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不会说中文的中国教授”
2018-12-06弗朗斯瓦马蒂FrancoisMathey
文/弗朗斯瓦·马蒂(Francois Mathey)
一切要从1985年开始
1985年,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与中国科学院签署了合作协议,我和Jean Riess教授作为代表来中国进行学术交流。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有机磷化学专家袁承业教授接待了我们。整个11月和12月初我们都待在中国,其间访问了北京、上海、天津等几个城市,每到一处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当时我注意到这个国家还不发达,从杭州乘火车去天津大约花了20个小时。一件逸事可以概括我们当时的感受:在上海时的一个晚上,自行车堵塞了交通,我们被困在路上。我的朋友说:“弗朗斯瓦,你看,我们两个孤零零的西方人散落在庞大的中国人群中,但是我没有任何孤独感。”这次旅行我虽没有学到很多新的东西,但我发现中国人非常好客、勤奋、好学,在某种程度上中国人和法国人一样幽默并且喜爱美食。另外,我们在杭州、北京等地参观了一些著名的旅游景点,我确实希望有机会再到中国。访问快要结束时,我们没有更多的讲座安排了,Jean Riess教授决定自己去香港和澳门。我一个人待在北京。因此,我请袁承业教授为我组织一些额外的讲座,讲座是在他们北京市的实验室里举行的。学者们对我研究的磷化学没有太多兴趣,但对Jean Riess教授研究的人造血液很是好奇,所以他们请我作人造血液的讲座。我不得不用心地回顾Jean Riess教授的讲座内容!尽管压力很大,最后我还是完成了一个得体的演讲。回到法国后,Jean Riess教授收到自己没有去访问过的实验室发来的信息询问研究情况,他感到非常惊讶。
事实上,后来我只作为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代表团成员,短暂地再次访问过中国一次。那一次,我印象最深的是西安的秦始皇陵兵马俑和当地的博物馆,在那里我看到了一种与在北京所见到的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
2005年把研究室搬到郑州
我与中国学术机构进行科学合作的真正起点是在很久之后的2005年。当时,我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河边分校工作,一位年轻的中国学者段征博士在我的课题组做博士后。有一天我抱怨说像有机磷化学这样的基础研究在美国难以获得支持时,他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去中国试试呢?”为什么不呢?在讨论此事后不久,我接到了郑州大学的访问邀请。2005年9月,我访问了郑州大学,并决定和段征教授一起在郑州大学建立研究组,我们的实验室选址在当时还是郑州郊外的新校区。2007年,实验室开始运转。不久之后,在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资助下,我们和法国雷恩的一个实验室签订合作协议,致力于有机磷材料领域的研究。签字仪式是在郑州大学举行的,有趣的是,当时我是坐在法方代表对面的中方代表。
实验室正常运转后,在年轻的教授和学生们的努力下,我们开始发表学术论文、举行学术报告会,并申请到一些基金的支持。段征教授担任研究组负责人,我是实验室的科学顾问,每年从新加坡或巴黎到郑州大学几次。毫不夸张地说,该研究组在国内外都已经成为一个公认的有机磷研究中心。我也因此被授予一些奖项,并当选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在那次推举工作中,郑州大学的吴养洁院士和赵玉芬院士做了精心的准备工作。我认为这次当选是我的整个科学生涯中获得的最大荣誉之一。
过去的这些年里,我每年多次往返郑州和其他城市,得以观察到中国的巨大发展变化。在郑州,我看到了三条地铁线路和一座巨大的机场航站楼。我乘坐过几次高铁,感受到这与1985年的巨大差别。我参观了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最新的化学楼,与1985年相比同样令人印象深刻。我记得当年,负责核磁共振设备的技术员告诉我,他拥有有机所最好的工作条件,因为核磁共振室是研究所里仅有的冬暖夏凉的房间。
第一次在上万人面前演讲
2009年,我被授予中国政府友谊奖,我与我的妻子受邀来到北京,参加了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国庆庆典。那天,在天安门广场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第一部分是经典阅兵仪式中出现的军队、坦克和火箭等。第二部分是突出少数民族特色和不同职业特征的彩车大游行。在两个部分之间的衔接中是一个团的年轻女兵,她们身着红色短裙,手持冲锋枪。这景象令人惊讶,新加坡一家主要报纸的头版刊登了这个团的照片。
在我最近一次在郑州期间,郑州大学的刘炯天校长邀请我在新生开学典礼上发表演讲,欢迎新同学。庆祝活动是晚上在学校的体育场举行的。我讲英语,一位女士用中文翻译。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在上万人面前讲话。我解释了我为什么相信郑州大学的未来,演讲中,我获得了很多掌声。刘校长告诉我这是一个很好的演讲。但对我来说,这主要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有趣体验。
这些只是我关于中国记忆中的一小部分。我还参观了许多景点:长城、颐和园、紫禁城、黄河边上的炎黄二帝巨型塑像、少林寺等。河南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在郑州的河南省博物院和其他几个博物馆的参观经历让我对中国历史有了一些认识。在众多艺术品中,中国东汉科学家张衡发明的第一台地震仪给我带来了很大冲击。
所有这些经历都在我和中国化学家之间建立了强大的联系,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学术上。在中国,我经常说自己是一个不会说中文的中国教授。我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工作时,实验室也曾有几个中国学生。他们现在都回到了中国并继续和我保持联系。这也是为什么我对在中国发生的事情如此感兴趣。退休后,我在巴黎经常比较法国和中国的社会生活。中国年轻一代对老年人是非常尊重的,这甚至可以作为西方社会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