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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音社的音乐“乌托邦”

2018-11-18陆洋

齐鲁周刊 2018年32期
关键词:恒隆连音乌托邦

陆洋

爆红之后,连音社彷徨过、迷茫过,受人关注的同时也遭受非议。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别人眼中的他们脾气古怪,秉持着游离在大众之外的价值观。他们在街头唱歌,为路过的人们带来片刻的放松与陶醉,用以慰藉长期暴露在钢铁城市中的心灵。同时,他们寻找到自己与城市和谐相处的方式,久久沉浸在自己与观众共同营造的音乐乌托邦中……

从不排练的街头歌手

在抖音上,搜索连音社,其中最火的一个视频是《我们不一样》的翻唱。这条只有15秒的视频,拥有高达483.5万的点赞次数,9.3万条留言以及18.6万的转发数。

2018年年初,连音社在网络上爆红,“刷抖音的人都曾看过他们的视频”,他们也由此被称为“完胜原唱”的“非著名音乐相声团体”。

在“火”之前,连音社的主唱连传洋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进入大众的视野。连传洋长相斯文,声线酷似林俊杰,唱起情歌来动人心弦。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拥有与表面截然相反的内心世界:自由、随性,从不受约束。连传洋曾经是一名音乐教师,但那份工作没维持多长时间。尽管从小学习音乐,但连传洋曾经很排斥将爱好变成自己的职业。“兴趣跟职业要分开,混为一谈的话我就觉得有点怪。”

2014年7月16日,连传洋来到济南。初来济南的那段岁月,是他最迷茫的时期。没多久,他遇到了赵彬。他们相遇在一家琴行,连传洋与老板是朋友,而赵彬在琴行打工,教人架子鼓。都是玩音乐的,大家很快成为了朋友。

彼时,济南泉城广场商圈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街头歌手。每到傍晚,泉城广场北面的黑虎泉西路上,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位或者一组街头歌手,或弹或唱,组成了济南人必不可少的夜生活。这个景象颠覆了连传洋一直认为街头歌手“有点low”的想法。護城河边,城市的霓虹中,有人抚琴轻唱,有人驻足倾听,这种默契令人向往。

跟赵彬聊天,连传洋随口发出邀请,“去街头唱两首?”赵彬也随口答应了。没隔几日,连传洋已经买好了音响,当晚,两人就出现在黑西路绚丽的夜色中。那一天是2015年5月8日,在黑西路的角落里,两人唱了两个小时,紧接着转战洪楼,又唱了二十多分钟。最后,连传洋和赵彬以被保安赶走结束了第一天的演出,“营业额”共计三十多块钱。

自此,连音社正式成立,连传洋主唱加弹琴,赵彬负责和音和rap。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创造了城市一隅的音乐世界,“不用排练,随性而唱”, 那段时间是连传洋最快乐的时光,吹着晚风,经常唱到一点多。他们唱给路过的外卖小哥,唱给深夜中等待接单的代驾司机,唱给这个城市中的每个过路人,也唱给他们自己。

通往“爆红”的路上

2015年7月12日,连音社的公众号发布了第一篇文章,确切地说,这是一条“练摊公告”:交代了连传洋和赵彬当晚会在21点多到达恒隆广场(芙蓉街对面)练摊。从那时开始,连音社出摊唱歌之前,总会发一条这样的公告。

即使那时候听连音社唱歌的固定人数并不多,他们也很认真地对待每一次出摊。有一回,连传洋出门前看天气预报说七点会下雨,因为已经在公众号通知,还是出了门。等到了恒隆,刚把琴支起来,暴雨就来了。在雨中唱歌,连传洋和赵彬却状态极佳。有听歌的人给了连传洋一把伞,他就把伞支在音响上面,自己在雨中唱着,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脸上流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个个感人的片段串联起连音社街头唱歌的全部:2016年4月26日,听连音社唱歌的粉丝里第一次有人举了荧光棒;成立一周年时,第一次有人举着连音社的灯牌听歌;第一次唱周杰伦的串烧,上了本地大V的公众号;粉丝在他们的歌声里求婚、示爱、许愿……

在赵彬看来,街头唱歌的生活给每个参与者都打上了烙印。他至今记得第一次场下爆发出大合唱的那一刻,他内心激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能够参与别人的生活,同时成为别人生活的一部分是他街头唱歌的意外收获。与其他街头歌手相比,他们都更注重与歌迷的互动,极力营造一种让歌者和听者都舒适自在的氛围。

连传洋和赵彬以一周一场至两场的频率,风雨无阻,总是准时出现在熟悉的街头。黑西路、恒隆广场、护城河边、宽厚里都曾留下他们的身影。时间长了,街头唱歌成为他们与自我相处的一种方式。

“说点不可思议的事,我毕业七年父母不知道我是干嘛的,他们还以为我是做老师的。父母也好,家里亲戚也好,大学同学也好,最好的朋友也好,都不了解我是干嘛的。”没人知道连传洋在济南的街头唱歌。作为同伴,赵彬理解他,他也享受在街头给陌生人唱歌的时刻。但他更像是“玩票”,在自己的工作之外,寻找生活的一个出口。

“等热度散去”

连音社真正火了,是在2018年1月中旬。连音社的粉丝叫做“连衣裙”,他们将连音社街头驻唱的济南宽厚里称为“宽体”。

在宽体唱歌的视频被人上传到抖音,3小时内点击率超过200万。在网络迅速蹿红,却打了连传洋和赵彬一个猝不及防。再次出现在宽体唱歌,围观的人中聚集了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粉丝。这次唱歌只唱了不到半小时,被拥簇在人群中央的连传洋和赵彬,随时担心粉丝出现安全问题,“简直是煎熬”。

突如其来的成名,蜂拥而至的粉丝,络绎不绝的陌生面孔,这一切令连传洋感到不安、不适。他们暂停了在宽体的演出,但这依旧挡不住狂热粉丝们的热情,看不到连音社,他们就在连音社唱歌的大石头旁等着,久久不散,甚至还要很有仪式感的跟大石头合影……

“那时候,只要是发跟连音社相关的视频,点击量都有可能上万,甚至几十万。”巨大的流量,诱惑了无数想蹭热度的网友们,在某一瞬间,赵彬也分不清,这些来听他唱歌的人里,哪些是真喜欢,哪些只是想在抖音上发视频。

连传洋发现抖音平台上开始有数不清的“连音社”账号冒出来,他曾经尝试申诉,却发现在这个平台,“谁都可以叫连音社”。最终,他只能放弃纠结,也不再主动更新自己的抖音账号。网络成名于连音社来说,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真实而又“危险”。爆红、逃避、遭人质疑,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200天内。停止演出后的那段时间,有媒体称连音社“彻底消失”了。

连传洋过上了“隐居”的生活,每天清晨四五点起床,爬山、逛早市,避开所有的人流高峰,只在人少的时间段出门。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连传洋和赵彬各自回家过了一个年,再聚首,赵彬发现,他在恒隆广场逛了半天,没有一个人认出他。那时候他知道,这一切,终于过去了。3月3日,他们又出现在宽体,一切都是老样子。

现在,连音社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包括“曾经辉煌”,亦包括现在的“过气”。他们开始尝试做更多的事情,最近,他们接了7场商演,但被他们拒绝过的演出更多,少说也有200多场。在这之前,他们曾一直遵循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招生、不接商演。这代表着他们开始“想通了”一些事,也开始改变一些事,包括这一次本刊记者的访问,他们首次坐在媒体前诉说自己曾经的梦——一个街头歌手的音乐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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