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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传播视角下解读黄埔村的空间媒介文本

2018-11-26吕晟

记者摇篮 2018年8期
关键词:传播媒介

吕晟

【摘 要】本文基于城市传播的理论框架,以广州黄埔村作为空间媒介文本,探析其作为媒介本身的功能属性以及其在历史变迁中的媒介作用。它是城市历史特征的一个缩影,黄埔村是“对外贸易黄金时代”中国的窗口。在新的历史时期其媒介特性进一步加强,凝聚历史感的黄埔村这一静态城市符号随时代变迁增强人们空间感知与身份认同感,形成对区域的集体记忆。当前,传播媒介不再局限于专业的大众传播媒介,实体空间与虚拟空间融合,多元媒介共同承载传播意义。

【关键词】黄埔村 城市传播 媒介 空间功能 传播

一、绪论

1.研究背景

黄埔村位于广州市海珠区东部,该村落是广州市传统历史文化村落的主要代表之一。其中黄埔古港早在南宋时期已是“海舶所集之地”,它是十三行时期大清帝国“一口通商”的外贸港口、一个中西文化交汇的“特区”,一个建筑卓尔不凡的“名村”,它是广州重要的城市名片。广州黄埔村从过去繁荣的外贸港口,到如今文化特色旅游区进行村落活化,该区域的古祠堂、古街巷、古民居、古庙宇等建筑物无不向世人传递着黄埔村的历史故事,输出其特有的文化符号。

德弗勒从广义的层面建构媒介:“媒介可以是任何一种用来传播人类意识的载体或一组安排有序的载体。”广义层面的媒介并不仅仅是指专业的大众媒介,能够承载意义、传播人类意识的载体都包括在内。在人类的城市生活中,如广场、街道、建筑物等,都是非常重要的构筑意义、传递信息的媒介。“城市空间与媒介空间一样,也构成了一个言论空间、内容空间、信息空间、情感空间、价值观空间、认知空间。”笔者认为广州黄埔村这一实体空间一方面承载着该地区的历史文化信息,另一方面它也传递着广州的城市文化,将其看作是重要的媒介,从传播的角度能够更好地理解它对人类活动的影响以及其历史变迁。在“万物皆媒”的时代,城市空间的媒介属性日益加强,研究者在看到大众媒介发挥媒介功能的同时,不应忽略实体空间的媒介作用,以及其传承文化、活化空间的现代意义。

2.研究问题

本文从城市传播角度出发,将广州黄埔村的实体空间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广州黄埔村的实地观察与相关历史文献梳理,一是探讨黄埔村这一物理空间作为媒介,在历史变迁中如何发挥其传播功能;二是研究作为传播符号的黄埔村的指示功能、代表功能、认知功能等功能的具体体现;三是探讨黄埔村这一承载意义的城市空间传播在当前新的历史时期发生了哪些变化,本文将就以上三大问题展开探讨。

二、作为媒介的黄埔村

1.城市传播的基本概念

关于传播的概念,丹斯(Dance)曾在1976年做过相关的统计,大约有126种。传播得以成立的一个基本假设,是传受双方拥有共同的符号体系和意义共建。传播在本质上是与“他人建立共同意识”,一种形成和重塑的活动,也是社会关系的体现,是人类社会表达和传递意义的重要途径,而城市当中街道、交通、建筑这些具象的符号正是能够传播意义,与人展开多个层面的互动。城市传播学主要关注的是城市的物理空间,以及空间中的传播主体。

城市环境不是纯天然的,它具有意义属性的,从一定意义上讲,是一个符号环境。城市人与环境之间是一个相互影响的互动关系。在文化学视野中,城市不只是建筑物的集群,它更是各种密切相关并相互影响的各种功能的组合体——它不单只是权力的集中,更是文化的归极(polarization)。城市传播对于一个城市发展而言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人们通过城市内外的各类传播符号对城市进行认知,不同景观设计的编码与受众的解码在城市空间中发生互动,在互动中进而获得富有意义的认同。

2.黄埔村的功能属性

法国符号学家皮埃尔·吉罗在《符号学概论》中说:“符号的功能是靠讯息来传播的观念。”随后,他列举了符号的六种功能,即指代功能、情感功能、指令功能或表意功能、诗歌功能或美学功能、交流功能、元语言功能。除此之外符号还具有指示功能、代替功能、代表功能、认知功能、传播功能等。本文将主要论述黄埔村作为有形传播符号的指示功能、代表功能、情感功能。

①黄埔村的指示功能。黄埔村作为文化索引符号,索引符号的主要功能就是发挥指示作用,具体分为三种指示功能:时间索引符号、空间索引符号和人物索引符号。其一,时间索引符号是指事件之间的先后关系;其二,空间索引符号是指某物处在某位置;其三,人物索引符号是指某空间中人物之间的关系。

黄埔村是广州的地标性文化旅游区,它是记录本地历史的重要载体,反映一个城市的面貌。黄埔村曾是中国对外贸易的第一道门户,形成 “夷舟蚁泊”的奇观,在该地出土的相关文物可以考证不同朝代该地的贸易情况,村落中现存的遗迹能够充分指示历史发展的变迁,指示事件发展的先后顺序。如在街口的牌坊上镶嵌着署有“咸丰四年”年款的“海傍东约”的石匾,以及建于宋代的玉虚宫,现庙内保存着九方碑记。通过历史的足迹,可以追溯还原当年的事件场景,了解历史故事的发生位置。而该地人才辈出的祠堂街,祠堂内现存的族谱与石碑也能够让到访者了解到历史人物与该地的关系,具有历史研究价值的同时具有符号的索引作用。

②黄埔村的代表功能。黄埔村作为有形的传播符号,它是城市变化的“活博物馆”,一方面它見证了广州过去繁荣的贸易景象,另一方面祠堂记录着宗族历年来的发展与人文精神的传承。

黄埔村这一传播符号的代表功能能够使得人们将该村落与其他同类型的村落区分开来,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该地区的外观设计、布局等表征,更代表着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习俗的发展概貌。该地错落分布的古祠堂不同于其他村落,黄埔村内各姓祠堂混聚在一起,并无明显的界限划分,建有少见的合姓祠堂——胡梁家祠。黄埔村这一特殊的空间载体能够直观地体现着当地和谐社会关系,增强人们对实体符号的理解。当前,梁氏宗祠“黄埔古村人文历史展览”运用多维互动形式再现当年的黄埔村,用3D动画和电子沙盘地图展示黄埔村作为中国对外贸易门户时的盛况。通过实体遗址复原并结合现代科技的艺术再现使观赏者身临其境,代表性的建筑与实景,赋予黄埔村沟通古今的话语内涵。

③黄埔村的情感功能。皮尔士曾经说过:“符号对人的意义存在于他对这个符号所产生的反应之中,即一个符号可以引起一个解释者产生某种态度或行为方式。”黄埔村这一有形的传播符号能够唤起人们对历史的认识和情感的共鸣,以及对于所处城市最深的集体记忆与文化认同。

黄埔村内散落着大大小小近30处祠堂,现存共18处,其中冯氏祠堂最多,有7处,其次是梁氏6处,胡氏、罗氏分别为4处和1处。它们是承载该区域文明的符号,宗族祠堂是村民祭祀礼仪的重要活动空间,在节日庆典与日常活动中唤起对传统的感知。格尔兹认为,文化“是一种通过符号在人类历史上代代相传的意义模式,它将传承的观念表现于象征形式之中。通过文化的符号体系,人与人得以相互沟通、绵延传续”。作为媒介的黄埔村拥有悠久的历史底蕴,从祠堂到街区扩至整个村落,它能够带给人们文化认同感以及增强文化记忆,同时增强区域识别性。它搭建起的情感认知有利于城市传播效果的最大化,实现受众对遗址文本的深度解码。

三、变亦不变:黄埔村空间文本解读

1.历史:作为传播符号的黄埔村

濒临珠江的黄埔村建于北宋嘉祐年间(1056—1063年),历史悠久,它具有前港后村、村港一体的特色。这里曾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发祥地,是清朝时期外国商船进入中国唯一的必经之地。由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这个村落从中国走向世界,成为外国船舶走向中国的代名词,传递中国文化。

据《重修北帝庙碑记》记载,黄埔村最迟不晚于宋代就已经建成。宋代开始,该地就是天然的良港,直到明代更成为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黄埔村发展的转折点是在清代被辟为广州外港时期,清政府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解除海禁,同时设立粤闽江浙海关时,特指定黄埔作为外国来粤而船的旋泊所,并设立海关黄埔挂号口和税馆。

商船聚集于此,黄埔港成为重要的世界贸易平台,村落迅速发展成为“一个几千人的市镇”。据研究明清经济史专家黄启臣介绍,从1685-1757年的72年间,到广州贸易的各国商船有132艘;而在1758-1838年的80年间就有5107艘,平均每年为63.8艘。从丝绸之路到茶瓷之路,它在贸易全球化中承担角色的同时,也充分扮演着中国对外窗口的角色。作为传播符号,黄埔村内的标志性建筑承载着一定的精神和文化。一方面黄埔村内的古民居具有鲜明的岭南特色,多为砖木结构,中间是厅堂,房在两侧,厅堂前是天井;在外观设计上,山墙多为岭南地区的锅耳山墙形式。另一方面建筑也开始融入西方文化,明代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在黄埔村附近建造的琶洲塔,其塔底层的托塔力士雕刻一反传统托塔力士的风格,表现的是十六、十七世纪西方人的形象。

可见中西文化在这个空间交汇,建筑是将设计者的传播理念符号化,多元文化的交流空间逐渐打通,差异化的符码内容通过建筑具象表现出来。黄埔村成了中华文明和西方文明的联结纽带,也逐渐形成人与社会的新型关系。广州贸易发展的鼎盛时期,包括瑞典的“哥德堡”号在内的著名商船都曾在此停泊,行至此的船员可以通过村内建筑了解中国,了解岭南文化及广府文化。“按照老规矩,在黄埔的船只,将船上的一切事情弄得井井有条之后,就可以给全体船员一个‘游散日,到广州去。”古村作为一个媒介,它构筑了人与人、人与社会的互动关系,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包容的空间中共生。惇庸街上风情独特的“日本楼”串联起一代又一代人对侵华战争时期那一段平美爱子“宝刀救村”的历史记忆。而一年一度北帝诞庙会更是黄埔村的地方集体记忆,来自不同地区的文化个体在这一地理空间中互联互通,对该地形成认同感与归属感,传播本地文化。

2.现代:作为文化空间的黄埔村

鸦片战争后,上海港逐渐替代了广州港,由于古黄埔港口河道淤积,黄埔港迁至长洲岛,但仍沿用黄埔之名。如今,黄埔村成为广州城市文化地标,是重要的文化名片,是广州市文化旅游景区之一。它作为传播媒介,实体空间所具备的传播力与专业媒体的传播力是相辅相成的,电视、报纸、广播、新媒体通过报道在虚拟空间进行传播,黄埔村本身以古祠堂、古寺庙、古民居、古街巷等系列文化遗产传递该区域的历史信息。黄埔村一方面具有对外传播的能力,另一方面它能够与市民、游客产生互动,人们在实体空间中体验生活,展开休闲娱乐活动,构建主体之间的相互联系,沉淀城市集体记忆。

“现代城市即媒介,它构筑了人们传播、交往、沟通的平台,全方位地实现了传播的意义。”作为传播载体,它在承载精神文化要素的同时,能够进一步增强城市本身的个性,促进城市的差异性发展,是宝贵的城市资本。正如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所说城市具有三种资本,黄埔村作为重要的区域文化遗产,这里的设施将区域文化与历史一代代传承下去。该地的街道、建筑是实体媒介的组成部分,其中街巷的地名中多带有“和”“仁”“善”“义”,中华传统美德通过地名符号实时输出文化价值。而传统习俗也在此代代传承,每年的三月初三都有搭棚做大戏、出色、制作阿公饭等一系列文化活动,历史文化与当代文化相互碰撞,在黄埔村这个文化空间中延伸价值。

3.城市的媒介:空间再造与文化记忆传承

人们乐于为空间赋予意义,城市空间承载着历史与当代的多维意义。每一个城市空间都以其独特的方式记录城市文明的进程,记录城市文化的变迁。广州黄埔村这一地理空间在現代化社会当中其媒介作用并没有因新媒体而减弱,而是进一步彰显。实体空间的媒介与虚拟空间融合、相互影响,构成了一个更加复杂的城市景观。值得注意的是,实体媒介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在潜移默化中传播文化内涵与意义。

2006年,瑞典哥德堡号重走海上丝绸之路,黄埔古村古港开始向对外商贸历史文化旅游区方向发展。作为广东省十大最美古村落之一,黄埔村成为国内外游客首选的广州传统文化村落观光地。大大小小的祠堂散落在黄埔村,原有32间祠堂中现存的19间祠堂均保存完好。其中部分祠堂现在已得到高效活化利用,包括剪纸艺术馆、私塾、文化交流基地等,祠堂的职能已由传统宗族功能转向现代社区功能。随着时代的变迁,经过修缮后的黄埔村一方面还原了部分历史建筑,另一方面注入了现代化城市的新活力,让游览者在此进行新的解读,了解城市发展的新历程和新趋势。

黄埔村现在仍然保持着明清时期的风貌格局,它不仅提供一个关于古村落具象的体验感受,同时还表征着广州这个贸易出口平台的城市意义。它曾见证海上丝绸之路的繁华,它同时又是一座岭南民居“博物馆”,村内传统老街黄埔直街、荣西里(祠堂街)在保存原貌的同时进行商业开发,城市发展的历史在空间内继续书写,建筑的持久性使之能够在未来继续唤起人们对整个城市的记忆。游客在黄埔村内观光、拍照留影、购物,享受闲适之美,发掘当地的旧民俗和文化记忆,这是有历史的空间在接续传统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现代社会,对黄埔村空间文本的开发应从第一层旅游观光的空间进一步扩大,将历史街区与现代化的旅游、餐饮、文化产业等结合,进一步提高人们的文化认同感和情感共鸣。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网络不再局限于传统的社区邻里之间,拓展为居民与游客、商人等更大范圍的社会关系网。

在现代,城市空间越来越狭小,随着人口的快速增长以及城市设施的不断增加,使得每个人在同一公共领域内能支配的空间越来越小,城市人在物理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人与城市的联系不再只是生活于此,更多的是与城市之间的依赖及共存,城市人是城市物质、文化、精神的集中体现,而城市也是城市居民生活状态与诉求的直观写照。著名建筑师与规划学家伊里尔·沙里宁(Eliel Saarinen)说:“让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说出这个城市的居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在现代城市传播中,人与社会的关系网搭建在城市这一空间媒介当中,在互动中赋予生活空间新的意义。

四、结语

广州黄埔村是一个传播城市文化、历史、精神的重要媒介,承载着历史和当代的传播意义。黄埔古港曾作为广州的外贸港口170余年,是贸易交流的重要窗口,其中有85年是全国唯一的通商口岸港口,古村落因其村港一体化以及中西文化交汇的多元人文特色而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形成独特的黄埔村现象,如今的黄埔村在保存区域古韵的同时注入时代活力。在城市化快速发展的背景下,要充分挖掘城市特色,进一步加强文化共鸣与城市认同感。

作为媒介的黄埔村,从城市传播的视角探析物理空间的重要作用,多元视角理解传播的功能与意义。在“万物皆媒”的时代,媒介的传播形态不再局限于专业的大众媒介,传播主体多元,媒介所赋予的内涵也进一步拓展,城市景观中交通地名、路标等亦是城市媒介的组成部分,共同构筑一个可沟通的城市。

(作者单位:华南师范大学教育信息技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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