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浅论《归田赋》与《闲居赋》中的隐逸心态

2018-11-15王蓓蓓

戏剧之家 2018年25期
关键词:田赋潘岳张衡

王蓓蓓

(山东师范大学 山东 济南 250014)

隐逸赋兴于两汉时期,此时文人士大夫或因政治黑暗而发“朝隐”之想,或借“悼屈”抒发己身不遇之悲,表达归隐山林的意图。至东汉,出现了第一篇通过写田园生活表现隐居之乐的赋作,这就是张衡的《归田赋》,被列入《文选》“志”类。与它并入此类的赋中,同样有一篇田园隐逸之作,即潘岳的《闲居赋》。

张衡与潘岳皆是仕途中人,官场的跌宕沉沦激起了他们的现实疲惫感,故借辞赋体物写志的特点传达隐逸之情,生发内心忧思。他们一方面在赋中极摹山水田园的静谧灵秀,隐居生活的闲适自在,体现出逍遥忘世的思想倾向;一方面又含蓄地流露出对现实政治的关怀。虽主题相同,但两篇作品反映出的隐逸心态却大有不同。

一、隐逸动机

张衡在《归田赋》首段就表明了归隐之由:“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该赋作于汉顺帝永和初年,此时东汉国势日益衰微,文章表面看来是自惭无才能辅佐君主,实则是对衰颓世道的无奈抨击。张衡已充分认识到天道微昧,自己心中和谐安定的儒家政治理想已无实现之可能,于是决心长辞世俗,遐游田园。

《闲居赋》作于元康六年潘岳去官之时,《晋书》称其因仕宦不达作成此赋。他在序中阐释自己仕途多坎的原因是自身之“拙”。此“拙”即是指不够灵敏圆润,通达事故。既巧智不足,仕途多艰,他便决心归养老母,隐居园中。他意图表达自己的归隐之心,却又在言语中暗含自嘲之意。相比张衡,潘岳是个十分现实且汲汲于功名之人。促使潘岳走向隐逸之路的是仕途蹭蹬,个人功名无法实现的无奈与懊恼。

二、隐逸背后

永和元年,张衡终于行走到他政治生涯的最后一站。在河间的三年使他进一步认清东汉王朝的腐朽衰颓之势,他虽还在赋中“咏周孔之图书”“陈三皇之轨模”,表现出对现实政治的难以忘怀,但这也正说明其现实中的清明政治梦已经破灭,只能寄理想于幻境的残酷事实。而潘岳自少便以才名闻世,却一直屈居下僚,序中他大力叙写自己的仕途经历,字里行间除了怀才不遇之感还透露出极强的事功目的。他将自己的隐居地设在“陪京泝伊”之处,官府庙堂环绕之中,并大力夸饰皇家威严,歌颂君主,不禁使人有歌功邀宠之想。在赋的末尾,他再次自嘲“信用薄而才劣”,这样的反思在文中多次提及,实际体现出其对官场依旧恋恋不忘,有心回归的渴求。

据《后汉书》记载,张衡在完成《归田赋》后便上书请致仕。由此可见他的确已厌倦仕途并有心归隐,可惜的是朝廷未能应允。而潘岳在写作《闲居赋》后转身便投入了贾谧帐中,化“拙”为“巧”,沉沦于权力斗争中无法自拔。从此亦可看出两人隐逸背后的真正追求。

三、差异原因

个性上的不慕荣利,淡泊寡欲与轻躁趋利,贪功求名是形成张衡与潘岳不同隐逸心态的重要原因之一。但除此之外,还应看到社会因素对二人心态的影响。

张衡处在东汉王朝由盛转衰的交叉时代,外戚与宦官之间争斗不断,朝纲败坏,这样的政治环境使许多有志之士深感无力。加之经学衰落,老庄思想重兴,退世隐逸逐渐成为士人群体避祸自保,发泄郁愤的主要方式。但此时社会的混乱对于绝大部分士人来说只是失去了实现理想的有利环境,他们的隐逸如张衡一般是出于对政治的失望。至魏晋时期,司马氏政权的高压统治成为悬在士人头顶的一把尖刀,如何躬身自保成为文人面临的最大问题,大多数文人已走向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选择阶段,亦催生出大量“文行不一”的现象,潘岳只是其中一例。奢靡如石崇亦作过《思归引》以表达归隐之心,文采盖世如陆机却也喜欢结交权贵,干没趋进。潘岳的行为在后人看来是有辱斯文,但于当时来看不过是文人追求自我价值的常态。因此张衡《归田赋》中展现出来的隐逸心态固然超尘脱俗,但不能说潘岳《闲居赋》就完全是虚情假意,邀宠谄媚。正如王瑶所言:“魏晋时期,我们也只能说诗文中的思想和作者的平生行为大半不符合,但若此便断定他们做文章时是故意说谎话却也不见得。”

从文学角度而言,《归田赋》与《闲居赋》都是艺术性极高的佳作。但后世多有抬前者而贬后者的倾向,这多半也是以“文行不一”作为评价标准而导致的结果。而由这两篇作品反映出来的隐逸心态,我们会发现对于身处政治漩涡的士人来说,“高情千古”实难达成,也难以简单用高尚与庸俗来判定他们的人生选择。他们的隐逸心态体现了不同时代下文人士大夫的精神状态,对于人们深入了解和正确评价东汉与魏晋时期文人作品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猜你喜欢

田赋潘岳张衡
张衡传(节选)
归田赋
张衡数星星
民国前期康区田赋和牲税征收
张衡的“浑天说”和漏水转浑天仪
爸爸的挑战
美男子潘安是谁
南京国民政府时期河南农民田赋负担研究
“潘安”貌美心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