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赏菊诗及孙圣佐等人考证

孙启新

摘要：康熙五十一年、五十三年，蒲松龄接受淄川好友孙圣佐邀请，前往其家夜饮赏菊，赋诗言志。孙圣佐以及孙圣华、圣文昆仲，是淄川北沈马庄人，文名不显，社会地位不高，《北沈孙氏家谱》有其记载。

关键词：蒲松龄；赏菊诗；孙圣佐；孙圣华；孙圣文；考证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

路大荒《蒲松龄年谱》记载：“康熙五十一年壬辰（1712），先生七十三岁。十月，在孙圣佐斋中赏菊，赋诗数首。” [1]59 “康熙五十三年甲午（1714），先生七十五岁。重九，同孙圣华、圣文昆仲，齐河许圣瑞及儿孙辈登高，以赋志之。十二日，孙圣佐招赏菊，有诗纪之。” [1]66 康熙五十一年、五十三年秋天，蒲松龄接受好友孙圣佐邀请赏菊夜饮，还同孙圣华、圣文兄弟登高赏菊，为之赋诗抒怀，表达自己的高洁志趣和愉悦情怀。

一、蒲松龄的赏菊诗

傲霜挺立的菊花，已经成为古今文人高洁秉性的象征、高雅生活的寄托。蒲松龄博采群书，腹笥充盈，文采斐然，志向高远，却又久困场屋，现实的困顿使他产生东晋独爱菊者陶渊明的隐逸思想，并由此赞赏菊花的高洁品性。这种思想从他中年时就产生了，晚年尤为明显。蒲松龄的七古《十月孙圣佐斋中赏菊》云：“我昔爱菊成菊癖，佳种不惮求千里。朝夕眩眩目睛劳，月上桔槔声未已。重阳设酒绿畦傍，散发共坐花香里。传枝羯鼓频相催，醉倒荒园迷坠履。作客离家三十年，菊径就荒菊根死。今如异域逢故人，眼豁胸放心欢喜。” [2]615 意思是說，作者早年就喜爱菊花，求菊、种菊、赏菊成为嗜好，中年以后外出坐馆，家中菊花无人照料，逐渐枯萎。当他七十岁辞馆回家时，生活达到小康，心情也趋于平和，对菊花的喜爱越来越强烈，“喜涉东篱晤良友”，以至于睡梦中“犹觉寒香到枕边”。康熙五十一年十月，淄川好友孙圣佐邀请蒲松龄到自己家中饮酒赏菊，他抑制不住激动心情，连写一首《十月孙圣佐斋中赏菊》、三首《夜饮再赋》，表达了自己对菊花的痴迷、赞颂，回顾了自己爱菊的心路历程。

蒲松龄在七律《夜饮再赋》中结合自己的人生阅历，概括了菊花的三种品性：一是隐逸。北宋周敦颐在《爱莲说》中称菊花为“花之隐逸者也”，赞扬菊花是花中的隐士。蒲松龄则在诗中称菊花为隐逸花，说自己这个世俗之人，实在无颜面对天性高洁的菊花。蒲松龄认为菊花脱离世俗，不守清规戒律，符合自己的天性，举止放任，不受约束，实在是自己的良师益友。二是傲骨。“犹存傲骨欺霜雪，羞散柔芳较麝兰。”在“百花杀”的初冬季节，傲霜挺立的菊花同严寒抗争，散发出缕缕花香，可与麝香、兰香一比高下。蒲松龄在《夜饮再赋》诗中赞美菊花不向恶势力低头，“菊残犹有傲霜枝”（苏轼《赠刘景文》），其实也是自己一生特别是晚年不畏权势的真实写照：比如劝告掌印给事中孙蕙训诫族人奴仆不要为非作歹；与损害百姓利益的蠹吏康利贞不屈不挠进行斗争等等。三是冷艳。蒲松龄在诗中还赞叹菊花不以脂粉色泽媚人的冷艳本质，说菊花尽管“白成明锦聚似云，紫作朝霞散如绮”， [2]615 却“不似别花近脂粉，辄教词客比红妆”。[2]616不妩媚、不骄矜、不庸俗，不以色泽浓艳取胜，此花开后再无它花出世，亦犹如一位冷峻美人，绝世而独立。菊花这一“东篱良友”非常契合蒲松龄的秉性，“孤介峭直，尤不能与时相俯仰”。[1]72

蒲松龄爱菊成癖，晚年以后不时外出赏菊，并写诗记载此事。康熙五十三年秋天，蒲松龄再次接受孙圣佐邀请，前去赏菊饮酒，分别写作七绝《十二日孙圣佐见招赏菊》《圣佐折菊见惠》。他在《十二日孙圣佐见招赏菊》诗中说：“登堂把酒对黄花，老子颠狂意兴嘉。喜涉东篱晤良友，年年九月到君家。” [2]649 可以看出，蒲松龄晚年居家期间，几乎每年秋天都到朋友家赏菊，当然不限于孙家。在《圣佐折菊见惠》诗中说：“灿熳黄花照眼光，当晚把酒近重阳。折枝远荷重相赠，又得银瓶半月香。” [2]652 孙圣佐不但请蒲松龄到自己家中赏菊，而且派人给蒲松龄家中送去菊花。对于孙氏的赠菊雅意，蒲松龄感慨地说，承蒙折菊远赠，摆放案头，我又可以多闻半个月的菊香了。

此外，蒲松龄还同友人和自家儿孙一起到野外登高赏菊，写作七言律诗《九日同孙圣华、圣文昆仲，齐河许圣瑞及儿孙登东山》《仝九日》、五绝《登台共饮》。他在《仝九日》写道：“九日晴和天未霜，清游强附少年行。愁怀遇境思先发，蜡屐登山兴益狂。沉醉只须三大斗，余年能得几重阳？村人并不知佳胜，辜负山岩野菊香。” [2]649 全诗抒发了作者英雄迟暮、及时行乐的感慨，尾联表明只有历经沧桑、洞明世事，才能体味野菊“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怀”（丘为《左掖梨花》）的独特品性和浓烈花香。

二、孙圣佐和孙圣华、圣文昆仲考证

康熙五十一年、五十三年，在与蒲松龄交游的好友中，孙圣佐、圣华、圣文三人屡屡出现。赵蔚芝先生在《十月孙圣佐斋中赏菊》中注释：“孙圣佐：作者友人，生平不详。” [2]616 在《九日同孙圣华、圣文昆仲，齐河许圣瑞及儿孙登东山》中注释：“孙圣华、圣文：兄弟二人，疑为作者在家所收门徒。” [2]648 查阅《淄川县志》等官方资料，没有孙圣佐等三人的任何信息，可见这三人文名不显，社会地位不高。研读以上诸诗，笔者初步判断孙圣佐以及圣华、圣文昆仲，当为蒲松龄居住地附近村庄的孙氏族人，圣佐和圣华、圣文应分别为其字。笔者委托淄川文友孙丽娟女士查阅《北沈孙氏家谱》，果然发现内有与孙圣佐等人资料极为相似的人物，进而断定这几人就是蒲松龄诗中的孙氏好友。

《北沈孙氏家谱》记载：三世思孝；四世邦盛；五世殿琇，字莹公，行五。与上二兄，俱由北沈马庄迁居。行为坦自，心事开洞，家超陶朱，衣墓平仲。长承琅嗣，仍有三凤。子三：楷柣、楷榦、楷焕。[3]59

六世楷柣，字盛簿，行一，更名（楷）扶，字（盛）佐。太学生。子二：忱、恺（出嗣楷焕为子）。七世忱，字怀珍，行二，邑增生。配刘氏，子四：密基、厚基、崇基、光基。[3]59

六世楷榦，字盛年，行二，更名维屏，字百宪，邑庠生，子一：恒。七世恒，字子人，武庠生，生子二：荣基、耀基。[4]61

六世楷焕，字盛文，行三，更名士鹏，字运青，邑庠生，以楷柣长子为子；七世恺，字德易，行一，子二：统基、维基。[3]61

据家谱可知：孙圣佐，原名楷柣，字盛簿，后来更名楷扶，字盛佐，太学生。至于“盛”写作“圣”，可能是蒲松龄误写。太学生，明清时国子监俗称太学，在国子监就读的学生被称作太学生，也称作国子监生。孙楷扶生有两个儿子孙忱、孙恺，其中孙恺出嗣孙楷焕为子。按《北沈孙氏家谱》所言，孙殿琇经商致富，家境殷实，财产超过陶朱公。孙楷扶这个“富二代”，生活富裕，不愁吃穿，可以将充裕资金用于个人的高雅爱好——栽培菊花。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依据《北沈孙氏家谱》所载，孙圣佐其父因经商发家致富，自北沈马庄迁居，至于迁居何处，家谱没有明确说明，根据迁徙规律，很有可能迁往淄川城里。如此一来，孙圣佐才有了栽培、种植菊花的各种便利条件，由此，才有了邀请蒲松龄前来赏菊的雅事。

康熙五十一年十月，正值菊花盛开之时，孙圣佐邀请蒲松龄等好友前来赏花饮酒，场面宏大，热闹非凡，真可谓“秋菊登盆列似麻”，“雅集喜倾圣人酒”。每年菊花盛开，孙圣佐都要邀请蒲松龄前来赏菊，蒲松龄也就“老子颠狂意兴嘉”，“年年九月到君家”。

据家谱可知：孙圣文，名楷焕，字盛文，更名士鹏，字运青，邑庠生。据《北沈孙氏家谱》所载，孙圣佐（楷扶）与圣文（楷焕）是亲兄弟。

《北沈孙氏家谱》记载：三世思孝；四世邦宁；五世殿瑛，字含章，行六。宽厚，秉性谦让和平，一家克谐，桑梓无竞。子二：楷辉、楷芬。[3]54

六世楷辉，字盛华，行一，邑庠生，生子二：怀、怡；七世怀，字德服，行二，子三：宏基、赞基、茂基。七世怡，字仲和，行二，邑庠生，生子一：延基。[3]54

据家谱可知：孙圣华，名楷辉，字盛华，邑庠生。孙圣华（楷辉）与圣文（楷焕）是同一曾祖的从兄弟，不是亲兄弟。《九日同孙圣华、圣文昆仲，齐河许圣瑞及儿孙登东山》所言“孙圣华、圣文昆仲”，当然并不虚妄，但他们两人的血缘关系较远。

赵蔚芝先生在注释中称，孙圣华、圣文兄弟疑为蒲松龄在家所收门徒。赵先生的这一观点，就现有资料来看，不能明确断定，但也不能断然否决。蒲松龄尽管没有中举，但文采斐然，道德高尚，社会知名度很高，晚年辞馆家居后，不时有社会名流前来拜会。相距不远的孙圣华、孙圣文等人，此时或许没有进学，或许已经成为秀才，但不论何种情况，蒲松龄在家居住期间，他们仰慕蒲松龄的道德学问，很有可能经常前往蒲家庄拜访蒲松龄，请教诗文，备考秀才或者举人。就此说来，孙圣华、圣文兄弟是蒲松龄“在家所收门徒”，也讲得通。不过，据《九日同孙圣华、圣文昆仲，齐河许圣瑞及儿孙登东山》等诗分析，孙氏兄弟已然成家立业，育有儿孙，估计年龄当在五十岁左右，应该早就成为县学秀才了。

参考文献：

[1]路大荒.蒲松龄年谱[M].李士钊，编辑.济南：齐鲁书社，1986.

[2]蒲松龄.聊斋诗集笺注[M].赵蔚芝，笺注.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96.

[3]孙水清.北沈孙氏家谱[M].周村文清印刷厂，2002.

A Textual Research of Pu Song-lings poems and Sun Sheng-zuo

SUN Qi-xi

（Zibo City Commission for Discipline Inspection，Zibo 255001 China）

Abstract： During the fifty-first year and the fifty-third year of Kangxi，Pu Song-ling was invited by a close friend in Zichuan called Sun Sheng-zuo to his house to have a drink and enjoy the fascinating chrysanthemum.And always they would create some poems to express their ambitions after that.Sun Sheng-zuo，Sun Sheng-hua and their brother Sun Sheng-wen were born in BeiShenMa village in Zichuan，they are all unknown poets who had a low social status.The above section can be found in Genealogy of BeiShenSuns.

Key words： Pu Song-ling；Poems of chrysanthemum；Sun Sheng-zuo；Sun Sheng

-hua；Sun Sheng-wen；textual research

（責任编辑：陈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