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研究
2018-11-26李妍洁赵连文
李妍洁,王 岗,赵连文
(武汉体育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对于中国武术的研究,从今天来看,我们不能只停留在运动和项目的视角开展,更应该关注中国武术的文化意义,甚至还要着重观照中国武术的艺术价值和意义,正如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人类学研究所所长方李莉认为的“艺术是社会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需要专门研究和观照的文化整体的一部分”[1]那样。对于中国武术的理论阐释,如果忽略了对其艺术属性的研究和探索,很可能就导致对中国武术整体把握的不全面、不准确,也就可能导致对中国武术价值判断的偏颇和缺失。因为作为身体文化存在的中国武术,很大程度上其艺术特性的存在是有目共睹的。武术学者邱丕相先生指出“武术套路从本质来讲,可以说是艺术的另类表现形式”[2]。王岗先生也曾指出“中国武术是一种理想化的技击艺术。”[3]学者程大力教授也指出“武术不是纯体育,不是纯运动,也不是纯杀人术。武术是一门艺术”[4]。因此对于中华武术中艺术智慧的研究,在今天看来就应该是非常必要的。中国武术是从属于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庄严在《国术谈》一文中说国术有“锻炼体魄之优美”的价值“故研究国术者,稍得门径,便觉兴趣盎然,如能造就精深,则手眼身步,俱有风虎云龙之变化,诚足以增体育上之兴趣与美感也”[5]。中国武术具有东方所独有的文化品位和底蕴,使得从原始社会走来的纯经验的生存格斗之法,在经历了悠悠千年的繁衍与发展之后,形成了今天具有民族特色和东方气息的武术。有学者从武术与传统文化的视角研究武术美的本质,指出“中华武术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整体氛围中孕育、产生和发展,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凝聚着中国哲学的智慧、美学的意境和艺术学的神韵。美是中国武术的灵魂,武术之美是东方古老文明之美的缩影”。可见中国武术有其独特的审美性和艺术性,作为一种极具民族文化特色的身体技艺,在起承转合、刚柔相济间把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表现得酣畅淋漓。艺术是中国武术的灵魂,武术艺术是东方古老艺术智慧的缩影,“中国文化的核心精神是智慧,中国美学的核心精神是智慧美学。”[6]反观中国武术,我们发现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源于武术本身。大多数人观念中武术的艺术性,仅仅停留在武术表演这一外在形象上,没有去深入体味武术中的原始本心。所以站在武术发展新的历史拐点处,从保护、传承、发展中国武术的文化立场出发,探讨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寻求武术自身的艺术价值,应该成为现在研究者必须关注的问题。
1 艺术概念解析
1.1 智慧与艺术智慧
“智慧”二字,在中西方文化里都有对其独到的见解。柏拉图在《亚尔西巴德》中为智慧下了这样的定义:“智慧是使人完善化者。”亚里士多德认为“智慧由普遍认识产生,不从个别认识得来”“智慧就是有关某些原理与原因的知识”。基于此,有西方学者认为“智慧”有三种意思:一是指一般的聪明与谨慎,二是指敏于技艺,三是指学问和知识。
在中国文化里,汉语“智”的字形,其上为“知”,其下为“日”,合而言之,“智”含有将“知”日积月累成“智”之义[7]。智慧贯穿于各种形式之中,是人把握世界的一种根本方式。每一个人把握世界的方式各有其特殊性,但智慧却万变不离其宗。“中国文化,实在本源上最为清静,而以一极高明之对于性与天道合一之智慧,极敦厚笃实之立地道以承天,承天道以隆人之德行为基础之文化”,因此想要探求“智慧”二字,就要去深入认识智慧与哲学、智慧与宗教、智慧与知识、智慧与艺术等的关系。对于中国武术中艺术智慧的研究,需从中国文化智慧中寻找中国武术艺术智慧的影子,找到彼此的勾连,为中国武术的艺术发展提供最为坚实的基础。
当我们探讨艺术智慧这一问题的时候,首先应该思考何为艺术?这其实也就是关于艺术本体的问题。“艺术本体是指艺术作品与艺术想象的存在方式及其原本规定性,是艺术区别与非艺术的本质属性。”[8]中国武术素来追求和发展的方式是“技为艺用,淡击重艺”。“艺术之中有智慧和哲学,也可以成为智慧的形成……只有蕴含智慧的艺术才能成为深刻的艺术。”[9]由此可见,艺术与智慧两者紧密相关,深挖艺术之源定能找到其中之智慧所在。王阳明指出:“专于奕,而不专于道,其专溺也;精于文词而不精于道,其精辟也。夫道广矣大矣,文词技能于是乎出门,而以文词技能为者,去道远矣。”只有这种专门经过强化训练以致能潜入人们的潜意识或无意识,成为人们的一种无意识境界的精湛绝伦的技艺,并且能由此体悟到自然大道乃至宇宙普遍规律的时候,才能真正成为智慧。艺术智慧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概念,它是万事万物经过深挖、探索才能获得的标签。它深藏于事物内部,只有身心沉静执着于事物之中,才能理解和体悟其艺术智慧的精妙绝伦。
中国传统文化与其他民族文化相比较,在其文化特征上表现出了十分典型的审美特征和独特的艺术倾向。钱穆说:“中国文化是一种审美文化,中国人的泛艺术观自古就是一种诗情思维和诗情态度。”[10]由于这种泛艺术化的倾向,中国人善于将技术艺术化,并且形成了一批富有中国特色的艺术门类。把日常生活所用的碟碗制作成为各类形态优美、色泽浓郁的瓷器;把居住的房屋精心设计成为各种独具风格的中式建筑;把日常的饮水吃饭上升成为中国的饮食文化和茶艺等等,所有的这些中国特色处处体现着中国文化的艺术情节,更突显出中国人对生活的艺术智慧。中国武术生长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沃土之中,处处受到其他文化和艺术形式的滋养,所以艺术化发展倾向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淋漓顿挫,草书大进;裴旻将军舞剑助吴道子激发灵感,以壁作画;戚继光认为武术套路是用于表演的套子‘图人前美观’;当代著名武术家蔡龙云先生认为散打类似散文,讲求技巧,套路似文字组成的诗,呈现出多样化的创造,具有艺术性。”[11]中国武术与艺术本身就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艺术是人类社会生产活动而创造出的产物,其具有两个特点,不仅可以满足人类在生存和社会生产时所产生的物质需要,而且可以满足人类在生活中所产生的精神需要,这是艺术的本质。中国武术也具有此类属性,在本质上也表现出既能够满足人类的物质需求也能够满足人类精神需要的艺术特性。
对于中国武术中的智慧解析,我们不能浮于“武术”的表层。“对于当下中国武术发展而言,不论是从传播领域来看,抑或是从传承领域来看,往往只是重视技术的传授而忽视了文化理念的传承与转化,其形式之上关注的往往只是动作形式的翻新,而很少关注内心的感悟与认识的提升,尤其是对其内在的文化因子进行深层次的挖掘与整理。”[11]“中华大密,藏于太极”,这是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先生对太极拳文化意义的赞美之语。从余秋雨先生对太极拳的评价来看,它作为中华文化的品牌标识,在文化人的心灵深处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身体运动,也就是说它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促进健康的方法和手段,更不是一种纯粹的格斗致胜的技术,而是有意识地提醒我们太极拳内藏着中华民族的诸多“秘密”。这个“秘密”,在我们看来应该是“中国武术的智慧”。
1.2 中国武术中的艺术
中国武术不单单只是真实的技击,而是讲求艺术的技击,是对技击的艺术化。“中国武术发展至今,已经远离了残酷的战争、嗜血的杀戮,衍化成为今天所呈现给世人的一种表现形式:技击的艺术解释和表象,它是‘在现实世界之上的飞翔艺术’。”[12]目前,对于“艺术”的理解还尚未有一个统一的概念,例如“艺术是一种人造物。艺术和技艺是不可分离的。艺术品是一种精神产品,是为满足人的审美需求而产生(创造)出来的”[13]。托尔斯泰曾说过:“艺术起源于一个人为了要把自己体验过的感情传达给别人,于是在心里重新唤起这种感情,并用某种外在的标志表达出来。”人们将物质实践活动中具有重大意义的技击动作和情感进行重复描述和模拟表演,将实践中所获得的战斗经验进行再次体验,然后传达给同伴,表达出要创造新生活的强烈愿望和理想,这就是武术艺术性的萌芽。中国武术没有受到实战技击真实发生或攻防存在形式的限制,改造实战技击的现实存在,使其动作巧妙、灵动,具有艺术性体验。在其习练过程中,中国武术创造出的神秘意境、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以及不张扬、不造作的心境,体现了中国武术的艺术智慧。
在中华民族文化的血脉中,将实用指向艺术是亘古不变的追求。我们发明了火药,但根本没有思考制造炸药和兵器,而是将其艺术化为礼花和爆竹:我们发明了指南针,但我们根本没有思考用其来进行航海,只是将其作为看风水的工具。这是我们这个民族价值取向所决定的,那就是将实用指向艺术。由此形成了字不再是记录所用;饭不再是为了裹腹,而是追求色、香、味、品;房子不再是单纯的防风避雨,而是身份教养的提示;衣服不再是遮体,而成为艺术,等等。不离生活左右的众多实用性文化形态,开始走向艺术。中国武术的发展理路也是如此,即出现了“拳种”“流派”。产生这一文化生产的原因,我们认为主要是农耕文化的特质所致。因为在历史的长河中,中华民族是一个最休闲的民族。按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来进行耕作,按照24节令来规划春夏秋冬的生活节律,大量的闲暇时间给实用文化向艺术文化的提升提供了时间上的保障。《少林足球》中周星驰有这样一句经典的台词:“功夫是适合男女老幼的,打打杀杀只是人们对它的一种误解。功夫更是一种艺术。”[14]中国武术的一招一式、一个眼神、一个闪躲,都带有技击和艺术的双层内涵,是具有深刻含义的智慧所在。
2 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
2.1 中国武术刚柔相济、避实击虚的“阴阳之合”
中国传统文化是华夏文明几千年来形成的文化形态和历史瑰宝。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当属中国古代哲学,它对宗教、科学、教育、文学、艺术等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阴阳学说则是中国古代哲学的核心思想。《周易》认为天地万物是由阴阳的相互作用而生成、变化的。古人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阴阳揭示的是事物外部变化发展的内在规律,而同样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国武术,阴阳之理贯穿其中。“正如武术的同人所说,不懂阴阳则不懂中国武术。”[15]“一阴一阳谓之拳”,阴阳“是武术技术的主要原理,是武术拳理的主要基础,是武术运动的主要规律,是我们认识武术的一把重要钥匙。”[16]“阴阳之合”是中国武术与中国艺术勾连的重要分子,它是诗意存在的依据、中国武术的根基、艺术诞生的产物。“阴阳刚柔是中国艺术生命精神产生的动因,它确立了中国艺术生命精神为最高原则的审美境界。”[17]所以说中国武术与阴阳相互依存、和谐统一。“合”者,亼口为合。亼,从入一,三合也。十口相传是古,三口相同为合。词典中对它的解释是指运动时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能互相配合,协调一致,使全身各部动作的幅度、运动的快慢、发力的大小及方向、各肢体间的相对位置恰到好处,正好印证了中国武术中的“整体观”思想。它强调统一性和完整性,主张“天、地、人三者合一”的观念。“合”字对于中国武术的阴阳之说是一个全面的概括。“阴阳”的辩证思想丰富了武术的内涵,承载着艺术的运行,使得武术技术和理论充分汲取了哲学的思想。中国武术从内在思想到外在表现,都充斥着阴阳变化之理、艺术智慧之光。
中国艺术之中不论是书法、绘画、园林,抑或是舞蹈,都对“阴阳”二字情有所属。《易经》云:“一阴一阳谓之道。”它与中国绘画所提出的“留白”“虚实”产生了强烈的艺术共鸣。中国武术的阴阳太极图也同样为一阴一阳、虚实相生。“留白”在艺术领域中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此时无声胜有声”“方寸之地亦显天地之宽”“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这些都表现了它的重要性。中国武术作为中国文化中一种独具肢体表现艺术和思想深度的文化,对于“留白”这一艺术智慧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和阐释。中国传统哲学对于中国武术的影响是深远的,老子提出的“有”“无”之说和庄子主张的“天下大美而不言”都表达了相同的观点。中国武术在中国传统哲学中孕育生长,必然其技术动作、思想境界都有“留白”艺术思想在其中。留白又称“空白”“余玉”,最初作为中国绘画的表现方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中国画中“白”往往以天地山水来代替,背景往往以虚代实。钱杜《松壶画忆》云:“丘壑太实,须间以瀑布,不足,再间以云烟,山水之要,宁空无实。”[18]我们可以看出在中国绘画创作之中“留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所认为的“实“就是绘画的素材,而“虚”就是空白。要达到“实而不闷,虚中有物,没有‘虚’就不能实现实,同样没有‘实’也不能体现虚,即‘实者虚之,虚者实之’”[19],从而追求虚实相融的最高境界。对于中国武术的“虚”“实”,太极拳论有云:“虚实宜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处处总有此一虚一实。”即是说在太极拳中重心转换的重要性。人体的重心时前时后,在中国武术中,当重心发生移动偏前时,前腿实则后腿虚;偏后时,则前腿虚后腿实。虚实变化自然,才能使行拳如行云流水,柔顺、连绵。中国武术 “虚实”表现的尤为明显,它考验的是武者对于整体的把握。武者往返于两端四隅之间,同一时间只能处于场地的一个位置,就正常而言,即为“实”,未到之处即为“虚”,就给了观者大量的空间感,但更需要武者使未到之处通过“实”来表现出来,这就如同中国传统艺术“实”要通过“虚”才能表现出来。中国武术就技击而言,打到之处为“实”,躲闪之处为“虚”,从而“一虚一实”“一阴一阳”,这正是中国武术艺术智慧的重要体现。中国武术所讲到的“点到为止”“四两拨千斤”等说法,都涵盖了中国武术的阴阳之理、智慧之理。
中国武术虽然门派众多,并且各有其行拳风格和特色,但从拳理上看,阴阳思想却万变不离其宗,一招一式都渗透着阴阳的智慧,如习武者不懂阴阳之理便是没有参透武术的精髓。“任何一个流派的武术家,他对阴阳之理的认识和应用上的深度和广度直接影响着他的拳技风格特点和效用、成就以及在武术界的地位。”[20]由此可见,阴阳学说在中国武术之中的影响深远。中国武术各个流派拳术理论的形成都惯于借鉴“阴阳”思想的精髓,“阴柔阳刚”的思想根植于中国武术之中。刚柔从属于中国武术的两种基本特征,这种说法的根源来自于《周易》和《老子》的刚柔观。“古人的刚柔观是借卦爻的相推变化,来说明宇宙万物的生成演化依赖刚柔二元谐和一体的反复变化。刚柔变化不已,万物才能生生不息。”[11]中国武术的技法特征同样以刚柔平衡为本。千变万化的招式、劲力,其核心以阴阳为基础。劲和力的刚柔平衡不断变化,刚柔的推演也就生生不息。“艺术做到刚柔相济,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和柔,无论缺了对立的那一面,都不能产生艺术美。”一语道破了中国武术艺术智慧阴柔阳刚的根基。吴殳在《手臂录》中指出:“柔能制刚,弱能胜强,此及中软破硬之法也。”[11]刚柔的互相抵制和抗衡,是艺术智慧的体现,通过相互转化,用艺术化的转身来化解力量的冲击。谈论中国武术的阴阳,不得不提及太极文化,谈太极拳的刚柔,实际上也是在谈太极拳的阴阳,两者好似连体婴儿密不可分。王宗岳在《太极拳谱》一书中开篇就谈及“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动之则分,静之则合”[11]。这也是对太极阴阳观最为代表性的总结。中国艺术十分注重阴阳协调,书法、绘画等传统艺术,都重视阴柔阳刚和阴阳的中和,阴阳中和是艺术整体观思维的重要组成,给人以美的遐想和哲学的深思。“中国武术技术所蕴涵的整体观思维实质上是一种‘统观’‘会通’的方式”[21]把人与自然、个体与社会、人间秩序和宇宙秩序当作一个同呼吸共命运的生命整体,主张的是“天地人”合一的哲学观。对于武术技法的整体观,明代武术家戚继光是这样认为的:“若以各家拳法兼而习之,正如常山蛇阵法,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其身而首尾相应,此谓上下周全,无有不胜。”[22]这里提及的“上下周全”,印证的就是中国武术技术的整体观思想。在技击中,武者的手眼身法步都要整体协调,声东击西,手脚配合,才能克敌制胜,体现了中国武术的艺术智慧。中国艺术追求的是整体的和谐之美,以及中国武术阴阳之合的整体观思维,是武者抛开形式主义更加在意“内在”的体现,是对“内在”的思想和感悟,符合中国古典美学思想中整体、和谐、对称的观点。对于美的追求,就是实现艺术的过程。体现了中国武术最高的境界,就是“致神明而达无拳无意”的思想境界。从阴阳观中汲取对于中国武术技术动作的领悟,是从源头看事物,不做井底之蛙,也不拘泥于一点一滴,而是大局观智慧观,使之整体协调,具有美感,把一招一式运用的恰到好处,可谓是初写黄庭,是中国武术艺术智慧的真实写照。
中国武术拳种众多,门派林立,拳理、技法都汲取了传统哲学阴阳辩证的中国智慧,与中国古典美学中和谐、对称之美的艺术思想不谋而合。阴阳之合是中国武术艺术智慧的基础和本源,贯穿于理论和实践之中,含括了世间万物相互转化、相互作用的规律。中国武术的形成、发展和丰富也依赖于阴阳学说。中国武术的刚柔相济、避实击虚是中国武术艺术智慧的源头,是一种和谐之美、恬淡之境、可品可读之智慧。
2.2 中国武术以形传神、形神兼备的“神采之韵”
中国传统文化大多都具备“形神兼备”的特点。中国武术博大精深,各类拳种的演练风格、动作形态、气势神韵都有其不同的表现方式和动作特点。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是行拳过程中所流露出的以形传神、形神兼备的“神采之韵”。“韵”是所有文体中最为抽象的表达方式,它自带古典之美、东方之味。“古代美学家把‘韵’这一特殊术语概括为‘超然与世俗之外的节操、气概,从而表现出神态、风度’。”[11]其最早出现在曹植《白鹤赋》中,即“聆雅琴之清韵”[11],其原意注为“音乐的律动”。但是,音乐找到了更具自身代表性的一个字“律”,所以“韵”字的使用逐渐转移到诗词绘画中去,也就出现了“文韵”“体韵”“音韵”等说法。徐复观先生在《中国艺术精神》一书中提及“形神相融的韵,即是气韵的韵”“是流注于人的形相之间,从形相中可以看出来的美”[11],并将“韵”归为精神意境,内涵“深远无穷之味”[11]。所以武者身体的形、神所传递出来的神采,是构成“韵”的生命动力,不仅是艺术之美,更包含智慧的深远无穷。对于中国武术的形神观,张立文先生这样解释形与神的含义:“形体就是身体和身体的感觉器官等等。精神是指意识活动,是由心的思维器官所产生的机能以及客观世界的主观想象。”[23]我们可以把这里所说的“形”理解为身体、“神”理解为精神。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概念里,“形神”好似双簧,如影随形,相互依赖,相互影响。“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是则形称其质,神言其用;形之于神,不得相异也。”[24]这是隋唐时范缜把形与神的关系用“形质神用”来形容。在中国绘画中,顾恺之也曾提出著名的“形神”论“以形写神,而空其实对,全生之用乖,传神之趋失也”[25]。他认为形体是为了表现精神,也就是所谓“以形写神”。认为形似达到一定的高度,才能激发出精神的魂魄,两者才可水乳交融。此后,形神不只是代表一个单纯的哲学概念,而赋予了美学的意义、艺术的价值。
中国武术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吸收、运用、发展了“韵”的概念。它兼备以形传神、形神兼备,生机灵动地透发出了“神采之韵”。“武术中强调静要有势,定势要透发神采、生动活脱,体现了静中寓动,静若潜鱼。不仅是眼睛要贯注,更要有内在的情绪和意念的支撑,怒在其心,含而不露。”[26]“以形写形、以形传神”在武术拳法之中体现的最为突出的是形意拳。形意拳以“形”“意”两字命名,其中一个重要的来源,是其拳理“象其形,取其意,以形取意,以意象形,形随意转,意至形生。”[27]基于此,“形意统一”逐渐成为形意拳的拳理精髓,并且是习拳者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形意拳核心要旨“万法不离三体势”。“三体势”是对形意拳含义的高度概括和拳法特色的高度总结。它是指人体的上、中、下三个部分,也可称为梢节、中节、根节之说。它合理地把人体结构和形意拳的拳术特征和行拳要求相互对照、相互呼应。“三体势”动作的基本要领可以概括为“鸡腿、龙身、熊膀、虎抱头”。其中“‘鸡腿’是指仿鸡腿之步行,寓形步矫健之意;‘龙身’是仿虎之身形,寓翻腾自如之意;‘熊膀’是指仿熊之臂膀,寓凶猛彪悍之意;‘虎抱头’是指仿虎之动,寓抱头捕食之意。”[27]7可见形意拳以形写形,巧妙模仿动物之“形”,融汇于拳术技法之中。外形模仿动作的形态,演练时更加注重对各类形态的神的模仿,以达到以形写神、形神兼备。形意拳所体现的“形神统一”是中国武术的艺术智慧之所在,不单只有形或只有意念上对于神态的空想,而是两者融会贯通、巧妙结合。活灵活现的动作形态与神态的的高度和谐统一体现于拳法本身,透发出神采之韵。
中国武术的“以形传神”表现为武者把内在的情绪体验寓于身体技击的模拟性和写意性表达出来。武术的“神”要通过身体的表达、技法的运用、节奏的把控表现出来,最后画龙点睛的一笔就是“眼睛”。陈鑫的《官骸十三目语录》有云:“其精神在何处?曰:眸子。心一动则眸子传之,莫之或爽。”例如在武术的动作定势中,拳师们往往“收视返听,含光默默”“目前平视,光兼四射”,表现出雄浑的气势、刚健的体魄和充满震慑力的气概。不仅如此,我们还能感受到“静中寓动”的神采,而且感受到其“拳式断拳意相连”“招式停而气势不断”的意味,犹如蓄意待发之箭架于强弩之上。“眼睛”不仅有传递之意,还有假想之意。在武术技击中,拳论有云:“眼前无人当有人,眼前有人当无人。”“眼前无人当有人”,说的是在单人技击时给自己设定假想敌,招招式式都有其出手的目的,每一个行走路线、攻防技击都有其意图,才能提高拳者的习练效果;“眼前有人当无人”指的是在两人交手过程中,技击攻防的招式和方法已经熟练于心,心手相忘,能够猜测对方心中之所想,并且给出攻防反击。这两者均能做到,才能够做到形神兼备。眼神时而空灵、时而锐利、时而稳健。中国武术的艺术智慧,丝丝点点蕴含在这一簇簇的眼神之中、一点点的变化之间。巧妙乎?神秘乎?穿过武者极具表现力的形神,可以令观者身临其境感受到武者精神世界的技击观念、技击情感。所以,武术中的技击技法可以“传神泄情,表现生命”[11],“神采之韵”是武者“生命精神”的呼唤和呐喊。
不论是身体起伏变化给人们带来的观赏刺激,还是眼神犀利变化所赋予的神采,都是中国武术“神采之韵”的表达。形、神缺一不可,没有形,就缺少了物质基础;失去神,就如同失去了精神世界,没有了灵魂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神采之韵”,“韵”体现的就是一个武者把神采寓以身体之中,只有二者合一才能表达出“神采之韵”。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其智慧之处就是要把形的神采和睛的神采融化于拳法本体、拳者本身,使其浑然天成。“神采之韵”充分体现了武术中的艺术智慧,也是表达出习练者心灵深处的力量。
2.3 中国武术动静结合、矛盾统一的“变化之灵”
变化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万事万物的运行都讲究其自身的变化。“在自然界中,任何事物的存在方式都是时刻运动着的,而任何一种运动都遵循着特定的次序”[11],这个次序就是其变化的结果。在自然界中,空气的流动、风的速度、太阳的东升西落、人类的血液流动等等都是变化着的。对于艺术而言,每一件作品都是对现实生活的反应,但变化是每一件作品的固有属性。中国武术中,武者的整体步调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刚劲时而轻柔、时而旋转时而跳跃,可见变化是艺术的表现形式之一,无变化不艺术,变化就是艺术智慧。
中国武术的变化,是指“合理运用同一矛盾结构中两种不同的运动形式,在时间上和空间上展现武术运动美的运动秩序。”[28]它的变化包括了动、静、虚、实、刚、柔、高、低等不同形式的身体运动。“灵”顾名思义灵动、灵巧,包括有经验、反映敏捷、活动迅速等意思。中国武术中的“节奏”恰巧符合“灵”的含义,武术本身自带节奏。但是如何让观赏者感受到节奏,需要的是习武者对于拳法的熟记于心,熟悉到不是死板的快慢、起伏、动静而已,而是内心对于拳法的剖析。“灵”栩栩如生地表达了中国武术的节奏之说。武术中的“十二型”,即快如风、缓如鹰、起如猿、落如鹤、重如铁、轻如叶、立如鸡、站如松、转如轮、折如弓、动如涛、静如岳,正是对武术节奏的具体描述。其中不仅有明确表示“灵”的说法,如快、起、轻、转等,更有从对比的方式来体现“灵”的生命活力,例如缓、重、静、立、站等,通过静态的动作从而更好地显示出武术中的“变化之灵”。中国武术艺术智慧通过身体的变化来表达,透过身体才能体会武者心灵深处的智慧力量。
在中国武术中,一般武者会从时间和空间的角度出发,对技术动作、动作组合加以特殊的艺术化处理,使得武术的技术技法形成鲜明的运动变化,具有特殊的意境韵味,从而散发出独特的艺术智慧,并由此产生出了不同风格和类型的美感和艺术性。例如在一串快速连贯的的动作完成后紧跟着做一个定势动作,这样突然间由快到慢、由动到静的停顿,给人一种戛然而止的节奏感。在“动”“静”方面,中国武术都有具体的形象特点,例如八卦强调“走步似水中、桩功如山岳”“掌如穿梭、动静圆撑”;长拳注重“静如岳、动似涛”;太极拳则讲求“静若山岳、动则江河”“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慢似流水,静谧、流动、仿佛沉睡的呼吸声虽轻缓但却绵绵不断,动似惊雷,迅速、闪耀、好似流星划过天空虽短暂但却念念不忘”。除此之外,翻子拳中的“行如风雷动似涛,坐似泰岳静如山”;查拳拳论中说到“行如风,站如鼎”;意拳拳论中论及“动如山飞,静如海溢”;华拳要求“动如奔獭,静如潜鱼”等说法,都表现出了武术的动静变化所体现的灵动感极具艺术智慧,他们模仿自然界的生物、河流、山川等事物的运行特点,从大自然之中汲取精华和技巧,这正是智慧的体现。他们用美的、艺术化的形式生动形象地呈现出来,这不正是中国武术之中艺术智慧的结晶吗?古代武者利用动静快慢的身体变化来表达不同的拳法风格,体现了中国武术“变化之灵”的艺术智慧。
中国武术动作幅度的“高低起伏”“开合含展”“刚柔相济”“虚实分明”,都属于空间上的一种变化。在枪术中,后撤步扎枪、平云枪接双手上顶举枪,在运行跑动过程中枪的运行规律由低至最高再到平缓运行,一系列的高低变化都是为了使武术套路更加有层次感,让观赏者更能感受到整段枪法的情节性和画面感。换而言之,在一段激烈的动作之后紧跟着一个低势动作,人们会感受身体矛盾的变化统一,而利用高势的动作来结束就可能没有同样精悍的效果。幅度大的动作自身的运动轨迹相对增长,可以展现出动作的舒展大方、飘逸轻盈的审美效果;幅度相对小的动作自身的运动轨迹也会相对缩短,更多展示出速度力量灵巧轻快的审美效果。中国武术的“变化之灵”,绝不仅仅只停留在“动”“静”二字上,还有高低变化、起伏旋转、跳跃旋拧、刚柔相济、虚实分明等等,最后都汇聚为身体的矛盾统一。吴殳在《手臂录》中这样论述枪法技术动作的刚柔“柔能制刚,弱能胜强,此即中软破硬之法也。彼此硬来,我亦以硬抵,是为犯硬。力弱者必败,立等而斗久,何能必胜。”[29]以太极拳为例,它注重“以柔克刚”“避实就虚”“贵虚静”等技术纲要。以上这些拳论,对于拳法的技术要求不止是“快”“慢”“虚”“实”“刚”“柔”这些单独的意思,而是要去表达中国武术的变化是活的、是灵动的、是矛盾的,更是统一的、艺术的、智慧的。
基于此,中国武术中不论是动静、快慢、高低,还是情绪的起伏、矛盾、变化,都会被统一、中和,这是武术的力量,更是艺术的智慧。中国武术不是一味的快,也不是一昧的慢;不是一味的重,也不是一味的轻;不是一味的冲,更不是一味的退;而是把所有的精巧发挥出来,用艺术化来表现,是有灵魂的美,是立体的美,所以说“变化之灵”充分体现了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
2.4 中国武术身体鲜活、心神合一的“意境之妙”
中国武术作为一个极具民族文化特色的身体艺术,在变化间时而腾空时而躲闪、时而转身时而进身、时而一招制敌时而声东击西,一切灵巧的身体运动变化无不处处传达中国武术对于“意象意境”的追求。中国传统艺术乃至文化,对于“意境”的追求从无止境,“意境是中华民族古典艺术的审美理想。”[11]明清以来,中国各类艺术从业者都多以作品有无“意境”来判别这类艺术品的成功与否。例如明代朱承爵说:“作诗之妙,全在意境融砌,出声音之外,乃得真味。”晚清时期的王国维说:“然元剧最佳之处,不在其思想结构,而在其文章。其文章之妙,以一言以蔽之曰:有意境而已矣。”成长于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的中国武术也同样受到传统审美观念的影响,对于意境的追求是武术审美的最高标准。著名武术家蔡龙云先生认为“行拳意境”,即“把自己的思想情感与拳法结合起来,做好行拳走势的准备。一套拳法如果不使与之思想感情结合,那么就仅仅是有‘形’而无‘神’的形体动作了。”由此可见,“意境”是自古以来武者的审美境界、艺术理想,是身体的形、头脑的思、意念的空,是中华民族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所形成的一种艺术智慧。“妙”者,我们听说最多的有奇妙、巧妙、奥妙等词汇。对于中国武术的意境之说,“妙”字好似是意境的专有名词,它带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面纱,让人们对它追寻、猜测,念念不忘。
关于意境的生成,于民说道家哲学美学是意境生成的主要哲学根基;而禅宗哲理则直接促进意境认识趋向成熟,所谓“空王之道助”而意境成[30]。蒋述卓对于“意境”的哲学来源解释得更加详细“意境的哲学来源,有道亦有释。从其发生发展的历史来看,是道开其先,释助其成”[31],由此可知道家文化与释家思想对意境有着最为直接的影响。中国武术受道家、佛教思想影响颇深,在修炼时十分重视虚静、内气、圆空、内意等虚无缥缈、朦胧含蓄的东西,而这些恰恰表现了武术对艺术境界的追求,也从中探求了中国武术所蕴含的艺术智慧。中国武术没有刻意去表现抽象的哲学,它通过身体的闪展腾挪、招式变化营造艺术境界,其中充满了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往往能将习练者和观赏者引向“象外之象”“韵外之韵”“味外之旨”和“言外之意”的境界,如“白猿出洞”“乌云遮月”“白鹤亮翅”。在《陈氏太极拳图说》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一片神行之谓景,景不离情,犹情之不离乎理也。心无妙趣打拳,则打不出好景致。问何以打出好景致?始则循乎规矩,间则化乎规矩,终则神乎规矩。在我打得天花乱坠,在人自然拍案惊奇。里感有情,外感有景,真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阳春烟景,大块文章。处处则柳花娇,招招则山明水秀。游人触目兴怀,诗家心驰神往。真好景致也。拳景至此,可以观矣。”[32]这段话我们可以明显感知到拳家把太极拳表现得出神入化,不仅仅只是肢体动作或者拳法习练,而是一种创作,可以感受到习拳带给人们一种超脱的意境。“‘意境’之说最早出现在诗歌与散文中,是指作者通过对事物的形象描写而表现出来的境界和情调,是抒情作品中呈现的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形象。”[33]“唐代王昌龄把诗分为三境:一曰物镜、二曰情景境、三曰意境。唐代司空图提出的‘韵味说’,宋代严羽的‘妙语说’,清代王士祯的‘神韵说’,直到近代王国维的‘境界说’”[34]等,都是对“意境”二字的解说。随着人们对“意韵”这一说法的不断认同和运用,其在很多领域都有所涉及,如“戏曲、音乐、舞蹈、绘画、书法、建筑、园林等,均注重创造意境,将意境创造作为艺术追求的极致”[34]9。可以说意境作为我国传统艺术中一种“形而上”的审美形态,不论是哪一门传统艺术都反映出了“不尽相同”的意境内容和特点。
“意境”是中国人最高层面的审美追求,是中国智慧的结晶。中国武术所具有的艺术智慧当然离不开“意象意境”。它是可感知的,具有整体性,正如学者邱丕相教授所言及的“犹如身法之妙,可会意不可言传”。例如醉拳,其核心特点在于一个“醉”字,以吃酒醉汉的身体动作为原型,加之艺术化的效果处理精炼,体现着似醉非醉的醉态醉形,可谓是“可意会不可言传”。其功架造型半斜半倾,以倒取势为主,“行步讲究点、碎、跌、冲,身法转换讲究拧旋、摆、转、前俯后仰,劲力讲究粘、带、缠、弹”[35]把功法完全融入于“醉”字当中,从“醉”取材,表达出一系列狂傲羁荡、如痴如醉的技术特点,把人自觉带入“醉世界”的意境之中,在“醉”中依然保留攻防技击的武术特点。正如蔡云龙先生所说“要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充满战斗的场合里,才能完美地表现套路运动”[36],这是武者的智慧体现。它带给人们一种另类独特的感受,又似老酒有入口的辣,更有回味的甜,这是活生生的艺术。醉拳这种利用身体姿态、肢体活动而生发的意境,是中国武术在技术层面上的一贯追求,也与中国古典美的“传神”讲究的思想高度一致。武术的技术动作,在保留其攻防意义的基础之上加之艺术化的处理,再与武者的思想、心意、精神融为一体,一拍即合,形成“情景交融”“神意交融”“技艺交融”,从多层次多方面给人丰富、多彩、惊艳的感官享受。正如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中所言:“昔有佳人公孙氏,以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37]赞赏之情溢于言表。从杜甫妙笔中,我们仿佛看到公孙大娘的剑技再现,正是公孙大娘在习练剑术时带给诗人如此意境,诗人才会心灵相通,通过文字传递出武术技法的高超与精妙绝伦。黑格尔说:“意蕴总是比直接显现的形象更为深远的一种东西。艺术作品应该更有意蕴。”[38]也正是因为中国武术通过意境、意蕴来传递和表现,不直接显现,才体现了中国武术的智慧,才更使得欣赏者在艺术上产生共鸣,实现对“意境之妙”的深切体味。
中国武术的本源,就是讲求把手法、身法、步法、眼神、心、气、意、神韵融合一体,集中展现武术中的攻防艺术。武术的“意境之妙”,充分表现出了中国武术的艺术智慧,是身体和思想的高度融合才可产生的美妙之境,是一种艺术境界,更是一种艺术智慧。中国武术的意境智慧,需要我们身临其境,用身体去感受拳法每招每式的巧妙之处,绝不可只停留于表面,依葫芦画瓢。只比划动作路线,而没有从中找寻动作的攻防技击之巧妙、神韵变化之灵动、整体意境之深远,属于无用功。所以我们要从心出发、从身体出发,体会中国武术艺术智慧的意味隽永、妙趣横生。
3 结束语
艺术性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和灵魂的内在表现形式之一。生长、扎根于古老东方的中国武术,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土壤中孕育、成长,延续千载,受到传统文化的滋养和浇灌,形成了独具东方特色的技术形态和文化特征。这种技术形态和文化特征以习武者的身体语言为展现形式,而这种身体语言的表达中融合着中国艺术智慧的“阴阳之合”“神采之韵”“变化之灵”“意境之妙”。中国武术的艺术智慧,以阴阳为根、以神采为骨、以节奏为脉、以意境为魂,互相勾连、缠绕、交织为一体,凝聚成为一个智慧的、艺术的、民族的发光体,承载于中国武术的脊背之上,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和耀眼的光芒。发展到今天,在坚定中国文化自信信念的时代背景下,深挖中国武术文化中的智慧因子,才能真正实现中国武术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其中中国武术中的艺术智慧无疑具有巨大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