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八千里路侠客 九十余载家国
2018-11-27许陈静
许陈静
金庸(1924年3月10日—2018年10月30日):本名查良镛,浙江海宁人。曾任报社记者、翻译、编辑、电影公司编剧、导演等。1959年在香港创办明报,出版报纸、杂志及书籍。1993年退休。先后撰写武侠小说十五部,《金庸作品集》在香港、台湾及广州出版,有英、日、法、意、韩、泰、越、马来、印尼等多种译文。曾任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金庸去世的消息,是在2018年10月30日的晚间7点左右涌上来的。
这个时段,正值“晚高峰”。许多人奔忙了一整天,正在堵车的马路和拥挤的地铁上倦鸟思归。此时、此地,庸常极了,手机上却突然铺天盖地的“金庸去世”,多少人身一怔,心一空,一腔灵魂霎时间从混沌的俗务中跳出来,无声地大嚷:“金庸死了?!”
回望金庸,如望见年少,望见理想,望见曾想成为的那个自己。片刻,诸影交叠,只望见金庸先生中正平和的笑脸,正“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金庸的笔墨,关联着我们最初的、本真的理想主义光芒。谁不曾梦想仗剑走天涯?谁不曾畅想沧海一声笑?谁不曾渴望肝胆两相照?谁不曾唱过恩义两难断?谁不曾幻想一身救江山?谁不曾遐想鸳鸯欲双飞?每一个爱过金庸的人,都留下了关于英雄、关于情义、关于家国的启蒙。这一星启蒙的光,一旦烙到身上,足以让他们在经年累月的庸常过后,依然葆有理想主义的种子。都不用说郭靖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也不用说萧峰的“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光是一个韦小宝,都能让人从此知道,哪怕做个滑不溜秋的混小子,也要永远敬重陈近南这样的英雄。
新闻人李弘冰在撰文纪念金庸时,引用了巴金在《爱情三部曲》中赞美知识分子的一句话:“他们忠于理想,不停止地追求理想,忠诚地、不声不响地生活下去、追求下去,他们身上始终保留着那个发光的东西。”这是金庸身上的亮色,也是金庸留在我们身上的那一抹亮色。
中国的历史漫长,滋养了太多群星璀璨的时刻,上起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中至盛唐文采风流,晚近则有“五四”时期大师迭出。然而对出生于、成长于、求知于改革开放之后的几代人来说,金庸是同时代的大师,可触可碰,可亲可近,可不知天高地厚修书一封便得到答复,可心潮澎湃写几篇论争文章便获得回应,还可时不时见到他与我辈一样,对谁扮演的小龙女最妙、谁是心目中理想的黄蓉品评一番。这便是与大师同时代的盎然乐趣。几人能够?我辈有幸。
再读金庸,纵然那些故事的轮廓早已牢记心间,但还是一不小心就在某处被触动心事、触动柔软、触动激愤。“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是曹雪芹在《红楼梦》里的话,能与之比肩达到如此境地的,在多数普通人的阅读体验里,大约也只有金庸了。台湾哲学学者傅佩荣说,他每隔几年就会把金庸全集拿出来重读一遍,读的时候,即使再多委屈、痛苦、误解,哪怕全世界都不理他,也无所谓了。从今以后,我们心头那些百转千回,那些幽暗烛照,那些可意会不可言传,还有谁能潇洒一笑,尽收笔下呢?
再读金庸,是為最好的纪念。读他笔下辽远的江湖、开阔的历史、侠骨与柔情,致敬我们不曾熄灭的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读他一生的中正平和、圆润宽厚,致敬他留给我们的人格魅力和精神涵养。而且,我们还有一点带着私心的纪念——金庸先生尤喜一个身份:新闻工作者,那便让我们以这本纪念珍藏册的出版,向大师表达一群新闻同行的敬意。
金庸先生,就此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