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精神与曾志平的小说创作
2018-11-28巫洁莹
巫洁莹
曾志平是广东惠州作家群的重要一员,是惠州文学不可忽视的成员,乃至是岭南文学重要的角色,但是当今对其作品的研究资料欠缺。本文试图解读其作品独具魅力的宗教色彩,通过解读其作品的人物形象,探索佛教色彩在文学作品中存在的艺术魅力。同时,这也是曾志平作品中艺术美感的独特之处。
1.佛教文化与曾志平的创作品格
曾志平的三部作品:《六如亭》《六如轩》《六如台》,仅仅是从取名来看“六如”,都带着佛教的印记。“六如”也称六喻,佛教以梦、幻、泡、影、露、电,喻世事之空幻无常。东晋十六国时期后的秦鸠摩罗什所译作的《金刚经.应化非真分》提及:“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对这三部作品进行整体观照,不难发现,无论是主题构成、小说模式还是悲剧内涵,都表现了一种浓厚的宗教情绪和佛家意识。
曾志平是广东省河源市龙川人,在惠州学习,曾经是知青,一生起起伏伏,可谓不尽平坦。他是从1992年开始创作,因地处惠州文化浓厚的地区,难免受惠州地理文化、宗教文化等影响,这些在他的小说中都得到明显的表现。其中,西湖是小说多次提及的一个地方,而“六如亭”位于西湖,曾志平的作品取名也源于此。
惠州西湖佛教胜迹众多,所以大批僧侣导师慕名前来以至流连驻此。自古有文人墨客在此游览吟咏,延绵至今,西湖成为惠州文化汇聚之地。据张友仁《惠州西湖志》记载,惠州西湖有大量名胜古迹,仅仅是佛教胜迹就二十多处,包括:六如亭、泗州寺、永福寺、栖禅寺、超然台、灵惠院等等。这些遗迹既有建筑的美学概念,又有历史的典故,更重要的是宗教的文化的象征。藏在自然风光的秀丽之中,这很大程度上加深了惠州的文化底蕴,这也是西湖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西湖文化环境影响当地居民的性格特征,作为其中的一员,这当然无形或是有形中影响了曾志平的小说创作。
虽然三部曲里面有谈到道教和儒家的文化思想,例如《六如亭》几次提到冲虚古观,这是惠州著名的道观,古代许多知名的道教名人在冲虚古观修道或居住,比如晋代葛洪、鲍姑、黄野人等;《六如台》更是直白地说,作为商人要遵循儒家的道义,还直接标榜 《道德经》。甚至提及了基督教文化,例如《六如亭》刘月槐的诗作《晚霞》,“像《圣经》里的神兽/把人抛掷在空中跳舞/桀骜不驯/无限伤痛。”这不难理解,惠州地处多文化交元地,位于广东南部,是珠三角的东北端,南临南海大亚湾,毗邻深圳、香港,北接河源市,东接汕尾,西邻东莞和广州,具备良好的海洋文明的特点,主要是文化较为自由开放且包容性强。这种文学地理也很好体现在曾志平小说中,从他的小说可看出他既受到了国外西欧文化影响,又受到国内各种族各宗教各区域的影响。尽管如此,但是在我看来,曾志平小说的主要精髓还是体现了佛教精神。
我们想要真正理解曾志平和他的作品,就必须回归曾志平本人内在的精神世界解读文本。甚至曾志平在谈及他自己从事文学创作的主观动机时,曾满怀深情地说:“ 当作家是我一生的追求。中学生时代是文学青年,曾梦想通过写作谋取人生前途,生活出路,结果梦碎”。在五十岁左右的时候,开启创作道路以此寻“梦”。“梦”,是他作品中高频率出现的一个词,而“梦”一词也是佛教经典中经常出现的概念,其中佛教的著名典籍----《佛说阿难七彩梦》,此典籍讲诉了阿难在舍卫国的时候做的七种恶梦,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便来到佛陀的讲堂问佛何解,佛陀为他一一解说,阿难的七个梦主要是预示了佛教的未来命运。阿难的“梦”和曾志平的“梦”有异曲同工之妙,例如“厄运”、“碎裂”等,心理层面的消极名词。如《六如台》第八章“鱼与熊掌”中提到“过去的人生愿景,如梦幻般美好,却总是轻易破灭,如梦幻泡影!”这句话主要说明人生理想如梦幻般极易破灭。作者也在《六如亭》借曾钦祥之口感叹“人生际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当曾志平以这种文化心态和精神品格进入实际创作过程时,他用佛教的精神精心构思了完整的“六如”三部曲。“用‘六如’诠释人生愿景:如虹神采,如霞飘逸,如梦美妙;铿锵使命:如影随形,如雾朦胧,如雷万钧!”,在曾志平的作品中,中国传统的“义利观”表现十分明显,也是他自己所强调的那样宣扬“舍利取义”。他先是一名小有成就的企业家,再从商人身份向作家转型,其对道德的思考更有说服力。在曾志平的道德信念里,他曾在《作家梦胸怀》中写到“不断发表作品,觉得自己有一定的书写能力,决心用长篇小说表现中国崛起大时代的社会现实,反映改革开放三十年的社会变迁,为促进时代文明进步服务……通过描绘社会转型创业者创业、创新、创富的艰辛历程,说明坚守传承中华民族仁信和利义并重价值观念的重要性;在社会转型过程中个人命运往往与国家民族复兴命运紧密相连;表现创业者的家国情怀、济世意识、民族大义、社会责任感。”曾志平的这种济世情怀与佛教的众生普度、吉祥如意息息相关。尽管曾志平没有真正加入佛教,但他却是一个真正的人文作家。
2.佛教文化与曾志平小说的创作模式
“模式”一词,本来用来指事物的标准或要求遵守的规范。由于被人们频繁地使用,此词的涵义不断被扩大,现常用于表示在一系列事物内部形成的具有普遍意义的某种体制、格局或结构。曾志平三部曲的创作模式与佛教文化紧密相连,但是每一部小说都有侧重于佛教文化某部分的特性。
2.1.以“苦”为核心的佛学主题与《六如轩》的创作模式
佛教对中国小说创作的影响,是源远流长的,在明清小说中能找到很好的例证。佛教在小说中的表现,主要是将虚拟作为一种特定情况下的真实接受下来。神魔小说中的《西游记》就是一个有浓厚佛教色彩的成长型小说的代表,取经是明线,并且以心猿放心---正心---修心的成长历程为暗线贯穿整个小说。小说的整个情节模式就是历难悟道,而悟道的必要条件就是历难,并且不能少一个劫难。
曾志平小说继承了这种历难悟道模式,同时也将这种凡人主人公的性格造就来了历难悟道的情节模式。在曾志平的小说世界当中,作品的主人公总不乏各种苦难。在佛教各派别当中,有“四谛”的说法,和小说的创作理念相近。“四谛”是一个共识,“四谛”是苦、灭、道,主人公遭遇了苦难,经历过梦想的幻灭,仍然不屈不挠,最后修炼成道。
“谛”也有“真理”的涵义,四谛即四条真理。苦谛,即是把人生社会的本质断定为苦,并将这一判断视作真理的教义。佛教把人的感受分为三种状态:苦、乐和不苦不乐。但从根本上说,这一切的感受本质都是苦。曾志平叙述各种苦难,使主人公处于安心之中,实是将佛教的苦谛具体化为一个个劫难,将《六如轩》中的主人公曹路祥作为“有情”的普遍象征。他的有情,也是他苦难的根源。因为追求太多,追求事业有所成就,又追求爱情有结果,有功利心的行为往往是容易受伤的,无功利者往往无敌。所以,作品中的曹路祥一生并不平坦。
作品结尾对曹路祥的评论是“为了追求生存价值,淡泊名利财富,搏击时代风浪,采撷命运花絮!”在《西游记》里面,好人总是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得道升仙,小说中的曹路祥命运起伏,但最终也是迎来苦尽甘来的结局。
原本被认为铁定会考上大学的曹路祥,竟然落榜了,是由于被冤枉的离奇的丑事。与初恋情人李小丽也被拆散,他甚至觉得“自己着一生一世,不会再有前途了!在世上做行尸走肉,不如死了干净……”“应该说,曹路祥走过的人生道路是曲折的,是艰辛的,但也是幸运的!他上山下乡当知青,离开农村之后,‘以工代干’当上了农业病虫害防治测报技术员,从此,刻苦学习农业技术知识,自学成才,高分考取了农业技术干部的资格,成为农业局的正式干部,因为刻苦好学,有了突出的成绩,立功受奖……”知青时期生活艰苦,尽管中年时期小有成绩,却依然曲折不断。
遇到公款风波,检察官找来谈话“说真的,他敢说自己难得的清廉!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涉水?”自己本着清廉守法的原则,但为了办成某件事,也必须遵循社会现状,也得迎合上级违心地去送钱,去送礼。这一送,也许一不小心就涉及行贿犯罪。曹路祥十分担忧,他还不知道,是不是有经济问题牵涉到自己,而目前的状况是检察官已经找上门来了。
于此同时,红盾公司也直接给省纪委送了关于曹路祥涉嫌侵占国有资产犯罪的请示报告。曹路祥的家人、亲戚朋友都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来想办法解决。风起云涌,曹路祥感觉人身安全已经受到严重威胁。面对这样的政治风波,他不得不去北京上访中纪委,然后陷入一种忐忑不安的焦急等待。这种等待是折磨人的,不只是折磨曹路祥自己,还连带他的家人好。这时候的苦难就具有了外侵性和传染性,就像病毒一样,潜移默化的摧毁着他的家庭。小说结尾描写道,曹路祥“似乎有千言万语,噎在喉咙,他说不出口,只在心中叹道:“‘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肚子的苦水都自己往下咽,最终沉重的苦难只能用沉默来抗衡。小说主人公最后的得“道”,并不像神魔小说那样成仙,而是指的是在世俗社会中说取得了某种成功。
2.2.以“惑”为核心的形象塑造与《六如亭》的创作模式
惑是一种内指的精神状态,在《新华字典》中“惑”被解释为“不明白对与不对”以及“使迷乱”。以佛教角度来解读,“惑”的精神状态是众生常有的,因色相而惑,因无明痴愚而惑。所以佛教,特别是禅宗,倘若求不迷惑,得通过了悟自性从无明痴愚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才能成就无上般若智慧,才能得清净之心。
佛教影响了魏晋时期的志怪小说,还影响后来的唐传奇的创作。唐传奇中塑造的以“惑”为核心的人物形象,如元稹《莺莺传》的张生,霍小玉传的李益,他们都是古典文学中的负心汉形象,尤其是以他们性情前后转变表现了他们在社会中的一种“惑”,在爱情和人生理想的追求中必须做出的选择。曾志平的《六如亭》的人物塑造沿袭了这种模式。
2.2.1 爱情之惑和情爱之惑
在爱情的选择上,他们受惑于人,也受惑于情世,终究也不知所获。在读书时期,林顺铤把刘月槐抛弃了,全力以赴追张集芬。刘月槐也不卑不亢,专情于叶果玉,后来两人情投意合,敲定终身。先是林顺铤抛弃刘月槐,与张集芬喜结连理,而刘月槐后嫁叶果玉。年轻时总会受到爱情或是情爱的迷惑,甚至是疑惑,但男欢女爱,无可厚非,终究也是要踏上了婚姻的坟墓。
中年时期,曾钦祥事业上颇有成就。有一次,会见已婚的张集芬,两人之间的情愫十分微妙,用原文的话语总结就是“他们都在玩耍色彩斑斓的人生游戏,其实也是一种人性的平常表现”。不能仅用道德去评价他们这段关系,道德与人性的这是哲学界不断探讨的问题,对这两者的选择就决定品格的高低。这时候,不在是爱情的迷惑,而是情欲的表现,是婚后的他们受到了诱惑,最终身体臣服于意志,演绎了所谓婚姻的“背叛”。
婚后的叶果玉也是如此。小说中有这样的描述,在酒店里百无聊赖中接到寥丽群的电话,两人相处了特别的一晚。已婚男士和一位女性在房间里单独相处一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作者没有明说,而是用“特殊”一词来表达。但是,根据我们日常积累的生活经验,很显然,这是违背婚姻初衷的行为。
后来,叶果玉又来了个赖琪琳,同样扮演类似于廖丽群的角色。不得不说,叶果玉,艳福不浅,他毫不遮掩自己的情欲。而自己的妻子刘月槐,不仅外表上是个漂亮有气质的女教师,还在自己在危难的时候,为了丈夫的命运,献身林顺铤。这是在明清的三言二拍小说中惯用的情节,当时女性地位低,得依附男权生存。倘若家中占主导地位的男性遭遇祸害,经济和精神不能独立的女性一般都采取出卖肉体的方式来救助他人。
在新时期,对于这种的做法,我们是该说对自己丈夫的忠贞,还是得指责她不守妇道呢?她的出发目的是救丈夫,采取手段是献身,所谓的背叛婚姻。该救还是不救,该指责还是称赞呢。作者似乎让我们陷入了一种二元对立状态,读者也跟着文本“迷惑”。
但凡世间男女之间纷纷扰扰的缠绕关系,引用佛教之说,就是要通过了悟自性从“惑”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才能得到内心的清净。因此,想要摆脱“惑”,解铃还需系铃人,还得靠自己的悟性,不得不说修道之路漫漫长。
再说,与林顺铤和张集芬破碎的婚姻比较,骆仕强和王绍华夫妻琴瑟和谐。《六如亭》中提到“她觉得人世间,除她之外,再没有人能对骆仕强放荡不羁的性格给予理解,对他孤高自傲的才华会去爱慕,对他内心所追求的愿望会充分肯定。对于这一切,骆仕强,最能爱抚骆仕强。骆仕强对她,除了感激,还是感激……”王绍华理解丈夫的性格,欣赏丈夫的才华,肯定丈夫的追求。既爱自己的丈夫,又能保持自我人格的尊严,并不像刘月槐爱得那么卑微,她是新女性典型的代表。
作者也评价道:“这种爱绝不是商店那么一回事,挑一个外表好看的称心如意,或者是选择物美价廉的伸手拿来,而是在茫茫的人海中,挑选到了自己的真心喜爱,渴望得到满足。”由此看来,“爱情”便是这个“称心如意”或者是“物美价廉”的商品,既然选择了,就得“满足”,就得守住这个“真心喜爱”的商品。正如佛经所说的故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不仅有爱情,又能把握住情爱的尺寸,忠于婚姻。这才是由爱情走向婚姻,并且守住婚姻的真谛。显然,在小说的爱情之惑和情爱之惑中,如何解脱,作者给予了回答。
2.2.2 惑生畏怖
《六如亭》第一篇寻梦中有一段:说“不确定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他们的奋斗会有什么结果?”小说中的人物之惑,对个人未来命运发展的不确定而产生了疑惑,乃至产生恐惧感。
叶果玉他们从台湾回来后,发生了几件谈之色变的事,铁杆好朋友胡日琴被杀,骆仕强失踪,叶果玉的一个葡萄酒庄项目,无端端被冲刷得无影无踪。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死神怎么会光顾这个充满活力和对社会充满憧憬的小伙子身上。叶果玉思考着“死亡”这个问题,再次怀疑人生,对未来的恐惧油然而生。
首先,我们来看骆仕强“沉浮茫然”的命运,朋友称其失踪。因为对未来的无知和迷惑,而产生恐惧;但也会由于对未来发展的大彻大悟而得到释然。显然,骆仕强属于后者。他最后看破了红尘,当了个和尚。再者,叶玉果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也终陷入案件被收审,落得坐牢的下场。“曾钦祥看到叶果玉被棉大衣裹着,那瘦长的背影不像人样。”叶果玉出狱后,不再是“惑生畏怖”,他明白自己日后的使命,但也是“路漫漫兮”,“修身达观”重修宗祠。叶果玉也是出狱后才明白到老婆对自己的挚爱,开始珍惜简单的幸福,开始探索生活的真谛,“他在思考人文、伦理、道德、宗教、信仰、商业与传统的价值关联:掺和着儒家的忠恕伦常,道教的无为共生,佛教的慈悲扬善,沉淀为‘仁义诚信、和谐共荣、因果报应’的普世价值观,与从西方传入的公平、博爱等等混沌融洽,若即若离。”叶果玉经历沉浮之后,最终在宗教文化中寻求心灵的归宿。对于他来说,也是佛家所言的修了“一道”。
而林顺铤突然逝世,还死在歌舞厅。他毕竟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死得如此离奇,人人都相互猜测。他的一生惑于世人,他的死亡更是个谜团!“他这样子突然意外死亡,诊断死因是那么离奇,那么玄乎。离奇得叫人不敢相信,玄乎得让人觉得那是一种造假。”林顺铤生于风流,死于风流。正是佛家所言的“因果”,这是佛教的基本理论,也是佛法的核心。由因到果,有果到因,相续不断,形成所谓的轮回。按照佛家教义说来,林顺铤的死并不玄乎,是作者依据于佛家精神的小说模式设定的必然结局。
在小说的结尾,曾钦祥不禁感叹“人生际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点明了《六如亭》这本小说的主题思想,区区十四个字,已经涵盖了把小说故事的所有人物命运与结局。
2.3 以“空”为核心的人生皈依与《六如台》的创作模式
“空”是《六如台》这本小说创作的核心。佛家提出了“空性”,这个“空性”不是某种坚实存在的物体,也并不是我们说的空无所有或虚空。例如可以把一切现象消失所遗留的空间当成是空性。但是消失表示先有个东西在,然后才能“消失”。这等于是认为“自我”是不存在的问题,“自我”先存在,后来才不存在——但从来就没有的东西根本谈不上什么存在或不存在。我们标示每一种客体“空性”的意思是,事物并不是依照你所标示的样子存在。因此,我们得尊重事物发展的规律,在很多事物发展规律的状态下,人类也是无能为力的。
古典文学《红楼梦》正是这种以“空”为皈依的代表,小说结尾贾宝玉的遁入佛门便是最好的阐释。贾宝玉选择了同样的回归,一切皆空,皈依佛门。曾志平的《六如台》也便如此。
在《六如台》中,文展华想要注册展华旅游娱乐有限公司,他说:“无非是两个结果。一个是再投资,把船舰改成海上酒店,另一个是卖给别人,不会亏本的!”他把成败看得那么淡然,成也从容败也从容,因为他知道“空”才是世界的本质状态。作为人类的我们抓不住任何东西,最终还得归于尘土。这种通透超然的人生态度,注造了他事业上的飞黄腾达,也暗示了他命运的归宿。
在爱情上,文展华与黄碧珍的爱情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黄碧珍是餐厅的留学生服务员,两人历经磨难终于结合一起。完成了订婚和结婚的人生阶段后,在一次开车出行中,“黄碧珍被撞得飞出车门,躺在排水渠道边坡上,头破血流,当场死亡。”飞来横祸,生命脆弱到超出我们的承受范围,黄碧珍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曾经那么努力去求学,去生存,去寻找对象,最终抵不过灾祸的命运。人,在灾难面前,有时是渺小且无能的。
文展华在痛苦地呐喊:“上帝为什么这样对我!谭贵珍被大海吞没,黄碧珍又被车祸夺走!文建军生死未卜。”谭贵珍、黄碧珍、文建军这三位都是文展华生命中非常珍视的人物,然而他们仨的生命的结局都是不能自已的,似乎有一只手在操控,这就是小说世界中的“宿命”,而这种“宿命”的主宰是基督教所谓的“上帝”,在文本中即是作者有意安排的。
作者这样安排的目的,并不难看出,作者企图用文展华周遭朋友的命运,甚至是他自身的命运告诉我们,生活的一切都是都是难以把握的,“我”是不存在的概念,世界在不断运动变化中,我们个体的存在不足以影响这个大千世界的运行,于是构成了所谓的“空”的小说核心。
还有,文展华在事业上的一场空。文展华是个出色的企业家,“就在走下航母的刹那间,文展华忽然感觉从胸脯开始到上腹,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几乎无法忍受,差一点就跌倒了……”年轻的他因为心肌衰竭,离开了这个世界。文展华,财富与虚名的一场空。生前的巨大财富,他能带走吗?因为突然离世后,没有立遗嘱,掀起了一场遗产争夺战。而这场遗产的争夺,“与他何干”,他并不知道,因为他已经不具备思想,肉体已经化为灰烬,这个世界生存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而他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佛曰:缘起不灭,一切皆空。一切皆空,放下便自在,也许你痛苦的根源在于执着。这便是曾志平《六如台》小说的创作理念
3.结论
曾志平的作品实际上是对中国古典小说的继承,中国古典小说一直表现佛教教义的传统,同时在创作模式的也有其衣钵。但是他的作品,为现代佛教文学提供了另一种宗教生活的想象。这种想象既带有入世的激情,同时又带着悲哀、焦虑、迷惘、懊悔徘徊在前往彼岸的路上,而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都对彼岸生活有着强烈的向往。
佛教,对于曾志平而言曾是精神解放的前沿,也是精神退守之地,佛教精神给他的作品刻上深深的烙印。他的小说,在主题、情感方式、情节模式、人物塑造等都受到了佛教精神或多或少的影响。从佛教文学的视角出发去解读曾志平的《六如亭》、《六如轩》、《六如台》三部曲,可得知他的作品在许多方面与佛理有着深刻的精神联系。这种联系,正是佛教精神进入文学创作领域的可能,同时也是文学创作去体现佛教精神的成功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