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双布鞋
2018-12-04徐久富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8年10期
徐久富
儿时起夜,总能看见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做针线。
等着袼褙风干,母亲预备绱鞋帮的双股线和纳鞋底的麻线绳。我趴在炕沿边儿看母亲做活儿,一手提拎纺线锤,一手续麻皮儿纺锤子悠悠地转,麻皮儿松鼠尾巴似的在母亲的头顶跳着画圈儿。
母亲做鞋,先翻鞋樣子因袭,和去年一模一样。母亲忙,忘了我们的脚噌噌地长。鞋子夹脚,我们嚷疼,母亲头也不抬:“穿过新性就好了!”我们硬着头皮穿,鞋的新性过了,低头看脚,让鞋拿变了形,骨肉没有母亲手里出来的新鞋厉害。二哥的脚大趾和老三服帖地趴在二拇弟身下,驮着。洗脚的时候,大拇哥和老三儿终于有机会放风。二嫂一看二哥的脚就笑,笑话他长了一双傻大傻大的笨脚,脚趾头也没个模样。二哥听了不懊恼,一本正经地说:“这二拇弟享福哩,一辈子有人驮着。” “可不有福,总共哥仨,就你干了一辈子庄稼活!”年迈的母亲在一旁听着,笑而不语,用拐棍儿推了推二哥那双布鞋,扶着墙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屋里去。
从小到大,我记不清穿了多少双母亲做的布鞋,到城里上班,身边没人再穿布鞋,我把从家里穿出的那双鞋脱了,刷净,晾干,捧着装进了箱子里。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