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权性质、CFO背景特征与内部控制质量

程富 王福胜

摘 要：基于高层梯队理论和社会网络理论，以2008-2015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考察CFO背景特征对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CFO的年龄越大、任期越长，内部控制质量越低；CFO的学历越高，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女性CFO较男性CFO在内部控制建设方面存在相对劣势；CFO外部兼职有助于提升内部控制质量。进一步研究发现：在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中，CFO背景特征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差异。

关键词： CFO背景特征；产权性质；内部控制质量

中图分类号：F270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003-7217（2018）05-0063-08

一、引 言

有效的内部控制是保证企业财务报告可靠和促进企业实现发展战略的有力保障，而较低质量的内部控制通常伴随着较低的盈余质量、较高的资本成本和较差的公司业绩等[1-3]。因此，内部控制质量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以及如何提升内部控制质量，一直是上市公司和监管机构关注的热点问题。以往研究主要从公司层面考察内部控制的影响因素，发现公司特征、内部治理结构和外部制度环境是影响内部控制质量的重要因素[4-6]。然而，既有研究大多基于“在相似的经济环境下，不同高管会做出相似的理性选择”的研究假定，忽视了高管的异质性对公司内控质量的影响。

高层梯队理论认为，高管会在其行动中注入大量自身所具有的经验、性格、价值观等心理特征，而这些心理特征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高管的背景特征[7]。既有研究也证实，高管背景特征是影响公司决策和绩效的重要因素[8]。由于内部控制是以“人”为核心的制度建设行为，内部控制的实施主体尤其是企业的高管承担着内部控制建设和保持其有效性的主要责任，因而相对于公司特征、内部治理结构和外部制度环境等显性的硬因素，高管的风险意识、经营理念、管理哲学与价值观等隐性的软因素在内部控制实施过程中往往发挥着更加重要的作用[9]。

自从安然、世通等重大会计丑闻发生后，美国立法部门和监管机构开始强调CFO在建立和保持有效内部控制方面的受托责任，美国学界和业届也非常关注CFO在内控建设中的作用，并且证实CFO在确保公司内控质量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10，11]。而我国的《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没有就CFO对内部控制的责任做出直接和明确的规定，我国学界也主要关注高管团队、董事长、总经理、审计委员会主任等对内部控制的影响[12-15]，忽视了CFO在内控建设与维护中的作用。然而，从我国企业内控的实施现状来看，内控体系的建设通常由财务部门作为牵头部门进行，内控建设的实际推动者和责任者往往落在CFO身上[9]。那么，我国上市公司的CFO能否影响内部控制质量？在不同的企业产权制度下，CFO在内控建设中发挥的作用是否存在差异？

基于以上分析，选取2008-2015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采用迪博内部控制指数度量内部控制质量，从CFO的性别、年龄、学历、任期和外部兼职五个维度，并结合企业产权性质，实证考察CFO背景特征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

二、文献回顾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基于高层梯队理论，尝试从高管层面探讨高管背景特征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依据研究视角的差异，将其归纳为以下三类：

1.考察高管团队的背景特征对内控质量的影响。杨瑞平和梁张颖（2016）研究发现，高管团队的平均年龄、女性比例和任职时间对内控质量的影响不显著，而高管团队的平均薪酬、持股比例和受教育水平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16]。李端生和周虹（2017）研究证实，高管团队的平均学历与内控质量正相关，平均年龄、任职时间與内控质量负相关；在女性比例超过行业中位数的上市公司中，女性比例与内控质量呈正比，反之则呈反比[12]。

2.单独考察单个高管的背景特征对内控质量的影响。陈汉文和王韦程（2014）研究发现，随着董事长年龄的增长、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任职时间的增加和薪酬水平的提升，内控质量显著提高[13]。Lin等（2014）研究证实，CEO年龄与内控缺陷披露负相关，CEO持股比例及任职时间与内控缺陷披露正相关[17]。Li等（2010）研究发现，当CFO缺乏财务会计知识或相关工作经验时，内控被外部审计师出具否定意见的概率更大，且在随后纠正内控缺陷的概率更小[10]。向锐等（2017）研究证实，审计委员会主任的受教育程度、薪酬水平、声誉和本地化均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15]。

3.同时考察多个高管的背景特征对内控质量的影响。池国华等（2014）考察了董事长、总经理、财务总监和监事会主席的背景特征对内控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董事长的性别、年龄、学历、任期及教育背景与内控质量均显著正相关，而其工作经历对内控质量的影响不显著；总经理的任期和教育背景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而其性别、年龄、学历和工作经历对内控质量无显著影响；财务总监的学历和教育背景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而其性别、年龄、任期和工作经历与内控质量不存在显著相关性；监事会主席的学历和工作经历对内控质量的影响显著为正，而性别、年龄、任期和教育背景没有显著影响[9]。

通过分析国内外相关文献发现：（1）国外研究重点关注了CEO和CFO对于内部控制的作用，而国内研究主要关注高管团队、董事长、总经理和审计委员会主任对内部控制的影响，却较少关注CFO在内控建设中的作用；（2）既有研究主要考虑了高管的人口背景，而缺少对高管兼职背景的关注；（3）既有研究主要关注高管背景特征是否影响内控质量的问题，而很少关注高管背景特征在什么情况下影响或者更大程度地影响内控质量的问题。鉴于此，本文基于高层梯队理论和社会网络理论，同时考察CFO的人口背景和兼职背景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并进一步探讨产权性质对CFO背景特征与内部控制质量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高层梯队理论认为，高管的背景特征会影响其认知能力、个人信念和价值观等心理特征因素，进而影响其行为选择[7]。CFO作为企业内控体系的主要设计者和内控制度的重要执行者，其性别、年龄、学历、任期和外部兼职等背景特征很有可能影响公司内控建设的效果。

（一）CFO性别与内部控制质量

心理学和商学文献表明，女性在多种决策情境下都比男性表现得更加谨慎和稳健[18]。女性CFO的谨慎和稳健特质可能对企业内控建设产生两种不同的作用：一方面，相比于男性CFO，女性CFO对风险更加敏感，在内部控制的实施过程中可能更容易选择较为严格的风险管控措施，从而具有更强的风险管理能力，此时女性CFO的谨慎和稳健特质将有助于提升内控质量；另一方面，虽然女性CFO较少表现出过度自信，更愿意选择较为保守的决策，可能更重视风险管理，但是女性CFO在正确把握公司环境变化和对信息的获取与分析方面可能不如男性CFO，从而女性CFO较男性CFO在内部控制建设方面可能处于劣势。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1a：女性CFO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正相关。

H1b：女性CFO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负相关。

（二）CFO年龄与内部控制质量

魏立群和王智慧（2002）认为，相对于年轻经理，年长经理的管理经验更丰富，但其创新与适应变化的能力更低[19]。相应地，年长CFO较年轻CFO在内控建设方面既可能占据优势，也可能处于劣势：一方面，年长CFO在内控体系设计与维护方面的实践经验更丰富，这将有利于提升内控质量；另一方面，年长CFO通常比较保守，倾向于采取低风险决策，在企业内部控制规范体系的分类分批实施阶段，年长CFO更可能选择不执行或者拖延执行内控规范体系，即使选择执行内控规范体系，由于适应变化的能力较低，对新规范体系的学习与理解过程较长，年长CFO对新规范体系的遵循程度可能更低。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2a：CFO年龄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正相关。

H2b：CFO年龄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负相关。

（三）CFO学历与内部控制质量

学历代表管理者的受教育水平，反映了管理者的知识深度和广度，并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管理者的认知能力和专业技能。依据高层梯队理论，管理者的学历越高，其接受新思想、适应环境变化和处理信息的能力就越强。对内控建设与维护而言，一方面，相对于低学历CFO，高学历CFO接受新思想的能力更强，从而更愿意选择执行内部控制规范体系；另一方面，高学历CFO学习新知识和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更强，从而对新规范体系的学习与理解将更加迅速和深入，进而对新规范体系的遵循程度也将更高。此外，高学历CFO能够发挥其在知识深度和广度上的优势，为企业内控建设的完善提出创新性意见。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CFO学历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正相关。

（四）CFO任期与内部控制质量

高管任期既可能体现了高管的工作经验和专业技能，也可能被视为高管过度控制和董事会监督强度弱化的标志，从而可能给企业内控建设带来两种不同的影响。一方面，随着CFO任职时间的增加，他们的工作经验不断积累，专业技能不断提升，这将有利于提升内控质量。另一方面，依据管理防御理论，随着CFO任职时间的增加，其在公司的威信和权力也随之提高和增大，此时他们更有动机和能力越过公司的内控系统，充分利用内控缺陷进行利润操纵，以获得更好的业绩表现和更高的薪酬回报。此外，随着CFO任职时间的增加，他们的知识结构不断固化，对组织的依赖心理不断增强，这也将不利于公司的内控建设。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4a：CFO任期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正相关。

H4b：CFO任期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负相关。

（五）CFO外部兼职与内部控制质量

高管外部兼职对企业内控建设可能存在两种不同的影响。一方面，依据社会网络理论，高管在其他单位兼任职务通常表明其具有更多的社会资本，而社会资本的价值在于其能为企业提供大量的、多元的来自组织之外的信息[20]；在外兼职的CFO通过观察或者参与其他企业的内控体系设计与执行，学习与借鉴其他企业在内控建设方面的经验，来提升本企业的内控质量。另一方面，依据有限注意理论，当注意力在多种刺激之间进行分配时，个体的决策质量和任务业绩将受到损害[21]；对公司而言，CFO注意力是一项稀缺资源，而CFO外部兼职会在一定程度上分散其注意力，导致履职时间或精力减少，进而导致企业内控质量下降。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5a：CFO外部兼职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正相关。

H5b：CFO外部兼职与内部控制质量显著负相关。

（六）产权性质、CFO背景特征与内部控制质量

由于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在CFO的任职资格、任免程序、职责权限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22]，而这些差异可能导致两类企业的CFO在管理角色和治理角色上也存在区别，进而影响到CFO在内控建设中所发挥的作用。在任免程序方面，与非国有企业相比，国有企业CFO一般由政府委派或由相关国有资产管理机构任命，在进行决策时可能主要考虑个人及其主管领导的政治前途，从而国企CFO会弱化由其背景特征决定的个人风格在内控建设中所发挥的作用。在职责权限方面，相对于国有企业 CFO，非国有企业 CFO 在管理团队中的地位更重要，拥有的决策自主权更多，因此，他们因背景特征的差异而导致的个人风格差异更有可能体现在内控建设中。此外，不同产权性质的企业在高管背景特征方面也存在着较大差异，而这些差异也可能导致高管背景特征对内控质量的影响在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中存在显著的差异。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6：在國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中，CFO背景特征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差异。

四、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

选取2008-2015年我国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样本，并进行如下筛选程序：（1）剔除金融保险行业样本；（2）剔除ST、*ST样本；（3）剔除公司当年发生CFO变更的样本；（4）剔除相关数据缺失样本。最终得到9627个观测值。内部控制指数数据来自迪博数据库，其他变量数据均来自国泰安数据库。考虑到国泰安数据库中CFO学历为空的样本数量超过样本总体的50%，我们通过“问财百科”“新浪财经”“东方财富”等网站手工搜集补全CFO学历数据。此外，为排除极端值的影响，对连续变量进行了上下1%分位的Winsorize处理。

（二）变量设计

1. 内部控制质量。

采用迪博内部控制指数度量内部控制质量（ICQ）。迪博内部控制指数是迪博公司以企业内部控制基本框架体系为制度基础，基于内部控制战略、经营、报告、合规和资产安全五大目标的实现程度设计内部控制基本指数，并将内部控制重大缺陷作为修正指标，对内部控制基本指数进行补充与修正，最终形成综合反映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水平和风险管控能力的内部控制指数。考虑到内部控制指数的取值范围为[0，1000]，本文将该指数除以100后的值作为内控质量的最终度量指标。

2. CFO背景特征。

本文所谓CFO是指上市公司的首席财务管、财务负责人、财务总监或总会计师等。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关注的CFO背景特征包括：（1）CFO性别（CFOGen），当CFO为女性时取值为1，否则为0；（2）CFO年龄（CFOAge），为本会计年度CFO的年龄；（3）CFO学历（CFOEdu），当CFO的受教育水平为硕士及以上时取值为1，否则为0；（4）CFO任期（CFOTen），等于当期会计年度结束日与现职任期开始日之差除以365；（5）CFO外部兼职（CFOPtm），当CFO在除本公司外的其他单位兼任职务时取值为1，否则为0。

3. 控制变量。

参考已有文献[4-6]，选取以下公司特征和治理结构作为控制变量：（1）公司规模（Size），等于总资产的自然对数；（2）财务杠杆（Lev），等于总负债与总资产的比值；（3）公司业绩（ROA），等于净利润与总资产的比值；（4）成长性（Growth），为营业收入增长率；（5）CFO持股（Share），当CFO持有公司股份时取值为1，否则为0；（6）股权集中度（First），为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7）机构持股比例（Inst），等于机构投资者持股数占公司总股数的比例；（8）独立董事比例（Inde），等于独立董事人数占董事会总人数的比例；（9）审计质量（Big4），当财务报表经国际“四大”审计时取值为1，否则为0；（10）年度（Year）和行业（Industry）。

（三）模型建立

为了考察CFO背景特征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借鉴池国华等（2014）[9]和Lin等（2014）[17]使用的实证模型，结合前文的变量设计，构建如下实证模型：

ICQ=α0+α1CFOGen+α2CFOAge+α3CFOEdu+α4CFOTen+α5CFOPtm+α6Size+α7Lev+α8ROA+α9Growth+α10Share+α11First+α12Inst+α13Inde+α14Big4+∑βiYeari+∑γjIndustryj+ε（1）

其中，因变量ICQ代表内部控制质量，自变量CFOGen、CFOAge、CFOEdu、CFOTen、CFOPtm分别代表CFO性别、CFO年龄、CFO学历、CFO任期、CFO外部兼职。

五、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1报告了总体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因变量看，ICQ的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9.909，且标准差为1.177，说明不同上市公司的内控质量存在较大差异。从自变量看，样本中CFO为女性的比例为30.5%，具有硕士及以上学历的比例为34.7%，在外兼职的比例为28.7%；CFO的平均年龄略高于45岁，最高者70岁，最低者28岁，显示出各公司CFO的年龄存在较大差异；CFO的平均任期接近4年，最长的超过18年，最短的为1年，表明各公司CFO的任职时间存在较大差异。

（二）相关性分析

为初步考察CFO背景特征与内部控制质量之间的关系，本文计算了研究变量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如表3所示。从中可见，女性CFO与内控质量显著负相关，CFO学历、任期和外部兼职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而CFO年龄与内控质量无显著相关性。由于上述相关关系是基于两变量分析获得的，没有控制其他变量的影响，因而需要利用多元回归分析做进一步检验。此外，表3中各变量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均小于0.5，说明模型（1）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三）多元回归分析

为进一步检验CFO背景特征与内部控制质量之间的关系，本文运用总体样本分别对基准模型（仅包含公司特征和治理结构变量的模型）和模型（1）进行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CFO背景特征变量的联合显著性检验结果（F值=11.49，P值=0.000）表明，在加入CFO背景特征变量后，模型的解释效力得到了显著地提高（调整的R2由27.63%增至28.03%）。这说明，在控制公司特征和治理结构因素后，CFO背景特征会显著影响公司内控质量。

由模型（1）的估计结果可知， CFOGen的回归系数为-0.038且在10%水平上显著，说明女性CFO与内控质量显著负相关，支持了H1b。这表明，女性CFO在正确把握公司环境变化和对信息的获取与分析方面可能不如男性CFO，从而女性CFO较男性CFO在内控建设方面存在相对劣势。CFOAge的回归系数为-0.004且在5%水平上显著，说明CFO年龄与内控质量显著负相关，支持了H2b。这表明，CFO的年龄越大，其创新与适应变化的能力越差，对内控规范体系的遵循程度越低，公司内控质量越低。CFOEdu的回归系数为0.037且10%水平上显著，说明CFO学历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H3得到验证。这表明，CFO的学历越高，其学習新知识和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越强，对内控规范体系的遵循程度越高，公司内控质量越高。

CFOTen的回归系数为-0.025且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CFO任期与内控质量显著负相关，H4b得到支持。这表明，CFO的任期越长，管理防御程度越高，为实施机会主义行为疏于内控建设的可能性就越大，公司内控质量越低。CFOPtm的回归系数为0.043且在5%水平上显著，说明CFO外部兼职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支持了H5a。这表明，兼职CFO通过观察或者参与其他企业的内控体系设计与执行，学习与借鉴其他企业的内控建设经验，来提升本企业内控质量。

为进一步探讨产权性质对CFO背景特征与内部控制质量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首先按照控股股东类型将总体样本划分为国企样本与非国企样本，然后分别运用国企样本和非国企样本对模型（1）进行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在国有企业中，女性CFO与内控质量仍然显著负相关，而在非国有企业中不再具有显著的相关性。这可能是因为：与非国有企业相比，国有企业女性CFO的比例更低，而女性管理者数量需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对高管层决策和效率产生实质影响[12]，当女性管理者人数过少时，女性高管难以在管理决策中取得话语权，其谨慎、稳健的管理理念就难以得到实施。因此，当女性高管的治理优势难以有效体现时，女性CFO相对于男性CFO在内控建设方面的劣势就体现得更为明显。在非国有企业中，CFO年龄与内控质量之间的负相关以及CFO学历和外部兼职与内控质量之间的正相关依然显著，而在国有企业中均不再显著。其可能的原因是：在政府干预的转型经济背景下，我国国有企业内控建设表现出政府主管部门推动的特征，且国有企业CFO拥有较小的决策自主权，从而由年龄、学历、外部兼职等特征决定的CFO决策风格将更难以体现在国企内控建设中。

在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中，虽然CFO任期与内控质量均显著负相关，但在国企中的负相关显著强于在非国企中的负相关（二者差异检验的t值为-2.67）。这可能是因为：与非国有企业CFO相比，国有企业CFO更可能具有政治身份，而这种政治身份使其很容易在政府与国有企业之间以及国有企业之间流动，进而导致其任期具有较高的不确定性，而任期不确定性的增加将加剧CFO与公司股东之间的代理冲突，从而增加内控缺陷的发生。

综上所述，在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中，CFO性别、年龄、学历、任期和外部兼职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均存在显著的差异，从而验证了H6，表明CFO背景特征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受到产权性质的调节。

六、稳健性检验

《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明确规定，董事会负责内部控制的建立健全和有效实施，监事会对董事会建立与实施内部控制进行监督，经理层负责组织领导企业内部控制的日常运行。因此，分别代表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层的董事长、监事会主席和总经理均可能影响企业内控质量。为此，在模型（1）中分别加入董事长、监事会主席和总经理的性别、年龄、任期和外部兼职等背景特征变量，以控制董事长、监事会主席和总经理的背景特征的影响，并对新增变量后的实证模型进行估计。结果显示，在控制董事长、监事会主席和总经理的背景特征的影响后，CFO背景特征变量的回归系数及其显著性均未发生实质性变化，这表明CFO对企业内控建设具有独立的影响。

七、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2008-2015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检验了CFO背景特征对公司内控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女性CFO与内控质量显著负相关，CFO年龄和任期与内控质量显著负相关，CFO学历和外部兼职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进一步研究发现，女性CFO与内控质量之间的负相关仅在国有企业中显著，而CFO年龄与内控质量之间的负相关以及CFO学历和外部兼职与内控质量之间的正相关仅在非国有企业中显著；相对于非国有企业，CFO任期与内控质量之间的负相关在国有企业中更显著。以上研究结论证实，我国上市公司CFO在内控建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并且该作用的发挥受到企业产权制度的影响。

本文研究结论与池国华等（2014）的研究结论存在较大差异，其可能的原因包括：首先，本文选取的高管对象不仅包括财务总监，还包括总会计师、财务负责人、财务经理等在公司履行类似职能的财务高管，从而使涵盖的研究对象更为广泛；其次，池国华等（2014）的样本期间为2009-2011年，而本文的样本期间为2008-2015年，选取的样本期间跨度更长、样本容量更大；最后，本文在筛选初始样本时剔除了当年发生CFO变更的样本，进行这样的处理不仅能够使当年的内控质量所对应的CFO具有同一性，而且保证所选取样本中的CFO有足够的时间对公司内控质量施加影响。综上，本文在以上三方面的特点均有助于更有效地捕捉到CFO背景特征与内控质量之间的关系。此外，本文研究结论对于完善上市公司内控建设和CFO制度具有重要启示。本研究证实，我国上市公司CFO作为内控体系的主要设计者和内控制度的重要执行者，对内部控制的实施效果具有重要的影响，因此相关监管部门应重视CFO在内控建设中的作用，如可以在《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或其配套指引中就CFO对内部控制的职责做出明确的规定。本研究发现，CFO学历以及外部兼職与内控质量显著正相关，CFO年龄以及任职时间与内控质量显著负相关，因此上市公司董事会应重视高学历CFO和外部兼职CFO在内控建设方面发挥的积极作用，同时加强对年长CFO和长任期CFO的监督，抑制他们对内控质量产生的消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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