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延续

丁立梅

不久后的一天，女人的家门，被一个年轻人敲开。年轻人看见女人，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饱含深情地对她喊道：“妈妈！”

女人曾有个和美的三口之家，丈夫，儿子，她。他们其乐融融，是寻常人家的幸福。

然不幸的是，儿子四岁那年，丈夫突然患病走了。女人的日子，陡地被架空，她痛苦得恨不得跟了丈夫走。这时，儿子稚嫩的小手，牵住了她。她想，她不能绝望，她还有个儿子呢。

儿子成了女人的天，日子里再多的苦，都不觉得苦，只要每天看到儿子的笑脸。为了儿子，女人甚至没再嫁人。心头有个希望，就是把儿子培养成人，到北京念大学。那也是丈夫活着时所期望的。

儿子一天一天长大，灿烂，阳光。高考时，儿子很顺利地考上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女人脸上早早爬上的皱纹，于那一刻，全舒展开来。她对着丈夫的遗像，喃喃说：“你看你看，我们的儿子多有出息啊。”欢喜的泪，一滴一滴往下流。

大一这年暑假，儿子从北京回来度假。只一年没见，北京那座海纳百川的城，已把儿子锻造得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儿子对她說：“妈妈，我以后要在北京工作，在北京买房子，你搬去住，天天可以去看天安门。”女人听了，笑得哽咽，心里充满了做母亲的甜蜜。

愉快的暑假快结束时，灾难突然降临。那天，儿子快快乐乐告诉女人，他上街去买点土特产带给同学。这一去，竟成永别。半路上，儿子被一辆飞驰的摩托车撞了。

女人哭得惊天动地，泪落成河。旁边围观的人，没有不陪着落泪的，一边替她抱不平，说：“你儿子行走的路线一点没错，都是那个开摩托的，横冲直撞。”

女人坚决要见肇事者，那个时候，她是恨不得要把他碎尸万段的。

肇事者在这场事故中，也受了重伤，已被送进医院。女人在别人陪同下，去了医院。隔着玻璃门，女人看到撞她儿子的年轻人，一张还带稚气的脸上，沾满血污。旁边坐一妇人，正在号啕，一边哭一边说：“儿呀，你怎么闯了这么大的祸呀？你的眼睛瞎了，以后怎么活啊……”

从医生那里，女人了解到撞她儿子的年轻人，眼睛因受伤太重，将临失明的命运。女人心里顿感百味杂陈，号啕着的妇人那痛苦的样子，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作出一项决定，把儿子的眼角膜，捐献给那个年轻人。

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行为，大家都认为她是气糊涂了，有好心人出面阻挠，说：“是他撞死了你儿子，你这样做，你儿子会死不瞑目的啊。”但女人却坚持着自己的选择，流着泪在捐献单上签下名字。

不久后的一天，女人的家门，被一个年轻人敲开。年轻人看见女人，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饱含深情地对她喊道：“妈妈！”

女人扶起年轻人，泪眼蒙眬中，女人看到，她的宝贝儿子回来了，儿子明亮的眼睛，晶莹得像天上的星。

田宇轩摘自《遇见你的纯真岁月》

（四川出版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