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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坤 一座安静的城

2018-11-27张永江

新疆人文地理 2018年5期
关键词:小城安静

张永江

就像有些人经历过了大富大贵,就会心甘情愿地选择和适应安静的生命;巴里坤在享受过历史的重大犒赏之后,重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和泊淡,重归于阳光下的安静——这是我向往已久的巴里坤之旅终于成行之后,对这座小城的第一印象。

在我的印象里,东天山始终与祁连山相似,偏远、陌生、干旱、无雨、无绿色、稀人烟,就是一条充满着极地意味的山脉,藏于东天山腹地的巴里坤县自然也和它同归一体。然而,来了,我才发现自己错了,它的某种情绪感染了我,让我重回激情的状态。

巴里坤的奇妙,首先源于它的神秘。若是用优美的卷舌音读着这城的名字,这座充满着哈萨克族人浓烈气息的城市,就会在一种惊喜新颖的体验里油然而现。它的来历就是第一神秘,巴里坤的起源有多种说法,有因巴里坤湖而得名之说;有源于蒙古语“巴尔库勒”的谐音之说,意为“虎前爪”,以地势险要取名;甚至还有古代月氏人路过时留下地名之说。到了1735年的雍正王朝,才最后确定为“巴里坤”并沿用至今,这座小城曾经一度成为平定西域的政治军事中心。层层难以揭开的神秘隐藏,久被遮掩的语焉不详,掩藏之深让你不能做到一目了然,反而更引发人们的无尽向往,产生前往探索的热情和兴趣,这也是我初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的最早感受。

从乌鲁木齐出发一路来到巴里坤,需要途径米东、阜康、吉木萨尔、奇台和木垒县,一千多里的长途,如水流般倾泻在笔直的国道上。这段路若放在内地,早就越过了几个不同的省界;如果凭着古人的步伐去走,马车仆役、劳顿风沙,足够走上一个月时间,甚至可能会经风沙、历炎热、度寒雪,披霜露,完整无缺地越过不同季节的路距。遭贬谪发配流放到伊犁的林则徐,沿着官府驿路,从南方的镇海到西域的新疆走了整整四个多月时间。

我坐在车里时,一个劲地感恩遇到了改革发展的时代,让我们免受了这一份风餐露宿的罪苦。遗憾的是,我们只能隔着玻璃窗口一路风行看闪过的风景,不像古人,虽有生活的不便和远望无涯的一路疲惫,却能拥有一路独行的诗情逍遥,享受着慢步轻行不疾不徐的时光,用远近高低的目光细细品味异色风景的自在之情。

历史是一本谁也说不尽、参不透的沉重大书。因为地缘优势,因为文化衍射,巴里坤与内地政权的联系由来已久,自西汉时代的蒲类国起,就归属于汉家王朝;数千年间,巴里坤一直与内地不同封建王朝始终保持着密切的隶属关系,成为华夏王权政府与西域诸地、欧洲各国进发并相互间交往的桥头堡,也是进入新疆的第一站。内地的汉文化不论从何处出发,均会汇聚于此并经此处西出远行,甚至抵达西方世界的中心;至今,小城仍星星点点留下了时光的遗迹,有东汉任尚碑、裴岑碑、唐朝大河古城等,依然在黎明中发出一缕缕千年之前的光芒。虽然历经了风雨的侵蚀,它的面貌未曾发生多大的变化;然而,它的年代之久远、辈份之高崇,比现今的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原来伊犁将军府都要早得多,历史之悠久之长,回味之厚重,已经超乎想象。

独处大山深无语,自比西子堪为奇。

只有到过的人才会体验出,这是一份轰响之后的静。不到巴里坤来,就不知巴里坤之美,更不能感受这里的远空之妙、安静之微、古音之润。我们一行的40多人里,有一半是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剩余一半是艳装妩媚的女性,她们以自身的靓丽、流动的曲线、色彩的缤纷,主动地担当起大自然的模特。

巴里坤是全国三个哈萨克族自治县之一,凡是有哈萨克族人居住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大地之上感動人心的季节元素,如色彩的斑斓、山川河流的完整、人物风情的厚重、自然资源的丰富。在哈萨克人搭起毡房的地方,必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一定有雪山、草原、白云、河流、山风、松涛,一定有奔跑腾空的马、低头吃草的羊群、安卧品嚼的牛,一定要有散落四方,却能参透时光、抵达天地之间的人。当地的风景名胜有天山松雪、镜泉宿月、黑沟藏春、百川西流、沙山藏营等,对于一座西域小城实为罕见。

看过的风景多了,就能让你学会看最好的风景,看到风景背后的人和物、世与情。我在巴里坤的白石头景区遇到一位7岁小姑娘,她叫帕丽达,才上二年级,当我们为她拍照时,她好奇又紧张的目光、哈萨克族人特有的脸部表情,以及她对山外的向往,无不烙印在丝丝清纯的语言里。

我看着同行的人们“疯”了,在鸣沙山下、草原小径、松间曲风,泉溪之畔,尽显着驰目骋心的享受,倾情展示着被大自然激起的内心澎湃、自我激荡之情。一位老大姐甚至不无感叹地说,在这儿遇到了爱情,我都不奇怪!是呀,唯有原初如始的大自然,才会育出盈盈纯真的孩童之心,令人年龄都会忘却!同样,眼前这一切也让我不由自主地去想摄影之美是什么,是人,是物,还是人之情爱与大地壮美的相互融合?

回来途中,车停在古城墙之外。崭新的门楼、装饰一新的城门和颓废的墙,以不同的姿势呈现在眼前,突兀而出的人工建筑,装潢精美的现代材料,与我长久想象中的“大漠孤烟直”的场面截然不同。相形之下,装修中的古城宛如老妪涂脂粉,多出一份浮躁的气息。历经200多年的老城,被归土民田后种满了生存的作物,仅剩不到一面长墙的老土垒尚在,墙的里面早已种着绿油油的春小麦,墙的外面就是古城以外,摩肩接踵的楼群。趁车停下之际,我和坐在城墙下晒太阳的几位老人谈天,他们都是兵团农场的职工,年纪不大却显得苍老。以前的老城有很多的老土圈子,据说是清朝时的官府、兵营、粮仓之类,现在大部分都拆了或是盖上整齐的楼房,或是被毁掉整平大面积地种上了小麦玉米之类的经济作物,这几年风调雨顺收成很好。整个老城区内,尚留下的几堵老墙,也历经风雨显得颓废斑驳。目前装修中的德胜门,就是一座在原址上拆旧修新的门楼子,目前已经被列入旅游开发的项目。据史料记载,当时的德胜门低矮、笨拙、简陋,是1773年由乾隆皇帝下令限期修建完成的大城,同时修建的有回城、汉城、满城三座大城,主要是用于满汉驻军。三城在草原上摆成品字型,相互倚角,首尾相顾,自然成阵。让人难以想象,就是这一座县城,却拥有过权管四方令行八面的无限风光,包括今天的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市和自身地区所在的哈密市,都属于巴里坤管理。老人们的自豪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我们不禁放下手里的相机,被老人这一份热爱故土家乡的情感所打动。是呀,天下人谁不爱自己故乡?

次日清晨七点,我们起了大早,信步走在宽阔的街道中央。此时,第一缕阳光透着淡淡的金粉色,薄薄地铺在城市的每一座建筑上。整个城市仍在睡梦里,没有车声,没有人喧,甚至没有早起的牲畜打扰,只有我们几个背着摄影包的人,匆匆走进了城市的中心,抵达一座安静的腹地。

站在古老的城墙前,蓦然间,我仿佛看到一扇扇厚重的城门打开了,一列列运粮载兵和盛满武器弹药的战车,一队队身披铠甲手持长枪昂首远方的骑兵,正以军人的整齐荡起层层的浓尘辚辚西进,向着各地的边防哨卡日夜疾驰,小城最为辉煌的历史开始了。

如今,历史的风云已经过去,小城安静了。空无一人的清晨,我陪着这座小城一起,回味着一份温暖尚存的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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