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油橄榄产业概况与启示*

缪福俊，贠新华，宁德鲁，马婷，潘莉，吴涛

(1.云南省林业科学院，云南 昆明 650201；2.云南省木本油料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云南 昆明 650201)

为了进一步提升云南省油橄榄(Oleaeuropaea)育种、栽培、管理、加工水平，借鉴国外先进经验，云南省林业科学院于2017年11月组成6人考察组，赴西班牙马德里理工大学农学院、西班牙科学研究院油脂研究所、机械设备实验中心、植物基因组学和生物技术研究中心以及相关试验基地、庄园、榨油和罐头加工企业等地进行油橄榄研究交流及产业考察。现将有关情况整理汇报如下。

1 西班牙油橄榄产业发展基本情况

油橄榄属亚热带常绿乔木，喜光耐旱，是世界著名的木本油料作物。研究认为，油橄榄树起源于600多万年前地中海海岸的中东部，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也就是今天黎巴嫩、巴勒斯坦和叙利亚三国所在地。腓尼基人在公元前6 000至5 000年首先开始种植油橄榄树，并把技术由地中海东部流域带到了西部流域(埃及、西西里、意大利半岛、伊比利亚半岛等)[1]。阿拉伯人在公元8世纪到公元14世纪占领了伊比利亚半岛，将油橄榄的种植技术和橄榄油的榨取技术传播到了西班牙。17世纪前后征服美洲时期，西班牙人又把油橄榄树带至美洲的秘鲁、智利、阿根廷和墨西哥等地；20世纪传播至澳洲、亚洲。迄今已扩大到全球6大洲的40多个国家，遍布45°N到37°S的广大地带，但地中海周边国家是主要产地，其中西班牙、意大利、希腊等国分布较广[1-2]。西班牙位于欧洲西南部伊比利亚半岛，国土面积50.6×104km2，人口4 520×104。南部和东南部属地中海典型亚热带气候，常年气候温和湿润，夏季较炎热干燥，昼夜温差较大，年降水量一般350-500mm，山地海拔达1 500mm。1年有250d以上的阳光，非常适宜油橄榄等农作物的生长。

橄榄油的产量虽然仅占世界植物油总产量的7%，但由于其鲜果冷榨、保健功能显著等特点，被称为“液体黄金”、“飘香的软黄金”[3]。2016年世界油橄榄种植面积1 009×104hm2，橄榄油产量为254×104t。西班牙油橄榄的种植面积在全国作物面积中排名第二，仅次于谷类作物，种植面积超过260×104hm2，全国50个省中34个省都有种植，其中60%的种植面积位于安达卢西亚自治大区。西班牙橄榄油的产量和出口量均居世界之首，西班牙2016年橄榄油产量、消费量及出口量分别为128.66×104t、45.72×104t和28.48×104t，分别占世界橄榄油总产量、总消费量和总出口量的59.19%、15.74%和37.72%。图1展示了1990-2017年间世界和西班牙的橄榄油产量和消费情况，西班牙橄榄油产量在28年里平均占世界橄榄油总产量的38.11%，所以西班牙素有“世界橄榄油王国”的美称。

图1 1990-2017年间世界和西班牙的橄榄油产量和消费情况

2 西班牙油橄榄产业经营概况

本次出访针对油橄榄良种选育、繁育和栽培技术、水肥一体化技术、相关油橄榄产品的加工及油质分析与测定等进行交流和学习，借鉴对方先进技术，为云南省油橄榄的选育、山地高效栽培及加工等工作提供借鉴和参考，使云南省林业科学院的研究水平达到领先或先进水平，为我国油橄榄产业的发展提出一些建议和意见。

2.1 良种选育

西班牙良种选育程序通常分为5个步骤：(1)野生油橄榄树资源调查；(2)优良单株的选择，关注的性状包括产量、果实大小、油含量及品质、适应性等；(3)优株繁育形成无性系；(4)优良无性系的区域性比较试验；(5)优良无性系间或其与野生油橄榄树间杂交选育新品种/优良单株。通过这5个步骤，西班牙从全国181个种源地选出983个优良单株，命名了501个单株/无性系，经过形态学与分子标记的鉴定，目前确定262个优良单株/无性系并建立种质资源圃进行保存[2]。考察组参观了科尔多瓦大学农学院的油橄榄品种改良和示范中心，其作为西班牙主要的油橄榄资源收集评价和良种选育基地，收集了世界各地约400多个品种，经形态学和SSR分子标记鉴定，目前鉴定了200个品种。据介绍，该中心认为资源保存和评价工作面对的两大问题是品种的身份鉴定和病虫危害，并采取形态特征(树形、叶形、果形、种形)结合分子标记(14个SSR标记)的办法解决了品种身份鉴定的问题；通过温室栽培、入门消毒、单株单盆栽植等标准化栽培管理措施防止病虫害发生。

西班牙油橄榄育种家通过Picual×Arbequina杂交组合，选育出了Sikitita和Chiquitita；通过Arbequina×Arbosana杂交组合，选育出了Oliana。其中Sikitita和Oliana对黄萎病具有较强的抗性。

2.2 栽培区划

西班牙的油橄榄栽培是区域性规划的，主要栽培的油橄榄品种24个，其中栽培面积前10的品种依次是Picual(96×104hm2)、Cornicabra(26.9×104hm2)、Hojiblanca(25.7×104hm2)、Arbequína(11.5×104hm2)、Lechín de Sevilla(10×104hm2)、Manzanilla de Sevilla(8.5×104hm2)、Morisca(7×104hm2)、Empeltre(6.5×104hm2)、Manzanilla Cacerea(6×104hm2)、Picudo(5×104hm2)，其它的品种还有Farga、Lechín de Granada、Verdial de Huévar、Gordal Sevillana、Verdial de Badajoz、Morrut、Sevillenca、Castellana、Verdial de Vélez-Málaga、Alorea、Blanqueta、Villalonga、Changlot Real和Alfafara[2]。

根据行政区域和主栽品种的不同，西班牙油橄榄划分为10个栽培区域[2]，见表1。安达卢西亚大区占据了伊比利亚半岛南部三分之一的面积，出产的橄榄油占西班牙全国产量的60%。该区气候以地中海气候为主，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气温温和，很多地区每年的日照时间可以达到3 000h以上。安达卢西亚大区由8个省组成，从东到西分别是：阿尔梅里亚(Almeria)、格拉纳达(Granada)、哈恩(Jaén)、科尔多瓦(Córdoba)、马拉加(Málaga)、塞维利亚(Sevilla)、加的斯(Cadiz)和韦尔瓦(Huelva)，其中哈恩和科尔多瓦省的栽培面积和产量最突出，仅哈恩省的橄榄油产量(28×104t，2016年数据)就超过了世界第二橄榄油生产大国——希腊(19.5×104t，2016年数据)全国的产量。安达卢西亚的油橄榄品种主要有Picual、Hojiblanca、Lechín、Verdial和Picudo等。

表1 西班牙油橄榄的10个栽培区划

2.3 栽培模式

西班牙的油橄榄栽培模式主要有4种：一是传统种植模式，通常不灌溉，树体保持2-3个主枝，株行距10-12m，种植密度为80-120株/hm2。二是常规密植模式，要求地势平缓，通常安装灌溉设施，株行距6m×6m，种植密度为200-600株/ hm2。三是超高密度种植模式，要求地势平坦，常灌溉但也有的不灌溉，株距1.5m，行距4m，种植密度为1 000-2 000株/ hm2。四是篱笆式种植，要求地势平坦，常灌溉但也有的不灌溉，株距小于1.5m，行距4m，种植密度为1 200- 2 000株/ hm2。为方便机械修剪和采收，新建的油橄榄园多采用后两种模式，以1-1.5年生、高度1m的健壮苗建园[2]。除了以上4种经营栽培模式，庭院四旁、街心花园、造型盆栽等绿化美化种植也随处可见，随时随地让人感受到油橄榄在西班牙已深入人心。

2.4 水肥管理

油橄榄根系需氧性强，忌根际土壤板结不透气，每年需进行全面翻耕。目前，除不灌溉的传统种植模式，西班牙21%油橄榄种植园(约54×104hm2)都实现了水肥一体化。施肥需要根据叶片营养分析和土壤养分测定结果，再结合树体生长和外观表现等，从而配制相应的肥料进行施用。油橄榄叶片营养分析一般在7月中下旬进行，取样时每棵树从不同方位取2-4片带叶柄的叶子，一片种植园共取100片叶子。西班牙油橄榄种植园的叶片营养分析诊断分级标准见表2。

表2 西班牙油橄榄叶片营养分析诊断表

2.5 产品加工

西班牙的油橄榄产品主要有橄榄油、餐用油橄榄和基于油橄榄果实或果渣生产的化妆品等。橄榄油近5年来的产量为(84-178)×104t，餐用油橄榄近5年来的产量为(52-60)×104t。西班牙橄榄果的采摘一般在11月份到翌年的1月份。全西班牙约有2 000个油橄榄榨油厂，多数榨油厂每月的产能在20-100t，约1成的榨油厂每月的产能在1 000-2 500t。根据橄榄油的加工工艺，可把橄榄油分压榨油和精炼油；根据橄榄果和橄榄油的品质，把压榨油分为特级初榨橄榄油、初榨橄榄油、灯油。特级初榨橄榄油的酸度≤0.8%，满足其它油质要求，是最高品质的橄榄油；初榨橄榄油的酸度为0.8%-2.0%；灯油的酸度大于2%，不可以直接食用，须经过精炼才可以去掉其味道、颜色、涩味，并降低油酸含量。西班牙的橄榄油45%是特级初榨橄榄油，42%是初榨橄榄油，12%是灯油。生产出的油通常包装为5L以下的家庭装和25L，以2009年为例，每公顷的橄榄油平均产量在加泰罗尼亚地区为1 049kg，在卡斯蒂利亚-拉曼恰地区为1 063kg，在埃斯特雷马杜拉地区为1 368kg，在安达卢西亚地区为3 569kg。

餐用油橄榄是以油橄榄餐用品种果实为原料，经特定加工工艺制作的可直接食用的油橄榄果品，产品类型有糖水橄榄果、盐水橄榄果、发酵橄榄果、果酱、蜜饯等。全西班牙约有500个餐用油橄榄果品加工厂，年产量(50-60)×104t，约60%的加工厂和80%的产量都来自于安达卢西亚地区。

2.6 油质分析与品鉴

橄榄油的品质通过理化指标分析和感官测评综合衡量。油质分析的理化指标主要包括酸度、过氧化值、UV吸光值、脂肪酸组成、甾醇成分及含量、有机溶剂限检值等。感官测评需由专业的品油师，使用特制的油样品鉴杯，按照规定的品评分析程序和方法进行。考察组成员在橄榄油品鉴课学习和实践过程中，认识到橄榄油的感官测评既是一套科学程序，更像一个艺术过程，让人感受不佳的苦杏仁味却是橄榄油品鉴指标中的一个加分项，而专业的品油师不但要对橄榄油的香气、口感、喉头感、回味等做出评价，同时还要觉察是否有土味、陈味、霉味、油渣味、肥皂味、发酵味、焦糊味、氧化感等，这不经过大量和长时间的品鉴和比对是难以做到的。

2.7 原产地名称保护

为了保证品质和凸显品牌效应，西班牙政府施行了橄榄油的原产地名称保护政策(Protected Designation of Origin，PDO)。具有PDO标志的油橄榄产品，表明其产地、油橄榄果品种和种植方式、产品特征等都是按照原产地名称保护规则种植管理和生产加工的，这样就对产品特性和品质从产品标识方面赋予了正宗性和权威性，使得消费者在购买时一目了然。西班牙目前有31个橄榄油原产地名称保护产品，其中13个位于安达卢西亚地区。

3 对我国油橄榄产业发展的启示

油橄榄是经济和营养价值非常高的木本油料树种。我国除解放前传教士带入种植的油橄榄外，周恩来总理于1964年从阿尔巴利亚引种1×104株油橄榄在我国各地进行试种，标志着我国油橄榄引种正式启动。经过50多年的系统研究和试验推广，目前在甘肃、四川、云南、陕西、重庆等地已发展油橄榄种植基地66 700hm2 [4-5]。与西班牙等油橄榄种植大国和地中海国家油橄榄原产地相比，我国油橄榄种植总体缺乏宏观调控和统筹，结果面积和产量较低，品种及配置、栽培管理技术和果实深加工技术尚不能满足生产的需要，加工环节薄弱，产品单一，虽有龙头企业但引领带动能力不强，研究缺乏系统性和连续性，经济效益有待提高。

本次培训的主题是“油橄榄良种选育及山地高效栽培技术”，学习内容包括油橄榄良种选育、山地高效栽培、橄榄油加工及品质提升、橄榄油品鉴技术等。通过学习和交流，对西班牙油橄榄育种、栽培、加工等方面的先进技术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技术对云南省乃至我国开展油橄榄相关研究有一定借鉴作用。通过这次培训，有以下几方面的体会和建议：

(1)大力开展科技攻关，强化科技支撑。西班牙在油橄榄良种选育与推广、自动机械化集约经营栽培技术、快速冷榨和二项离心加工工艺及配套设备研发、油橄榄基因组测序和生物工程基础研究等方面都发挥了科技的重要引领与支撑作用。西班牙科学研究院油脂研究所(CSIC)和马德里理工大学农学院(UPM)等科研机构多年来集中力量研究西班牙油橄榄生产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资源，以国内外市场需求为导向，不断培育引进和推出新品种，改进油橄榄栽培技术，帮助种植户解决具体困难，发展创汇农业。云南省油橄榄研究自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开展过研究工作，1985年以后由于缺少经费，研究工作处于停滞状态，2004年后由于受云南省委省政府重视才得以重新开展油橄榄的研究以及推广工作。我国的科研院所和生产企业要紧密合作，聚焦产业发展的限制因子和瓶颈问题，在良种选育、集约经营、加工工艺、设备研发、新产品开发、全值利用、质量标准等方面取得新突破。

(2)加强政府引导和扶持力度，加强行业指导。2011年，国家财政部下发了《关于整合和统筹资金支持木本油料产业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整合和统筹现代农业生产发展等十项涉农资金扶持油橄榄、核桃(Juglans)等木本油料产业发展。国家林业局将油橄榄产业纳入《林业发展“十二五”规划》中的十大主导产业之一和《全国优势特色经济林发展布局规划》。云南省政府在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打造绿色能源、绿色食品、健康生活目的地3张牌，以油橄榄和核桃为代表的木本油料产业无疑是绿色食品的主打品牌。油橄榄产业作为国家和云南省战略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应继续在国家和地方油橄榄产业政策上做好引导。可借鉴西班牙的做法，通过政策、资金和科技引导更多的企业和人才参与油橄榄产业的发展，对种植油橄榄树的公司或农户在油橄榄园的道路修建、灌溉等基础设施以及良种培育、品牌保护、保险费等多方面实行财政补贴、长期低息或贴息贷款，根据企业或农户的产油和产果的数量与品质给予一定标准的直补等。同时，研究市场变化规律、消费趋势、市场竞争等状况，有针对性地制定产业发展策略和措施。大力推广良种建园、设施栽培和集约经营模式，提供水肥一体化、加工储运销售等方面的信息服务，发展和完善新型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保障油橄榄产业持续健康发展。

(3)培育产业主体，优化产业布局。做大油橄榄产业有利于提升我国食用油数量和质量安全水平，有利于山区农民脱贫致富。根据目前油橄榄栽培现状和投入水平，油橄榄生产必须坚持规模扩张与低产园改造相结合、加工利用与基地建设相结合的原则。为此，应完善对种植大户和生产企业的主体认定，开展“低产林改造示范园”和“高产栽培标准化示范园”建设，对立地条件差，与其它树种混生处于自然生长状态、不适应进行低产林改造的油橄榄园，可考虑按分类经营的要求转化为生态林或其它林种。充分发挥龙头企业的示范带动作用，推动高产原料林基地的建设，优化油橄榄生产布局和产业结构，建立区域化、规模化的产业格局，打造油橄榄科研、种植、加工、产品销售等产业集群，全面提升油橄榄产业发展的质量与效益。

(4)研发实用轻型机械，建立信息共享机制。西班牙油橄榄种植机械化程度发达，企业、庄园、科研院所研究基地等均采用机械化操作。我国木本油料产业发展迅速，仅云南省木本油料种植面积就达313×104hm2，但大部分都是山地栽培，管理粗放，产值低、效益不高，如何借鉴西班牙山地机械化高效栽培技术，开发相应实用便捷的轻型机械并普及应用，是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西班牙山地高效栽培技术能做到高产高效，与数据信息的共享以及科研的精准化有着必然的联系。首先，种质资源是育种的基础，西班牙油橄榄种质资源收集圃保存了来自世界各地上千份的优良种质资源，并建立了系统的选、育、推流程，为适应其国家和地方的油橄榄良种选育和推广提供了种质资源和系统保障。其次，在水肥的科学施用上，使用了土壤、水分、树体的监控监测设备，做到对油橄榄树体营养、水分消耗和利用的实时监控，了解不同树龄和生长发育阶段树体对营养和水分的需求。因为，科研院所一般都可接收临近气象站点的气象信息，从而为灌溉量等的计算提供了便捷条件。可借鉴其先进成熟的做法，建立我国的国家级油橄榄种质资源圃和相应的土壤、大气和树体检测及数据共享平台，为我国的油橄榄种植提供行之有效的规划决策和种植管理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