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旧题新论

徐 树

廉政，回顾历史，已是一个陈旧的老话；廉政，面对现实，却是一个永新的课题。我们这里，即按照着眼现在、联想过去、暗示未来的思路，例证此廉政老话、理证这廉政新语。

一.廉政老话

廉政还是腐败，与不同的官员制度直接有关。以贿赂为手段的为官之道，捞取一官半职后，必然要腐败，要接受别人对他的贿赂，心安理得、迫不及待地接受贿赂。当初他们是花了本钱的，晋升后必须把它捞回来，否则心理就不平衡。不只是一般地捞回来，而是要有特别赢利地捞回来，这样他们的心理才平衡。他们为官的目的就是要有利可图，而不是要吃苦吃亏；是要当老爷、被服务，而不是做人民公仆、为群众服务。折本只能是暂时的，赢利却是要久远的。做官折而又捞的“平衡说”，或许轻松击中了一些人的心理要害，明确点示出贿赂性干部制度与腐败之间清晰微妙的回环关系。

以自己的真才实学而步入仕途的，情形则有异，他们不存在折而又捞的急切寻求平衡的心理。其受贿的基因较少，可能性也就较小，腐败就有一个过程，时间就会推迟。相反，却可能尽快地发挥其才学，清明廉洁、秉公执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在中国官员史上是不乏其例的。以诗文书法名闻北宋的苏轼，在科考中名列第二、实为第一，深受考官老师欧阳修的赏识赞叹。他曾任职徐州，上任之初，当地官员为他摆酒设宴，接风洗尘。苏轼却出人意外地声称，自己生平所好者“三白”。众皆惊异不悟。苏轼即命人送上一撮白盐粒、一碟白萝卜、—碗白米饭。酒宴撤去，苏轼正色道：诸位此后当以这“三白”精神治州理政。徐州被后人称作“穷山恶水，泼妇刁民”之地，但在宋时苏轼的治理下，却曾是一片乐土。苏轼言“三白”，行“三白”。他走乡过里体察民情，疏通古河兴修水利，绿化荒山开垦农田，制定法规改变世风。徐州古城呈现出一派民富埠丰的繁荣景象。其后苏轼因仗义执言，被朝廷贬官离别徐州。城中居民相聚哭送出郭，数里而不归。

以其贤德而被举荐为官者，则格外看重自己的贤德。他们以此为本，获取民心，流芳后世。东汉的官员制度中，就有举孝廉荐贤能一径。被史家传为佳话的清官杨震，最初即由地方举荐而走上朝堂的。他官荆州，清廉而有政绩，调任路过昌邑。昌邑县令王密是他的部下，又曾是他的学生，亲往郊外迎接恩师。晚上王密前去杨震住处拜谒，见室中无外人，迅疾从怀里掏出一些黄金，端放案上：恩师难得光临，特备小礼相赠。杨震见状，连连摆手拒绝。王密力争，且轻声道：此时黑天，并无外人知道。杨震生气斥道：并非无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为无人知晓，就是宽容自己，这最为要不得。王密挟起金子，谢罪而去。后人称此屋为“四知堂”。

二.廉政新语

从苦难逆境中挣扎拼搏出来的英杰们，则特别能够忍耐，具有非凡的才能。他们铭记不幸的过去，异样珍惜已有的生存发展环境，深知官民之间可沉可浮的舟水关系，故建功立业，必励精图治。时事困境成全铸造英雄，中国革命现代史上就涌现出一大批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帅才、将才、相才。他们大都出身贫寒，地位卑下,但均身受血的洗礼，历经火的煅烧。元帅贺龙以两把菜刀杀出洪湖劈向了旧世界，虎将许世友来自河南嵩山少林寺，副总理陈云早年只是上海一家印刷厂里的排字工人，国家主席李先念原是湖北红安的一个木匠，司令员徐海东干过烧窑工，副委员长董必武乡村教书先生而已。大浪淘沙，天公抖擞，不拘一格，英才辈出。这些人出苦入难，武官不怕死，文官不爱钱，艰苦创业，精诚建业。廉洁一生，何腐之有？

以一种先进的理论武装自己，执着地追求一种崇高的信仰，同时又才富学丰，历经革命实践考验，走上领导工作岗位者，才是本文历述前人、昭明后者的论证意旨。周恩来总理的勤政廉政，在中国的官员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笔，可谓我们的有力佐证。周恩来青年时即胸怀大志远渡重洋，在共产主义运动的故乡接受了人类文化史上先进的理论，博大精深的马克思主义，并决意为之奋斗一生。革命的斗争终于将其历练成为一位卓越的军事家、政治家、外交家、理论家。周恩来的勤奋廉洁，国人有口皆碑。他日理万机，辛勤劳苦，却生活俭朴，廉洁奉公。他有破了补，补了破的“三代内裤”；他有接见外宾的“二领衬衫”，其里面的衬衣已很破旧，只有那交换使用的两个衣领是新的；他还有洗了缝，缝了洗的“五色睡衣”。一次总理出国，我国驻外大使夫人在洗衣服时，看到了这件缝来补去、层层相叠的“五色睡衣”。她的眼睛湿润了，这就是我们一个泱泱大国总理的睡衣。她当即去商场，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一件新的睡衣，交给总理身边的工作人员，可他们却不接受。这位使馆夫人激动地说：就算是以我个人的名义送给他的。总理得知后，谢收好意，但仍叫工作人员去洗衣房把那件扔掉的“五色睡衣”又找了回来。周恩来在中南海的住房，地面铺砌的是青砖，反潮起碱。他的膝盖不好，常因潮湿而关节疼痛。他便用毛毯包裹着双腿继续办公，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这一年，管理人员趁他外出，将室内换成地板，挂起窗帘，且增设了澡盆。他回来见此情状，严厉地批评了有关同志，竟生气离去，不肯回家。中央其他领导出面劝说，结果是他主动在会上作自我批评，凡能取下的退回公家，不能取下的从他的工资里按月扣钱。

即使从正道上走来的各色官员，开始是清廉的，以后也有可能腐败。潜在的没有暴露出来的“恶”的人性根源、全新的政治经济地位、不同的人际交往关系，都会浸染锈蚀其的思想意志，使我们的清官们，自觉不自觉地走向其反面。从崇高演绎出滑稽，从真老虎变成豆腐老虎，从英雄堕落为可怜虫，这几乎成为一种难以抗拒的从政规律。延安时期黄炎培与毛泽东有过这样一段对话。黄说：当初国民党，为国为民的党，也曾勃勃蓬蓬地发展过，可转眼说倒台，忽拉一下就倒台了。真可谓，其兴勃也，其亡忽焉。这是一个兴亡规律，历代王朝均难摆脱这一周期率。毛泽东慨叹道：大凡开始时大家都很精心用力，其后渐次懈怠起来，一旦形成风气，大力也难挽回。继而毛泽东又自信地说：我们中国共产党人找到了支配这个周期率的方法。那就是民主，人民时时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放松懈怠；群众都起来负责，我们才不会政息人亡。1949年，毛泽东即将离开西柏坡进驻北京，登车前记者将其围住，要求谈谈进京之感想。毛泽东与周恩来相视而笑，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是进京“赶考”去了，希望考个好成绩，决不当李自成。

三.旧题新论

至于从歪门邪道里钻营冒突出来的形形色色的“干部们”，其腐败则是必然的。这些人从未占有过如此权重显要的位置，从未获取过这般便利丰厚的财物，一旦拥有获得，则显得特别贪婪。在金钱面前心醉神迷，在美女裙下骨酥腿软。过去一些地区的问题曾经严重到这样一种地步，某人为官一方数年，倘若还不能举家致富、一族受益，同僚们竟会嘲笑贬孬你，笨蛋傻瓜、愚蠢痴呆，没本事、无能耐。这里美与丑、善与恶、白与黑、是与非，整个颠倒、完全混淆。这些人没有政治信仰、道德底线，惟利是图、惟我独用，任何一次权利更换、政治变动，都可能使他们迅速倒向、重新投靠，还大言不惭自诩为，适应能力强、生存技巧高。因此，他们在政治上最不可信、最不可靠，也最危险、最可怕。以往我们的官员制度曾经带有较大的随意性，领导干部的一个错误印象、一种临时意图，就可能使某人一夜之间连升三级，并无什么法制程序，民主也只是个虚设的幌子。这正给那些用金钱与精神进行双重贿赂的谋官者们，以特别的可乘之机。因贿赂而颇有成效地走上领导干部的工作岗位，已成为当时官场较为普遍的交易现象。中国封建社会腐朽的官员世袭制度，却也曾被一些人变相地继承、巧妙地活用。某单位的领导要想直接提拔自己的子女来接任他的官位，或许有点困难；但各部门的干部们却会心照不宣、从容不迫，不失时机、坚定果敢地进行着这样一场交易，你在你的单位里提拔我的儿子当主任，我则在我的部门中擢升你的女儿作书记。诸位均老，该退休矣，但一桩权力交接、官位传替的重大责任与使命已经声色不动、天衣无缝地完成。

著名政治经济学家于光远，根据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处于劣势低谷的政治背景，以及国内官员在商品大潮冲击下心旌摇荡的经济状况，曾经仿释毛泽东建国初期所说的“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一语，及时提出了“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官员”的著名论断。有一点需要明确：我们在文章的前面，举苏轼、言杨震，并不是要为科举制招纳阴魂，也不是要为举孝廉呼唤亡灵；而是要从史实中获得启示，深入思考。我们要培养又红又专的接班人，提拔德才兼备的新干部。只红不专，今后为官可能是庸官；有才无德，将来为官或许是贪官。

现在我们的党中央开展干部教育实践活动，重新明确官员公务制度。严惩犯法贪官，教育违纪干部；无论高干、还是小官，同样法规、同一纪律。那样及时、那样坚定，如此勇气、如此魄力，远见卓识、英明伟大。中央纪委直接巡视督办，基层单位高度重视，群众媒体特别关注，央视党报及时公布一些违纪违法党员干部名单。不护短、不遮丑，有决心、有法度，政府透明公正、民众拍手称快。中国人民有目共睹，共产党人又“进京赶考”了；我们的党一定能考出优秀的好成绩，我们的人民一定能实现美好的中国梦。

文章书一孔之见，难免失之偏颇；所能自信的是，我们尚有执着靠近真理的精神。

文献参考

[1]陈茂同.中国历代选官制度[M].北京：昆仑出版社，2013.

[2]智建丽，马发祥.中国古今廉政故事[M].北京：海潮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