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 周茗鸢

睡眼惺忪，似梦非梦。

手机响起，略带起床气地接了，听筒那端说：“这边山上好大的雪哦！都淹到我的脚裸了。”他兴奋地描述着。挂了电话，起床闹铃恰巧响起。想来他要如何地掐了又掐算了又算才能如此精确，以使不惊到我一分睡眠。因了这电话，我能预防性地加上厚厚的衣服，未受寒凉的侵袭。漱着口，斜眼窗外，新县城，没有雪。——写下此，无它，晒幸福也。

无寒无冷来到办公室，启动如春的空调，开了电脑，各种群消息跳跃：“下雪了，下雪了。”更有好事者发出各种冰姿雪态。还未休得半时闲，工作任务不期而至。立刻与别地的同行紧密联系，各种传资料，各种取经验，各种发牢骚，最后互道：任繁务重，保重身体。——写下此，无它，表充实矣。

还未到家门，就听得里面好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门被从里面急速地挠动。暖意从心底涌出化成嘴角的笑意，打开门，迫不及待冲出 “黑豆”“巧克力”“咖啡”，一狗更比一狗高地跳跃在我周围。赶紧带着三宝冲啊，冲向外面的花草世界。——写下此，无它，感温馨尔。

“黑豆”四脚蹦跳在前面，“咖啡”一走三停掉最后，我戴着耳机听着音乐走在0.618的黄金点，“巧克力”左窜右绕地在我身边。在淡缓的古乐中，想起：“今天，下雪了。”

我已不记得你，不记得你的容颜，不记得你的生日，不记得你的诗篇。唯有下雪时，才依稀地想起你。想起那年，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下成了几十年不遇的罕见雪灾。你因了我的邀约，冲破1500公里冰雪路，咯咯笑着到了我家乡。陪你爬山，你兴奋地打电话给家乡的朋友：“你猜不到我在做什么，我在爬山，好大的山！”我才深刻意识到，原来江汉平原真的很平。我们一起去西岭雪山，我才深深感受到，雪不只是可以温柔浪漫地飘，还可以如此这般狠狠地“砸”。忘情地滑雪，伫立阴阳界，住不起上千元的房间，蜷缩在一百元一晚的帐篷里与隔壁帐篷的帅哥打牌，赢他的零食。在那样的冰雪世界，一切都那么纯洁和剔透，我们相信我们的未来都可以傻傻地过得很幸福。后来的变数始料未及。你多了几分灵性，多了几分才情，令自己绝望地陷入一个浪子的精心谎言。最后，你以死成就了你高傲的姿态，以这样的方式绝决地告诉他：我的爱情，你玩不起。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就毁灭自己，这就是你解脱的方式。但当你从冷冷的碧落上痴痴偷望你双鬓花白的父母、年幼可爱的女儿，瞻望弗及，伤之如何？“曾知切肤痛彻骨，未料别离心更伤”，这是你喑喑的叹息。

收回心事，转头望见“咖啡”已远远地掉在后面。遥遥呼了一声，“咖啡”雀跃奔来，“黑豆”风驰电掣回冲到“咖啡”身边，然后与它并肩向着我飞奔。我笑了。

三年了，平凡无诗的我们，活得花红柳绿，姹紫嫣红。“少爷”去年美眷娇儿双喜临门，空间里的尿不湿浓浓透着喜当爹的欢欣；“鱼东”还是玩石玩壶玩收藏，一如出世高人悠闲自得，不知他赠我们的紫砂壶，是追随了你而去还是陪伴在了你家人身旁？我的那一把已尘封良久，待得迁了新居再好好盘玩；“飘雨”晋升为不大不小的领导，也算是她终日辛苦忙碌的应得回报……

而对于在上空俯视着我们的你，我只有叹息加忘却。不去想你，不去你的坟前，不是不想，是不能。让我最后一次狠狠想你，然后再狠狠把你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