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的树(外三章)
2018-11-15辽宁草原灵儿
辽宁◎草原灵儿
总狂妄地想,与风一起任性,一起撒野,再假装温柔地贴着草皮,扶春天长高。
总是忘记自己只是一只鸟,翻上几朵云就以为占据了整个天空。
万没想到,几粒冰雹路过,就跌在地上,有点挂不住脸。
大树说,起来!这没啥,有我宠着,啥都能挂住,只要有胆张开翅膀去量,就有可比值。飞行不是看多远,而是看经历过什么、路过了哪里……
为活着又即将消亡的化石写祭
马,这个活着的化石,也即将消失,被钢铁架构的智能器械克隆或取代。英雄与草原连着的血脉将成为侏罗纪断层般的绝地碑身,接补无处。
盗开岁月这座墓,为那些殉葬的马,补一场葬礼,为马死去的灵魂超度。曾几何时,跃马扬鞭是号角,为推陈时代,驰骋是使命,吃草是宿命。那些看似粗野的一切,却有着无限蓬勃的原生力量。
马。从没有因为吃草而停滞或降低奔跑的频率。跫音呐喊时,是扬尘而起的英雄史。无论是在战火、驿道,还是农田、围猎中。
马。不能跟鸟那样飞上天空,也不能如船那样颠簸于浪屿。但是,它们能绕过海,跑比鸟还远的路。无论草原还是沼泽,它成就了无数英雄和美人,而今风沙烈烈,早已经抹去它的影子。好在历代王权始终把它与英雄名字合二为一。
而今,悬浮磁在钢架上走梅花桩,拴马石被连根刨起。人翻身落马时,孙猴子一样,可以直接翻上云头,跑得更高更远。瞬间从双脚沾满泥巴地沿线行走变成点与点之间的时空,世界也浓缩到一尾鱼爱上另一尾鱼的距离。马却翻到历史另一岸,影子拖着肉身,记忆切成片段,践行着自己。马不敢回头,怕最后一滴泪变成血,染红脚下的锦绣江山。
夜·老屋
九月,梦里回家了,奔跑的心如烈烈奔腾的马。
老爸在村口飘飘荡荡地等我。我拥进老爸怀里,多年艰辛一下汩汩成河。
爸冰冷的手指揉搓在我发丝里,透骨的凉让我打了一个冷战——原来我抱着一棵树,梢头冷露砸在头上,也落进心里。
老屋子里没有灯,只有半窗月光落在墙上,一只流浪猫喵呜一声窜进黑暗处。
我抱紧双肩,听到猫头鹰在笑,夜更加地黑。
老爸那把铁尺还挂在墙上,锈迹斑斑。但直角丈量人生的数值依然没变,那是一个木匠老人留在世上不卑不亢的见证。
被舌头争夺撕扯的靶子
我是孤独的。
在月光里,草原亦随我一起孤独,因为喝奶茶的人,都扔掉马鞭和长袍,去写诗,也包括我。
白菜、土豆、大葱、小米面煎饼至此也都有了尊贵身份,在城市地摊假货中,这些吃货是山里或草原诗人的原生食品。
庄户人舞动着锄头,拾掇出的诗行,比田垄长,泥土味道深得令人感到疼。诗自此达到真正无界,亦包括赫哲族独特的抓鼓调和路边商贩叫卖的顺口溜。
天空依旧很蓝,那些白云却追着风去跑趟,不再做天空的清道夫。羊群、马群成了草原消亡代号,同时在诗人笔下复活壮大起来。
牧马汉子与牧羊姑娘都成了时代浪人。赤脚、赤臂去写诗,让牧鞭有意无意地成为抽打草原图腾的利器,文字呼啸着坦露草原人的性与爱,但很干净,没有一样器官是赤裸或张开的。
我是孤独的。潜伏在城市里。
嗤啦!一道闪电划过对面KTV门窗,内心有了瞬间沦陷,对麦干嚎,声音颠覆廉租房床上的那种极致压抑。
寂寞的人都与我一样,在城市的夜蠢蠢欲动。香烟与酒杯被遗弃在墙角,男人兽吼女人尖叫,成为灯火下最动人的旋律。
在幽暗中,我无法攻入城市内心。只能压抑着激荡,看所谓的文明大师们闷骚,让文字也探向男人、女人的下半身……
从某一刻起,面对诗文,我只能掷笔诈降。因为睡你,已经刮起诗界忘记廉耻的风暴,一炸再炸……
炸红的名字,没碎。却因为残疾肢体制造出血的谎言开成毒罂粟。真假之间成为被舌头争夺撕扯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