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一步解放思想中深化改革
2018-12-05孙祁祥锁凌燕
孙祁祥,锁凌燕,郑 伟
(北京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871)*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由此拉开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大幕。中国,这个有着五千年悠久文明历史的、世界人口第一的发展中大国,仅仅用了四十年的时间,就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中,告别贫困、实现温饱、步入小康,重回世界舞台的中央。
这四十年的征程给中国带来的巨变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是一代又一代人在思想解放的前提下,不断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之路的成果。在中国进入新时代以后,应该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需要根据新的环境、新的实践,在社会经济建设各个方面做出理论分析和政策指导,这无疑要求我们进一步解放思想,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引领。
2018年1月23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二次会议强调,要弘扬改革创新精神,推动思想再解放、改革再深入、工作再抓实,凝聚起全面深化改革的强大力量,在新起点上实现新突破。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也进一步提出,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思想要再解放,改革要再深化,开放要再扩大,要充分发挥人民首创精神,从实际出发,敢闯敢试,敢于碰硬,把改革开放不断向前推进。
可以说,思想解放已经是全党全社会的共识,但面对复杂多变的外部形势和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面临的各种约束条件,在历史的新起点上,进一步解放思想,仍然有一些重要问题需要我们做出深入思考。
一、何谓“思想解放”
思想解放,顾名思义,是要解除人的思想所受到的禁锢和束缚。思想解放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思想是人类一切行为的基础,人们在思想的指引下影响并改造客观存在,一旦思想受到束缚,人的行动就会受到束缚、甚至走偏。而人的思想为什么会受到束缚,会受到何种束缚?可以从思想形成的过程谈起。
如图1所示,“思想”是人们基于意识到的客观存在、经过大脑思维活动而产生的结果;而所谓“意识”,是人脑对大脑内外表象觉察的结果。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可以说,客观存在或社会存在是思想的前提;而思想的形成,又势必受到认知规律和外部环境的影响,这两种因素,构成了“束缚”思想的“内因”和“外因”。
思想“束缚”的内因来自于人类自身的认知规律。认知心理学告诉我们,人们认识世界的过程其实是一个信息收集和加工的过程,相对于无限的信息而言,人的信息收集和加工能力十分有限,所以,人在本能上会采用把复杂问题简化的策略。比如,忽略一部分信息以减少认知负担,偏重于使用、甚至过度依赖已有信息以避免更高的信息收集成本;或者会接受一些不完美的结论和方案,从而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认知偏差,比如基本归因错误(fundamental attribution error)、确认偏误(confirmation bias)、自利偏差(self-serving bias)、信念偏见(belief bias)、框架效应(framing)、后视偏见(hindsight bias)等。这些偏差会使得人们在加工信息的过程中产生主观偏见,并导致思想的固化。
图1 思想的形成
思想“束缚”的外因来自于外部环境的限制。人在认识现实时采用的策略,除了会受到其自身的主体性特征(如受教育水平、文化背景、社会经济地位等)影响之外,还会受到多种客观因素的影响,包括社会环境、经济环境、政治环境、法律环境等制度性要素。而既有的外部环境,虽然是由以生产劳动为基础的社会物质生活决定的,但其调整总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往往不会与现实的发展同步更新。过去的发展经验和教训会给人们的思想带来有形无形的条条框框,利益格局的相对固化和社会规范的惯性也会给人们的思想观念造成各式各样的障碍。
因此,思想解放最本质的含义就是不固守成见,打破阻碍或束缚人们准确认识客观现实的各种藩篱,使思想和实际相符合,使主观和客观相一致①。可以说,思想解放与实事求是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其内涵包括:一是要勤于思考,主动适应客观存在的新变化、新发展;二是要敢于探索,敢于冲破惯性思维、主观偏见和习惯势力;三是尊重实践,鼓励大胆探索和开拓创新,保持锐意改革的朝气。
纵观世界历史,人类社会的进步总是由思想解放引领的。如文艺复兴打破了传统的宗教教条,让欧洲从神权社会走向了资本社会,由此走出了漫长的中世纪;哥白尼等人的“日心说”推翻了被传统奉为神明的“地心说”,改变了人们对宇宙的看法,开辟了与中世纪神学与经验哲学完全不同的新兴科学体系,技术进步从此走上加速通道。而从近现代的中国来看,1919年“五四新文化运动”冲破了几千年封建文化的牢笼,“德先生”和“赛先生”将中国推进到了崭新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突破了“两个凡是”的禁锢,确定了改革开放的根本方针政策;以“三个有利于”作为判断是非的基本标准,突破了凡事都问姓“社”还是姓“资”的禁锢……没有这些思想大解放,今日之巨变完全无从谈起。
二、中国改革开放的思想解放史
中国四十年的改革开放史,就是一部思想解放史。过去四十年,是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四十年,也是思想不断解放的四十年。在四十年的改革开放中,我们顺应时代潮流和人民意愿,以极大的理论勇气,开辟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先后实现了“三个确立”,并且正在冲破“三个思维定势”。
(一)实现“三个确立”
首先,确立真理检验标准。1978年5月,《光明日报》发表特约评论员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由此引发了一场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这场讨论冲破了“两个凡是”的严重束缚,推动了一场全国性的思想解放运动,成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实现伟大历史转折的思想先导。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公报说:“会议高度评价了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问题的讨论,认为这对于全党同志和全国人民解放思想,端正思想路线,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一个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一切从本本出发,思想僵化,那它就不能前进,它的生机就停止了,就要亡党亡国。”正是因为确立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国才有可能拉开四十年波澜壮阔改革开放的历史序幕;正是因为解放思想,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才会有之后有关商品经济、市场经济、股份制、产权理论等的激烈争辩、形成共识及伟大实践,中国经济才可能逐步走上腾飞之路,并实现长时期的持续发展。
其次,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目标。从建国至改革开放之前,我们效仿苏联模式,建立了中央计划经济体制。随着实践的发展和问题的显露,全党解放思想,认真思考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设社会主义这个重要问题。之后,经过“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等过渡阶段,1992年10月,党的十四大正式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1992年初,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特别是其中“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等著名论断,为十四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奠定了重要基础。市场经济为中国经济起飞和持续发展提供了源头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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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确立“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改革开放之后,关于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的关系有很多讨论。传统观点认为,在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中,只能实行公有制。党的十五大提出:“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是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一项基本经济制度”。一方面,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必须坚持公有制作为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基础;另一方面,我国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需要在公有制为主体的条件下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并且一切符合“三个有利于”的所有制形式都可以而且应该用来为社会主义服务。在此基础上,党的十六大进一步提出两个“毫不动摇”,即“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为中国经济起飞和持续发展提供了不竭动力。
(二)冲破“三个思维定势”
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种不平衡不充分,突出体现在城乡之间、区域之间和人口结构上,即城乡发展不协调,区域发展不协调,人口结构发展不协调。这三个不协调的产生固然有其客观原因,但也与我们思想上的几个“思维定势”有关。只有冲破这些思维定势,我们才有可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才有可能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所幸的是,这些年我们正在逐渐冲破这几个思维定势。
其一,冲破“城乡分割”的思维定势。传统观点认为,城是城,乡是乡,二者之间有不可破除的藩篱,城镇居民就是城镇居民,农村居民就是农村居民,即使城乡人口流动,户籍和基本公共服务也是不能变动和连通的。这样一种思维定势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即人口自由流动和劳动力资源的市场配置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必要条件。如果我们仍旧延续“城乡分割”的传统思维,人为地阻止要素和资源在城乡间的合理流动,不仅有违公平,而且不适应工业化及现代化进程,会导致资源配置的低效率,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将难以实现。
近年来,我们正在采取积极主动的立场,在城乡统筹的框架下推动户籍管理制度改革和农村土地制度改革。下一步,应当一方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另一方面,加快为城乡流动人口提供配套的户籍和基本公共服务保障,真正实现城乡之间“人的统筹发展”。
其二,冲破“东优西劣”的思维定势。传统观点认为,东部沿海地区具有天然的区位优势,中西部地区具有天然的区位劣势,而这种认识的形成主要是由对外开放的现实状态决定的。在过去的四十年中,中国作为一个相对落后的经济体,国际经济交往的对象、包括对外贸易和吸引外资的对象主要是欧美发达国家,因此,东部沿海地区的确具有区位优势,但这种情况近些年来发生了较大变化。随着中国对外贸易的对象逐步扩大至广大发展中国家,随着中国逐步扩大对外投资规模,特别是随着“一带一路”的建设,东西部相对区位优劣状况发生了悄然的变化。一带一路,尤其是以陆路为主的“丝绸之路经济带”覆盖了新疆、重庆、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内蒙古、黑龙江、吉林、辽宁、广西、云南、西藏等十几个省区,这些省份大多都是西部地区,属于传统上的区位劣势地区,但在“一带一路”发展框架下,这些省区成为重要节点地区,区位优势日益凸显。因此,下一步在制定和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时,应当冲破传统“东优西劣”的思维定势,创新思路支持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疆地区、贫困地区加快发展,创新思路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建立更加有效的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
其三,冲破“人口控制”的思维定势。传统观点认为,中国人口众多,人口对经济社会发展和资源环境带来很大压力,应以“资源承载力”为依据,实行以“控制”为主的人口政策。这种观点的形成,主要源于在当时的社会经济技术条件下,人口快速增长与资金、物资和耕地等资源约束之间的矛盾十分突出的现实,因此,人口众多被认为是“负担”而非资源。时至今日,虽然中国人口众多的基本国情并未改变,但是技术条件和人口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中国在物质资料生产方面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就。而与此同时,长期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所导致的生育水平走低,与生活水平和医疗保健水平的提高所导致的老龄化加速相互叠加,对中国经济的发展构成了严峻的挑战。一方面,我国生育率已较长时期处于更替水平2.1以下,虽然实施全面两孩政策后生育率出现短期回升②,但从长期来看,根据人口增长的惯性和发达国家的经验,我国仍存在生育水平走低的风险。据联合国2017年的预测,我国的总和生育率有望在未来有所提升,但仍将长期处于人口更替水平以下③。另一方面,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在“十三五”时期平稳增长,在2021—2030年期间增长速度将明显加快,到2030年占比将达到25%左右④。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应当按照“实施人口均衡发展国家战略”的总体思路,做好超前谋划和政策储备,推动实施适度生育水平,保持和发挥人口总量势能优势,促进人口自身均衡发展。
三、关于进一步解放思想的思考
四十年的转型和变迁,在让我们深刻地认识到改革的逻辑和所面临问题的同时,也更清晰地意识到思想解放的重要性;让我们认识到思想解放是凝聚改革动力的基础,更让我们认识到,解放思想不单单是一个认识问题,更是一个具体的实践问题。进入新时代,中央一再强调需要进一步解放思想,而各方面的实践也必须实实在在地落到解决深层次问题上。我们认为,未来思想的进一步解放,应该重点关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已经明确,未来发展还需要中国理论体系发挥重大作用。
过去四十年的发展告诉我们,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我们为人民谋福祉、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但是,面对变化的时代,以及中国发展的广度和深度,传统理论体系的解释力相对不足。正如2016年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指出的那样,我们面临社会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日趋活跃、主流和非主流同时并存、社会思潮纷纭激荡的新形势,迫切需要中国理论体系发挥重大作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用“八个明确”和“十四个坚持”系统地回答了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时代课题,是我们行进下去的重要思想指南。
而要让思想更好地指导实践,还需要进一步深入挖掘其内涵,推进不同领域相关学科的建设,不断丰富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这个过程中,要特别注重中国理论发展的原创能力培育。
在过去的四十年中,因为“后起国家”的客观背景、经济全球化的客观前提以及中国体制转轨的客观需要,我们清楚地认识到:学习西方发达国家的经验,了解和遵循国际惯例,能够降低摸索成本,减少国际交往中的摩擦,发挥比较优势,整合资源,由此实现跨越发展。但我们在“引进”、借鉴发达国家理论和经验的同时,构造自己理论体系的动力和努力不够,由此也造成了目前人文社会科学中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不够完善,学术原创能力不足的问题。
事实上,如前所述,在新时代,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在历经工业化、现代化的上百年、甚至几百年中渐次出现的不同阶段的矛盾和问题,集中出现在我们的现阶段,而且,中国特色的问题日益凸显出来:没有一个发达国家有中国这样庞大的人口基数,没有一个发达国家有历经五千年的文明传承,也没有一个发达国家经历过中国如此特殊的经济体制演进过程。虽然我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中国发展面临的特殊挑战,但思维定势犹在,一些人仍然倾向于在既有体系中寻求问题的解决思路;虽然我们认识到了中华传统文明中蕴含大量治国理政的智慧,但在实践中,传统也常常被简单地理解为“国学”和传统经典文献,没有与主流的学术话语体系融合,没有形成新的、更有生命力的、在当代中国充满生机活力的现实展现。
由此可见,面向未来,我们需要进一步强调思想解放,打破“国际接轨论”带来的思维定势,致力于丰富符合中国国情和发展要求的中国理论,完善中国话语体系和评价体系。
第二,改革已经进入深水区,进一步深化改革需要符合中国实践的公平正义保障体系护航。
首先,从经济发展方面来看,虽然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大而不强”的特征依然明显,人均GDP仍排在全球70位左右;许多产业仍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关键领域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格局还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善,出口产品附加值不高等问题尚未得到根本解决。
其次,从社会发展方面来看,我们面临着与西方发达国家迥异的“发展初始条件”。一是许多西方发达国家是先后历经工业化和现代化的,而中国的工业化和现代化几乎是同步进行的。不仅如此,在西方早期发展时并没有的“信息化”也在中国工业化加现代化的同步发展中“轰然而至”。二是许多西方国家在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发展中,其经济体制模式虽然有所调整,但基本是上循着市场经济体制的道路行进的,而中国则是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因此,许多在西方国家渐次出现的问题,包括收入分配差距拉大,城乡、区域之间发展的不平衡,环境污染严重,消极腐败现象多发,人口老龄化带来的人口红利消失等,集中叠加出现在中国的同一个发展阶段,使得目前中国发展所要解决的问题、所面临的挑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于任何一个西方发达国家。
再次,从发展要求来看,改革开放之初,吃饱肚、穿暖衣就能为人带来幸福感,而随着经济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幸福感标杆”已大大上移。人们期盼有更好的基础设施、更舒适的居住环境、更丰富多彩的文体生活、更可靠的养老保障、更高水准的医疗卫生服务、更优美的生态环境和更有保障的安全、民主、法治、公平和正义。然而,“穷则思变”“富则思安”。一方面,人们希望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因为改革而触碰自己的既得利益,利益固化的倾向已经显现。借用经济学的“边际”概念,人们的“边际改革热情”在下降,但“边际利益诉求”在攀升;“边际幸福感”在下降,而“边际焦虑感”在上升。中国未来发展面临的挑战可谓举世罕匹。
面对这些挑战,我们的思想必须要与时俱进。一方面,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发展面临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所以,我们形成了以追求发展为主、以效率为导向的发展理念,倾向于认为公平是要逐步通过“涓滴效应”来满足的。但是,现在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如何结合实际,正确认识公平与效率之间的关系、积极处理公平与效率的关系、破除既有利益格局、切实建立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体系,已经成为新时代要解决的重大问题。
由此可见,面向未来,我们需要进一步强调思想解放,打破传统发展理念的束缚,致力于构建符合中国发展要求的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体系,打破既得利益格局,谋求改革的进一步深化。
第三,国际形势更加复杂,构建命运共同体需要新的国际交往思维。
改革伊始,我国的经济总量规模很小,综合国力不强,技术水平偏低,那样的具体条件下,我们特别强调对外开放对经济发展的意义。邓小平(1993)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也为对外开放定了性:“经验证明,关起门来搞建设是不能成功的,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对外开放具有重要意义,任何一个国家要发展,孤立起来,闭关自守是不可能的,不加强国际交往,不引进发达国家的先进经验,先进科学技术和资金,是不可能的”。也因为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我们推动对外开放,更多关注的是开放给中国发展带来的“机遇”和“威胁”。一方面,我们认为开放可以倒逼改革,可以带来新市场、新经验,从而推动发展;另一方面,也担心开放对产业安全的威胁和风险的跨境传递,希望以审慎的态度和有力的监管来防控风险。
而中国发展至今,对外开放的具体条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从自身实力看,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作为经济大国的地位已经不容置疑,如果只关注自身的收益和风险,显然不能与中国的国际地位相匹配;从国际形势看,在中国经济迅速崛起的同时,国际上保护主义、民粹主义、保守主义、孤立主义以及反全球化的逆流也在涌动,已经出现并可以预见的是,在新的世界格局中,原有的国际平衡被打破,国与国之间可能产生新的诉求、新的摩擦甚至新的争端。
面对新的国内外形势,我们必须具有新的思维和行动:一方面,对于重回世界舞台中央的中国来说,我们必须警惕“修昔底德陷阱”,应对“金德尔伯格难题”,充分利用世界话语在平等互利的前提下开展对外交往,化解各种矛盾和冲突;另一方面,中国与外部经济相互依赖和共同发展的关系将进一步深化,作为负责任的大国,我们要在强调合作互利共赢,构建有利于全球发展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同时,拿出一套成体系的理论,这一理论既能与当代西方文化霸权的现实性共生,又能将其涵化、引起西方世界的认同、乃至共鸣。
由此可见,面向未来,我们需要进一步强调思想解放,打破“机遇论”和“威胁论”带来的思维定式,主动筹谋、主动布局对外开放,致力于构建全球性的资源、资金、技术和产品的开放体系。
需要强调指出的是,思想解放是有标准、有底线的,这个标准和底线就是实事求是,它包含着“变”与“不变”的因素。不变的,是经过实践检验后沉淀下来的、与客观现实相符的思想;要改变的,是僵化的、不符合改变了的客观现实的内容。过去四十年的历史证明,中国只有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才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社会主义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而艰巨的事业。要走出中国特色,必须坚持改革开放之路,一方面,我们必须重视存在的问题,探索使用新思路、新举措去解决问题;另一方面,进一步深化改革不是对我们路线的否定,而是要在以往发展基础上提出问题、总结经验并解决问题。我们既不能走封闭僵化的老路,更不能走改旗易帜的邪路;我们要走的道路应该是在思想解放的旗帜下,积极深化改革开放之路。
注释:
① 《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② 根据《2016年我国卫生和计划生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16年全国新出生婴儿数为1846万人,比2013年增加200万以上,总和生育率提升至1.7以上。
③ 数据来源:UN,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2017 Revision: Global fertility rate, June 21, 2017.
④ 数据来源:《国家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