人亲密地围在一起,唱起生日歌,吹灭“迟来一天”的生日蜡烛时结束。此时对于三姐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我不是一个人”。莱尼的生日愿望“我们三个在笑”在当下这一刻就已经实现,整部剧的题目“心之罪”也在这里得到了最后的化解。
二、结语
至此,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在整部剧中的起伏发展。如果说三姐妹对彼此的爱是最终化解每个人“心之罪”的源泉,那么剧中表现的三人从刚开始生活孤苦问题麻烦不断,到最后深深地为拥有彼此而感到安心和快乐的过程中,女性主义意识在她们心中的觉醒,为她们各自理清自己的生活线条,拯救她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只有女性有了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对生活有了自主掌控自主决断的意识,并且彼此之间相互扶持,关怀,才能像剧中结尾一样,三姐妹终于能在一起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参考文献:
[1]刘婷.抛开意识的束缚——饰演话剧<心之罪>莱尼的感想[J].戏剧之家,2015(9).
[2]叶少娴.论文学中女性形象的改变——女性自我意识与性别角色[J].国外文学,1996(3).
[3]Gugutzer, Robert. Leibliche Praktiken der Geschlechterdifferenz. Eine Neoph?nomenologische Kritik der Praxeologie des K?rpers in handlungstheoretischer Absicht. Behnke, Cornelia, Diana Lengersdorf, Sylka Scholz ed. Wissen-Methode-Geschlecht: Erfassen des fraglos Gegebenen. Wiesbaden: Springer, 2014.
[4]Daemmrich, Hort S., Daemmrich Ingrid G. Themen und motive in der Literatur. Ein Handbuch. Tübingen/Basel: Francke, 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