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城镇化进程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实证分析

温宗霖，邓远建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一、问题的提出

在经济新常态和农业农村发展“六期叠加”的背景下，以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为典型代表的收入不均等现象逐渐突显。国民经济经历了近四十年迅猛发展的同时，也拉大了城乡收入差距。从现实情况来看，农村因空心化、人口老龄化造成内生发展动力不足，农民非农收入增长缓慢、农业收入增加困难，使得城乡发展失衡问题逐渐显现，并进一步扩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通过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①

城市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改革开放政策，驱动了资本、劳动力等要素资源大量集中于东南沿海，在推动城镇化发展进程的同时，城乡发展不平衡的问题逐渐显现，并拉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三十多年来，我国城乡收入差距依然在不断扩大，已从1978年2.57∶1扩大到2016年的2.72∶1。②World Inequality Lab的最新研究显示，中国的贫富分化比例达到41%，高于欧洲的37%。③在这种条件下，让人民共享改革开放发展成果，就成为“十三五”时期社会发展的重要内容。当前，收入差距过大已成为城乡社会发展和城镇化进程中的关键所在，因而倍受关注。学者们对收入差距问题、原因与应对策略开展了广泛研究，但总体上从城镇化进程中的各因素探讨收入差距的研究还不够完善。以湖北省来看，其城镇化进程势头强劲，并随着国家战略投资的内陆转移，以及长江经济带的深入展开，而迎来重要的战略机遇期，这也必将对收入差距造成深刻影响。因此，研究湖北省城镇化进程中收入差距问题以及影响因素就显得尤为重要。

二、研究回顾

(一)收入差距现状与影响因素研究

贫富差距的本质是收入差距，收入差距产生贫富差距，使得农村社会发展指标全面落后于城镇、东中西部区域发展严重不平衡等后果。Kuznets(1955)率先提出了经典的“倒U型”假说，以阐释收入差距的演变规律。由于缺乏纵向分析，该假说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同时对经济发展影响收入差距的验证缺乏普遍性，但也不可否认该假说对我国产业结构调整和发展方式转型等方面的启发意义。在我国，收入差距会同市场距离的延伸而扩大(Liu Lee，2009)，并表现为先缩小、波动上升、再缩小、最后持续扩大等四个阶段(孙华臣，2012)。对于收入差距的成因，有从历史文化积淀、二元经济机构制约、体制改革、经济制度和经济政策影响等方面进行阐释(刘利，2010)。而城乡二元结构作为我国体制因素和经济发展阶段共同作用下的产物，严重阻碍了城镇化发展进程，扩大了城乡收入差距(陈斌开，2013)。为此，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2014)提出了推动城乡二元结构向城乡发展一体化转变的思路和对策。

从城镇化的角度来看，其对降低收入差距的作用较为显著(陆铭，2004)，而人均 GDP、政府财政支出、人力资本、城市化水平等，均对收入差距产生显著的正向效应(刘文、房光婷，2010)。基于城市偏向理论和计量分析相结合，Yingcheng Li等(2014)提出要素资源配置和城市化进程对收入差距分别产生了不同作用的结论。也有学者通过研究土地结构与收入不平等的关系，认为土地不平等程度对城市化水平和收入差距均有显著影响(Cem Oyvat，2016)。

(二)收入差距的测度与对策研究

在改革开放三十年的相关研究中，关于收入差距测度的问题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点共识：一是我国面临过高的收入差距，高于世界上的众多国家，二是无论从现实情况还是实证结果来看，城乡收入差距都成为我国整体收入差距持续扩大的重要因素，三是我国城乡收入差距整体表现为改革开放前的稳定和改革开放后的波动扩大(周端明，蔡敏，2008)。在随后的研究中，更多地表现为指标体系的构建和影响因子的实证检验。

聂华林等(2009)将收入差距的测度指标总结为绝对和相对两种，并提出进行可靠性测度的基础是要首先确定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纯收入指标。孙敬水等则(2012)进一步完善了包括经济发展、资源配置等五项指标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评价标准。对收入差距的测算，陈云(2013)认为城乡二元结构和城乡基础设施的差异是重要影响因素，并提出由于经济发展，我国可能面临“倒 U型曲线”拐点。有学者认为常住人口和可支配收入是较合适的描述口径，并运用分布分解方法，测算出户籍歧视和教育是影响收入差距的主体因素(费舒澜，2014)。而人均实际GDP、工业化率和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会拉大收入差距，并且省域层面存在收入差距收敛(万丹，2016)。城镇化发展促进了居民收入增长，但也不可避免的拉大了收入差距，并提出城镇化率每增加1%，收入差距将增加0.31%(曲岩，2017)。

综上分析，学者们对收入差距的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主要集中在对收入差距现状与原因，测量标准以及解决对策等方面，采用的主要方法包含了定性和定量分析，以及跨学科进行空间和区域收入差距的研究。这为本文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研究基础和方法指导。

三、湖北省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现状

(一)湖北省城镇化发展现状

湖北位于我国中部，共有十七个市(州)，各城市之间存在着区位条件、经济水平、资源禀赋等方面的差别，城镇化发展的客观条件不一，城市发展程度也不尽相同，因此对收入差距的影响也存在区别。具体来看，由于历史和区位等因素，形成了武汉一枝独秀的城市发展格局，其他各市(州)经济发展水平普遍低于武汉，且其内部之间也表现出不同的收入差距，在不同经济发展时期，其所展现出来的收入差距也有着时间上的不同。

整体来看，湖北省城镇化发展较为迅速，从2005-2016年湖北省常住人口统计中，城镇人口逐年上升的同时，农村人口相应下降，2016年湖北省城镇人口3419.19万，乡村人口2465.81万；从纵向来看，城镇化率由2005年的43.2%增加到2016年的58.1%，城镇化率的逐年提高，且自2011年之后均高于全国同期水平。总体表现为：一是城镇基础建设力度加大，基本公共服务趋向完善。具体体现在城市基本公共服务、社会保障投入逐渐完善，极大地提高了城镇的人口吸引力与承载力。二是经济结构不断优化升级，城镇内生发展动力强劲。即通过建立一批具备技术优势的新兴产业园区，积极落实科技成果转化，同时也强化投资和消费在经济社会进程中的意义和价值。三是城镇协同发展能力提升，城市圈层格局初步显现。通过打造区域中心城市和区域经济增长极，发挥武汉城市圈、“宣荆荆”和“襄十随”的经济引领与辐射带动功能，小城镇建设成就斐然，据统计在2015年末全省已建成小城镇268个，建制镇761个。

(二)湖北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现状

1.总体表现与变动趋势

从整体上看，1978年之后，湖北省收入差距呈现出从缩小(1978-1984年)——扩大(1985-1993年)——再缩小(1994-1998年)——再扩大(1999-2013年)——趋向平稳(2014-2016年)的演变过程。与此同时，库兹涅茨对收入分配不均等产生原因的阐述，也同样符合中国和湖北的具体实践，即改革开放初期的经济增长主要源于投资的增加，推动了城镇化进程，并最终影响到城乡收入差距。随后，三农政策、社会保障制度等因素影响了收入分配，扩宽了农民收入来源，增加了农民收入，使得城乡差距趋向缓和。因此，在各种因素的交织影响下，湖北省城乡收入分配的变化呈现一条“倒U型”曲线，整体表现为先扩大后缩小的变动趋势。

图1 改革开放以来湖北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根据数据统计，将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划分为低、中低、中等、中高和高五个收入组档次，细分来看，其高、低组的绝对差值依然有增无减。其中在2015年，低收入组人均收入为10621.75元，占比为19.96%；中低收入组人均收入为19427.94元，占比为20.15%；中等收入组人均收入为26341.77元，占比20.05%；中高收入组人均收入为34969.59，占比20%；高收入组人均收入为53979.02元，占比19.84%。各收入档次之间的分布较为均衡。同样，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则根据收入划分为3000-20000元不等的五个档次，且各档次之间的占比和绝对差值在扩大。其中，收入水平在3000元以下的占比最低，为4.72%；在3000-5000元档次的比重为9.13%；在5000-10000元档次的比重为31.34%；在10000-20000元档次的比重最大，达到37.83%；在20000元以上档次的比重为16.97%。

2.城乡居民收入的地区差距

通过横向比较发现，2016年湖北各地市收入差距存在着明显的地区差异。如表1，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在2.0以下的地区有随州、鄂州、荆门、荆州、襄阳5市，在2.0-2.5范围的有咸宁、孝感、武汉、宜昌、黄冈、黄石6市，在2.5-3.0和 3.0-3.5范围的分别为恩施和十堰。由此可见，收入差距在同一省内不同地区的表现尤为突出，湖北西部地区与中东部相比相对落后，收入差距也较为明显。

表1 2016年湖北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地区分布统计

在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地区差异中，以2016年为例，在25000元以下的市有恩施、黄冈和随州3个为最低；在25000-28000元的有咸宁、十堰、鄂州、荆州和孝感5个；在28000-30000元的有襄阳、荆门、宜昌和黄石4个；在30000元以上的为武汉。进一步分析发现，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在25000-28000元组的次数密度为0.17，其统计学意义为平均每千元的差距包含0.17个市；在28000-30000元组的次数密度为0.2，其统计学意义为平均每千元的差距包含0.2个市。从而说明其收入水平相对较高，且收入差距也较大。

表2 2016年湖北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地区分布统计

在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的地区差异中，以2016年为例，在10000元以下的有2市(州)，在10000-14000元的有4市，在14000-16000元的有6市，在16000以上的有1市。对比来看，以武汉为最高，十堰和恩施为最低。进一步分析发现，人均纯收入在10000-14000元组的次数密度为0.1，其统计学意义为平均每千元的差距包含0.1个市；在14000-16000元组的次数密度为0.3，其统计学意义为平均每千元的差距包含0.3个市。从而说明其收入总体处于较高水平，但收入差距也相对较大。

表3 2016年湖北农村居民纯收入的地区分布统计

四、指标选取、模型构建与计量分析

(一)理论分析与指标选取

城乡收入差距是世界众多国家共有的社会经济现象，并体现在一个国家或地区工业化和城镇化发展的全过程，且在发展中国家尤其明显。一般来说，产生收入差距的原因较多，但从根本上都与国家的经济制度、政治制度、国家发展战略等休戚相关。根据我国和湖北省的基本情况，本文从城镇化进程中的城镇化因素、经济水平因素、民生福利政策等三个方面进行理论分析和指标选取。

在众多学者们的相关研究中，使用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纯收入的比值来测算城乡居民收入比，已成为衡量收入差距的最常用指标和方法，并得到了学者们的普遍认同和广泛运用(马斌、张富饶，2008；李子叶等，2016)。从目前来看，学术界针对收入差距的测量方法较多，除比值法之外，还包括绝对差值法、基尼系数、泰尔指数等。其中，比值法计算较为便捷，且能展示收入分配差异，而被学界所采纳。因此，考虑到数据的连续性和一致性，本文亦采用此方法，并通过取对数方式进行消胀处理。

1.城镇化因素的变量

城镇化是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进步而逐步实现的，是社会经济发展的时代趋势和客观规律，反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在社会生产和人民生活等方面向更高水平转变的动态变化过程，从经济学角度来讲，城镇化进程又是一个产业结构不断优化、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社会福利制度不断完善的发展过程。通常来说，城镇化与工业化相伴而存在，两者相互促进，在一定程度上也互为因果。在工业化进程中，二三产业相对于第一产业的绝对优势愈发突显，由此产生效率的不同和劳动力的产业转移，以及产业结构的优化调整，进而形成并影响收入差距。从财政投资方面来看，一般情况下，城市发展水平越高，市场发展程度也越完善，资本回报率也相对越高。城镇居民作为城镇投资扩大再生产的主要客体和受体，分享了在经济发展中的红利，而农村居民收入却并未因此得到提高，且增加了收入不均等。基于此，文章变量选择如下：

(1)城镇化率。通常采用城镇人口占总人口比重，非农人口占户籍总人口比重等反映城镇化率，考虑县级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采用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作为衡量指标。冯年华等(2014)关于城镇化率与收入差距的研究就表明了两者具有稳定的动态关系，因此，本文认为城镇化率可能对收入差距有显著作用。

(2)地方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该指标能够反映在一定的经济发展水平下政府的财政支出规模。其中，廖信林(2012)通过该指标和SVAR模型的分析，显示财政支出对城乡收入差距存在正向影响，本文认为这种正向作用可能成立。

(3)第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该指标是反映城镇化进程中产业间的相互比例，而这又是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衡量指标，李小玉，郭文(2011)就分别利用了三次产业所占GDP比重展开研究。因此，本文选取该指标进行分析。

2.经济水平因素的变量

城镇化进程中的经济水平因素的影响同样不容忽视，经济发展体现在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早在1994年李子奈等就通过计量检验发现，经济发展会扩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随后，夏龙(2012)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

在食品供给与保障方面，国家改变了以往的统购统销等计划经济制度，尤其是在国家实施菜篮子工程，以及其他一揽子政策举措之后，对粮食、蔬菜等的需求也得到了极大满足。社会越发展，城市对农产品产量和质量的要求也相对越高。湖北作为农业大省，在城镇化不断推进，以及农业供给侧改革的大背景下，农业发展前景将会更加明朗，农民收入也将同步提高，这对降低收入差距作用显著。

城镇化助推下的城镇交通体系逐渐走向完善，国家对农村地区的基础建设投资，也使得农村基础设施，尤其是农业机械化水平的大幅提高，这对增加农民收入、提高其生活质量具有明显作用。关于基础设施能否有效缩小收入差距，叶锐等(2011)侯冬芳(2015)的研究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变量如下：

(1)人均GDP。人均GDP是反映城镇化进程中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能够更好地体现人口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并得到学者们的认可。陈斌开和林毅夫(2013)就采用人均GDP指标进行的分析，同时对我国“倒U型”曲线问题进行了验证，结论显示该假说在中国并不成立，而是表现为先下降、后上升的U型规律。此外，考虑物价因素，人均GDP按照1978年不变价格进行计算。

(2)粮食总产量。粮食总产量是体现人们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标。从实地调研中了解到，湖北作为农业大省，粮食等食物的消费结构升级和消费质量的提升，都将对农民收入产生影响，进而作用于收入差距。而粮食产量的稳定与否都深刻的关系到城镇居民生活的“米袋子”、“菜篮子”。因此，本文将其作为解释变量。

(3)农业机械总动力。该指标反映了政府对农业领域的投资，以及农业产业的进步，社会越发展，农业机械化程度也就越高。同时考虑到县级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将农业机械总动力指标作为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测算其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

3.民生福利政策的变量

民生福利政策的差距越来越成为城乡二元结构的重要表现形式，而这种城乡二元公共服务体制下的差异化福利分配结构，又将会影响城乡居民的收入分配。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增加民生福利是城镇化发展进程中的内在要求。一般来说，民生福利主要包括医疗卫生、教育、养老保险等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的福祉，并越来越成为保障人们生存权、发展权的关键点。城镇化进程中的民生领域表现为一是不断完善的城市社会福利保障，另一方面是不断扩大的城乡福利差距。对此，周兴等(2010)提出由收入分配失衡而逐渐扩大的城乡收入差距极大地影响到我国整体福利水平的改进，并随着收入差距的不断扩大，反而会造成社会福利水平的下跌。不仅如此，福利制度待遇的不同，也深刻地影响到收入的差距。变量选取如下：

(1)普通中学在校生人数。该指标是社会福利保障中教育因素的重要体现，当前，由于城市集中了更为优质的教育资源并产生区域分配不均等，进而产生教育机会与就业机会的不均等，并最终影响收入获得。对此，陈斌开等(2010)通过政府教育投入的测算，发现其对收入差距的作用水平为34.69%。考虑到数据收集的可靠性，本文选取普通中学在校生人数指标。

(2)医疗机构床位数。医疗卫生保障历来是人们最为关切的民生福利。对此，金双华和于洁(2017)利用医疗保险缴费和受益两个指标，分析了医疗保障对收入分配的影响，研究认为医疗保险制度对城乡收入差距存在正向作用。本文选取医疗机构床位数变量。

综上，本文共有一个被解释变量和八个解释变量。

表4 城镇化进程中的指标体系表

注：“+”和“-”分别表示扩大和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二)数据来源与检验

1. 数据来源

本文原始数据均来源于历年《湖北省统计年鉴》、各市州统计年鉴、发展公报等。同时，为保证数据样本量，增强变量的解释力，基于湖北省各地市的实际情况，从每个地市中选取2-3个县，共计35个县。此外，由于武汉和鄂州没有下属县，且统计年鉴也缺乏对市属区的相关数据的独立统计，因此做剔除处理。数据的时间跨度为2006-2015共十年，包含了两个完整的经济发展周期。为保证时间序列数据的可比性，居民收入等涉及价格因素的相关数据需要扣除物价因素的影响，在数据处理中以1978年的数据为基期(1978=100)，进行换算，并通过对数化处理消除异方差。

表5 数据来源的县级分布

2.单位根检验

面板数据的平稳与否直接关系到后期的回归分析。因此，利用Eviews 9.0软件，并运用ADF方法对标准化之后的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若检验结果不显著，则接受原假设，表示原数据为非平稳序列，需要进行一阶差分继续检验；若结果显著，则拒绝原假设，表示原数据平稳，可以使用。

表6 各变量单位根检验( 检验)结果

如表6所示，X1、X2、X3、X4、X5、X6、X7、X8和Y均在1%和5%的显著性水平下接受原假设，数据是非平稳的；经过一阶差分后的检验显示，各变量均在1%和5%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了原假设，数据是平稳的，说明X1、X2、X3、X4、X5、X6、X7、X8和Y均为一阶单整。

3.协整检验

对于既定的非平稳经济变量，都可以找到一组线性组合，并经线性变换而达到平稳，此时所给定的经济变量就存在一种长期均衡的关系，协整检验就是这种判别变量间关系的方法。具体来看，协整检验包括基于残差的Pedroni方法和基于Johansen的LR-bar方法。基于此，本文利用Pedroni检验的其中两种方法进行检验的结论显示，均在0.05的水平下拒绝了原假设(见表7)，也即变量间存在协整关系。此时进行回归模型分析，可以真实反映城镇化进程中各变量对收入差距的影响。

表7 协整检验(Pedroni)结果

4.格兰杰因果检验

通过以上检验，可以看出面板数据是一阶单整且存在长期的均衡关系，但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如何，仍需要对其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这对保障实证结果可靠性方面具有突出意义，从而有利于提高相关对策措施的可行性。对此，本文的检验结果如表8所示，衡量湖北城镇化的指标体系内所有的解释变量X1至X8均是被解释变量Y的格兰杰原因，但被解释变量Y不是粮食总产量X5、普通中学在校生人数X7的格兰杰原因。其中，解释变量中的城镇化率X1、地方财政支出占GDP比重X2、人均GDP X4、粮食总产量X5、农业机械总动力X6和医疗机构床位数X8，均在三阶因果关系统计上显著，得到的F统计量分别为5.01394、3.40584、3.47564、4.38078、5.0646和5.75868；第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X4和普通中学在校生人数X7，分别在一阶和四阶因果关系的统计上显著，其F统计量为4.38078和2.1122。

进一步分析发现，城镇化率X1、地方财政支出占GDP比重X2、人均GDP X4、粮食总产量X5、农业机械总动力X6和医疗机构床位数X8，均与城乡居民收入比Y存在双向因果关系，且城镇化率X1、地方财政支出占GDP比重X2、人均GDP X4与城乡居民收入比Y的双向因果关系中相对较弱。

表8 变量间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

(三)模型构建与计量分析

利用湖北省35个县2006-2015年共十年的面板数据，实证分析影响湖北省城镇化进程中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因素，基于以上理论分析，本文构建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如下：

n=1,2,……,8;i=1,2,3,……,35;t=2006,2007,……,2015

(1)

式中，i表示县，t表示时间，α表示截距项，αi表示第i县城乡收入差距对平均收入差距的偏离程度，可以反映各县之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差异，β表示各随机解释变量的待估参数，ε为随机误差项。

1.描述性统计

描述统计结果显示，被解释变量城乡居民收入比的最大值为4.61，最小值为1.29，均值为2.3，标准差为0.59，表明收入差距的波动幅度不大，大都集中在均值附近。在城镇化因素的变量中，城镇化率X1的均值为41.51%，标准差为6.44，说明各县均有较高的城镇化率，但各区域之间也拥有一定差距；地方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 的统计均值为17.68%，表明财政支出维持在GDP五分之一的水平，依然拥有较高的提升空间；在变量X3中，其均值为73.78%，标准差为10.12，表明第二三产业仍然是GDP增长的关键。在经济水平因素的变量中，人均GDP的极大、小值分别为0.3和12.62万元，均值为2.1万元，表明人均GDP在不断增加。粮食总产量变量的统计均值为414391.31，农业机械总动力变量的统计均值为47.89，表明该变量指标在全省处于相对较高的水平。在民生福利政策因素的变量中，普通中学在校生人数和医疗机构床位数的均值分别为40624.15人和1809.25床，表明从教育和医疗方面来看，居民民生福利均得到了提高和改善。

表9 各变量原始值的描述性统计(n=350)

2.回归分析

本文在对湖北省35个县2006-2015年的面板数据检验的基础上，结合各自变量滞后阶数，利用Eviews 9.0进行模型的线性回归，得出了对全部有效样本数据进行估计的结果(如表10)。

结果显示，模型的R2为0.6378，F值为71.6(Prob=0.0000)说明模型拟合效果较好。整体来看，解释变量X1至X8分别考察了城镇化因素、经济水平因素和民生福利政策因素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其中，X1、X2、X3、X5、X6、X8均在0.01水平下通过了显著性检验；X4、X7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同时，X1、X3、X5、X6的参数估计值均为负数，表明解释变量中的城镇化率、第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粮食总产量和农业机械总动力，可以起到降低收入差距的作用，这符合预期作用方向；X2和X8的参数估计值为正数，表明地方财政支出占GDP比重和医疗机构床位数扩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符合预期作用方向。具体分析情况如下：

(1)城镇化因素的影响。从经济水平因素中有关变量的作用方向来看，城镇化率(X1)对收入差距有显著的负向作用，即收入差距会随着城镇化率的上升而降低，符合预期方向。这与陆鸣等(2004)、Yingcheng Li等(2014)人的研究结果相吻合。结果显示，城镇化率的回归值为-0.2459，且在0.01标准下显著。由此可见，在城镇化进程中，城镇化率所起到的缩减影响不容忽视。

表10 模型估计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0.01、0.05和0.1水平上双尾显著.

(2)地方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X2)对收入差距在0.01标准下具有正向作用。即收入差距会随着该比重的增加而扩大，符合预期方向。这与廖信林(2012)所提出的研究结果相符。以湖北省来看，在二元经济结构和新常态背景下，财政支出将不断扩大，所占GDP的比重也会增加，这是经济发展规律和市场经济内在要求。因此，需要提高民生领域支出，优化政府财政支出结构。

(3)第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X3)对收入差距存在显著的负向作用，这与李小玉等(2011)的研究结果一致。一般来说，工业是城镇化的重要推动力量，工业越发达，城镇经济发展越快，相应的收入差距也会发生变动，且工业多为劳动力密集型和资金密集型产业，对农村劳动力有较强的吸纳能力，从而提高农民收入。

(4)经济水平因素的影响。从变量的作用来看，粮食总产量(X5)对收入差距有负向作用，符合预期方向。分析来看，在城镇化进程中，粮食总产量的增加是城乡消费结构升级的重要基础，在物价相对平稳的基础上，增加粮食总产量，改善农业结构，能够有效增加农民收入，降低收入差距。

(5)农业机械总动力(X6)对收入差距存在显著负向影响，符合预期方向，并在0.01标准下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其原因在于农业机械化能够显著提高农民收入水平(周振等，2016)，进而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而该变量指标则有效反映了农业耕种机械化的规模与水平。

(6)民生福利政策的影响。从民生福利政策有关变量的作用来看，医疗机构床位数(X8)对收入差距存在0.01标准下的正向作用，符合预期方向。分析来看，产生这一结果的原因在于收入差距能够反向影响居民健康水平(周广肃等，2014)，而城镇医疗设施的完善，对保障城乡居民健康水平、提高人力资本具有重要作用，但在同等健康条件下，农民的人力资本边际收益则相对较低。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从城镇化进程中的城镇化因素、经济水平因素和民生福利政策因素三个维度进行了实证检验。结论如下：第一，湖北省收入差距总体处于扩大趋势，且各地市居民收入的内部差距较为明显。其中，十堰和恩施的城乡居民收入比均超过2.5，高于其他地区；湖北西部地区的收入差距与中东部相比较高，且收入水平低于中东部。第二，城镇化因素中，城镇化率和第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能够负向作用于收入差距，且后者的影响程度高于前者。因此，发展工业产业，提高劳动力就业率，实现劳动力的产业转移和人口流动，进而提高城镇化率，能够有效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而地方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则正向作用于收入差距。第三，经济水平因素中，粮食总产量和农业机械总动力均对收入差距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且前者的影响程度高于后者。湖北作为农业大省，粮食产量和农业机械总动力不仅反映出湖北农业的发展水平，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性内容，有利于改善城镇居民食物消费结构和质量，进而间接影响农民收入和收入差距。第四，医疗机构床位数作为城镇化进程中重要的民生福利政策因素，对收入差距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医疗机构床位数属于医疗卫生服务范畴，能够提高劳动力质量，提高劳动力就业能力和收入水平，但由于人力资本边际效益的不同，城镇居民在医疗服务过程中所创造的价值(表现为收入)高于农村居民，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医疗服务在一定程度上是收入差距扩大的原因。

(二)政策启示

1.弱化城市偏向，推动服务均等与城乡融合

一是统筹城乡民生福利。城乡福利差距是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所面临的核心问题。城乡分割在内容上表现为户籍、就业、社保等，使得城乡二元结构体制愈加彰显，产生城乡收入差距，具体可以从提高福利标准、扩大福利范围等方面进行城乡福利统筹。二是支持农村产业发展。通过加强政策引导，放活农村市场，激发农民创业动力，促进农村产业发展与结构优化。三是扩大农村财政投资。提高农村财政投资，使公共政策逐渐向农村倾斜，完善教育、医疗、产业等领域的发展建设，建立健全城乡一体化的教育、卫生、基本建设和社保供给体系与制度，注重农民发展能力建设，促进其全面自由发展。四是完善农村基础建设。这有利于挖掘农村潜力，构建美丽乡村，缩小城乡差距。

2.优化城市格局，加强地区联动与优势互补

一是完善新型城镇化战略布局。通过以武汉、宜昌和襄阳的“一主两副”中心城市建设，完善新型城镇化战略布局，进而实现相协调的城市发展格局。④通过打造中心城市，联动市县，助推美丽乡村建设，从而形成相互协调的城镇体系。

二是加强区域合作与优势互补。通过区域发展规划的战略对接，实现双赢；破除区域阻隔，扩大人才交流；发展比较优势产业，实现优势互补。

3.完善收入分配，优化资源配置与制度激励

一是提高农民在基础性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我国收入不均等的70%是由城乡收入差距构成的(Wan，G，2007)。因此，要通过政策调整，使其逐渐向农村居民倾斜。并通过税收、转移支付等手段降低收入不均等。具体来看，财政支农向湖北西部地区和粮食主产区倾斜，健全农业保险制度，降低农民的风险损失。二是优化资源配置和制度激励，促进城乡一体化进程。统筹城乡要素资源，建设长效制度；转变政府职能，规范政府行为，建设公共服务型政府，充分发挥政府调节职能，形成良性的市场竞争制度环境。

[注释]

①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R].2017-10-18.

②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年鉴.

③ World Inequality Lab. World Inequality Report 2018[R].2017-12.

④ 湖北省人民政府. 湖北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R]. 2016-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