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面皮

蔡进步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引起了山洪暴发。

清晨，窗外，暴雨依然如瓢泼。赵大强突然在朋友圈看到一条惊人消息：受台风“温比亚”的影响，张山村、王庄、李村等几个低洼的村子被洪水围困，武警部队和消防官兵已经前去救援。

赵大强立即喊醒妻子：“美丽， 美丽， 赶紧起床， 赶紧起床！”

妻子钱美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气呼呼地嗔怪大强：“大清早的，你嚎啥？”

赵大强面露喜色，拿着手机对妻子说：“美丽，你看这条信息，张山村、王庄、李村等几个低洼的村子被洪水围困，武警部队和消防官兵已经前去救援了，不少村民已经被转移到高台村小学校园内……”

钱美丽不以为然：“那又咋样？难不成你还想去救援？”

赵大强依然笑：“要不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想想，这六个村子得有多少灾民？就算现在那些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老人和孩子，加起来也得将近两千人，高台小学尽管地势高，可学校里没啥吃的，外面的救灾物资暂时还运不到。咱们赶紧做面皮，做好了我马上开着三轮车送去。呵呵，这次，至少得卖到两千块钱……”

钱美丽听到“钱”字，顿时困意全消，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刷牙洗脸，夫妻俩立即投入到紧张的面皮制作中。

两年前，赵大强夫妇开始卖卷面皮。卖面皮的只有十里外的集镇上有两家。钱美丽以前学做过面皮，而且做得还很好。大强吃过集镇上那两家的面皮，他们的面皮跟美丽做的面皮不在一个水平上，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美丽的卷面皮做得劲道、有嚼头、筋斗、柔软、凉香、酸辣可口。

赵大强的卷面皮生意一直不错，一份卷面皮两元钱，一天能卖200份左右，多的时候能卖300份以上，半对半的利。赵大强这几年也变得势利了，眼里只有钱，面皮一分钱不便宜，也决不赊账，赵大强因此得到一个“铁公鸡”的外号。

据说，赵大强夫妻俩一个样，把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都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儿。

赵大强一边做面皮一边哼着小曲：咱老百姓，今个儿高兴……

三个小时后，赵大强夫妻俩赶做出500份面皮，同时还煮了五百个鸡蛋。

夫妻俩把这些东西搬到三轮车上，錢美丽叮嘱赵大强：“你记住，一份面皮卖四元钱，一个鸡蛋卖两元钱，可以赊账，但是你要记清楚。”赵大强答应着，却催促钱美丽：“你别歇着了，继续做面皮，煮鸡蛋，我估计500份面皮和500个鸡蛋根本不够。等上级救灾的食品一到，就没有人买咱们的面皮吃了。”

一小时后，赵大强回来了，哭丧着脸。钱美丽忙问：“总共卖了多少钱？”

赵大强答非所问，叹息一声：“美丽，小明子死了！”

钱美丽浑身一哆嗦：“什么？

你说啥？小明子死了？”

赵大强眼圈发红：“是的，经常来咱村扶贫的那个青年小明子死了，他今天上午到李村视察灾情，谁知村中一处电线落地，他正好经过那个地方，触电身亡。唉，他才29岁，老婆怀孕三个月了……”

好大一会，赵大强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对妻子说：“美丽，我把那500份卷面皮和500个鸡蛋，都送给李村的村民吃了，一分钱都没收。你不生气吧？”

钱美丽先是一愣，而后把眼一瞪：“我生啥气？人家小明子为了李村的老百姓，把命都搭上了，咱给村民们送点面皮和鸡蛋，我心疼啥？来，咱们继续做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