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左传》中的幽默笔法

2018-12-08王亦玮

西安航空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郑国左传

王亦玮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西安 710119)

“幽默”与中国传统概念“谐隐”的性质颇为相似。“谐隐”与文学相伴而生,自先秦以来就在文学作品中被有意识地使用着,确切地说中国文学的幽默“肇始于先秦”[1]。郑凯在《先秦幽默文学论》中称“中国幽默文学萌芽于西周末年由筮官根据旧筮辞编撰而成的《周易》”[2],认为《周易》的作者有幽默的心态并使用了幽默的艺术手法。然而,这种谐词隐语向来不为文人所重视,甚少出现于古代文论之中。直至刘勰在《文心雕龙·谐隐》篇才对这种艺术手法做了总结,可以称其为“中国古代诙谐文学理论的奠基之作”[3]。他指出“谐隐”发生的条件最初是为了发泄“怨怒”“欢谑”[4],后被文学家用来“微讽”“义正”。而且,刘勰将这种手法视为“不雅”的“诋嫚亵弄”,将其划入市井俗鄙之末流。其实,刘勰所反对的“戏谑”“小说”并不能完全代表“谐辞讔言”,前者是为了娱乐大众的笑料,而后者则是蕴含着作者丰富情感指向的文学手段。虽然不难理解在正统文化的影响下刘勰给它扣上“德音大坏”的帽子,但刘勰对“谐隐”这一文学现象的阐发给后人形成了进一步思考的空间。

我国古代文学初期的幽默多体现在对反常现象的直接记录,在手法上几无技巧可言。比如《周易》屯卦六二爻辞“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5]就是把迎亲队伍当做贼寇的误会。《诗经》继承了这种记录方式,并有意识地运用于表达情感。主要表现为戏谑与讽刺,戏谑多见于男女恋爱的诗歌中,讽刺是对阶级差距带来的不公命运的沉重宣泄。前者如女子对“狂且”“狡童”[6]一类的调笑,后者为“籧篨不殄”[6]的高声痛骂。诸子论著能鲜明表现出幽默特点的当属《老子》《庄子》。《老子》中的幽默是以自我精神境界高深广博为前提的幽默,将“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7]的君主比作“盗竽”简直一针见血。庄子则在诙谐的笔调下包含着深奥的哲思。“非梧桐不止”的鹓鶵与 “曳尾涂中”的神龟[8],这样的自喻背后是逍遥的哲思。

《左传》作为先秦时期记载春秋史事的史书,在写人、叙事和议论、说理的过程中,继承了《诗经》《周易》、诸子作品中的幽默笔法,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成为了春秋时期幽默笔法运用的巅峰之作。

一、“睅目皤腹”——歌谣俗谚中的幽默讽刺

《左传》中幽默笔法最直接、最广泛的运用体现在书中记录的一些歌谣俗谚中。如《左传·闵公二年》中所载“郑人恶高克……高克奔陈。郑人为之赋《清人》”。《清人》一诗的创作目的十分明确,正是为了讽刺军队涣散导致国家战败的大臣高克。这类幽默短句的特征体现为古拙直接,将昏君佞臣的荒唐丑闻编为歌谣,富有节奏性、韵律性,便于广泛流传。另外,民众抓住批判对象的生理、外貌缺陷加以攻击,显得辛辣畅快。如宣公二年华元为郑所虏被宋人赎回后,在其巡城之际,与筑城之人你来我往地唇齿相讥,这场针锋相对最终以筑城者获胜而告终:

城者讴曰:“睅其目,皤其腹,弃甲而复。于思于思,弃甲复来。”使其骖乘谓之曰:“牛则有皮,犀兕尚多,弃甲则那?”役人曰:“从其有皮,丹漆若何?”华元曰:“去之,夫其口众我寡。”[9]

与讽刺鲁大夫臧纥“侏儒是使(襄公四年)”一样,这里是从被讽刺对象的外形特征入手,进而揭露其劣迹。役人以华元瞪眼顶肚、弃甲而逃的滑稽形象展开嘲讽,言外之意在抨击华元做了战俘还神气扬扬地巡查工事,简直无耻至极。华元的狡辩也具有幽默思维,他选择偷换概念,避开战败不谈,只说犀牛多得是,用来制作战甲的犀牛皮多的是,战甲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以此为自己开脱。役人顺着他的思路反问犀牛皮很多,涂犀牛皮的红漆又哪里找呢?华元最终还是输给了大众的智慧,只好以你们人多口众的借口狼狈逃离,自然引来众人一片哄笑。从宋城役人与华元的对话可以看出,双方都不是为了令人发笑而讲俏皮话,而是通过俏皮话达到自己的真实表达目的。

又如襄公十七年,宋皇国父为平公修建一座台,耽误了农时,子罕请求等农时过了再继续此工程被拒,筑台者便唱到“泽门之皙,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尉我心”。与上例歌谣相似,筑台人也是以主人公的外貌特征来幽默一番,只不过用了对比、反衬法,歌颂皮肤黝黑的子罕,攻击面貌白皙的皇国父。同样直戳人痛处的例子,还有文公十八年齐懿公的两小臣。邴蜀数落阎职“人夺女妻而不怒,一抶女庸何伤”,阎职以“与刖其父而弗能病者何如”反击,这样刻薄的幽默有些近似于刘勰所厌弃的不雅之词。然而此二人相互攻讦虽为不雅,实则反映了齐懿公的凶残无耻和愚蠢,在这尖刻的谩骂中透露出两小臣的辛酸遭遇,最终导致了齐懿公被二人联合谋害的可悲下场。

民间传唱的以讽刺和诉苦为主要目的的歌谣,一般都以幽默的形式呈现,很少有凄苦的腔调。这种形式的好处在于能够凸显矛盾,暗含褒贬,且以令人发笑的歌词来避免遭受迫害。通览《左传》,民间歌谣一类包含尖锐抨击性质的幽默在后半部才开始出现,此前被统治阶级还鲜有类似幽默讽刺的作品被记录下来,而是以“君子曰”的形式或者引用现有文献《诗经》《尚书》等发表观点。这或可说明幽默技巧的运用在春秋时期就有其产生和成熟的过程,而非承袭于某家。

二、“朝无人焉”——人物语言中的幽默说辞

《左传》中通过人物对话体现出的幽默比比皆是,无论是朝堂重臣还是卑微寺役,甚至赫赫威严的君主都免不了一番幽默,这有助于塑造更加有深刻立体感的人物形象。如闵公二年,狄人来攻打卫国:

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战!”[9]

大战之际卫国士兵拒绝为国出战,振振有词地告诉卫懿公派鹤参加战争,因为鹤可以乘轩冕、受爵位,而将士们什么也得不到。这里的“国人”以幽默的口吻道出对国君好鹤轻人的强烈不满。国人以“鹤”为借口不愿帮助卫懿公正是抓住了鹤有乘轩的现实矛盾,既报复了他们荒唐的国君,又明确了责任在君不在我,充分突出了幽默的智慧元素。史官有意记下这一笔,体现了其对卫懿公这样的昏君的强烈不满。虽是以幽默的形式表达,但对君主的警戒之意丝毫不减。

又如僖公二十四年:

初,晋侯之竖头须,守藏者也。其出也,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及入,求见,公辞焉以沐。谓仆人曰:“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绁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仇匹夫,惧者甚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9]。

重耳历经波折终于重返国家,之后却以沐浴为借口,拒绝接见没有跟从他流亡的小臣头须。于是,头须说洗头的时候心就会倒过来,所想自然也就是反过来的,就重耳拒绝他的理由“沐”发了一通牢骚。而且,由此揶揄进一步申发,指明国君与“匹夫”计较,国民就都会对国君感到恐惧的严重后果,使得重耳赶忙接见了头须。借助幽默化解矛盾,既体现了头须的幽默应变,又可以看出当时的重耳还缺了些宽广的气量。

有时调侃也暗含着极重的分量。僖公三十年,面对晋、秦围郑,郑文公请烛之武解燃眉之急,烛之武以“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回答。烛之武并非直截了当地拒绝郑文公,而是以幽默的口吻说出自己老年比壮年更加无才的反语,道出不受重用的委屈。这句话可谓一石三鸟,一来没有直接推拒郑文公,为同意参加之后的救国行动留有余地,二来得到了或者逼出了国君“是寡人之过”的反省与后悔;三来体现了烛之武不计前嫌为国效力的爱国精神。只一句简单的幽默调侃,就把烛之武这一形象写得活灵活现。又有襄公十五年云:

师慧过宋朝,将私焉。其相曰:“朝也。”慧曰:“无人焉。”相曰:“朝也,何故无人?”慧曰:“必无人焉。若犹有人,岂其以千乘之相易淫乐之朦?必无人焉故也。”子罕闻之,固请而归之[9]。

郑国盲人乐师师慧被作为交换赠予宋国,在路过朝堂时假装要小便,扶他的人告诉他这是朝堂,师慧说没有人,扶他的人说“朝堂怎么会没有人呢”,他说“朝堂上有人的话,怎么会让千乘之国的宰相换我一个瞎子”。这实在称得上是《左传》中最具幽默效果的情节。在朝堂小便是荒诞的行为,由对此行为发出的质疑声提出“朝中无人”的观点,妙趣横生。这同样也是用了偷换概念的手法,因“无人”而小便的“无人”是指没有人在,而后一个“无人”则是嘲讽宋国没有贤人。言语滑稽,道理深刻,这才是幽默运用的最高境界。

三、“大国数奔”——外交辞令中的幽默智慧

在外交辞令中幽默更是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大国与大国之间针锋相对地利用幽默占领先机、相互诘难,小国在大国之间夹缝生存,依靠幽默转危为安、逢凶化吉。僖公四年,齐桓公伐楚,楚庄王派使臣向齐国喊话,管仲霸气地历数楚国几大罪状:

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候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隶。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9]。

其中一条是指责楚人没有进贡苞茅,一条是质问早年周昭王为何南巡而死在楚国。楚人卑逊地承认了没有进贡的失职,并表示不敢不进贡,但对于周昭王南征不复,则幽默地对以“君其问诸水滨”,请他们到水边问吧。这句玩笑话不轻不重地避开了周昭王南征的原因,而是将问题指向了周昭王死亡的方式。自己溺死在水里自然与楚国没有关系,这也是一种偷换概念的用法。国家之间的战争,除了军事力量的强弱外,最重要的是道德礼义的判定,师出有名才能占据道德的高点。在此次对弈中,楚人将周昭王之死推给水滨,避开了当初因憎恨周天子而致其溺亡的事实,让楚国不至于理亏。

宣公十二年,晋楚邲之战中,晋军失利败退,战车陷在坑里,马盘旋不能前进,楚人教给晋人脱身的办法:

晋人或以广队不能进,楚人惎之脱扃,少进,马还,又惎之拔旆投衡,乃出。顾曰:“吾不如大国之数奔也。”[9]

待晋人成功逃脱后反而嘲笑楚人“我们没有你们楚国多次战败的经验”,尽管战败,但晋人这番嘲讽巧妙地针对楚国此前战败的经历,不甘示弱,或多或少能够挽回曾经强国霸主的尊严。这种称不上十分体面的幽默,却也在国家荣誉的较量中发挥着作用。

昭公七年,楚王将大屈之弓赠与鲁昭公,之后又觉得后悔。薳启强听说之后前去向鲁昭公拜贺,鲁昭公问他为什么要拜贺,薳启强回答说:

齐与晋、越欲此久矣。寡君无适与也,而传诸君,君其备御三邻。慎守宝矣,敢不贺乎[9]。

薳启强看似是在祝贺鲁昭公,嘴上恭喜鲁昭公得到了齐国、晋国、越国都求而不得的宝物,实际上笑里藏刀,警示鲁昭公这三国会为了这一宝物发起战争,楚王为了摆脱这个烫手的山芋,才将其送给鲁昭公。薳启强恭喜昭公得到宝物,同时也恭喜昭公得到了防御三国入侵的祸患,这一反语果真震慑住了昭公,吓得他马上就把大弓送还楚王。薳启强的幽默暗示,既替楚王拿回了宝物,又不至于因破坏两国关系而背上失信的骂名,称得上才智过人了。

僖公三十三年,秦晋殽之战的余波中,晋襄公在其后母文嬴的劝说下放走了战败被俘的秦国将领孟明等人,被大臣先轸痛责后急忙派人去追:

公使阳处父追之,及诸河,则在舟中矣。释左骖,以公命赠孟明。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衅鼓,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9]

被派去的人已经赶不上身在舟中的孟明等人,孟明在船上反倒拜谢晋襄公,说自己回国之后如果被国君处死就名声不朽,如果得到赦免,三年之后会来晋国拜谢恩赐。这段谢辞拿捏起来很有深意。孟明为自己回国之后的结局提出两种假设,前一种暗合了文嬴劝晋襄公放人的说词,后一种则是一种预言,警告晋国三年之后秦国会回来“报答”。就字面来看,孟明言辞恳切,俨然一副“蒙受大恩”“感激不尽”的恭敬姿态,完全符合战败俘虏的落魄形象。但实际上绵里藏针,威胁的意味十足,不卑不亢地挑明将要前来寻仇的目的。“三年将拜君赐”用幽默的口吻预告着未来可能发生的可怕事实。

四、“灭此朝食”——叙事脉络中的幽默纽带

在叙事过程中,幽默时能起到枢机之用,或为伏笔,或为转折,为庞大的叙事脉络中锦上添花。成公二年:

癸酉,师陈于鞌。邴夏御齐侯,逢丑父为右。晋解张御郤克,郑丘缓为右。齐侯曰:“余姑翦灭此而朝食。”不介马而驰之[9]。

齐晋鞌之战中,齐侯自信满满地表示要消灭了敌人再回来吃早饭,不给战马披甲就冲入敌阵。这看似勇猛的冲锋却以失败告终,齐军在晋军精诚团结地进攻下大溃,完全没了一开始叫阵的气势。《左传》细致描画突显战败方齐候在战前的骁勇之势,仿佛他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如此,当最后胜利的天平压倒性地倾向晋国一方时,再去回味齐侯战前那昂扬的神色,英勇的气势瞬间就成了不自量力的愚蠢,嘲讽的意味不言而明。在齐侯之前叫嚣着“贾余馀勇”的高固,也显得可笑之极。如是观之,作者在叙事脉络中也有幽默的构思,越是夸大齐侯在战前自信得意的表现,越是能感受到战后对他的奚落。然而联系此次事件的起因和战前的种种铺垫,不难明白齐国此次的战败是必然的。作者添加在叙事中的幽默打破了冰冷叙述的口吻,使得战事“枝节”横生,不到最后一刻似难准确判定结果,而面对结果反观战前其得意忘形的表现,不能不令人哑然失笑,讽刺意味十足。这是《左传》中着意渲染凸显文学色彩的方式之一。

僖公三十三年:

三十三年春,秦师过周北门……郑商人弦高将市于周,遇之。以乘韦先,牛十二犒师,曰:“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卫。”……孟明曰:“郑有备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围之不继,吾其还也。”灭滑而还[9]。

郑国的商人弦高做生意的途中遇到准备偷袭郑国的秦国军队,他将自己的货物送给秦军,佯装成犒赏秦军的使者,谦逊地称“本国没有什么好东西,但也会提供贵国行军物资”。这属于话中有话、话中带刺儿的幽默。他一面表现得从容淡定,谦虚地说郑国没什么好东西犒劳“路过”的秦国军队,一面表示秦军停留一天郑国就提供一天的粮食,若是只留一天郑国就做好一天的警备。这句话看似幽默,实则是一种揣摩心理、投其空虚的警告,警告秦军有三:一是郑国已经知道秦军的偷袭计划,二是郑国有足够的物力以为军备,三是郑国已经在军事上做好了准备,等着迎候秦军,一定会好好“招待”。这都是“劳师以袭远”的秦军最害怕的,弦高貌似谦恭、热情的对话,无疑是对秦军的当头棒喝。果然,秦军将领孟明闻言,只好灭滑而还。弦高以其机智幽默化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可谓巧妙之极。简单的几句幽默安排在此处,既增强了秦袭郑这一事件的曲折性,显示出蹇叔的高瞻远瞩、秦伯的刚愎少智,又为后秦晋之战失败的必然性埋下了伏笔。同时更塑造了弦高虽不处高位,却为了国家利益在大国军队前巧妙周旋、机警化解危机的爱国者形象。

襄公二十四年,晋侯派张骼、辅跞帮助郑国对抗楚国,郑国派出宛射犬驾车。张、辅二人没有礼待宛射犬,行动中处处透漏着轻蔑,直到逼近敌营时宛射犬突然发难:

近,不告而驰之。皆取胄于櫜而胄,入垒,皆下,搏人以投,收禽挟囚。弗待而出。皆超乘,抽弓而射。既免,复踞转而鼓琴,曰:“公孙!同乘,兄弟也。胡再不谋?”对曰:“曩者志入而已,今则怯也。”皆笑,曰:“公孙之亟也。”[9]

宛射犬在战时冲入敌营,后又故意丢下二人驱车先走,二人质问他为什么不等自己,宛射犬借口说“之前一心想往前冲,后来害怕了只想逃跑”。张骼、辅跞在明白了宛射犬是故意为之还巧言辩解之后,戏称“您真是个急性子”。双方心知肚明彼此的心思,却也不说破,为关系回旋留有余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可见《左传》中对战争的叙述并不总是一味紧张激烈的,而常以幽默插曲缓解战争的残酷性,点染人物,增强其文学性。

综上所述,《左传》中的幽默笔法是在极力保证历史散文还原历史真实性的基础上体现着文学性,语言对话的风趣余韵、叙事脉络的完整结构、人物形象的出色塑造、社会民生的真实反映都为幽默笔法的成功体现。尤其对叙事及外交辞令的处理上,离不开这种幽默笔法的运用。林语堂先生认为“因谓幽默是温厚的,超脱而同时加入悲天悯人之念,就是西洋之所谓幽默,机警犀利之讽刺,西文谓之“郁剔”(Wit)”[10]。这与《左传》中幽默笔法的运用存在着共性,子罕“不贪为宝”的幽默是温厚的代表,而歌谣“睅目皤腹”可谓犀利无比。 “这些幽默文学元素在连续不断的历史进程中逐步形成了指斥丑恶愚昧、讽诫言行世态、愉悦人民生活的精神内涵,并影响了中国幽默文学史的定位与发展”[1]。尽管正统文学家认为诙谐幽默的作品难登大雅之堂,但幽默笔法的发展成熟体现出文学艺术高度的上升,早已形成并逐渐成熟的中国式幽默始终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猜你喜欢

郑国左传
《左传》的预叙书写范式及其影响
一封珍藏43年的道歉信
《左传》“摄官承乏”新解
《左传》疑难考辨一则
《左传》“讥失教也”句献疑
从善如流
郑国明 立足传统 再造传统
“东道主”一词的由来
Contents and Abstracts
浅谈浮雕透雕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