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羊快跑（连载）

许诺晨

重返木西镇

陆寻、林飞和扎西顿珠也被蒋美丽吵醒了，一个个面色凝重。

蒋美丽哭丧着脸：“左拉拉让我来找夏叔叔借牙膏，我一推门，就看到这张字条。这可怎么办？一般主唱单飞的乐团最后都散伙了，比如飞轮海、五月天。那个……咱们是不是也得散伙啊？”

丁泠泠说：“瞎说什么呢！夏叔叔这是怕咱们有危险，才故意把我们留下的。”

林飞懊恼地揉头发：“一定是因为我昨天说错了话！”他说完就要往外冲，却被陆寻拦住。陆寻怒斥道：“你干吗？”

林飞说：“我去找夏队啊！他单枪匹马去木西镇，不是送死吗？夏队要是因为我出了事，我、我……”

扎西顿珠还算是冷静，说：“夏队不带我们去，一定有他的理由。咱们贸然去了，只会给他添麻烦，毕竟，还有几个孩子在！”

陆寻说：“扎西说得对。现在夏队不在，保护站我说了算。螳螂阴险狡诈，咱们就算去找人，也要想好万全的计划，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欧阳圆圆小声说：“可是夏叔叔说了，让大家不要去找他，否则就是和他过不去……”

董咚咚翻了个白眼：“那你就真不去了吗？笨蛋！就算是夏叔叔永远不和咱们说话，咱们都得去，懂吗？”

左拉拉赞同道：“董咚咚说得对！无论如何，不能让夏叔叔孤身冒险！”

林飞皱眉看着几个小不点，说：“大人说话，你们掺和什么。不管怎么样，你们几个小鬼是绝对不能去的。让扎西顿珠带你们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拍照去，放暑假就要有放暑假的样子！”

这次，几个小孩和扎西顿珠倒是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不行！”

扎西瞪眼看林飞：“你留下带小孩，我去！”

董咚咚说：“我们几个也要去！别把我们丢下！”

一时间，保护站里闹成一团，董咚咚指使欧阳圆圆使出撒泼耍赖的绝招，抱住了陆寻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陆叔叔不要丢下我们啊，我们会被野狼叼走的啦！好怕怕的啦！而且你们要是不在，左拉拉她们又要抢我的零食啦！好没良心的啦……”

陆寻被缠得没办法，左思右想：扎西顿珠和林飞肯定死活都不愿留下，自己也总不能留在保护站带孩子……他终于彻底领悟夏峰不辞而别的原因——这几个小鬼真是太难缠了。

陆寻跟盗猎者和动物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也没遇见过这么为难的事儿。可见小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不但具有超强的行动力和破坏力，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这个护身符。

斟酌了半天，陆寻终于下定决心：“大家也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咱们决不能丢下夏队不管。可是，把孩子们留在站里，我也不放心，不如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木西镇！”

五个小孩立刻举手欢呼：“噢！”

陆寻却板着脸说：“别高兴得太早，我可得先说清楚，路上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服从指挥，别给大家添乱！否则，我立刻买票送你们回南京！”

董咚咚带头表态：“陆叔叔放心吧！咱们的表现绝对让您满意！”

夏峰开走了东风越野车，扎西顿珠和林飞只能把保护站所有的武器扛上了巡逻用的老吉普车，又带了些水和干粮。陆寻向上级打了报告，又联系了其他几个保护站的兄弟，寻求支援。

一切准备就绪，孩子们挥别了这栋刚刚有些熟悉的小楼，坐着已经离散架只有一步之遥的老吉普，怀着一种莫名的英雄情怀，在保护站队员们的带领下，重返小镇木西。

根据齐鸣的交代，螳螂金盆洗手前的最后一单买卖，是在木西镇南边三十公里外的山谷无人区猎杀一群雨季里才成长起来的羚羊。这群羚羊年岁都不大，刚过了水草肥美的雨季，一个个把皮毛养得油光闪亮，加上对人类没什么警惕性，正是下手的最好对象。

老练的盗猎者懂得在什么样的时机、什么样的地形对羊群发起攻击，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子弹对羊皮的损伤。欧阳圆圆认为这可能就是小贝老师说过的杀戮美学，却被董咚咚狠狠敲了下脑袋：“只是杀戮，不是美学！”

而齐鸣提起的在明珠旅馆跟他交易的、手上文了蘑菇图案的家伙，根据夏峰的分析，应该是螳螂得力的手下，代号“雨伞”。大家对于齐鸣把“雨伞”看成了“蘑菇”这件事，纷纷表示“非常敬佩”。

雨伞这个人，专门负责高价收购其他盗猎者提供的毛皮，算是组织里的核心人物之一。如果雨伞也开始在木西镇出没，说明螳螂一定离那里不远了。

机会在于，螳螂赚够了钱金盆洗手，不代表他手下的小弟们也准备退出。老大不干了，手下想当老大的小弟肯定不止一个，这就会使小弟们之间产生矛盾。左拉拉一向认为自己是预备役政治家，对于这种组织关系分析得頭头是道：“从行为学角度来说，螳螂手下有点资历的小弟，肯定互相不服气，必定要闹起内讧。咱们要是能抓住他们内讧的机会，成功的把握就会大大地增加！”

根据陆寻的推测，夏峰应该在螳螂可能动手的地方蹲点，准备来个守株待兔。扎西顿珠开着车一路狂飙，从保护站去往木西镇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再向南行驶三十公里，已是日落西山。林飞负责检查枪支和武器、在地图上圈出目标地点和分析周围的地形，顺带还要应付孩子们稀奇古怪的“十万个为什么”，很是头疼。

这时，天边的晚霞映出朵朵红云，黄土黄沙衬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岗，有种辽阔苍凉的感觉。

扎西顿珠突然高声唱起了一首藏歌，声音浑厚嘹亮，带着某种生命的魔力，即使是用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在唱，也能深深震撼大家的心灵。

左拉拉侧耳细听，喃喃道：“这是首战歌。扎西顿珠一定感觉到了，咱们的战场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