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思想交流，实现共同繁荣

杨 光

(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中国中东学会会长)

中国与非洲都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是双方合作的重要基础。在经贸合作层面，双方已经取得很大的成就，现在中非之间的交流合作应该上升到思想交流的新高度。过去40年，中国探索出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非洲的发展理念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许多非洲国家在独立初期把建立独立的经济体系、与西方国家的经济与市场脱钩作为发展目标，主要依靠政府对经济的高度干预和国际贷款。在债务危机的压力下，很多非洲国家被迫接受了国际机构的结构调整方案，这种方案是以新自由主义理论为指导，实际是一种市场原教旨主义，尽管对于纠正宏观经济的混乱和债务危机具有一定的针对性，但是完全否定政府的作用，在非洲国家市场机制积极不完善甚至商品经济很不发达的情况下强制推行市场经济，因此并没有给非洲国家经济的发展带来持续动力。

也有一些非洲国家进行了伊斯兰主义的发展探索，但是这些国家的做法仅仅是按照伊斯兰教经济伦理教义，对金融和税收加以规范，也不可能给经济发展带来新的起色。但是，非洲国家探索发展道路的努力并没有停止，新世纪以来发生了非常积极的变化，在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一些更加符合非洲发展实际的思想正逐渐成形。大致说来，现在非洲国家有两种主流发展思想，一种叫做发展型国家，另一种叫做包容性增长。这两种思想与以前的发展思想主要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都不再把政府干预和市场机制、自主发展和对外开放对立起来，而是把政府干预与市场机制相结合，把自主发展与对外开放相结合，作为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动能。这样一些新的思想正在带来积极成果。新世纪以来非洲国家的经济增长在长达10多年时间里保持5%到6%的增长速度，在2004年到2015年，像埃塞俄比亚这样的国家保持了12年的两位数左右的高速经济增长，这样的发展成就固然与这一时期国际市场初级产品价格坚挺有关，更重要的是这也是非洲国家根据新的改革思想推进改革和发展的结果。

比较中国和非洲国家经济发展的思想与实践，我们可以发现两者有很多共同和相似之处，这些共识为双方发展思想交流奠定了基础，也可以成为双方思想交流的主题。这些共识主要有几个方面。

第一，打破西方发展模式。中国通过改革开放从农业国晋升为世界工厂，从贫困国家晋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非洲在新世纪以来经济发展也取得了显著成就。这说明西方国家的发展模式并不意味着历史的终结，中国和非洲国家不照搬现成模式，探索符合自身情况的发展道路，仍然具有广阔的空间和成功的可能。

第二，走工业化发展道路。中国依靠工业化的崛起，说明发展中国家的一般性规律仍然是要走工业化发展道路，工业化对于经济增长，解决就业和脱贫的作用，是其他产业难以替代的。2016年，联合国再次推出了非洲工业发展十年计划。2015年，习近平主席中非合作论坛峰会上提出中非合作十大计划，把工业发展、工业化合作列为十大计划之首，把工业化作为引领中非合作的龙头。非洲国家也认识到，只有走工业化道路才能彻底改变依赖原料出口单一经济结构，赶上亚洲国家经济增长的步伐。近年来，非洲国家已经把工业发展列入2063议程的重要内容，具体包括两个计划，一是加快工业发展计划，二是加快通过工业和农村经营开发的倡议。

第三，政府与市场相结合。中国与非洲国家都在进行以市场经济为导向的经济改革和调整，但市场经济不等于否定政府的作用。中国发展的经验证明，要维护稳定的政治、社会环境和宏观经济环境，制定长期发展规划，保持政策连续性，推动经济体制改革，建设基础设施，发展卫生教育事业，制定和推行扶贫计划，确保全体人民都从发展中受益，这些都离不开政府的调控和干预。非洲国家现在主张的发展型国家和包容性增长的理念，实际上也都是对新自由主义的修正和对政府作用的重新评价和肯定。

第四，开放才能发展。对外开放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大法宝。过去40年里，中国通过实施建立经济特区、推动企业走出去、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和提出“一带一路”等一系列对外开放重大举措，在原料、资金、技术、市场、信息等诸多方面充分利用经济全球化所提供的发展机遇，为经济改革和发展注入巨大动力。新世纪以来，非洲国家以发表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为标志，强化了通过对外开放寻求发展机遇的意识，区域经济合作和跨区域经济合作取得了不同程度的进展，并且启动了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建设的进程，展现了以开放求发展的积极态度。

第五，保障外部环境的安全。中国经济的发展离不开安全的国际环境，为了创造和维护安全的外部环境，中国提出了互信互利平等协作的新安全观，和平解决与周边国家的边界领土争端，以和平方式收回了香港和澳门主权。非洲国家也充分意识到安全对发展的重要性，并且在维护非洲和平与发展方面进行了重大努力，特别是发挥了非盟和平与安全理事会的作用，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效。

基于中国和非洲国家在发展实践和理念上的共同趋势、共同认识，当前加强中非在发展思想交流的条件已经成熟。我们特别应该对工业化发展道路、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对外开放和安全观念等议题加以研究，从而把中非战略伙伴关系从政治和经贸层面提升到思想交流的新高度，把共同的发展实践上升为新的发展理论，让思想理论研究成果更好推动中非发展与合作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