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戏剧文学社2017年度剧本改稿会专家点评(二)
2018-11-15
第二,我们刚才讲的戏剧形态也好,编剧的结构也好,故事情节也好,编剧的创新理念也好,怎么去进行突转,怎么样把一个故事讲得腾挪变化,在这一点上还可以进行分析和研究。
比方说谷雨社另外一位千人计划班的成员尹雨,他写的本子叫《绿水青山》。这个故事立意好,写山区当中做竹席、竹椅、竹家具的产业。当他面临着污染环境的问题,因为漂洗竹席要用很多化学原料,造成很多污染,所以要导致停业。问题是面对到期的合同该怎么办?该怎样转型才好?他设计了几个想法,用烧掉竹席的偶然事件,反而创新出一种焦尾竹席,或者焦印竹席,这些处理都很好。但是我总觉得那个戏还可以做得更好,怎么去转折,怎么去腾挪,怎么去变化。年初的时候讨论剧本,我们就讲过了,有一段误会可能有戏,人家老板催你工期,要与你女老板之间产生各种纠葛,类似这些搞笑、好玩的场面,也许不全是误会,也许还带有情感的冲击,甚至是单相思,也许更加入戏。
偶然当中要有必然。仅仅是失火之后引起的焦尾席创新吗?还有其他的办法来推进高潮吗?中央发改委还有个思路,就是把深山老林的人不叫赶出去,叫请下来,在深山老林里破坏环境,你干扰了生物圈的自然界的生物链,所以把这些人请下山。现在扶贫还有好多新的思路,你给我搬下来,你做新的产业,把地方还给青山,还给自然界,还给动物,这种新的格局和新的想法都可以给我们启示。我总是觉得这出戏后来要怎么把戏变得更加巧。
这个戏到后来还是太平实了,太老实了,怎么样让我们出人意表之外,怎么样像你的老师陈亚先变幻莫测?他的戏就从来没有让人安生过,他的《曹操与杨修》也好,包括他最近的《远在江湖》,他能每一场让你有一种新的惊讶、惊艳,不会觉得这个戏这么写就平了,永远让你有迥然一新的新奇感。尹雨的《烧车御史》比这个戏就处理得好一点,有波澜转折。这个戏怎么去在平实当中有起伏,要下功夫。“文如看山不喜平”,尤其是做戏的人没有佳构,没有巧合,没有像汤显祖那样浪漫的情怀,可能就流于一般。汤显祖跟你讲一个生生死死再生生不已的戏,跟我们的平常写法不一样。
北京的刘锦云先生,上次在我们千人计划班上课,我就去逗他,我说刘先生尽管出生于白洋淀,但却经常搞魔幻现实主义,搞后现代主义,从《狗儿爷涅槃》就有一个鬼魂在,《母亲》也有一个被捂死的小三小四在,他永远有生人与鬼魂的对话,这就极大地开掘了现代人想说又不敢说的空间,把人生存的意义,把农民的梦,土地之梦,高墙大院的梦,把孩子心目中的父母的喜怒哀乐苦,东西通过一些魔幻的场面把它给做出来。所以我们讲“怀臻戏剧一大阉”,“锦云戏剧鬼对话”,他们有这些奇思妙想,就能与众不同。
尹雨的戏,还是要想办法。用硫黄这些东西泡制的竹席污染环境,哪还有其他的招数吗,总要换新的方式。光讲技术方式不行,还要讲人的情感,还要讲人做什么职业是重要的,但是比这个更重要的还是情感心态在戏剧情境当中的变化,包括幸福、痛苦和巨大的煎熬。怎么样去架构,怎么样在戏剧故事的跌宕起伏上,让人想象不到,这才是好戏。一般的平铺直叙,看到第一场、第二场就知道后来的结局,戏就不出奇。文章写法可以平实一点,在戏剧当中太平实就不像戏,要在感动人方面着意研究。
第三个话题是时代感的注入。许贤志兄也是千人计划班的学员。他的《追梦时节》还可以更加具备时代感。昨天看到还是以前的南海争端,还是美国人搅浑水,没有太多的更新。在今天,南海争端的唯一的主宰是中国人,中国人把越南,把菲律宾全部摆平,你现在还是说过去的南海争端,该考虑如何与时俱进?
写足球,你这上面还是写C罗,写当年最红的球星,但是他现在是不是最红的?那未必了。您在提交这个剧本的时候是过去时,你要拿今天的足球现状,拿今天的国际形势来做您的时代精神的注脚,就得这个时代、新的南海局势和足球风云同步和对位起来。
更重要的一个话题,刚才讲是要架构,要文章且须放荡,但是这里的《追梦时节》头绪比较纷繁,可能戏写得稍微满了一点。剧中又是穷人跟富人的话题,售楼女跟公子哥的话题,捡手链的话题,头绪偏多。上海的著名编剧李莉是大兵出身,营教导员出身,后来转业去做上海越剧院的学徒。李莉说她很老实的,先研究人家的剧本写多少字,好的剧本包括她自己的剧本,就不超过1.2万字,一个戏曲剧本的容量就这么一点。你写多了之后,头绪纷繁,我始终抓不住你这个戏的主线究竟在哪里,《追梦时节》究竟追的是什么梦。如果把其中的一个梦写好,写到以小见大,有一种中国梦的感觉,我也觉得很好,怎么样把追梦追得纯粹一点,追梦的感觉再深刻一点,这个话题怎么去做?我觉得贤志兄很有能耐,但是要做减法。要在时代感的大背景下删繁就简,不能够面面俱到。
比方说小戏,《拜年》写得好,也搞笑、滑稽。拜到后来居然是村长拜县长,县长拜市长,市长又到乡下来拜村民,这个有意思,这是一,这个扣子好。这个扣子之后呢?我又在想,还不满足,仅仅是在乡下拜年吗?他拜年带过来的是什么?仅仅对你们的祝贺吗?他还有新的期许,一个县长,一个市长他还有新的愿望,还有新的矛盾,还有新的危机,在这一点上又觉得不够。他写剧本,他写到后来你还是觉得有危机,危机开始,危机结束。每一个戏,每一个人,我跟你讲,他有上升到最高层面之后面临的新的矛盾,新的危机,新的困境,能不能花好月圆,哪有这么多的花好月圆,新的成功之后又有新的危机。在这一点上我又觉得不够,怎么样写出新的让我们期待的东西,而不是说他来到这里一拜我们就满足了,一拜之后还有新的困难,新的危机,要写出问号来,要写出新的追求来。就像我们刚才讲的,不能样样都是花好月圆,大家一笑,这样还是不够。
还看到一个戏叫做《兄弟》,是话剧,这个戏让我看了之后有一点惊悚。惊悚在哪里?惊悚到人性的丑恶,中国人告密之风源远流长,人与人之间的羡慕嫉妒恨的人性之丑,都有所体现,这是《兄弟》这个剧本好的地方。但是《兄弟》又有不足,我跟大家讲一个事件。比如说文化大革命,写到什么程度?怎么样写?写到什么分寸,这是一个问题。河南目前风头正劲的剧作家曾经给湖北的地方戏剧院写过一出“文革”题材的戏,后来省文化厅和文化部专家组就觉得这个戏以文化大革命作为背景,不适合于今天的形势,所以大家把该剧给否了。评委们后来想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做法,把这个戏最后一名,就是自然淘汰。现在的文艺作品只要是较多牵涉到“文革”,几乎是一票否决。你写“文革”,可以一笔带过,如果要浓墨重彩,那就没有出头之日。大家很清楚广东的文革博物馆,是私人做的,全国类似的博物馆还有几个,现在全部封掉,等到十年二十年再说。关于“文革”的问题,关于“六四”的话题,现在当然是禁区,写得再深刻都一票否决。
请各位注意,咱们没有必要去碰政治的雷区。任何剧作是要提到舞台上去上演的,开句玩笑,“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是耍流氓”,不以搬上舞台为目的的剧本叫未成品,你说你要藏到一二十年人家再给你演出,是你自己的一种美好的想象而已,你搬不上舞台有什么意义可言?政治这一道红线要守住。谷雨社既是我们楚国的戏剧文化脉络在今天的呈现,可是谷雨社又是省文化厅、省艺术研究院的一个组织,咱们不能让组织为难。《兄弟》中三分钱的公共汽车票有一点幽默的东西,有一点揭示人心险恶的东西,有意义,但是这个戏怎么写?非要写具体的“文革”吗?虚掉文革环境可能好,而且告密的事情,中国不是从今天开始,什么时候都有,另外选择环境,反而能够写得更加自由开阔。
附带说一下,在北京,在我们学校,我们给所有老师、学生讲,你们的所有的短信、微信都是透明的,在舆情处那里是一目了然的,什么北京红黄蓝事件,什么北京大兴死了十几个人,都不要去随便议论,高校师生守土有责,不能成为想象和谣言满天飞的阵地。戏剧作为大众艺术,要搬上舞台,该虚化的就必须虚化,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也许更加余味无穷。
接下来说《天下归心》这个剧本,我觉得写得很好,文辞也好,结构也好,铺排也好。但是《天下归心》有一个动作,非要写一个俏佳人,最后拿着自己跳舞的长袖把那些男人给勒住,控制住。我就在想,这些俏佳人是非要以她的武功,拿她的彩袖把男人控制住,我总表示怀疑,类似这样的场面怎么把它设置得更合理一些?非要超越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壁垒和障碍,非要让一个女性用自己的水袖,把人家一个个武将给控制住,这样的想象也许很好,但是经不起推敲。女人的眼泪可能更动人,女人的情感可能更动人,女人作为美女间谍,她执行任务的性别功能可能更动人。不是说女人非要去跟你肉搏才好。女侠在武侠小说中可以,在我们的戏剧情境当中任意发挥,好像有时候又有不足。怎么样去不要违背人的生理原则,不要违背男女两性各自的长处和短处,慎重处理好性别话题,这又是一个话题。
我还看到还有一出很有特点的戏《正道沧桑》。剧情说一个国军技术官员对军事战略有很好的研究。其中的张子义爱上白寒,白寒又处在两个男人之间,她坚定地只爱李奎,她的情感单一,情感的纯粹,情感的唯一的选择,我觉得不符合女孩子的择偶倾向。在女孩子择偶的一元性和多元性之间,如果多一些犹疑和转折更好一些,不能仅仅说我一根筋只爱一个人,哪怕生死之爱,也要有合理的依据。
这次大家送上来的每个剧本,我都认真地拜读过,对每个戏我都有自己的一些看法,有机会我再细说。
最后我想讲一点,可能今天大家最终觉得可以扶持的戏当中,现实题材戏、当代题材戏几乎占了一半左右。为什么现实题材戏和当代题材戏很重要呢?
最近习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当中提出的叫作“四个讴歌”:讴歌党、讴歌祖国、讴歌人民、讴歌英雄。中宣部跟文化部最近抓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写现代戏,第一,改革开放40年;第二新时代这五年,就是十八大以来的五年;第三,再上溯到讴歌建国伟业、建党伟业这么多重大话题。现在好多剧团、好多地方有压力,可能跟谷雨社的方针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地方就是,任何一个时代你不写这个时代的英雄也不成,但是任何时代你不写历史的英雄也不成。好多剧团现在说了一句话,如果不写当代戏,不写现实题材戏,没有跟政府对话的前提,政府就不理睬你,因此首先是要抓现实题材戏,当代题材戏,新时代的戏,“一带一路”的戏,建党的戏,建国的戏,不写这个东西体现不出执政党和政府引领的功能。我稍微追溯一下,从2009年以来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超越德国,成为世界第三。2012年以来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远远超出日本,成为世界第二。最近这五年以来是不是世界第二还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如果按照国内生产总值比可能是世界第一,这个时代中国人创造的财富在整个中国社会发展史上前所未有。像高铁,像两弹一星,像扶贫这样的事业,现在六千万贫困人口怎么样去减少,中国消灭贫穷,也是人类最伟大的事业,中国人怎么样在2020年完成扶贫的事业,可歌可泣。我们的好多戏,包括《十八洞》马上要在国家话剧院演出。《桃花烟云》大家知道这个戏尽管还有诸多的不足,在结构上有一些问题,在戏情上有一些不合理,可是这个戏目前大家都很关注,都很重视。其创新之处在于,过去的扶贫只是扶贫队长带着贷款来扶贫。这里是队长扶持自己本乡本土的人来做事情。以前是贷款,只给你钱,打打麻将输掉就算了。现在不是的,他把授人以鱼变成授人以渔,方法和技巧,教这里的人怎样去发家致富。主角爱自己的家乡,每个游子都爱自己的故乡,在这几点上有他的特色。至于他的编剧当中有些不足的地方,怎么改,改不改得好,什么时候改得好,那是另外的话题。这个剧本受到大家一致的重视。也就是说,在这个时代如果不写当代题材戏的话,可能会丧失一定的话语权。
当代题材戏,比方说我刚才讲的刘锦云的《母亲》,尽管有诸多不足,也有人说这个戏不好,但是这个戏在“五个一”工程奖,文华奖还是获得了很好的成绩,第一个数《焦裕禄》,这个剧紧随第二。实际上怎么样把一个时期的人物变成艺术人物,还是很重要的。我昨天刚从河南回来,当地人告诉我《焦裕禄》的戏在哪里演都可以,都会感动。就是在兰考没有市场,老百姓不要看,为什么?兰考县现在还是贫困县,贫困县的帽子没有摘,这是一。第二,焦裕禄在兰考只做了三年,什么泡桐树做小提琴都是后面的事情,与他无关。实际上,这个戏是把好多官的事情,全部集中地、典型化地放焦裕禄身上,光写焦裕禄三年的那一点事远远不够。我这里看到有好多戏,尽管人物未必是真实的人物,但就是做艺术的集中和典型的归纳、想象的空间不够,人家为什么能做成好戏,就把真实的人物做成了一个典型的人物,我们却是在把典型的人物又还原成一个真实的人物,当然就写不好戏。
当代题材戏中成功的这些作品,那些大剧作家的创作,这些大剧作家,他才不搞高大全英雄人物满宫满调的塑造,到了大剧作家手中,其做英雄人物,一定要具体中有抽象,一定要生动中见典型,一定要巧妙编戏,一定要神神鬼鬼,进行现实与非现实的对话,现实和浪漫的聚合。
在这些方面我的想法是,形势是要紧跟的,红线是不能踩的,祖国几千年文明是要讴歌的,当代的英雄人物也更需要讴歌。最近我有一个研究生的戏,第一个把两弹一星的事情搬上了国家京剧院。文化部一定要调集精兵强将给你加工。中国人强起来,靠什么强?把这些从未讴歌的当代英雄,一定要搬上舞台。最初看起来,还不是最好的艺术品,最后反复修改优化,一定看起来又是一个比较美仑美奂的艺术品。我们湖南的红色资源多,湖南的千年湖湘文化传统深厚,湖南在今天以高铁为代表的一件件事业,是全人类进步的标志性的产业和事业。都值得认真书写。
我们讨论的这40个剧本,题材多样,选题非常丰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为。但我觉得能够打动人心的好戏,能够体现出谷雨社在今天的成就的作品不太多。我刚才讴歌了谷雨社的伟大贡献和将要出现的历史功绩,但是谷雨社今天的剧评活动只是一个起头,远远不是结束。在今天这样一个评剧的会议上,不是说每个人的剧作应该推翻重来,而是每个人都要认真地反思,究竟老师们的点评是带鼓励性质的呢?还是带期望性质的呢?还是真正达到一流的水平?暂时没有放在第一类作品当中的,也不能灰心丧气,我总是觉得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要否定自己,在否定自己的前提下重整山河,重整剧作,是不是要做得更好一些呢?
总而言之,这两天我很认真看了40个剧本,得到了很多的启迪,有很多兴奋的地方,也有不少遗憾的地方。包括我们作为第一类的剧作当中,每个戏都有可以挖掘、改造、上升的空间。我想如果大家都有这样一种振兴湖湘戏剧的情怀,有这样一种重新把自己的剧作揉碎、打乱,又重新向上,做得最好的这种期望,我们的谷雨社才会在一年又一年的闭关修改剧本的过程当中,涌现出来更多更好的作品。今天王爷(毓钺)的总体评价是不错的,但是他认为高峰之作跟过去的老谷雨社比较还是有距离,但是也许他们改好之后,咱们来年来看谷雨社的作品的时候,这些作品又能让我们惊艳,让我们感动,我觉得极有可能。我们期盼这一天早一日到来。谢谢各位!
陈亚先:今天可以说是一堂公开课,三位专家跟大家一边谈剧本,一边谈创作观念,一边介绍整个中国的创作形势,一边跟大家指一条明路,可以说是苦口婆心,我们受益匪浅。毓越老师对我们的总体评价我觉得是非常客观的,这不是谷雨社的错,这是什么?时代使然。20世纪80年代的张贤亮、刘绍棠那一批作家到现在,今天依然失去了80年代的风采。我们应该感到欣慰,湖南的谷雨戏剧文学社今天聚集一堂,人气很旺,起码在形式上我们是蓬勃发展的。以前谷雨社没有过这么大的阵容。我本人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其实我们批准入社的时候要求很严格,各位能够坐到谷雨社的会场上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要求入社的大有人在,填了表申请入社的多半被PK下去了。我们大家现在还能够坐在改稿会上各自拿出自己的作品来,供会议研讨,供大家互相交流,这种状况我们是兴旺的,是发达的。
想跟大家说一下什么呢?自由表达的问题。一个编剧应该像一个演员,演不演戏他都需要吊嗓子。有一天不吊嗓子,不准他演戏,暂时不演,十年不演戏,吊了十年的嗓子,十年以后一亮出来,依然是亮堂的。所以我们编剧在创作上的自由表达是不可以没有的。刚才大家点评的几出戏,比较感动的几出戏其实都有,包括《伴嫁歌》《小镇风流》等等。其实打动这些评委的都是你作品当中有充分的,起码有自由表达的东西在里头。目前来讲,我们大家是有一些主流意识形态对我们创作的要求和引领,确实是有的。但是这给我们更难得的锻炼机会,你可以玩杂技,给你一个广阔的舞台,你跳台下去也不管,但是他给你一个高台,高台定车你真干出来了,你更了不起。怎么说呢?我记得我跟毓钺看过一部美国电影,叫《肖申克的救赎》,一个犯人在监牢里坐了十几二十年,出来以后到糖果店打工,结果上厕所跟老板说报告,我要上厕所。老板说去吧。第三次报告的时候老板生气了,你以后上厕所不要报告好不好。第三次他不报告了,结果尿不出来了。
我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说有一天不管你了,你能写出来吗?随便你写什么,有一天我不管你了,把你放出来了,你的自由表达就要经常在你的文本中。所以有一些主旋律的东西也有精彩的,比方说《高高的炼塔》,写一个炼油场,一个工程师知识分子的贡献,完全是主旋律的,他写得很精彩。一个细节至今打动我,因为这个高级工程师对这个厂的贡献是最大的,但是给他的住房是最小的,待遇很不公平。他想要撂挑子,打一个报告,我要求调走,他不是真的想走,而是让厂长挽留我,满足我的条件,没有想到厂长拿着他的报告就批了,他一下子失落了,觉得自己太没有分量了,厂长一批之后他的那种失落,那种辛酸、凄凉,看得使人泪下。所以我们能不能够在这种主旋律的高台上把车玩得很漂亮,高台定车定得很漂亮。刚才谢老师说了现代题材,当代题材,大家要注意一定要有话语权,要取得政府的支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政府拿钱给你,你写出一个破作品,那就是你高台定车玩车没有玩好。所以这一点一定是这样的。
刚才毓钺说到一个结构的问题,对我很有触发。舞台剧、戏曲,特别是戏,确实是结构出来的,电视剧、小说、电影,没有那么严格,我在谢教授他们千人培养计划的时候说过,如果你经过舞台戏曲的严格的训练,那么对于电视、电影都是小儿科了。因为这个训练是最严苛的,那么结构一定要建立在什么基础上?人物,必须要有非常鲜活的人物,一定会出现非常精美的巧妙的结构,都是靠人物才结构出来的。比方刚才谢教授谈到《天下归心》,一个女的用一个长绸子把一个男人捆住,这样的情节就不是人物性格,显得很生硬,因为它不是人物性格的东西,是作家的一种意念硬放在剧本里去了,所以我们写的时候千万不要把意念生硬地往剧本里头放。我觉得这下搞得好高级,好有味道,好震撼,其实恰恰人家看起来是矫情的,虚假的,为什么?因为脱离了人物,不是人物性格所诞生的细节。
所以我们大家要知道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哪怕是我们在主流意识形态的范围之内写作,也不要满足于我这个是红色题材,一定能够得奖就完了,一定要拿这个题材玩出很高级的活来。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提《打铜锣》《补锅》,《打铜锣》《补锅》是不是当时的主旋律?当然是,大公无私,职业没有高下尊卑的这种主流意识形态的观念。但是由于他的艺术表达,由于他的人物写得鲜活,艺术表达很精彩,至今依然是经典。我不希望大家写出一种特别刺激的东西,但是我希望我们在主流意识形态的引领之下再创造谷雨戏剧文学社的辉煌。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