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余热发散给乡村
2018-12-01周加惠
文 | 周加惠
13年前,我作为一名语文老师从青岛职业技术学院退休了,但我觉得我真正的事业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我国是农村大国,农村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农村教育的实施、巩固、提高,对于推动农村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年轻时,我曾经在农村工作过23年,那是在经济比较贫困、教育比较落后的沂蒙老区。那里师资力量薄弱,教学质量偏低,教育经费严重不足。这些都让我深切地感受到农村教育和城市教育之间的差距,农村教育太需要帮扶和关心了。
对此我怀着一种深深的忧虑,我知道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但同时也知道,可以慢慢地影响大家,使更多的人去关注农村并且以实际行动去帮助农村学校,这样也许能使农村教育的状况有所改变。
后来,我虽然回到城市做了大学老师,但内心深处一直牵挂着农村。2004年退休后,我全身心地投入到“送课下乡”活动中去,带着青岛市区的优秀教师到偏远农村上课。往后的23年,我常年奔走在远离城镇的偏远农村,为了提高农村的基础教育水平,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面对质疑,投身农村
2005年,我同青岛市的一批热心农村教育的同志联合起来,成立了“青岛支教岛”这样一个公益团队,我也成了这个团队的骨干。团队成立之后,我经常带着青岛市区的优秀教师到偏远农村上课。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面对过各种声音,有不解、讽刺、嘲笑,诸如“一个大学教授,不在书斋里好好研究学问,整天领着一帮小学教师往农村跑,有什么意思?还荒废了自己的学问”。但我并没有被外界的质疑所困扰,因为内心始终有一种对乡村孩子的牵挂,我坚信只要慢慢地影响大家,让更多的人去关注农村,并且以实际行动去帮助农村学校,一定能使农村教育的状况有所改变。
“送教下乡”活动通常是农村学校发来“订单”,内容包括送教的学科、年级、课题等,然后由我在城区名校选老师。为了选到合适的教师,我每次都要打无数个电话。这件事既麻烦,又琐碎,每天脑子里都在寻找“下一个”,但对于我而言却是一种幸福和乐趣。
在送教的过程中,我也亲眼看到,许多农村小学,生源少,老师年龄老,在很多农村小学45岁以上老教师占了主导,部分老师把培训当成一种任务或评职称的工具,意识不到教育理念和方法已经落后,已经影响到孩子们的成长。这让我感到乡村支教之路任重而道远。
为了能长期为农村教育出力,我平时很注意锻炼身体,送教13年,只病过两次。一次是到农村送教的路上,突然晕过去了。当时正值12月份,天气很冷,司机赶紧调转车头,将我送到医院,幸亏抢救及时,没出大事。还有一次,我准备到一农村小学送课,一切安排就绪,可就在那天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被家长送到了医院。
但我那时一想到还有很多孩子在等着我,我就觉得要做些什么,于是,我从床上坐起来,安排其他送课教师,一连打了五六个电话,安排妥当,内心的那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长期的坚持,使我和市区、农村的校长及老师都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有几个学校几乎每个老师都下过乡,送过课。这既给农村学校带去了新的理念、新的教学方法,也使市区的老师得到了锻炼和提升。老师们把能到农村上课看作一种荣幸,精心备课,反复揣摩,集体研究,他们有了更大的幸福感、更重的使命感与责任感。
我曾去到隶属青岛市的平度市最东边的旧店小学。由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该校的老师们对送课活动表示怀疑。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老师们也不热情,但我并不在意别人的态度,而是精心选派老师,这其中有获得全国大奖的老师,有省级和市级优秀教师,有各学科的带头人,这令当地的老师大开眼界,发现课原来还可以这样教。
老师们态度转变了,我感到十分欣喜。送教活动也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当地政府拨发资金,为学校盖起了大楼,校长请我为新楼取名题字,我想到此地叫“旧店”,便为大楼取名“新景”,并写了一篇《新景楼记》,放在教学楼的进门大厅。
将国学带入乡村
1963年,我考入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学校临近孔府孔庙,孔子及其思想文化熏陶着莘莘学子,我深受其益,特别是孔子所创立的儒家思想,对我影响深远。
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我一直就很重视语文课。语文课是中小学各门课的基础,无论哪门学科,都是用语言文字来表述的。学不好语文,也就意味着无法学好其他学科。所以,语文教师必须要准确生动地表达语言,必须会写文章,必须能背诵古典名篇,必须博览群书。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你必须爱语文,爱教语文,爱研究语文。一个对语文学科毫无兴趣的人,是无法教好语文的。
这其中,文学是语文课程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古代文学。多年以来,我潜心研究唐诗宋词,研究训诂学,并将自己的研究付诸实践,笔耕不辍,著书立说,这对教好古代诗文极其有用。
在送教下乡期间,我经常利用自己的业务专长,给学生讲古典诗词,讲中国古代文化。如今,国家教育部在编订中小学语文时,古代诗文的比例大幅度增加,特别强调传统文化的继承,这也更督促我加强自身的学习,提升自我,以更好地教书育人。
2005年至今,我已经带着老师去了200多所农村学校,上了1000多次课,累计10万学生受益。这些活动完全是免费的,分文不取,我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践行陶行知的精神。
我觉得当下我们不缺学者,缺的是实干者。关于农村教育,许多学者也在研究,在做课题,不少人因此而获奖。但亲自放下身段,到农村去踏踏实实做一点事情的人实在太少了。我愿意做这样的人。哪怕不获奖,不做课题,默默无闻,我也愿意。因为农村需要我,农村的孩子需要我。
我愿意像陶行知一样,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和农村的孩子打成一片,给他们以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