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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少数民族题材动画的生态叙事

2018-12-08张中旭

艺苑 2018年4期

张中旭

【摘要】 鲜明的生态意识是中国少数民族题材动画的重要艺术特征,几乎每一部描绘民族地区风貌、刻画民族心理情感的作品,都蕴含着深刻的生态观。此类动画作品或是通过讴歌人与动物之间深厚情谊来彰显生态意识,或是通过诠释少数民族的传统生态观,为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之间的冲突寻找出路。

【关键词】 少数民族动画;生态叙事;台湾原住民动画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识码]A

随着城市化发展进程的快速推进,进入21世纪以来,生态环保题材被大量地纳入到少数民族题材动画的创作中来。此类动画作品或是通过讴歌人与动物之间深厚情谊来彰显生态意识,如《藏獒多吉》中的人狗情缘;或是通过诠释少数民族的传统生态观,为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之间的冲突寻找出路,如排湾族动画电视剧《山猪·飞鼠·撒可努》;或是提倡用科学知识来保护环境,如《草原豆思》与《飞鼠部落》等。

一、人与动物之间深厚情谊

动画电影《藏獒多吉》讲述的是一个名叫田劲的小男孩与一只名为多吉雍直的藏獒之间的故事:十岁的田劲因为妈妈病逝而来到草原与父亲一起生活,一直误会父亲抛弃母亲的田劲与父亲有着深深的隔阂,从而无法融入草原生活。他在一次放羊时遭遇了狼袭,一只金色的藏獒救了他,这只金獒因为闯进了阿妈草原遭到了当地獒群的攻击,一只名叫那日的雪獒凭借自己的母獒身份阻止了对金獒的攻击,却不慎与金獒双双坠入悬崖。田劲不顾众人的劝阻跳下悬崖救下了两只藏獒,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两只藏獒重新恢复了生机并接受了他成为自己的新主人。田劲救藏獒的英勇行为赢得了伙伴们的认可,在与藏獒的相处中他渐渐融入并爱上了草原,他为金獒取名多吉雍直(以下简称多吉),也得知了父母分开的真正原因,并理解了为草原做出个人牺牲的父亲。而此时,身为西医的父亲在一次出诊中发现的一起猛兽凶杀案,却为其乐融融的草原蒙上了一层危险的迷雾,多吉雍直来到阿妈草原的原因也将揭开。强盗索达旺的弟弟也被野兽毒害,他赶到弟弟家中时看到了追踪凶手的多吉,从而指正多吉就是草原多起凶杀案的真凶。人们聚在一起准备对多吉行刑,田劲和伙伴诺普救出多吉准备逃出阿妈草原。在追捕多吉的途中,索达旺遇到了真正的凶手怪兽罗刹,人们才得知多吉是为追踪杀害原主人的罗刹而来到阿妈草原的。当所有的武器在凶猛巨大的罗刹面前都毫无用处时,多吉凭借其作为一只出色藏獒的智慧与身手,成功地将罗刹埋葬在雪山之下。罗刹的死引发了雪崩,为了救出田劲,多吉也永远地留在了那场雪崩中。

这部讲述人类与藏獒之间深厚友谊的电影,改编自我国著名作家杨志军的长篇小说《藏獒》。《藏獒》讲述了“父亲”早年在西藏与几只藏獒之间的一段友谊:身为一名驻藏记者的父亲将七名上阿妈草原的孩子和一只藏獒带入了西结古草原,父亲由于在搏斗中救了藏獒冈日森格而卷入了西结古草原与上阿妈草原之间的斗争当中,但也凭借与藏獒友好相处的能力而获得了藏民们的拥戴,被尊为“汉扎西”。父亲帮助冈日森格寻找它的七位主人并屡次救下七个误入敌地的上阿妈孩子,并最终在西结古寺住持丹增活佛、铁棒喇嘛藏扎西、麦政委、女汉医梅朵拉姆以及大黑獒那日的帮助下,成功化解了西结古草原与上阿妈草原之间的血仇。父亲后来成为了西结古小学的校长,并感化了被送鬼人达赤训练出来的“复仇机器”藏獒饮血王党项罗刹(1),使之成为了小学的守护犬多吉来吧。冈日森格也因打败了獒王虎头雪獒和饮血王党项罗刹,获得了西结古草原所有人和藏獒的认可,成为了新一代獒王,与多吉来吧、大黑獒那日、果日一起守卫着父亲与西结古草原。

同样是复仇的故事,小说讲的是以光脊梁的巴俄秋珠、送鬼人达赤与强盗嘉玛措为代表的西结古草原上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们,对来自他们的仇敌——上阿妈草原却跟着父亲误入西结古的七个孩子的复仇。而电影却在小说中所呈现的草原风貌、藏獒精神以及人与藏獒之间深情厚谊的基础之上,重新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故事:藏獒多吉的原主人被野兽杀害,于是它便循着凶手的味道追踪到了田劲所在的阿妈草原,在帮助藏民们除掉危害草原的怪兽罗刹的同时,多吉也完成了对罗刹的复仇。

虽然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均与原著关系不大,但電影却通过构建一个全新的故事,从一个新的角度来承续小说《藏獒》中所要表达的藏獒精神以及人与动物之间的伟大友情。比如将故事情节的副线由小说中女汉医梅朵拉姆与藏族男孩巴俄秋珠的爱情线,更改为由城市来到草原的小男孩田劲与父亲由疏远、隔阂到理解、认同的亲情线。虽然整个影片的故事情节几乎被重新塑造了,但在很多地方我们都能看到小说的痕迹,例如将故事的经历者由“父亲”变为孩子,运用儿童视角来阐述西藏、草原、藏獒与成人世界,将孩子对已逝母亲的思念、对父亲的误解与理解、与伙伴之间的友情、与藏獒之间的深情这些情感,都融入到成长的过程之中,使情节的铺陈一步一步贴合目标受众——少年儿童的心灵,更符合动画这种表现形式的特点。

在主要人物角色的设置上,除了新增了“田劲”“父亲拉格巴”“阿玛拉老奶奶”“诺普”等,还保留了小说中的“梅朵拉姆”一角,将其由一名来到藏地工作并深爱着草原、牧民与藏獒的汉族女医生,变为一个与父亲学习西医的年轻女藏医,并赋予这一角色以新的功能——帮助田劲救治藏獒多吉与那日,而在小说中这一功能是由藏医尕宇陀来承担的。影片中的梅朵拉姆是一名地道的藏族姑娘,从她身上所传递出来的藏民的一些生活方式与文化内涵,满足了大部分受众对于藏地之美与民俗的想象。而她不仅继承了藏医的精髓,还掌握了西医的技术,是一个典型的新时代藏区医生的形象,影片将联结传统技艺与现代技术的纽带作用赋予一个女性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想运用女性的柔美中和气质以及延续生命的能力。

与小说不同,影片中还有一个较为重要的女性形象——阿玛拉老奶奶。奶奶靠在部落里向富人与坏人卖假药为生,却被耿直的拉格巴影响了生意,于是便与之产生了矛盾。影片以西医与巫术之间的矛盾,反映出现代科学技术对传统文化糟粕的冲击,并通过奶奶与父亲、田劲一起保护被误会为凶手的多吉这一举动,以及诺普与田劲之间从排斥、嫉妒到友爱、理解到感情变化,来隐喻传统与现代矛盾的消融,反映出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在社会进步中逐渐融合的发展观。而在小说《藏獒》中,通过对藏獒品质与精神的塑造,阐述了作者热爱草原、捍卫藏民与藏獒生活环境的积极生态观。从这方面来说,《藏獒多吉》并没有将小说中的生态意识加以完全发挥,这一点从电影摈弃了动物视角的叙述模式也可窥见一斑。

小说独辟蹊径地运用动物视角,极尽详实地还原了藏獒的生活面貌与心理活动,在故事的发展间隙中穿插藏獒与同类或其他野兽之间的打斗场面,从藏獒与其他野兽的视角阐述它们的世界观与生存法则,直观而又富有感染力地展现了藏獒作为西藏草原的王者而有别于其他猛兽与狗类的品格与精神:它们不仅对主人忠诚,还对伴侣忠贞;不但骁勇善战,而且足智多谋;除了对人类无私奉献,还存有保住自身地位的自私心态;它们为保卫人类安全利益视死如归,在咬死野兽后不贪于进食,作风优雅而又节制,但它们同样具有嗜血、凶残的本能。“它们是野兽在黑夜里奔走号叫,它们是冰山在寒风呼啸的时候发光闪亮,它们是大水在巨石的拦截中翻滚浪峰,它们是森林大树顶着天上的万钧雷霆,它们是坦荡的荒野,是冬天的狂风暴雪,是大草原捏造出来的自己的形象。”[1]262动物视角的使用,表现了作者动物与人地位平等,狗性与人性相同互通,狗与人互相尊重、和谐相处的生态观。

小说与电影均讲述了藏獒的故事,宣扬了藏獒的精神,不论是小说中的金獒冈日森格、大黑獒那日、饮血王党项罗刹(多吉来吧)、獒王虎头雪獒、大黑獒果日以及白狮子噶保森格父子等一系列外形不同、性格各异的藏獒形象,還是电影里以冈日森格为原型所塑造的金獒多吉雍直、综合大黑獒那日与白狮子噶保森格等特点的母雪獒那日、以饮血王党项罗刹为原型的怪物罗刹,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立体丰满的形象。

与小说不同,电影则主要选用了儿童视角,以田劲的心理变化过程来推进故事的发展:从初来草原的排斥、被当地孩子孤立的孤独,到结识了藏獒多吉、开始接纳并理解父亲,再到舍身维护多吉而受到伙伴们的认可、收获了友情,最终虽然失去了多吉、但在缅怀中爱上并回归草原。“儿童代表着人类的本真状态,有着接近自然人的思维特征,他们更容易与自然万物产生感应、进行交流。创作者以儿童的思维特点和情感态度对世界作出评判,为我们呈现出不易为成人所体味的原生态情境,引领我们回归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命本源。”[4]26

在电影中,虽然没有运用专门的动物视角展现藏獒打斗、狩猎的动作和心理描写,而是更多聚焦在藏獒与人之间的关系上:藏獒多吉通过罗刹留在原主人尸体上的气味而追踪到了遥远的阿妈草原,其速度、毅力与直觉比电影尾声出现的寻找罗刹的一队人马强出数倍,体现出了一只伟大藏獒所具有的杰出能力与忠诚品质;田劲凭借自己的爱心与耐心,通过了多吉的考验而成为它的新主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心灵与思想的碰撞与交流;田劲将多吉视为伙伴、朋友与家人,为救多吉他不顾与所有人为敌,为它挡下猎枪,甚至差点在暴风雪中丧命,而多吉最终也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田劲的安全,在为原主人复仇的同时也保护了田劲。双重使命的完成增强了多吉牺牲的厚重与伟大,这种狗性与人性的深度交融使得电影在感情的处理上比小说更具冲击力,更打动人心。虽然《藏獒多吉》做到了在感情的处理上取胜,但动物视角的丧失,也使得原著中蕴含的深刻的生态观被淡化了,这也是电影的一大缺憾。

二、现代文明对传统文化的冲击

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社会的进步,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正面临着外部破坏与内部传承的双重危机,大部分少数民族时代耕居的家园变成了现代化的住所,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青少年遗弃了传统、走向了城市,在这种社会现状下,少数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以及其中蕴含的生态观念,正在通过各种方式传播给大众。台湾原住民动画电视剧《山猪·飞鼠·撒可努》(以下简称《撒可努》)便是其中翘楚。

台湾动画电视剧《撒可努》改编自排湾族作家亚荣隆·撒可努的同名小说,讲述了排湾族小男孩戴志强由城市回归部落的一次心灵寻根之旅:小强随父母回到部落探望母母(2)与阿公,在回到部落的第一天认识了一群小伙伴,和一只眼睛弱视的山猪酷霸。在城市长大的小强与部落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因没有自己的族名而遭到伙伴们的排挤,阿公告诉他的族名叫作“撒可努”。撒可努因打死了百步蛇而长出了蛇尾巴,神婆说撒可努受到了祖灵的诅咒,必须要完成除罪的功课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于是他当起了山林的保育义工,山猪酷霸成为他巡山的伙伴。撒可努在巡山时遇到大火,并在卡拉路的帮助下救了火,原来是进入山林的观光客玩火造成了火灾,这时一只飞鼠告知撒可努森林即将发生危机。三名盗猎者进入保育区对动物们展开了屠杀,撒可努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却被他们捉住,飞鼠卡帕救了撒可努并捉弄了盗猎者,盗猎者捉住了一只母飞鼠,撒可努和卡帕想要营救却被网住。这时,母母运用山林中独有的植物汁液,吓跑了盗猎者,撒可努在巡山的过程中渐渐爱上了部落的生活。卡玛(3)给撒可努讲述了老鹰的传说,并带撒可努到英雄谷去看老鹰,阿公和撒可努救了被捕兽夹困住的猴王三老婆苏亚,并将苏亚送回猴王布利的身边,为向人类表示感激,布利让猴群不要再偷摘果树上的果实。撒可努帮助阿公采收小米,学会了很多有关小米的传说与文化,这时,一个记者因得知这里出现了一个长着蛇尾巴的小男孩而来到山里访问撒可努,记者用弹弓打鸟,撒可努认为她不尊重自然而破坏了采访。阿公带撒可努和卡拉路到曾经的部落遗址去祭拜祖灵,撒可努在打扫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来到了一个古老的部落,遇到了自己的前世,前世的自己将部落的历史和故事告诉撒可努,让他传承下去并给了他一个陶壶,作为他们之间的连系,撒可努醒后要求阿公将排湾族的故事与历史告诉他,等他长大后讲给孩子听。卡玛给撒可努讲述自己儿时与父亲打猎时故事,并向撒可努传授了很多猎人的经验与哲学,撒可努告诉了卡玛自己能与动物交流的秘密和关于“山猪学校”的想象。撒可努与酷霸巡山时发现有人在锯树瘤,便用山上的植物制作了麻醉针制服了坏人,并将之移交警察。原来是拉可维为了赚钱才答应帮忙锯树卖钱,却险些酿成大祸,面对部落年轻人下山后容易被人利用的现象,母母建议拉可维回到部落发展,并愿意将酿制小米酒的祖传秘方传授给他。撒可努在梦中遇到了一个老爷爷,老爷爷问他是否找到了回家的路,撒可努表示部落就是他的家,撒可努醒来发现尾巴不见了。卡玛和依娜(4)来接撒可努回家,在返回城市的路上,撒可努对父母说部落才是他们的家。

《撒可努》是台湾首部被搬上荧屏的原住民文学作品,这部被选入台湾国中课本并被哈佛大学中文系列为教材的故事集,于2005年被改编为电影,并由作者亚荣隆·撒可努本色出演主人公,后被改编成动画片,以全新的面貌走入人们的视野。全书由“山与卡玛”“VuVu(5)们”“亚荣隆·撒可努”与“猎人在都市”四部分组成,前两部分讲的是作者儿时与父亲学习狩猎时的所见所闻,通过对“飞鼠”“山猪”“猴子”等动物的生活习性以及它们与猎人之间关系的描写,阐述了排湾族和所有事物维持平衡、以人性的方法对待自然的“猎人哲学”;后两部分则主要是作者自己的生平介绍以及来到台北之后的心路历程,表述了作者在远离部落后愈加强烈的民族身份认同,言明了其愿追随父亲的脚步将自己的终生献给山林的志向。

动画片《撒可努》从城市儿童的视角来关照排湾族传统文化,在小说《山猪学校》《猴子大王》《小米园的故事》《鹰名》《自己的相遇》等章节的基础上,创作了一系列发生在撒可努身上的全新故事。从最初排斥、厌恶部落生活的外来者,到逐渐喜爱并融入山林的守护者,再到认同并热爱民族文化、将部落当作心灵家园的传承者,主人公从“戴志强”到“撒可努”转变过程中的所见所感,比单纯从撒可努的视角来讲述排湾族的故事更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在动画片中,撒可努因打死了排湾族的守护神百步蛇而长出了蛇尾巴,这一奇特的现象被族人视为是祖灵对他的诅咒,他必须留在部落中完成除罪的功课才能回归原来的面貌,而一系列充满奇幻色彩的历险故事也随之展开。撒可努为了回归城市而被迫留在部落每日巡视山林,却在这段迷茫假期生活中与“山猪酷霸”“飞鼠卡帕”等动物成为了朋友,在它们的帮助下守护山林免遭外来入侵者的破坏,并在与族人的相处中深深爱上了自己民族的文化,最终实现了心灵的回归,找到了自己真正向往的家园。

整部动画电视剧用“来到部落—返回城市—迷失方向—找寻自我—回归部落”的结构模式,表述了新一代原住民“回归”与“成长”的主题。撒可努为了回家而做出的一系列努力、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其实就是他回归部落、认同本民族文化的过程,从而认清了自己真正的“家”在哪里,找到了“回家”的路。这种叙事结构的设计,完美地契合当代原住民青少年在城市与部落之间徘徊、挣扎的心理,增强了故事的矛盾冲突,在向绝大多数非排湾族观众普及本族文化的同时,还抱有向另一重要隐含读者即排湾族年轻一代传承濒临消亡的民族文化与传统的目的,完成了民族文化传承与构建的双重叙事。

除了延续小说中的儿童视角之外,动画片《撒可努》还加入了动物视角,极富创造力地增加了“飞鼠卡帕”和“山猪酷霸”两个角色,让它们成为撒可努巡山时的伙伴,并具备与撒可努交流的能力。并将小说中向“我”传授猎人哲学的“卡玛”,改为“阿公”“母母”和“卡玛”三人,增加了“阿公”与“母母”在撒可努成长中的作用。对于排湾族文化内涵之精髓的“猎人哲学”,动画片也通过增加一些故事情节的方式来作深度诠释,比如对小山猪酷霸身世的描写:山猪妈妈在产崽时遇到了不良猎人的攻击,最后只有酷霸存活了下来,这也是酷霸厌恶枪声的原因。而撒可努在与动物们的相处过程中,也是把它们当作朋友来看待,比如在初见弱视的酷霸时便想到了自己在城市的朋友“四眼”,并将自己带来的眼镜给酷霸带上,从而治好了酷霸的弱视,让它成为一只可以肆意与撒可努一起在山林里奔跑的真正的山猪;并把原著中“把动物当成人看待,把自己也想成是动物,你就会了解他们的习性,听得懂他们说的话”[2]29。这一猎人哲学,通过撒可努长出蛇尾巴后获得了能听懂动物说话的超能力这种具有魔幻色彩的方式来表现。

动画电视剧《撒可努》的问世不仅向观众展示了排湾族独特的民族文化,还引发了大众深深的思考:在现代文明飞速发展并在绝大部分领域取代传统文化的今天,人类将如何与自然、动物和平相处?排湾族人奉为圭皋的“猎人精神”以及世代传承的“跟自然、土地共存的智慧”,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民族的文化遗产,而是成为了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作为少数民族民间文学的研究者,我们所要做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让这些优秀的民族文化在任何时代都富有生机地传承下去,如同亚荣隆·撒可努在小说的增版序言中所说的:“把传统的东西诠释给文明的世界,让文明能了解我们传统的美丽之处。”[2]3

三、从人文关怀到科学精神

如果说《撒可努》和《藏獒多吉》是对现代工业化进程中发生的生态问题的呐喊,以人类与动物的伟大感情唤醒人们的生态意识;那么《草原豆思》《飞鼠部落》等作品就是以开放包容、与时俱进的科学精神,来观照当今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的生态面貌,并运用科学知识为民族传统生态观在现代社会的传承寻求一条出路。

动画通过将自然人格化、神灵化,为观众提供了一条对自然更为直观的理解途径,从而使观众重拾对自然的崇敬;将本真的大胆自由的想象呈现给观众,不仅使孩子们觉得自然亲切,还能让成年人返璞归真,重返与自然的和谐。不论是赞颂动物与人类之间伟大的友谊,还是对保护生态环境和野生动物的呼吁,生态叙事已经成为我国少数民族题材动画的重要主题,动画片也成为了环保宣传的主要载体。不论是深入诠释人与动物情感的《藏獒多吉》,还是忧患当今生活现状、缅怀远古和谐生态的《撒可努》,抑或明确主张“低碳环保”的《草原豆思》与挖掘原住民传统生活方式中蕴含的科学原理的《飞鼠部落》,少数民族生态题材动画在人文关怀中传递着科学精神,倡导少年儿童运用科技手段来进行环境保护,将少数民族热爱动物、崇拜自然的思维方式与生活习俗传承下去,为人类如何在发展中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现代文明课题提供新的发展思路。

结 语

综观我国少数民族题材动画中的生态叙事,创作者对于生态的思考仍只停留在表面,比如爱护环境、保护动物等,而对于这些生态问题的深层原因与根源却疏于探索与挖掘,这无疑是现阶段我国少数民族动画乃至整个中国动画产业中都有所缺失的一环。动画的生态叙事需要将生态问题与人类文明结合起来,着重对工业文明和科技文明的反思、对人类欲望的批判、对人类生命价值的思考,等等。“使观众在获得视觉享受的同时,也能够对导致生态危机的根源——现代人类文明的弊端进行深刻地反思,因为只有让人们意识到这一点,才能够使生态危机从根本上得到缓解甚至消除。”[4]32

注释:

(1)饮血王党项罗刹:藏獒名,被小说中的父亲收服后改名为“多吉来吧”。

(2)母母: 排湾语,祖母的意思。

(3)卡玛:排湾语,父亲的意思。

(4)伊娜:排湾语,意为母亲。

(5)VuVu:排湾语,指祖母的姐姐。

参考文献:

[1]杨志军.藏獒[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2]亞荣隆·撒可努.山猪·飞鼠·撒可努[M].台北:耶鲁国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11.

[3]岳晓英.中国少数民族题材动画片研究[J].贵州社会科学,2010(4).

[4]童菲菲.动画电影中的生态叙事研究[D].南京艺术学院学位论文,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