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吉斯的散文诗
2018-11-15董继平
◎董继平 译
训 诫
从一开始,力量就不均等:撒旦是天上的显贵,而丧失了所有财富,被剥夺了儿女,身上长满疖子的约伯①圣经中安贫乐道、极能忍耐而对上帝又不失去信心的人,上帝加倍赐福于他。,甚至不曾意识到这是一场竞赛。
因为他抱怨得太多,裁判就堵上了他的嘴。因此,他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决定,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他就击败了自己的对手。因此,他的财富被返还了,他被赐予了儿女——当然,是新的儿女——他对最初的孩子的消失也不会悲哀了。
我们可以想象这种报应是最可怕的事情。我们可以想象最可怕的事情是约伯的无知: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击败了谁,甚至不明白自己获得了胜利。但实际上,最可怕的事情是约伯从不存在,而且只是一个寓言。
纪念品
我所出生的那个镇子,布科维纳县的勒德乌齐,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把我扔了出来。在那一天,它忘记了我,仿佛我死了一般,而我也忘记了它。我们两者都因此而满足。
四十年之后,它突然给我送来了一件纪念品。就像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姑妈,你应该去爱她,仅仅是因为她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那件纪念品是一张新照片,那个镇子在最近这个冬天的肖像。一辆有顶篷的马车在院落中等待。那匹马,转动脑袋,热情地凝视一个正忙着关上某种大门的老头。啊,这是一场葬礼。葬礼协会只剩下两个成员:掘墓人和那匹马。
但这是一场显赫的葬礼;在四周,成千上万的雪花在疾风中拥挤,每一片雪花都是一颗拥有特别图案的水晶星。因此,特殊的依然有同样的脉动,依然有同样的幻觉。因为所有的雪花之星都只有一个图案:六角,实际上是大卫之星①犹太人的统一标志。20世纪形而上学画派创始人之一(1888-1978)。。它们马上就会开始融化,变成一团朴素的雪。在它们中间,我那年迈的镇子也为我准备了一个墓穴。
奉 献
橡皮手套,适用于厨房——粗野,有效;适用于外科医生的手术台——油腻腻的,喜欢流言蜚语,探寻最隐秘的细节,最终被消毒。
在所有的橡皮手套当中,只有一只手套是高贵的:那并不存在的永恒的手套,德·基里科①犹太人的统一标志。20世纪形而上学画派创始人之一(1888-1978)。的绘画《爱之歌》中的那只橡皮手套。它被钉在一道光秃、粉刷的白墙上;它的下面,有一只莫测高深的球在做梦:它的旁边,一个人的石膏头像,也是阿波罗的,呆滞地凝视着空间。那头颅并不知道,远在后面的反空间里,一个黑色的火车头正在呵气,让一朵云发芽,这已经是傍晚。但是,手套就悬挂在这里,悬挂在我们面前,衷心奉献,把它全部柔软的指头都指向下面,为我们,为我们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