贮贝器的艺术表达
2018-11-22
贮贝器是用青铜铸造,用于贮藏海贝的容器,是云南青铜文化中的独特代表。在云南青铜时代墓葬发掘中大量出现的环纹货贝,已经被确认为是滇国的一种流通货币。用于贮藏环纹货贝的贮贝器除了实用功能,还是贵族财富、地位及权力的象征。从贮贝器器盖上写实风格的雕塑,还能看出滇国社会制度、礼教宗法以及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并且透露出早期先民的一些艺术趣味。
图一 战国 虎牛鹿贮贝器 高34.5、盖径16.6厘米 云南省博物馆藏
图二 西汉 四牛鎏金骑士贮贝器 高50、盖径26厘米 云南省博物馆藏
从贮贝器的外形可将其基本分为四大类,即桶形、束腰桶形、鼓形以及异形[1]。桶形及束腰桶形应为一类,鼓形中也还包含着叠鼓形等。简而言之,贮贝器可分为桶形、鼓形以及异形三类,本文亦以这三类器形各举云南省博物馆藏实例分析探讨,以求探寻其表达方式及艺术思想,不当之处还望读者匡正。
一、桶形贮贝器
桶形贮贝器均呈圆筒形,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贮贝器盖的群像各有不同。
战国虎牛鹿贮贝器(图一)出土于江川李家山。筒身腰部微微收束,为束腰桶形贮贝器。平底,底部有三足,足似一个人跪坐,用双手及头顶托住器身。器身腰部无耳,有阴刻花纹三组,分别为衔蛇孔雀六只;牵牛者、赶牛者及持斧者四人;鹿、牛及绳纹图案等。器盖作圆盘形,顶端正中铸一大牛,周边一虎三牛呈逆时针环绕,给人一种和谐之感。
此件器物支撑的三足显然是奴隶,显示着上层阶级的权力。器盖上将牛放于首要位置,将更具威胁的虎放于牛嘴下,显然说明牛在滇国社会中的地位,象征着财富。而贮贝器盖上的环形结构奠定了一种艺术语序,环形中心便是主导的地位,这在贮贝器艺术中是一种强调手段,这件器物强调着财富的归属。
同型的另一件贮贝器,似乎在这种强调手法中又多了一丝新意。西汉四牛鎏金骑士贮贝器(图二)出土于晋宁石寨山,器身上大下小,腰部微微收束,两侧铸有对称的虎形耳,老虎张口露齿。器盖正中向上凸出小台,台上铸一鎏金骑士骑马矗立,四周铸封牛四头逆时针环绕。
这件器物突入眼帘的便是这一鎏金骑士。鎏金,是古代一种金属表面处理的特殊工艺,又称为“火镀金”。鎏金可以保护器物表面不易受损,且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具有极佳的观赏性[2]。这个鎏金的骑士很有可能就是墓主本人,鎏金技术与环形结构都成为一种烘托墓主身份的手段,强调着墓主的地位以及权力。
二、鼓形贮贝器
鼓形贮贝器数量最多亦最复杂,大多都是将固有铜鼓用打破、改造、焊接等手段重新组合形成新的贮贝器。
西汉杀人祭铜鼓场面贮贝器(图三)出土于晋宁石寨山,器物由一铜鼓改装而成,制作者将铜鼓鼓面敲破去除,另外铸一新的盖面,盖面上铸群像,器身则保持铜鼓原样,使得铜鼓的功能从根本上发生了变化。此器物盖上共铸32人,所有人大致以器身的双耳为中线,分为左右两组。左侧为祭祀场面,有被缚者、被杀者、痛哭者等。右侧有骑马开道者、抬肩舆者,舆中坐一鎏金妇女,疑为主祭人,旁有胁从若干。盖上靠中心竖立三个重叠的铜鼓,为祭祀中的崇拜对象。整个场面记录了滇国社会的祭祀行为,并且这有可能是一场与农业相关的祭祀活动,同时表明了滇国社会对铜鼓的崇拜以及使用人牲祭祀的习俗等等。场面中一些场面颇具戏剧色彩,比如被缚在柱上的人面前,有一哭泣者显然是在为此人的献祭而悲痛,而另一边的上层阶级却又如此的从容。这样强烈的对比手法,烘手被缚者、头颅被砍者等皆为辫发,显然,这记录的是一场古滇人与昆明人的战争[3],并且以滇人胜利告终。整个雕铸场面集中紧凑,人物之间互相顾盼,情节生动激烈。因为器盖环形结构的原因,使得观者如同观看立体连环画一般,不得不循环观看着战斗的画面,不断重复地感受着惊心动魄的情节。
图三 西汉 杀人祭铜鼓场面贮贝器 高30、盖径32厘米 云南省博物馆藏
图四 西汉 战争场面叠鼓贮贝器 高53.9、盖径33厘米 云南省博物馆藏
图五 西汉 战争场面鎏金贮贝器盖 盖径30厘米 云南省博物馆藏
图六 西汉 七牛锥形顶贮贝器 高19.5、盖径47厘米 云南省博物馆藏
三、异形贮贝器
异形贮贝器数量很少,我们将一些没有固定特征可寻和缺失大量部件的贮贝器归为这一类。
西汉战争场面鎏金贮贝器盖(图五)出土于晋宁石寨山,发现时器身已残,器盖上华丽的场面群雕暗示着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器物。盖上共雕铸13人,其中一人骑马,其他皆步卒。骑马者戴盔贯甲,通体鎏金,左手控缰绳,右手持矛下刺,马颈下挂一敌人首级。周围步卒各做砍杀状,敌人身首异处。此器物同样表现了滇人与昆明人的战争,用高度凝练的手法表现了鎏金骑士的英勇善战,或许这就是墓主。而这件器物就是墓主对自己战功的一个记录,同时也作为一种统治者的威慑恒久存在。
西汉七牛锥形顶贮贝器(图六)是一件器形特殊的异形贮贝器,出土于晋宁石寨山。器盖呈斗笠状,顶端有一圆孔,周围有七牛环绕。器身上圆下方,与滇青铜文化中的铜线盒相似。平底,底部有四个扁平足。此件器物虽为异形,但也具备贮贝器艺术中环形结构的语序,器顶中心投贝币口则成为贮贝器的强调主体,暗喻着贮贝这一行为的重要性,亦是与财富夸耀及权力威慑相关。
四、结论
贮贝器的原始功能是贮藏贝币,随着装饰效果及审美情感的提升,贮贝器的礼仪意义也在暗中滋长。人物众多、情节丰富的群像场面生动传神,表现力十足。贮贝器盖上的环形结构与凸显圆心雕塑等艺术手段,与滇王礼仪规范及宗教力量相契合,滇王则借此以巩固其统治。场面铸像是贮贝器装饰艺术的顶峰,不仅反映着滇国贮贝器所达到的艺术水平,同时也象征着滇国历史的光辉。托出悲剧的气氛。
出土于晋宁石寨山的西汉战争场面叠鼓贮贝器(图四)具有更为严肃悲怆的气氛。该贮贝器由两个废铜鼓重叠而成,有盖封底。盖上雕铸了一次战斗的群像,具有典型的叙事功能。盖上共有22人,马5匹。盖中央体型较大的主将正持矛刺杀马前倒地之人,后有骑马踩踏敌人者、举弩欲射者、执武器砍杀者等,而居于劣势的逃命者、双
[1]樊海涛:《滇青铜文化与艺术研究》,云南科技出版社,2012年,第195页。
[2]樊海涛:《石寨山第6号墓出土文物的科技考古与研究》,硕士学位论文,广西民族大学,2008年,第22页。
[3]昆明人是云南西部地区的古代民族之一,势力范围在滇国以西,即今云南的西部及西南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