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屋

■ 冯 之 郴州市艺术研究院

时 间

1928年2月至5月

地 点

湖南郴州

人 物

陈昭玉—— 女，二十岁左右，共产党员，时任中共郴县县委秘书。

陈嘉木——男，五十岁，陈昭玉之父，商人。

夏奶奶——七十多岁，陈昭玉的祖母，知识女性。

夏 明—— 男，二十多岁，陈昭玉的未婚夫。时任中共郴县县委书记。

陈昭远——男，三十岁，陈昭玉的哥哥，陈家阔少。

马 芳——二十八岁，陈昭远之妻，陈家少奶奶。

朱广才——男，四十多岁，国民党郴县保安大队队长。

杨大个、小贝子、大威、铁生——男雇工

彩云、冬秀、秋菊、春花——女雇工

合唱队 舞蹈队 群众演员若干

序曲：记忆

【幕后，女中音轻轻吟唱，几分眷恋，几分惆怅：

那一幢深深的庭院，

那里有我的闺房。

那一扇木雕的小窗，

是否仍然注视青石板小巷。

啊……

我让记忆带走的一切，

是否再能回到我的身旁。

【歌声中，灯光渐明。

【陈家大屋的大门缓缓打开，门缝里透出淡淡的红光。

【渐渐地，大屋内灰色的天井清晰可见。天井边的廊柱上挂着一排红色灯笼。灯光幽幽，透着些许祥和，也映衬着大屋的古朴、沧桑和深邃……

【两束灯光，像人的一双眼睛，从院墙、大门、天井缓缓扫过……

【切光。

第一场：家有叛逆

【陈家大屋。前院。

【院子里，彩云、冬秀、秋菊、春花在贴窗花。

【院子另一处，杨大个、小贝子、大威和铁生在石碓边捣糍粑。

女雇工（唱）剪窗花，贴窗花，

大红囍字窗上挂，

陈家的女儿要回家，

陈家的女儿要出嫁。

男雇工（唱）捣糍粑，捣糍粑，

糍粑白，白糍粑，

陈家的女儿要回家，

陈家的女儿要出嫁。

众雇工（二重唱）贴窗花，捣糍粑，

陈家的女儿要回家，

陈家的女儿要出嫁。

彩 云（偶尔抬头，紧张地）嘘——老爷回来了！

【顿时，雇工们鸦雀无声，垂手肃立。

【陈嘉木忧心忡忡地上，一身儒商打扮。他冷漠地朝雇工们挥了挥手。

【雇工们悄然退下。

陈嘉木（心烦意乱地）唉！心乱如麻呀！

（唱）这世道烽火硝烟遍天涯，

这世道贪官污吏似乌鸦，

这世道黎民百姓如草芥，

这世道生意场上尽关卡。

宜章城年关暴动起惊雷；

郴县城豪门财主逃长沙。

女儿马上要出嫁，

婚事办不办，难把决心下！

【陈昭远身着国民党保安服装，肩上挎一枝盒子枪，兴冲冲地上。

陈昭远（喜滋滋地）爹！

陈嘉木（见状一惊）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陈昭远（眉飞色舞地）爹！我当上保安大队的副队长了！

陈嘉木（大惊）啊！什么时候当的？

陈昭远就是昨天。爹！

（唱）世道纷乱，人心惶惶。

昨日硝烟起宜章，

朱德陈毅占了县城，

乱草靠刀割，乱世要靠枪。

这个道理我清楚，

二百块大洋买个官儿当。

有枪有势我怕谁，

保我家财不遭殃！

陈嘉木（气恼地）混帐！我陈家大屋老老实实做生意，从来不问政事！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两边都不介入！（严厉地）把这身老虎皮脱下来！

陈昭远（争辩地）爹！你不要我们家产啦！

陈嘉木（气极）你这个逆子！逆子！

【彩云喜滋滋地上。

彩 云老爷！老爷！小姐回来啦！

陈嘉木（惊喜）到啦？在哪儿？

彩 云到南门口啦！

陈嘉木我去！我去！

【陈嘉木下，彩云和陈昭远随下。

【幕后女声伴唱：

青山，骄阳，

小桥，寒江，

青春作伴好还乡……

【陈昭玉和夏明神采奕奕地上，两人学生打扮，青春朝气，风尘仆仆。

陈昭玉（唱）又是路边青草黄，

风雨兼程回家乡。

夏 明（唱）寒风中，

我们收获了阳光。

陈昭玉（唱）落叶在冬天里找到方向，

随风飞，随风飘，飘向南方。

夏 明（唱）又是路边青草黄，

累累硕果，

装满了我们的行囊。

陈昭玉（唱）任凭霜雪肆虐狂，

战斗的号角，

扫荡了我的忧伤，我的忧伤。

夏 明（唱）又是路边青草黄，

起义的消息，

温暖了我们心房。

陈昭玉（唱）明月清辉，

我告别了浮躁。

抖落了，

凄风苦雨的惆怅。

夏 明（唱）蝶双飞，

陈昭玉（唱）向南方。

夏 明（唱）山千嶂。

陈昭玉（唱）穿云闯。

夏 明（唱）我壮志凌云。

陈昭玉（唱）我横锁大江。

心中自有花千树，

春风吹来满天香。

【陈嘉木、夏奶奶、陈昭远上。

陈昭玉奶奶、爸爸、哥哥！

夏 明奶奶！陈叔叔！昭远哥！

陈嘉木（惊喜地）夏明啊！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夏奶奶（感叹地）这日子过得真快呀！一眨眼，两个孩子都长大了。

夏 明（打量陈昭远，暗惊）昭远哥，你当保安队长了？

陈昭远（不以为然地）嗨！副队长，昨天花二百块大洋买来的，保我家的财产呀！

夏 明啊……

陈昭远夏明，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夏 明记得，记得！

（唱）小时候我家有棵石榴树，

陈昭玉（唱）我和他树下斗鹧鸪，

夏奶奶（唱）树下和你爸妈煮咖啡，

陈昭远（唱）树下我俩举烛夜读书。

陈嘉木（唱）不是一家胜一家，

三代人情谊酒一壶。

夏奶奶（唱）当年订下娃娃亲，

陈夏两家结姻缘，

今日门庭双飞燕，

大红喜字贴满屋。

【陈昭玉和夏明羞涩不语。

陈嘉木（高兴地）哈哈哈！夏明呀，你舅舅怎么没来？按规矩，你舅舅要来接亲呀。

夏 明我爸说，这兵荒马乱的，这些都免了。

陈昭远呃！衡阳在北边，你们怎么从南门口回来呀？

陈昭玉（脱口而出）我们是从宜章来的。

【陈嘉木、夏奶奶、陈昭远大惊失色。

陈嘉木（唱）为什么从那里来？

那里雨骤风狂！

夏奶奶（唱）为什么从那里来？

那里人心惶惶。

陈昭远（唱）为什么从那里来？

那里共党叛乱，

杀人放火打土豪，

有钱人家都遭殃，

许多学生被蛊惑，

为虎作伥！

【陈嘉木和夏奶奶一惊，相顾一视。

陈昭玉哥！

（唱）我和夏明刚刚出校门，

像冬麦一样初成长，

你说说，你说说，

我们是青还是黄？

陈昭远（唱）你们从共党区来，

我不得不谨防。

陈昭玉（唱）你这身老虎皮，

会当替罪羊！

陈昭远（一惊）啊……

（唱）这话里有文章，

莫非你们是共产党！

夏 明昭远哥！

（唱）请不要……胡思乱想，

见风就起三丈浪。

雨伞没有主心骨，

撑不起，风风雨雨一片天；

航船没有龙骨架，

哪敢去，大江大海闯汪洋。

宜章城，有个同学办喜事，

先去祝贺理应当。

【陈昭远和陈嘉木沉思不语，若有所思。

夏奶奶（有意地）这么说，你们先去了宜章参加同学的婚礼，再绕道回来的？

夏 明是的，是的。

陈昭玉爸爸、哥哥，我们是回来结婚的！

夏奶奶好啦！好啦！昭玉呀！你的嫁衣奶奶早就做好了，现在就试试。（喊）彩云，把昭玉的嫁衣拿过来。

【彩云上。

夏奶奶（示嫁衣）来，试一下。

陈昭玉不急不急。奶奶，你也让我们先洗把脸，擦把汗呀！

夏奶奶（嗔责地）死丫头！

陈嘉木彩云，安排房间。

彩 云是。

【彩云拿嫁衣领陈昭玉和夏明下。

陈昭远爸！昭玉和夏明有共党嫌疑！

陈嘉木我们家已经出了你这个逆子了，难道还会出个逆女？

夏奶奶不可能吧？他们都刚刚从学校毕业，思想开放一点罢了！

陈昭远不！他们说话的口气，真的像赤匪！

【陈嘉木思忖不语。

【彩云、冬秀、秋菊、春花上。

彩 云老爷，厢房里贴不贴大红喜字？

陈嘉木（脸色一沉，断然地）不贴了！统统

不贴了！

【众人愕然。切光。

第二场：祸从天降

【夜。陈家大屋后院。院里有竹桌竹椅。

【远处传来阵阵枪炮声。

【陈昭玉从内室急上，倾听枪声，内心十分激动。

陈昭玉（唱）仰望星星，

那是我的眼睛，

多么遥远又多么亲近。

给我一双翅膀吧，

我要拥抱整个天空。

给我一双木桨吧，

我要荡起春夏秋冬。

给我一双风火轮，

我要踏破万里河山。

给我一双慧眼吧，

我要穿越千年风景。

啊……

信仰在心里，我一往情深。

理想在梦里，托起我灿烂的青春。

【杨大个、小贝子、大威、铁生和彩云、冬季、秋菊、春花悄然而上，他们的手臂上都扎着一根红布条。

陈昭玉（轻声地）标语都拿来了吗？

杨大个（轻声地）拿来了！

【夏明上。

夏 明昭玉，标语写好了吗？

陈昭玉写好了。

夏 明你们的任务是贴标语，贴遍全县城，欢迎工农革命军进城。都跟我走！

【夏明、陈昭玉带领众雇工悄然而下。

【马芳穿着睡衣，东张西望地上。

马 芳（唱）梦里心慌，

好像在急浪中漂荡。

后院里云黑风高，

只有树叶沙沙响。

今夜为何这般静悄悄，

真有点不寻常。

男工房没了鼾声，

女佣屋没了灯光。

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我心儿凉，我心儿慌。

（轻轻地呼唤）彩云、冬秀、杨大个、小贝子……噫呀！这深更半夜的，都去哪儿了？（稍思，一阵惶恐，喊）来人呐！快来人呐……

【陈嘉木、夏奶奶闻声而上。

陈嘉木马芳，什么事？

马 芳家里的这些雇工佣人都不见了！

陈嘉木（怔了一下）那昭远呢？

马 芳他今晚没回来，在店铺里睡。

夏奶奶（若有所思地）昭玉和夏明呢？

马 芳我没去看，不知道在不在房里。

陈嘉木我去看看！（急下）

马 芳（心神不宁地）奶奶！不对头，不对头呀！

（唱）不对头，不对头，

这情况怎么也看不透。

一群人半夜蒸发了，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昭远已经告诉我，

这两人回家不是好兆头！

我马上去找陈昭远，

陈家大屋有匪寇！（急下）

【陈嘉木急上。

陈嘉木（忧心忡忡地）母亲，昭玉和夏明都不在房里。

【夏奶奶愕然。

陈嘉木母亲！

（唱）这两人回家不是办婚事，

一场山雨会进我门楼。

不想来的它偏来，

一儿一女叫我犯忧愁。

夏奶奶（平静地）儿子！

（唱）心冷静，不要慌。

兵荒马乱，风云变幻，

出点点意外情况，

也不必格外惊慌。

心稳重，莫鲁莽，

帆正自然船无恙，

水阔不怕万里霜。

陈嘉木（唱）万里霜，心惶惶。

夏奶奶（唱）心惶惶，更迷茫。

陈嘉木（二重唱）

我一家之主，

我不能让祸从天降，

我不能让家败人亡，

啊……母亲。

谁告诉我，

啊……要有担当？

啊……一片脊梁？

这是你我的祖业啊，

夏奶奶（二重唱）

你一家之主。

啊……祸从天降。

啊……家败人亡。

啊……儿子。

我告诉你，

危急关头要有担当。

要为陈家撑起一片脊梁。

你我都要变得坚强！

【蓦地，幕后响起严厉的吆喝：“走！走！走……”随着声音，朱广才领着两个团丁押着陈昭玉上。

【众人大惊失色。

朱广才（傲然地）陈嘉木！陈老板！这是你的千金小姐吗？

陈嘉木是的！是的！

朱广才陈老板，你养了个好女儿呀！

（唱）绣房里蹦出个大马猴，

想学孙悟空大闹天宙。

大街上贴标语，

穷鬼中当魁首，

共党闹暴动，

谋反要杀头。

保她小命我难交差，

要她小命我又犯愁。

你陈家书香门第，

商界领袖，

船到江中你自己运筹。

（弦外有音地）陈老板，这事……你看怎么办？

陈嘉木朱队长，子不教，父之过。我教女无方，你就处罚我吧！

朱广才（喜形于色）讲对了！子不教，父之过。

【朱广才向陈嘉木耳语。

陈嘉木（一惊）什么？十根金条？

【陈昭玉突然哈哈大笑，众惊。

朱广才你笑什么？

陈昭玉把我放开！

【朱广才示意，一团丁给陈昭玉松绑。

陈昭玉朱队长，我这条命只值十根金条？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唱）本姑娘金枝玉叶无价宝，

本姑娘学富五车才气豪。

读四书，背五经，

琴棋书画皆通晓。

在学校，才女一个，

进家门，百事操劳。

绣花儿，百鸟朝凤云霞飞；

做鞋儿，针线密密手儿巧；

纺纱儿，粗细均匀白如银；

织布儿，经纬紧细靓又牢。

绫罗身上穿，迈步杨柳腰；

脸上胭脂红，青黛眉上描。

这样的大家闺秀哪儿去找？

十根金条把我打发了，

你这个大老爷们害臊不害臊！

【歌声中，夏奶奶悄然退下。

朱广才（勃然大怒）你敢羞辱本队长！（掏出手枪，对准陈昭玉）陈昭玉！老子今天当着你老爸的面，一枪把你送上西天！（欲开枪）

【夏奶奶内喊：“不要开枪”！

【夏奶奶拿一个小盒子急上。

夏奶奶（递小盒子）朱队长，不成敬意了！

朱广才（打开盒子看了看，严厉地）陈嘉木！看你儿子是我副队的份上，放你女儿一马。这种事，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走！

【朱广才率两团丁下。

陈嘉木（气急败坏地）陈昭玉！你不是说，你回来是和夏明结婚的吗？你这是结婚？你这是结婚！

陈昭玉（平静地）爸！您别发火呀！

（唱）在学校我就入了共产党，

要为穷苦百姓打天下。

这次回家，

结婚和革命两不误，

举办了婚事我就离开家。

陈嘉木（决然地）不！

（唱）你结婚我马上操办，

干革命你马上离开这个家！

【静场。

夏奶奶（沉吟片刻，严肃地）陈昭玉！你给我听着！

（唱）那一年……

你舅爷爷加入同盟会，

举义旗要推翻清王朝。

事不慎身陷囹圄，

断头台上恨难消！

今天你行走天地间，

心存志远我知晓。

可是啊……

人间险恶，万劫不复黄泉道。

人年轻，莫气傲，

要沉稳，莫浮躁，

山高水低人无恙，

方能够……

叱咤风云锁廊庙！

陈嘉木（断然地）她陈昭玉不能走她舅爷爷的路！

夏奶奶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嘉木她结婚我马上就办理，干革命马上离开家！

陈昭玉（赌气地）走就走！（冲下）

【夏奶奶一愣，急忙跟下。

陈嘉木（向众雇工）你们都去，把夏明给我找回来！

【夏明内应：“我来了！”坦然而上。

【众雇工悄然退下。

陈嘉木（缓和了口气，郑重地）夏明，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

夏 明发动湘南起义。

陈嘉木那就请你们明天离开我的家！（下）

【夏明怔住。

【幕后伴唱：

啊……

夏 明（唱）太阳尚未升起，

黎明前黑暗多么迷离。

头一回迈向洪流，

惊涛骇浪如此湍急。

我仿佛看见北面战场，

刀光剑影血染红旗。

我仿佛走进南方阵地，

大刀梭镖奋勇杀敌。

我在蓄势待发，

我在悄然准备，

这时候离开这里，

我会失去理想的美丽！

啊……

心冷静，细思量，

我不连累陈家，

指挥部悄悄转移。

【幕后伴唱：

太阳尚未升起，

黎明前黑暗多么迷离，

多么迷离，多么迷离。

迷离，迷离……

【切光。

第三场 ：亲情难断

【幕后，女中音轻轻吟唱，几分眷恋，几分惆怅：

那一幢深深的庭院，

那里有我的闺房。

那一扇木雕的小窗，

是否仍然注视青石板小巷。

啊……

我让记忆带走的一切，

是否能再回到我的身旁。

【灯光渐明。陈家大屋，内院。

【陈昭玉、夏明从不同方向缓缓而上。两人都表情凝重。

离开这里，

我们去向何方？

未醒的天空，

在等待太阳东升……

陈昭玉（唱）我携带一朵昨天的云，

带着风，带着雨，

更带着阳光，

走进陌生的天空。

我拥抱一缕昨天的风，

抱着雾，抱着雪，

更抱着憧憬，

走进魔鬼的梦境。

鲁莽的我，

青涩的我，

懵懂的我，

幻想的我啊……

走进秋天的森林，

想采摘成熟的果实，

差一点身陷圄囹，

身陷圄囹。

夏 明（唱）我携带一朵身边的云，

带着爱，带着情，

更带着责任，

走进历史的天空。

我拥抱一缕身边的风，

抱着山，抱着水，

更抱着赤诚，

走进硝烟的梦境。

粗心的我，

急躁的我，

冲动的我，

失误的我啊——

走进冬天的森林，

想急忙把残雪扫尽，

差一点悔恨终身，

悔恨终身。

陈昭玉（唱）不怪你，

是我鲁莽。

夏 明（唱）都怪我，

是我粗心。

陈昭玉（唱）初涉风雷，

方晓现实的残酷。

夏 明（唱）历经磨难，

才知革命的艰辛。

【陈嘉木上。

陈嘉木（和颜悦色地）夏明，你们想好了没有？是走？还是留？

夏 明我们走。

陈嘉木（高兴地）那好。回去告诉你爸，婚事推迟，等到这里风波过了以后，我们再定良辰吉日。（喊）来人！

【小贝子端一盘银圆上，夏奶奶随上。

陈嘉木这十块大洋，路上做盘缠吧。

【小贝子递上银圆。

陈昭玉（突然地）等一等！

陈嘉木（一怔）怎么啦？闺女？

陈昭玉我要去我的闺房。（奔下）

【夏明纳闷地目送。

陈嘉木（语重心长地）夏明呀！

（唱）我也曾读过四书五经，

《论语》《春秋》伴我经商。

年轻人志存高远，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昭玉她从小丧母，

小时候任性又倔强。

上树掏鸟窝，

下河捞鱼虾，

爱和穷孩子一起玩耍，

吸取昨天的教训，

小心谨慎，

不乱方寸！不乱方寸！

路见不平敢打架。

都怪我对她太溺爱，

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

侠女心肠。

你和她青梅竹马，

在学校又是同窗，

我把女儿托付你，

执子之手共沧桑。

【冬秀慌慌张张地奔上。

冬 秀（结结巴巴地）老、老爷！不、不好了，小姐她、她……

众 人（惊讶地）她怎么了？

冬 秀她上、上、上……

众 人（惊呼）啊！上吊啦？

冬 秀不、不是……她上、上、上楼的时候，崴、崴了脚。

【一场虚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陈嘉木（呵责地）你这个结巴！

夏奶奶吓死我了。昭玉这丫头，小时候就鬼点子多！

【秋菊和春花搀扶着陈昭玉上。

【陈嘉木和夏奶奶上前看脚。

陈昭玉看什么看！我是真的崴了脚。

夏奶奶不管是真的假的，你肚子里那根花花肠子，奶奶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不想走！

陈昭玉（掩饰地）我怎么不想走？我走！我走！（推开秋菊和春花，向夏明使了个眼色）夏明，我们走！

夏 明（心领神会）奶奶，叔叔，告辞了。

【陈昭玉挽着夏明一拐一瘸地欲下。

夏奶奶（一愣）呃！还真走呀！

陈昭玉（止步，回头，坚定地）真走！

陈嘉木（想制止）呃！呃……

秋 菊奶奶，小姐是真的崴了脚。

春 花是真的，这个样子，怎么出远门呀。

【陈嘉木和夏奶奶尴尬地面面相觑。

【陈昭远和马芳匆匆而上。陈昭远已换成便装。

陈昭远（意外地打量夏明和陈昭玉）呃！你们去哪里？

陈昭玉去哪里，你管不着！（欲走）

陈昭远（急忙阻拦）不能走，不能走。爹！他们不能走！

（唱）现在全城都戒严，

革命军打到了城外边。

马 芳（唱）昭玉外出会被抓，

就地处死命归天。

陈昭远（唱）夏明一口外地音，

只要盘问会翻船。

马 芳（唱）朱广才又会来敲诈，

又是十根金条化青烟！

【陈嘉木和夏奶奶都愣住了。

陈昭玉（顺水推舟，故意地）我们不怕！我已经在阎王殿门口打了一个转，再去打个转又怎么样？夏明，我们走！（欲走）

【马芳和陈昭远急忙拉住。

马 芳（急切地）妹子！妹子！你要我们陈家大屋真的倾家荡产呀！

陈昭远昭玉，我告诉你，我不当保安队的副队长了，我不干了，我保护不了你们啦！

夏 明（关注地）啊！你真的没干了？

陈昭远真的没有干了，那个朱广才，我恨透他了！他奶奶的！敲诈到我头上了，我花钱买个副队长，白买啦！

马 芳爹！奶奶！不能让他们走呀！

陈嘉木（无奈地）好吧，不走就不走吧！

【众雇工窃笑。

陈昭远（呵斥地）笑什么！笑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众雇工悄然退下。

夏奶奶（思忖地）嘉木，既然他们不走了，那就把婚事办了。

【夏明和陈昭玉一愣。

陈昭远对对对！把婚事办了，万一朱广才来搜查，夏明的共党身份也盖住了。

陈嘉木（欣然地）这主意好，这主意好。

夏奶奶（喊）彩云，把昭玉的嫁衣拿来。

【彩云拿嫁衣上。

夏奶奶玉儿，来，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陈昭玉欲试衣。

夏 明（突然地）不！叔叔，婚事暂时不能办。革命军马上要进城了，我必须去办好我的事。

陈昭远（决然地）不行！你不能出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妹妹变寡妇呀！

【夏明怔住。

陈嘉木夏明呀，我和你爸是世交，万一出事，我怎么向你爸交代？

夏奶奶昭玉，你的婚事你做主，你说，婚事今天办不办？

陈昭玉奶奶，爸，哥哥嫂子，你们让我们想一想，好吗？

【陈嘉木示意回避，和夏奶奶、陈昭远、马芳、彩云齐下。

【陈昭玉缓缓走向夏明，深情凝视。

【幕后女声伴唱：

青山，骄阳，

小桥，寒江，

青春作伴好还乡……

陈昭玉（唱）我今天做你的新娘，

让温情挂满罗帐。

夏 明（唱）别匆忙，

枪声不是我们的祝福。

陈昭玉（唱）枪声就是我们的祝福。

随风飞，随风飘，飘进洞房。

夏 明（唱）要牢记我们的担当，

耐心等待，

春来了遍地吐芬芳。

陈昭玉（唱）记住了担当，

告别惆怅。

道一声保重，

山高水长。

夏 明（唱）啊……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温暖你的心房。

陈昭玉（唱）你一定回来，

抖落的风尘，

铺满你的婚床。

夏 明（唱）罗绡帐，

陈昭玉（唱）情意长，

夏 明（唱）青竹马，

陈昭玉（唱）化鸳鸯。

但愿月圆人常在，

青春无语尽铿锵！

夏 明昭玉，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要外出了。我去迎接革命军进城。

陈昭玉你要小心，一定要回来！

夏 明放心，我一定回来！（下）

【陈嘉木、夏奶奶、陈昭远和马芳上。

陈嘉木噫？夏明呢？

陈昭玉已经走了。

马 芳怎么？不办婚事了？

陈昭玉他说了，等革命军进了城再办，双喜临门。

陈嘉木（着急地）哎呀！万一出差错，我怎么向夏子儒交代呀！

夏奶奶死丫头！又骗了我们！

陈昭玉（调皮地嘻笑）嘻嘻嘻……

夏奶奶还笑！还笑！

陈昭远老妹！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为了那个什么共产主义，命都不要了！

陈昭玉（毅然地）对！我们早把生命交给共产主义了！

【陈嘉木、夏奶奶、陈昭远和马芳一齐愣住了。

【彩云兴冲冲地奔上。

彩 云老爷，奶奶，工农革命军进城啦！

【众人愕然。

【夏明和众雇工、工农革命军战士一涌而上。

【陈昭玉和夏明紧紧拥抱。

【众人合唱。载歌载舞：

革命了，暴动了，

朱德陈毅进城了，

改天换地，工农奋起，

红色烈火遍地烧！

【切光。

第四场：举家之痛

【幕后歌声：

哎……

迎春花开遍地黄，

大街小巷喜洋洋，

朱德陈毅来领导，

苏维埃政权放光芒。

【灯光渐明。陈家大屋，大门外。

【众雇工在布置婚庆事宜，打扫卫生，张灯结彩，贴姻联。姻联上写“革命夫妻志存高远，商贾人家双喜临门”，一派喜庆情景。

众雇工（男女二重唱）

陈家的女儿出嫁啦，

陈家的女儿出嫁啦。

双双都是革命人；

为咱穷苦百姓打天下。

嗨哟嗬，嗨哟嗬，

为咱穷苦百姓打天下。

【陈嘉木和夏奶奶上。

陈嘉木（唱）这天下说变就变了，

无限江山都入梦。

昨天是青天白日幽幽蓝，

今天是镰刀锤子艳艳红。

看民众欢天喜地，

共产党确实得民心。

不由我思绪像波涛，

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夏奶奶（唱）似曾相识燕归来，

一夜东风吹旧梦。

昨日是反清反帝举义旗，

今天是工农奋起换乾坤。

这情景想起我兄长，

为救中国丢了性命。

如今孙女又走这条路，

不由我心乱如麻难平静。

陈嘉木（唱）昭玉三岁没了娘，

有个山高水低，

九泉下，

我怎么面对她母亲！

夏奶奶（唱）三岁孩子没了娘，

抱着奶奶叫妈妈，

我一手把她拉扯大，

怎么舍割这份情！

情难诉，意沉沉，

远山近水，

一片空濛。

【陈昭远急匆匆地上。

陈昭远（向众雇工）你们都走吧！都走吧，都走吧！

【众雇工莫名其妙，纷纷退下。

陈嘉木（诧异地）昭远，怎么啦？

陈昭远（悲痛地）夏明他……他……

陈嘉木（紧张地）他怎么啦？

夏奶奶（紧张地）夏明他怎么啦？

陈昭远夏明他被朱广才派人暗杀了！

陈嘉木（大惊）这是真的？

陈昭远千真万确呀！（蹲下哭泣）

【陈嘉木和夏奶奶似晴天霹雳，惊呆。

【幕后合唱：

啊……

刹那间凶讯从天降，

天旋地转鬼魅狂！

陈嘉木（唱）脑海里一片空啊……

血在心里流淌，

为什么愁云惨雾，

都落我身上！

我痛、我痛、我痛啊……

没过门的女儿丧了夫；

我恨、我恨、我恨啊……

我不惹事却如此悲伤！

陈昭远（唱）我儿时的伙伴啊……

一缕青烟化渺茫。

我不该当初，

把你提防。

我痛、我痛、我痛啊……

没过门的妹妹成寡妇；

我恨、我恨、我恨啊……

恨自己不该伴虎狼！

夏奶奶（唱）又一笔血债！

又一笔血债！

像尖刀割我心肠。

我痛、我痛、我痛啊……

拉扯大的孙女命多苦；

我恨、我恨、我恨啊……

这吃人的世道要灭亡！

仇恨记心上！

彻骨之恨啊，

怒火满胸膛！

陈昭远爹，这事要不要告诉昭玉？

陈嘉木她还不知道？

陈昭远可能还不知道。看！她回来了！

【夏奶奶急忙示意，三人沉默。

【陈昭玉兴致勃勃地上。

陈昭玉（唱）仰望星星，

那是我的眼睛，

多么遥远又多么亲近。

给我一双翅膀吧，

我要拥抱整个天空。

给我一双木桨吧，

我要荡起春夏秋冬。

给我一双风火轮，

我要踏破万里河山。

给我一双慧眼吧，

我要穿越千年风景。

啊……

信仰在心里、我一往情深。

理想在梦里，托起我灿烂的青春。

（巡视四周，发现气氛异常，困惑地）爸，这里怎么啦？

【陈嘉木、夏奶奶、陈昭远低头无语。

陈昭玉（纳闷地）大门口，怎么只挂一盏大红灯笼呀？

【三人仍然沉默。

陈昭玉（警觉地）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

陈昭远（哽噎地）妹妹，夏明他……他……

陈昭玉（一惊）他怎么啦？

陈昭远他被朱广才派人暗杀了！

陈昭玉（大惊）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昭远刚刚发生的……（掩面而泣）

【陈昭玉呆若木鸡。

【静场。

【仿佛从地缝里冒出轻轻的叹息，在轻轻地吟唱：

你不是说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

等你回来，

抖落的风尘，

铺满你的婚床。

罗绡帐，

情意长，

青竹马，

化鸳鸯……

陈昭玉（悲痛欲绝，爆发地）夏明——（唱）

你是我的新郎，

我是你的新娘，

你就这样的走了，

新婚之夜我独守空房。

谁为我揭起头上的盖头？

谁为我脱下身上的红妆？

我为谁剪下红烛的火蕊？

我为谁放下轻曼的罗帐？

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向谁倾吐我的衷肠；

花好月圆的时候，

谁伴我共踱皎洁的月光？

啊……夏明，夏明，

你就这样匆匆地走了，

我还没记住你最后的模样！

（突然拔腿欲走）

陈嘉木（惊呼）女儿！你要去哪？

陈昭玉我要去看夏明最后一眼！（奔下）

陈嘉木昭远，快去！我们家再不能出事了。

【陈昭远追下。

夏奶奶我也去！（追下）

陈嘉木（痛苦地）夏子儒啊！我没看好你儿子！我有责啊……（唱）

我有责，责难恕，

有悲有恨向谁诉。

我……欲悲无泪，

我……恨我糊涂。

什么名门望族，

什么商贾首富，

什么业界领袖，

山雨一来尽劫数！

我无法明哲保身，

我无法独善其身，

再不能失去女儿啊，

我只能破釜沉舟，

选择一条路！

【夏奶奶上。

夏奶奶嘉木，事到如今，我们该做出选择了。昭玉没有退路了，要不，她像你舅舅一样被砍头；要不，在死路上闯出一条活路来。孙中山不也推翻了清王朝吗！

陈嘉木（接唱）我想想，我想想，

哪条路能把陈家救？

夏奶奶（唱）不走这条路，脚下没有路。

只有这条路，才能有出路。

才能有出路！

【陈昭远上。

陈昭远（得意地）爹，我给妹妹报仇了！我把朱广才杀了！（示斧头）

【陈嘉木和夏奶奶一愣。

陈嘉木（仰天长叹）我没有选择了！

【陈昭玉上。

陈嘉木（担心地）昭玉……

夏奶奶（担心地）玉儿……

陈昭玉（故作平静地）爹，奶奶，我没事，我挺得住。

【蓦地，众雇工一涌而上。

众雇工（同仇敌忾地）昭玉，我们为你报仇！

陈昭玉夏明没死！夏明没有死！

【众人愕然，立即鸦雀无声。

陈昭玉（喃喃地）夏明没死……夏明没死……夏明没死啊……（突然掩面恸哭）

【众人肃然。切光。

第五场 直上云霄

【幕后歌声：

未醒的天空，

迎来初升的太阳。

太阳的后面，

星星闪着泪光。

告别了，昨天的云，

告别了，我的忧伤。

【灯光渐明。陈家大屋。院前，大门口挂着一木牌，上写：“郴县苏维埃政府”七个大字。

【陈昭玉上。

陈昭玉（唱）一夜间我忽然长大，

仿佛像浴火的凤凰。

痛定思痛，锁住悲伤，

告别青涩，走向坚强。

褪尽铅华赴征程，

重整青春上战场。

从容面对风云变幻，

革命熔炉百炼成钢。

夏明啊，

我擦干了眼中的泪，

我要变成另一个自己；

前赴后继，坚强如钢，

敢作敢为敢担当！

【小贝子急上。

小贝子昭玉同志，情况紧急，敌人要对我们进行会剿，我们农军要向江西井冈山转移。喏，这是陈毅书记给你的字条。（递字条，下）

【陈昭玉看字条，陈嘉木上。

陈嘉木昭玉，你们是不是会发生大事了？

陈昭玉（一怔，惊喜地）爸！你来得正好。我们要转移，几千农军去井冈山，一路上吃的，喝的，用的，一天要多少钱？我是秘书，陈毅书记把任务交给我了，你一定要帮我。

【陈嘉木思忖不语。

陈昭玉（撒娇地）爸！女儿又逼你啦！

陈嘉木昭玉呀，这些年兵荒马乱，生意不好做，家里是拿不出钱来了，我去店铺打个转，马上回来！（急下）

【陈昭远、马芳、夏奶奶神色紧张地上。

马 芳（急切地）昭玉，昭玉，你们是不是发生大事了，操坪里你们的人乱哄哄的。

陈昭远你们是不是要往江西逃跑？

陈昭玉不是逃跑，是转移。我们去井冈山，和毛委员会合，开辟革命根据地。

【陈昭远、马芳和夏奶奶一齐惊愕。

【音乐骤起。幕后合唱：

刹那间风云突变，

生生死死一命悬！

夏奶奶（唱）大祸将至，

我全家将赴黄泉。

陈昭远（唱）走向何处？

我心里茫然。

马 芳（唱）牢狱之灾，

摆在我面前！

（向陈昭玉）

怎么办？怎么办！

你把我们拖进了深渊！

陈昭远（唱）我杀了朱广才，

死罪难免！

怎么办？怎么办？

你可开言！

陈昭玉（平静地）你们放心吧！

（唱）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来补天；

大不了赴汤蹈火，

我来周旋。

让我一人来面对，

干革命就要敢于牺牲；

让我一个来担当，

今天的我也能撑起天！

我要用青春构建信仰的美丽，

我要用生命托起理想的尊严，

这是我庄严的选择，

粉身碎骨也不会改变。

马 芳（唱）你不能只想个人，

你的主义与咱们不沾边！

陈昭远（唱）快想个万全之策，

保我们安全！

夏奶奶（唱）昭玉，危急关头你定夺，

咱陈家大屋，

不能丢桨弃舵自沉船！

陈昭玉（唱）眼前只有一条路，跟我走！才能保安全。

马 芳（唱）啊……跟你走？

陈昭远（唱）啊……这条路太艰险。

夏奶奶（唱）世上本来没有路，

闯出路来走平川。

四 人（四重唱）

啊……

闯出路来？闯出路来！

漩涡里，漩涡里，

陈家大屋，

不能丢桨弃舵自沉船。

陈昭玉哥，嫂子，你们看，操坪里几千农军都敢跟我们走，难道你们就不敢么！

陈昭远（猛然醒悟）对！我们跟你走！马芳，有个当官的妹妹，你怕什么呀！

陈昭玉胡说！那边杨大个、小贝子，正在集合，你们赶快去，报名参加农军。

陈昭远是！马芳，走！

【陈昭远拉马芳下。

【陈嘉木喜形于色地上。

陈嘉木昭玉，你们的军费解决了。看——（打开一个小布包）

陈昭玉（看布包，惊喜地）哇！这么多金条，哪来的？

陈嘉木我把八间店铺都处理了，在当铺典当了二十根金条。

陈昭玉（愕然地）啊……

夏奶奶（惊诧地）你把店铺都典当了？半条街呀！

陈嘉木（愧疚地）母亲，我对不起夏明和昭玉呀。我要为他们做点什么。今天我明白了，人生在世，不能只为钱啊！（唱）浑浑噩噩大半辈，

今日方知我儒呆。

人生一世何所求，

无有气节三分矮。

倾家荡产又如何，

苍天自有明月在。

陈昭玉（深深感动）爸——（扑进父亲怀里，泪流满面，唱）

明月在啊，您就在，

关山飞越硝烟里，

一轮明月捧在怀。

从此后，人生这本书，

我翻开新一页；

从此后，人生这条路，

千难万险从头迈。

夏奶奶（唱）一步一个脚印走，

踩铁有痕脚不歪。

陈嘉木（唱）走遍天涯与海角，

家乡父老要记在怀。

陈昭玉（唱）看山河，重安排；

夏奶奶（唱）苍天啊，再给我光阴十载；

陈嘉木（唱）减十岁，也许我也闯大海。

三 人（三重唱）

啊……

风洌洌，雨茫茫，

生生死死置度外。

【幕地，响起嘹亮的军号声。内喊：“农军集合啦！农军集合啦……”

陈嘉木昭玉，你们集合了。

陈昭玉爸，奶奶，我还有一事没办哩。

陈嘉木什么事？

陈昭玉（坚定地）我的婚事！我和夏明回来是要结婚的，我要办婚事！

【陈嘉木和夏奶奶愣住了。

【陈昭玉坚定地望着父亲和奶奶。

夏奶奶（半晌，激动地）好孙女，我的好孙女！这婚事要办！

陈嘉木（喊）来人！

【彩云和冬秀上。

夏奶奶你们给我孙女换上嫁衣！

彩 云是！

【彩云和冬秀领陈昭玉下。

陈嘉木（喃喃地）这婚事要办，这婚事要办，这婚事要办!

夏奶奶嘉木，这一回，我陈家大屋可真是天翻地覆啰！

（唱）刹那间我心坦然，

该变的就让它去变！

孙女儿有这般胆量，

真叫我刮目相看！

她变得如此坚贞，

她变得如此执着，

她变得如此忠诚，

她变得如此勇敢。

我放心了，放心了，

昭远马芳跟随她，

千难万险也安然。

【彩云、冬秀，秋菊、春花扶着穿上红色嫁衣的陈昭玉缓缓而上。

【陈昭玉显得异常平静。

夏奶奶（悲怆地）我苦命的孙女哇……（抱住陈昭玉，哭泣）

【幕后女声伴唱：

青山，骄阳，

小桥，寒江，

青春作伴好还乡……

【陈昭远、马芳、杨大个、小贝子等农军战士缓缓而上，为陈昭玉伴嫁，气氛庄严，肃穆、神圣。

陈昭玉（唱）又是路边青草黄，

风雨兼程回家乡。

寒风中，

我们收获了阳光，

落叶在冬天里找到方向，

随风飞，随风飘，飘向南方……

【女声伴唱：

没有新郎的新娘啊，

那一朵云还飘在你身旁。

陈昭玉（唱）又是路边青草黄，

累累硕果，

装满了我们的行囊。

任凭霜雪肆虐狂，

战斗的号角，

扫荡了我的忧伤，我的忧伤……

【男声伴唱：

没有新郎的新娘啊，

抖落的风尘，

已经铺满了你的婚床。

陈昭玉（唱）又是路边青草黄，

和你再一次走向远方。

任凭四季的风呼呼吹，

我紧紧拉住你的衣裳。

你是辽阔的大地，

天南海北都是我们的婚房；

你是蜿蜒的小河，

在我心里永远流淌……

【男女声伴唱：

没有新郎的新娘啊，

新郎永远在你身旁。

他是辽阔的大地，

你化作大地上的牛羊；

他是蜿蜒的小河，

你化作小河里的波浪。

陈昭玉（唱）告别了，我的闺房；

告别了，我的家乡。

我要披着鲜红的嫁衣，走向远方，走向远方。

众 人（合唱）走向远方，走向远方。

神圣的婚礼，

永恒的美丽，

走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音乐激越，群情激昂。切光。

尾声

【幕后，女中音轻轻吟唱，几分眷恋，几分惆怅：

那一憧深深的庭院，

那里有我的闺房。

那一扇木雕的小窗，

是否仍然注视青石板小巷。

啊……

我让记忆带走的一切，

是否还能回到我的身旁。

【歌声中，灯光渐明。

【陈家大屋的大门缓缓关闭。

【两束灯光，像人的一双眼睛，从院墙上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厚重的大门上。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