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广州蕃坊逸事(上、下集)

上 集

1.皇宫 日

字幕：唐朝贞观初年。

唐太宗大宴宾客。

李靖讨伐突厥胜利凯旋，唐太宗端坐在宴席上首，左边是上柱国、越国公冯盎和他的儿子冯智戴，右边是突厥王颉利可汗，各大臣依次而坐。

各国使节身着本民族服装前来朝贡。

鸿胪寺卿高声念道：各国使者向大唐皇帝敬贡。乌萇国献龙脑香。

使者将一个精致的缀满珍珠的盒子双手奉献给皇帝，太监双手接过。

鸿胪寺卿：天竺国献火珠、郁金香、石绿、生石蜜。拂菻国王遣使向我朝皇帝敬献赤玻璃、金精。堕婆登国献古贝、象牙、白檀。狮子国献大珠钿金宝璎。婆利国献狮子、金桃银桃、侏儒一人……

各国使者依次献宝，由鸿胪寺官员及太监引领到座位上。

鸿胪寺卿：南有珍稀北有奇，四海宾朋相依依。奏乐。

乐师坊奏起秦王破阵乐。

唐太宗对突厥王颉利：久闻西域人皆会跳胡腾舞，爱卿何不展显身手，令众卿家同此欢颜。

颉利：谢陛下。

鸿胪寺卿：突厥王颉利今日为我皇帝献舞。

颉利随着音乐舞了起来，他扭动着肥壮的身躯左旋右转，眼花缭乱，众使者哈哈大笑。舞毕，颉利回到座位。

唐太宗对冯盎：越国公子在宫里读书，平日吟诗做赋，公子就此情景赋诗一首。

冯盎和儿子冯智戴双双起身，拜皇帝。

冯盎：皇恩浩荡，智戴承蒙皇帝陛下不吝教诲，读诗书，习武艺，我族幸甚，岭南幸甚。智戴，尊皇命赋诗一首以表感激之情。

冯智戴：父亲说出我胸中之言。我皇帝陛下的《正日临朝》传遍国中，就此献于万国之使臣，将我朝皇帝福音就此传播海外。(冯智戴正了一下衣冠，正色朗诵起来)条风开献节，灰律动初阳。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虽无舜禹迹，幸欣天地康。车轨同八表，书文混四方。晨宵怀至理，终愧抚遐荒。

唐太宗大笑，挥手指向在座的宾客：胡、越、蕃一家，四海同欢，未之有也。

鸿胪寺卿：我大唐四方来朝，天下归一，天子洪福齐天，万民幸甚幸甚。

众使者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唐太宗：今日进献，略中朕怀，可收其情，由鸿胪寺计价酬答，务从优厚。

鸿胪寺卿：遵皇帝命。优厚酬答各国使者。

唐太宗：我今为天下主，无问中国及四夷皆养活之，不安者我必令安，不乐者我必令乐之。

众人齐呼：天可汗，天可汗，天可汗。

外面吵闹声传进来。

有大臣朝唐太宗耳语。

唐太宗：有康国使者与波斯使者因走宫门谁先谁后各不相让，金吾将左门开开，同时进门。

康国使者向唐太宗行跪拜之礼。

鸿胪寺卿：康国向皇帝进献锁子甲、水晶杯、玛瑙瓶、波斯青黛。(展示)

波斯使者：波斯使者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唐太宗：丝绸之路的使者，请起。

波斯使者：谢皇帝陛下，波斯献给中国皇帝陛下玛瑙床。

唐太宗：谢贵国皇帝厚意！

达奚：摩揭陀国使者达奚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唐太宗：来自佛国的使者，向贵国皇帝致意。

达奚：二月十三日为大唐南海神诞辰，念我族人来此多有贵国南海神庇佑，我王命我祭祀南海神，带来我国菠萝树苗，种植在南海神庙内。

唐太宗：摩揭陀国远在天竺，贵国王如此周到，代我致谢。赏摩揭陀使者锦缎一百匹。

达奚：谢大唐皇帝陛下。

唐太宗：南海祭祀是我朝朝廷祭祀，广州都督制使为祭祀官，代表朝廷，就近祭祀南海神，你到广州后，广州都督与你同时祭祀。

达奚：使臣明白。

唐太宗：越国公冯盎护送佛国使者等回广州。

冯盎：臣领旨。

高丽使臣：高丽使臣拜见大唐皇帝陛下，我主为感谢前年皇帝赦免了被包围在辽东城里的居民，献上两位高丽最美的美女做谢礼。

唐太宗：回去告诉你主，美色者，人之所重，你们所献，是为美丽，但朕悲悯她们离开父母兄弟于本国，留其身而忘其亲，爱其色而伤其心，朕不能这样，将她们送回故土。

众使者齐呼：天可汗，天可汗，天可汗。

唐太宗：诸位多饮美酒，尽情欢乐。(与身旁的岭南上柱国越国公冯盎交谈)岭表产香，卿宅去沉香远近否？

冯盎：宅左右都是香树，叫白木香树，但生树无香，只有变成朽木后方能香气袭人。

唐太宗：占城和真腊也有沉香贡奉，是从岭表海路运进的？

冯盎：占城的奇楠香有明显的香甜之气，很是珍贵，是由海商渡船载入的。海南黎山母冠绝天下之香，虽是海外舶来，也不能及之。

唐太宗：我中华物华天宝，最好的香竟是自家所产。

冯盎：香洲本在珠崖郡，州中出产诸异香，往往不知名，千年松香，闻之十里亦谓之十里香。南海出千步香，圣上佩带，香闻与千步也。

唐太宗：今海域有千步香，有南海岛国前来进献。

冯盎：是，沉香，叶似冬青树形怪异，其木枯折，外皮朽烂，内里香。新会，高凉等地都是香的产地，南地还有香户。

唐太宗：以产香为生计？

冯盎：是的。

唐太宗：公子智戴长进不小，做一地方刺史绰绰有余，做春州刺史吧！

冯盎父子双双拜谢：谢陛下。

唐太宗：你同路护卫摩揭陀国使者达奚司空到广州。

冯盎：是，陛下。

唐太宗离开座位，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陪同:今朝，胡、越、蕃同时大宴，我大唐从今天开局。可喜可贺！

冯盎：我皇帝陛下胸怀四海，天下怀柔，天可汗，众望所归啊！

唐太宗：今越国公先回，朝廷大臣不日将到，岭南幽远，越国公可鼎力相助。

冯盎：皇帝陛下放心，我家族自祖母冼太夫人时起，世代忠于朝廷，青史留名。我子孙辈，有先祖母英灵指引和庇护，全身职守尽守土之责,以报效皇帝陛下。

唐太宗：越国公与我情同手足，有卿守岭南一隅，合辑外蕃，岭南可高枕无忧啊！

众蕃国使者一起起立，祝酒，气氛热烈。

2.太极宫 日

太监：上朝了！

众大臣分在太宗两旁站立。

唐太宗：各位卿家，今晨议事的议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拘谨。

魏征：皇上，今日四海归一，来朝贡者除有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外，海外来使者也是最多。

唐太宗：自古皆贵中华轻贱夷狄外邦，朕独爱如一，四邻异国如一家。所以，凡入贡来朝，以客相待，睦好友邦，招来远方外域的国家，乃朕之所愿。

魏征：西域诸国若听其商贾来往，与边民经商互市，可运用其经商之才能，使我朝繁荣利好。倘若都以宾客待遇，入少出多，非我朝之利。

唐太宗：卿何必谈利？天下一家，独尊我大唐，岂不更好。

魏征：外蕃重商并非我朝贱商，天下百货交易，国家以此富贵。

唐太宗：经商图利的也好，与我大唐交好的也好，都以同等对待，由鸿胪寺进行换算，赏赐多少，一定要多与贡献，薄来厚往，方显我大唐泱泱大国之风范。何况我今为天下主，无问中国及四夷皆养活之。

杜如晦：圣上的天下胸怀令人佩服。薄进厚出结天下之好，可令天下归心，扬大唐国威。

唐太宗：另有岭外新定，对酋帅所带来物产，赏赐同理，以此安抚。

房玄龄：岭南酋帅，因生口，翡翠、明珠、犀象之饶，称雄于乡曲，奇货北行，皆为利来。

唐太宗：对于岭外，你们和我一样，知之太少，只看到它蛮荒易发瘴疠的一面，没看到它物产丰饶的一面。山多近海，像这次蕃国宾客，多乘船到广州而来，海路优于旱路无有尽头啊！

魏征：隋朝时，广州的海外常来之国有十个之多，来往最多的南天竺、狮子国、林邑、赤土、真腊、婆力等。因利厚，建东南西北四海神庙，南海神庙的香火最旺。广州乃海外来客首选之地，乃岭南重镇。

唐太宗：今天下设十道，岭南道，治所还在广州。岭南三面涉海，独弘且远，可称为天池啊！

魏征：启奏皇帝，进入广州门户狮子洋屯门，应设镇以防海盗、查蕃舶，可派都水使者张孙师往岭南驻守海岛。

唐太宗：准奏，设镇派水师把守，广州都督协助，依此为重。

房玄龄：皇帝所言极是。

杜如晦：南海神庙朝廷应继续修缮。

唐太宗：是啊！都是因为海外蕃舶来往之故，前有广州城门一过，来此地官员尽得三千万之说。如此富饶之地，选岭南帅尤其要重于他镇。

房玄龄：如今岭南道东南际海，西极群蛮，北据五岭，地势险要。

唐太宗：如此险要之地，为我朝南方要地，众爱卿看派谁为好？

群臣议论。

唐太宗对群臣说：朕思虑再三，岭南大吏惟党仁弘可也。

长孙无忌：党将军年事已高，岭南又是瘴疠之地，他是否能成行？

唐太宗：岭南初定，溪洞酋帅或有不服之人叛乱，非武人不能去岭南。

杜如晦：党将军有勇有谋，去岭南最为合适。

唐太宗：可召党仁弘上殿。

太监：党仁弘上殿。

党仁弘急匆匆上庭：拜见圣上。

唐太宗从龙椅上走下来，挽住党仁弘的手：老将军从高祖起兵，追随左右，与我大唐有功。今岭南无帅才可派，卿可去岭南担任此地封疆大吏，安抚南疆百姓，将我大唐仁德撒播此地，协助水师巡视海岛，防海盗入侵。

党仁弘：党仁弘定不辜负皇上厚意。

唐太宗：岭南瘴疠，吓死卢祖尚，卿不怕？

党仁弘：老夫征战几十年，几次欲掉脑袋，都无所畏惧，害怕他什么瘴疠？

唐太宗：老将军有曹孟德之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佩服！岭南帅非老将军莫属。

党仁弘：几时动身？

唐太宗：南蛮之地不可一日无帅，老将军准备好，即刻启程。

党仁弘：好。

唐太宗：岭南富庶，有山海之利。卿可知吴隐之否？

党仁弘：老夫虽然才疏学浅，但亦听说东晋朝的吴隐之以清廉之名，载人青史。南土沃实，在任者常致巨富。广州城外有一贪泉，凡喝此水者定贪无异，吴隐之喝了此水，效法伯夷叔齐，坚守清操。臣明白圣上苦心，路过此地，一定祭拜。

唐太宗：卿任广州总督，朝廷特定特殊税赋，优惠岭南外来住唐蕃客和当地俚獠，对他们皆减半征收。念广州蕃胡前来贸易，户部按贫富不等情况，定户为九等，上户丁税，钱十文，次户五文，下户免除税赋。此项户部有定。

党仁弘：臣知道广州有一些住唐蕃客，对于他们，是否有住唐时间的区别？

唐太宗：有。住唐二年的，上户税羊两口，次户一口，下户三户共一口。与你两千士兵随你调遣，有不服中央朝廷的，设法使其归顺。

党仁弘：臣记下了，此等税赋规定为前代所未有。

唐太宗：卿一去山高水远，此番老将军定能像以前战场上为朝廷建功立业。

党仁弘：谢圣上。党仁弘定然不负皇帝所望。

党仁弘跪拜唐太宗，唐太宗将他扶起。

长孙无忌：老将军保重！

党仁弘：各位保重！就此别过。

3.广州都督府 日

长史：都督以耳顺之年坐镇广州，为朝廷建功立业，各州官今日来拜会都督。

党仁弘：广州真是以魑魅为邻的瘴疠之地，无怪卢祖尚宁可掉脑袋也不来，气闷得很呐！

长史：每年的五六月湿热风都是最难熬的日子，有龙舟水之称。都督身子不爽，我可叫波斯医开个药方。

党仁弘：热病得要热药医。

长史：诃陵国商人贩有补骨脂，波斯医用此方药，此物本随外蕃随海舶而来，非我国所有，气味芳香有效。

党仁弘：长安也有，国人叫破故纸的吧？

长史：等今天各州官来拜见都督后，有的就会带治疗瘴疠的方药，以示对朝廷命官的关怀。

差役：报都督，高州总管冯将军来拜会都督。

党仁弘：越国公，快快请进。

冯盎：某犬子智戣、智彧，与某一起为朝廷效劳。

党仁弘：好好，满门忠良。你我同为朝廷命官，共筑岭南平安，将军功高劳苦。

冯盎：今为都督带来龙涎香一盒，乃大食国出产，都督初来岭南，此香气最妙，又能去疫避秽气，安魂正魄之良药。这条珍珠带献给都督，系在身上解暑生凉。

党仁弘：多谢越国公考虑如此周全。(抱拳叉手)

差役：报都督，有大食商人报，大食国派一大人物来广州。

党仁弘：我来广州之前，皇帝特意叮嘱，合辑外蕃。王长使，你去到码头迎接大师，接到府上。

王长使：某遵命。

4.广州坡山码头 日

字幕：贞观元年(公元627年)。

众位大食商人在码头迎接,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来回挥舞，用以导航。

广州都督府王长使带领欢迎队伍一行旌旗招展。

差役：又是天方来人，都督长使也来迎接大师。

大食商人哈桑拜见王长使：谢王爷前来迎接宛葛思大人。

王长使：来者何人？

哈桑：今者来人是穆圣的亲族，宛葛思大人，专为传教而来。

大食商乙：是崇信安拉的哈尼夫(真诚者)。

哈桑：穆圣有宏图大略，传教传到东方。

大食商乙：东方是佛教的天下。就像穆圣创立伊斯兰教的艰苦历程一样，佛教的高僧大德付出了艰辛，也为自己在汉府争得了荣誉。

哈桑：汉府临海，上岸就是城市，除佛教外，还有波斯人的摩尼教、祆教、景教，还有供奉海神的海神庙。供奉天神的越冈院，宛葛思大人来传伊斯兰教，全世界的大宗教都驻足在南中国海边的这个城市，这个地方的神奇色彩就更浓了。

王长使：原来如此！

大食商乙：我们有了自己的核心人物，也可以像在麦地那一样，心随穆圣，拜独一的造物主安拉。(手搭凉棚)看，有一只大食船到了。

众大食人喜笑颜开，看着船徐徐靠岸，齐上前去：大人辛苦了！

宛葛思飘然长须，手持《可兰经》，首先上岸，行吻手礼：诸位辛苦！

哈桑走向前去，手抚在胸前向大师鞠躬后，搀扶着宛葛思。

宛葛思：哈桑，老朋友，听说你的玉石生意在汉府做的风生水起。

哈桑：真主赐福，托大唐皇帝的福。(将宛葛思引荐给中国官员)

宛葛思：诸位辛苦！

王长使：老法师不远万里来此辛苦了。(拱手致礼)大师父好！总督大人闻听大师父今天到广府，特命我等在此专候大师父，府上有请。

宛葛思：贵国一向礼贤海外来客，早闻大唐法厄福尔，有此海纳百川之胸怀，吐格朗日了可(谢谢)感谢真主。我族兄弟在汉府驻足，人数众多，经商做事，承蒙友好情谊，不胜感激。

都督府官员：我朝欢迎八方来客，睦邻四邦，广州地处南涨海岸边，海路来客的首选之地，秉承朝廷旨意，无论经商、传教都欢迎。

宛葛思：感谢贵府派官员在此迎候。我此行共有四人，遵照我教领袖穆罕默德明示，专为传教而来。这位是哈密尔，到泉州。这位是阿普杜勒，到扬州。这位是阿里，也到扬州。

都督府官员：看来各位大贤不是第一次来我国，地方如此熟悉。幸会，欢迎！请上车。

四人上了都督府的马车，众人跟在车后面。

5.都督府 日

党仁弘迎出来：大师来广州，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宛葛思：都督过谦。早闻中华礼仪之邦，名不虚传。

党仁弘：大师请！

众人坐下。

党仁弘：我大唐皇帝应允四邻夷国，临抚八极，招来遐域之客，与之修好，我等臣下当尽力为四方客人创造方便条件，不辱朝廷使命，天方来我国人甚多。

宛葛思：三百年前我族人就从波斯进入贵国，穿过大沙漠，骑着骆驼和马，如今，我等也是沿着先人开辟的海路，乘船从波斯湾阿拉伯海出发，不仅是传教，穆圣说过，学问即使远在中国，亦当往而求之。大唐中国，我们没来之前，就都知道它的繁荣，早已心向往之，今日遂愿来到汉府。(从挎包中取出礼物)这是我国象牙与贝壳镶饰的一颗海里珍珠，三瓶香膏、30枚刻着阿拉伯文的金币，献给大唐皇帝。

党仁弘：本都督收下，并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皇帝陛下手中，以传达贵国的友好情谊。

宛葛思：本国名贵香料，乳香和没药，可以熏烧，气息典雅，献给都督。

党仁弘：异邦瑰宝，先睹为快，本都督笑纳了。(双手接过宝物，反复看了看)名贵香药，可治病、可养生，弥足珍贵。

宛葛思：万里之外的海洋，没法阻隔阿拉伯和大唐交往。

党仁弘：广府城中遍及高僧大德，大人带来西方圣教，为我国所闻未闻。

宛葛思：我主穆罕默德历经千辛万苦，创立伊斯兰教，现已逐渐完善，我在海外兄弟不甚了解本教教义和教规，我到广州就要和穆斯林兄弟们学习《古兰经》，祝颂造物主安拉。

党仁弘：正要向大人讨教。我广府教门林立，最兴盛者为佛教，近年来也有景教、摩尼教、祆教教徒在此顶礼膜拜，敢问贵教情形。

宛葛思：我族信奉的伊斯兰教，是真主喜悦的宗教。真主是最崇高创造主宰并超绝万物的唯一所在，它至知，至能，至善。

党仁弘：佛教都有自己信奉的经典，贵教的经典请教大人。

宛葛思：我教信真主，信《古兰经》。我主安拉降世的经典《古兰经》，记录在一块受保护的天牌上。信先知，穆罕默德是主的使者，受主启示，凡万事万物皆由安拉前定信天使，先知穆罕默德是传递安拉声音的天使。信《古兰经》。我族人就是受主的启示，仰慕中国，远渡重洋来此。

党仁弘：佛教依托寺院，供奉偶像，讲经弘法。大人既有此宏愿，何不在此造一寺院，为贵教在此安身立命。

宛葛思：正有此意。大人说出了我心里想说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党仁弘：此话怎么讲？

宛葛思：我族人是在大唐的国土上，建立我们自己的寺院，宣传我们自己的宗教。在我国，部落各占地盘，武力相争，大唐如此开明，实属不易。不想贵国欢迎我们这么做。

党仁弘：我大唐从上至下，对异邦人士真诚欢迎。四海之内皆兄弟，各教在中华大地立足，我国有儒、释、道三教，是立国之本。其他教门已有所闻，唯独没你们这伊斯兰教。

宛葛思：承蒙都督大开方便之门，我穆斯林兄弟们就借贵方一块宝地，在此建寺立足。一则呼唤我族人到此礼拜，倾听真主的训示，二则为前来贵府的我族商船指明航向，在此停泊靠岸。

党仁弘：这几位大贤师……

宛葛思：我的异姓穆斯林兄弟，三位兄弟分别到扬州、泉州传教，让大唐国成为所有穆斯林人向往的中心，岂不是一件大乐事。

党仁弘：造寺的钱款怎样筹集？

宛葛思：我族人在汉府经商积蓄甚厚，可捐资兴建。

党仁弘：好，地点就选在上岸码头岸边。

一位差官进来和党仁弘耳语了几句。

党仁弘：本督略备薄酒素餐，给四位大贤接风。

宛葛思：谢都督如此热情。

四大贤鞠躬。

二贤：谢大人。我等初来贵国，如此关照方便，不胜感激。

6.西城大食商人聚居区 日

这里是大食商人的店铺一条街，售卖珠宝、香料、水晶、翡翠的招牌随风来回摆动。

宛葛思等人所到之处，人们一一行吻手礼，向他表示敬意。

他们在一间竹寮房前停了下来。

哈桑：大人就住在这里，很僻静。

7.竹寮房内 日

众人进来，放下行李。

地上铺有织毯，房内有八仙桌。

哈桑：四位大贤可以在这里沐浴。(打开洗澡间)

宛葛思：多谢！真想不到，中国从君主到官员，竟有如此宽大胸怀。

8.竹寮房内 夜

宛葛思从洗澡间出来，擦净身上的水珠，上床坐定，跪拜祷告：真主佑护，我在广府造寺，本以为有多难，大唐官爷如此爽快。我族人有驻足之地，何况汉府有南海明珠之称，各国商人尽在其中，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能听到真主的声音，将它传播到太阳和月亮能到达的地方。安拉保佑。

二贤祷告：真主啊，在这里的人和风景同样美丽的地方，明珠般的城市，虽在他乡宛如故乡，远隔千山万水，与你同在。

三贤：真主啊！你这人间唯一的主，我到扬州也如此这般，大寺拔地而起，万事随心随愿。

宛葛思：我们只知道唐人的大船，唐人的丝绸，这背后的主宰就是他们的胸怀。

二贤：我阿拉伯还没统一，东方的灯塔如此明亮，西方的明灯何时点燃？

宛葛思：只要你我同心协力，一生的信念坚定，有穆圣做伊斯兰的领袖，我想这一天为期不远。

三贤：唐人是我们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祷告完毕，四人吹灯睡觉，只有天上的星光稀疏的返亮到房间里来。一会儿屋中传出了均匀的鼾声。

门外星光如许，宛葛思轻手轻脚的起来，披上衣服，走到门外，听闻远处鹧鸪的叫声，若有所思。一会儿走进房间，点亮了灯。宛葛思在灯下看《可兰经》，灯光照在他清癯的面容、飘然的长须上。

9.竹寮房内 晨

四人在房里面向西方，跪拜做晨礼。

一会儿，哈桑端来四碗椰枣，四碗白粥进来：请用早餐。

四人晨礼完毕，吃着早餐。

二贤：在这里能吃到椰枣。

哈桑：是商人们随船带来，有的不但是为了自己吃，还拿来换广府白银的。

三贤：白粥米香扑鼻，柔软带甜味。

哈桑：是本地所出产的稻米，品种很多。

宛葛思：与其吃着椰枣，不如把椰枣树苗带来栽种。

二贤：这是个好主意。那时，我们足不出户就能吃到椰枣。

宛葛思：我们的使命是在中国逐步完善穆斯林的五项基本功，使穆圣制定的礼拜次数和时间，得以成为个人经商生活中的必要仪式，和国内同步。

二贤问哈桑：去往泉州和扬州的商船今天有么？

哈桑：每天都有。

二贤：那我们今天就去泉州、扬州。

哈桑：大贤长途跋涉，不歇息一天？

二贤：大师下船就谈好了建寺，官府如此支持，我的心早就飞往泉州，不知道也能如这般顺利。

大食商人甲：大唐的天下，上令下行。皇帝开明，泉州建寺，肯定能成。

二贤：替我们找好去泉州和扬州的船只。

大食商人甲：好，我现在就带大人去码头。

二贤、三贤：就此和大贤别过，我去泉州、扬州了。(分别拿起自己的包裹挎在身上)

宛葛思：自古传教士都是与苦难为伴，唯独中国例外。

二贤：我们肉体能承受一切，因为穆圣时时和我们在一起。当你们去泉州时，会看到泉州的第一座清真寺。

宛葛思：等待你的好消息。同样，你再来汉府时，会看到大唐第一座清真寺。现在我就要比你先动手了。

三贤：扬州的寺院不日也与二寺并立。

宛葛思：穆圣的宏愿就要在这块土地上开花结果，我已经看到了伊斯兰的宗教之花。

10.南濠码头 日

宛葛思：此地甚好，有码头停靠船只，我兄弟从南中国海来，在此上岸，就可祈祷。这块适应佛教的自由土地，也适合我伊斯兰教。这个码头叫什么名？

哈桑：叫南濠码头，专以停靠海上船舶为主。

宛葛思：明天报告总督大人，我等在此地造寺。俗话说，有寺必有塔，建寺一定要造塔。

大食商人乙：我在大唐京城见过宫殿，皇帝住的地方，辉煌极了。

宛葛思：一定要请中国工匠。

大食商人乙：我有唐人朋友，建皇宫他参加过，我把他请来。

宛葛思：哈桑，除了你，此地最大的商户家还有谁？

哈桑：就是拉加德家。

宛葛思：最大的商户大到什么程度？

哈桑：黄白之物占有最多，会说话的生口他家最多。

宛葛思：那他是靠贩卖奴隶起家。

哈桑：还靠兑换迪尔汗银币。广府人交易大宗货物，和中原内地经商之人都是铜钱，他就用迪尔汗兑换铜钱。国外商人刚来乍到，不知道怎样兑换两种货币，他就看中了这里的赚钱门道。一会儿，我们路过那所寺院时，就能看见他在那门口兑换钱币。他都是自己做事，钱币越来越多。

宛葛思和哈桑走近寺院门口，拉加德抬头看了看，依然坐着。

哈桑：拉加德，你没听说穆圣的母舅来到汉府的事么？

拉加德：玉石哈桑，虽然你的财富多过我，但是说起信奉的主，他是你们的穆圣，不是我的穆圣。至于他的母舅还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宛葛思：你是来自阿拉伯半岛的？

拉加德：是的。

宛葛思：你在汉府多长时间了？

拉加德：至少四年没回去了。

宛葛思：你信奉什么偶像？

拉加德：太阳神。

宛葛思：好，那我告诉你，麦加地区的所有居民都已经皈依伊斯兰教，安拉是唯一的主宰。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

拉加德：你的那位穆罕默德那么厉害，统一了全岛，所有的偶像都被捣毁。

宛葛思：我不愿说捣毁这个字眼，但是确实是捣毁了所有的偶像，包括太阳神、月亮神。

拉加德：我听说过，只不过是不太相信罢了。

宛葛思：你不相信也好，你应该相信真理。我不和你多说，我只是给你唯一的圣经《古兰经》前半部分，你看好后，我敢保证，你肯定和我要后半部分。

拉加德接过《古兰经》。

宛葛思：告辞！你在南濠码头寺庙建筑地能找到我。

拉加德：出国之人，在异乡多认识一个朋友，何况还是一个有学问的老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11.宛葛思住室 夜

宛葛思挑灯画图，寺和塔的模样出现在图纸上，他捋着胡须看着，不断地修改，脸上现出了笑容。

端详了一会了，他吹灭了灯，和衣而卧，眼前突然出现了穆罕默德。

穆罕默德：母舅，您辛苦了，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为了让东方了解我们的宗教，你不顾年老体衰，去遥远的中国，你还好吧！我告诉你呀，半岛都抛弃偶像崇拜，皈依在我们的宗教旗帜下，我成功了……就是有些累。

宛葛思：穆罕默德，我的好侄儿，你切不可以拼命，注意身体！身体。

穆罕默德黯然神伤：母舅！

宛葛思上前抓住他的手，松开了，什么都没抓住，宛葛思从睡梦中惊醒，大叫：穆罕默德！(揉揉眼睛，起身便拜口中念念)真主保佑穆罕默德！真主保佑穆罕默德。

宛葛思睡不着，他睁着眼睛想着心事，起身，点上油灯，铺开画纸继续画着。

12.都督府 日

差官：都督,宛葛思大师求见。

党仁弘：快请。

宛葛思：蒙都督关照，我将寺庙的图纸带来给都督过目。

党仁弘：大师真是多才多能，建寺院是个大事，大师一人又画图，又筹款。

宛葛思：所有的事情最难的是长官的许可，除此而外，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党仁弘：啊！大师过谦了，画图纸，筹款项是建庙的头等大事，大师一人做的有条有理。

宛葛思：我背后有穆圣和穆斯林兄弟的支持。

党仁弘展开图纸，啧啧称赞：有寺院，还有塔。

宛葛思：从七年前穆圣建立第一座清真寺时起，我伊斯兰教的建筑都是有寺必有塔，建寺一定要造塔，但是这座塔，我想它又有特别的意义。

党仁弘：怎么讲？

宛葛思：在码头岸边，建这个望海表，塔顶设金鸡，随风可转，能验飓风消息，夜里行船，在塔上点燃灯火，又能为之引导航向，使船只不至迷航。

党仁弘：大师是海洋航行经验之人，这个塔不是装饰物，是导航的灯塔。设计如此周全，外形又和一般的佛教塔式不同，既美观又实用。

宛葛思：我大食商海路来人越来越多，我想这个很有用途的。

党仁弘：那就按照大师设计的样式建造，本都督同意。需人力，都府士兵可前去助力。都府出银五百两助庙宇早成。

宛葛思：谢都督。关键时刻见真情义。

13.玛瑙街 日

一家玛瑙商人店前，主人用阿拉伯语写着捐钱建寺。

众多大食人围了上来，宛葛思的图纸挂在前面，众人驻足观看，评头品足。

哈桑：建寺庙的事，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各位穆斯林兄弟，都来捐款吧！都督府已经捐了五百两。

走过两个商人议论着：啊！建的清真寺，和我们没有关系，走。

过来一个佛教徒，看了看，走了。

来了两个穆斯林：今天捐资建寺，是我们自己的事……(捐了钱)我明天会带多一点钱来。

一波斯商上来看了半天说：兄弟们啊，这是为我们在海上航行的灯塔啊！是为所有的海外来人造的，我捐钱。

众人：我捐我捐。

一会儿，装钱的箱子满了。

拉加德：宛葛思大师，您的《古兰经》前半部我看完了，他告诉我“穆斯林都是兄弟，穆斯林不能占有弟兄的财产，看吧！一切拜物教和愚昧的习俗都已被踩在我们脚下，梦寐时期的血亲复仇已被消灭，高利贷已被禁止了。”先知的言行是我从未听过的，我要亲耳聆听他的语言，亲自目睹他的品德。把下半部《古兰经》给我来读吧！我要沐浴身心，让先知的智慧之光直接照耀着我。

宛葛思：穆圣是安拉的使者，传递着圣训，他的信徒都是自觉地信奉伊斯兰教，真理实现了，迷妄被摧毁了。

拉加德：我是伊斯兰，我捐款，将我在汉府几年的全部所有都捐给宛葛思大人修清真寺。

宛葛思：修寺庙的钱大致够用。我要说的，寺院建成后，我们就要践行伊斯兰教的五项基本功夫，它是伊斯兰教的五根柱石，缺一不可。

拉加德：哪五根柱石？

宛葛思：念功、拜功、斋功、课功、朝功。请大家一起做礼拜。

众人欢呼：我们一起做礼拜，真主永远和我们同在!众人抛物向天空。

14.建寺工地 日

哈桑领来一个中国工匠，说：大师，这是我的中国朋友，参加过京都长安皇宫的修建。

宛葛思：好，辛苦你啊！唐人手巧，我的这个寺院和塔就靠你巧手玉成。

匠人：大师过谦了。

宛葛思：人、财、物样样俱全，正式开工。

有人喊：总督大人来了。

党仁弘走在前面，卫兵成行，各色旗帜飘扬。

党仁弘：恭喜大师，今日开工，按照中国的习俗，我今天来给您贺喜，上贺帐！

差役抬着贺帐。

党仁弘念道：涨海大浪涌银山招海外客来，龙船海舶绕光塔闻香飘珠海。

宛葛思：光塔，光塔，好啊！我们的这个灯塔就叫光塔啊！

党仁弘：放爆竹。

只见竹子点着火，噼噼啪啪地响着，人们欢快的手舞足蹈。

宛葛思：由总督大人开挖第一铲土。

党仁弘：好！(挖土)

士兵接过都督的铲，大家开挖。

众士兵和大食商人一起，运送木料，大食商人现场给付银钱，现场气氛极为热烈。

宛葛思手捋长须，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15.建寺工地 日

寺、塔将要封顶了。

哈桑：大人，按照您的设计，塔面要光滑、庄严，用清真色白颜色涂塔面。你还没告诉我，这白色的物料从哪里来？

宛葛思：我几天睡不好觉，得到真主启示，海边什么是白色的？蚌壳，用石磨磨成粉，在用汉府的糯米和蔗糖参在一起搅拌，使之粘合，敷上塔面。

哈桑：此法甚好。

16.建寺工地 日

工地上安上一石磨，一人把蚌壳放在磨眼里，出来白色粉末。

众人搅拌，往塔面上敷，中国工匠指点着。

17.建寺工地 晨

太阳升起，人们忙着造塔，一个宏伟的白塔呈现在人们面前。

大食商人乙跑了过来：大人，你快去看一下，他们挖到宝贝了。

宛葛思：什么宝贝？

大食商人乙：拆一座有门沿的房子时，在推倒的土墙下面，发现一个包着油纸的木盒。

宛葛思：送上来！

有人拿来木盒。

宛葛思揭开油纸，打开木盒，看了一会儿，说：哈桑，你看。

哈桑看得仔细：大人。看来，是我西城居住的外人留下的。

有人又送来一个陶罐：刚挖出来的。

宛葛思：去报总督大人，这里发现宝物。哈桑，你也一同前去。

哈桑：是。

18.都督府 日

哈桑：都督，在建寺地发现宝盒，宛葛思大人让我送来交给都督王爷。

党仁弘：广州多财宝，名不虚传。来人，将它打开。

差役打开盒子，里面的珠宝和金银币滚了出来。

党仁弘：大商人，你告诉大法师，督府就发公告，着人来领宝物。(把里面的钱币倒出来，有波斯银币、金币、银块)大商人，你见识多广，你看看，这是哪国遗物？

哈桑：看这些财宝和金银币，应是波斯商人留下来的，至少有两百年。

19.总督府外 日

大门旁围了一群人，有人在念文告：西城建寺时挖出宝物金银若干，希城内中外人士与所挖出财宝有干系承继人等，前来都督府认领。

百姓甲：建寺挖出宝贝了，准是前代有富商住在这里埋下的。

百姓乙：说不定又有谁发财了。

20.都督府 日

党仁弘还拿着木盒反复看：找到它的主人，物归其主。

王长使：找不到它的主人，就归都府了。

党仁弘:你看，这是波斯银币，在蕃商中使用的。

王长使：都督研究历史和文物，这地方原来住人，屡换主人，确定这一主人，茫茫人海，何其难啊！

党仁弘：如果是蕃商，就更有找到的必要。看到官府的良苦用心，推以诚信，不言自威。我们不是贪腐的官吏。(把里面的银币和银块倒出来，反复看陶罐的底部，用手抚摸着，忽然他眼睛一亮)

差役：报都督，门口有一人声称是他祖上的钱币留给子孙的。

党仁弘：让他进来。

来人跪拜：都督大人，所挖出的钱币是我祖上留下来的。

党仁弘：你有什么凭据么？

来人：凭据就是小人的家谱。

党仁弘：呈上前来。

差役递给党仁弘。

党仁弘翻着翻着：你祖上在前朝就是富商，而且和蕃商交好。还有什么直接证据？

来人：但是到我祖上去世时家道衰落，听老人说，是把钱借给一个波斯商人买蕃货，后来那个波斯商人坠海而亡，借出去的钱也就烂掉了。我母亲总以为老辈还有没能说出来的秘密，告诉我，我就来了。

党仁弘：家里老人健在？

来人：不在了。

党仁弘：你是陈姓人家之后代，这个钱的主人姓氏是刻在陶罐上的。所以，后生，让你失望了。

来人：我知道不是我家的财宝也就死了心了。告辞。(跪拜退出)

差役：都督，门口还有人来认领财宝。

党仁弘：你问他们姓氏，不和就不能进来，告诉来认宝的人，本督已知晓宝物所属谁家。

差役：是。(走出)

党仁弘问长史：西城蕃商聚集地贴没贴都府认宝告示？

长史：没贴。

党仁弘：多多抄写几份，让蕃商都知道这回事。

长史：是。

差役进来：有一蕃商来了。

党仁弘：让他进来。

来人：拜见都督！(施礼)

党仁弘：你有没有中国姓。

来人：有。

党仁弘：姓什么？

来人：姓路，道路的路。

党仁弘：你怎么认为这宝物是你的？

来人：我是波斯人，在广州足有三代了。我姓路，就是姓的末代王子俾路斯的中间的那个字，以示我们不忘故国。祖上经商珠宝，波斯人善于敛财，含而不露，所以先祖能留下宝物埋藏在地下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党仁弘：年轻人，这宝物不是你的，他是一个姓竺的人的，你知道天竺人留在中国的都取个中国姓，姓他们祖国的天竺的“竺”字。那就请你帮助寻找，天竺人至少五代在大唐居住的竺姓子弟。

来人：为什么五代居住？

党仁弘：这里的钱币是二百年前流行的波斯银币，这个钱的主人姓竺，显然是天竺人，他以后定居在广州，把当时可能是他的先人留给他的钱币存下，后来没有交代，就留在这里了。回去和大法师说，帮助找到姓竺的后生，如果再找不到，这笔钱就归都府公用了。

来人：是，都督。我和宛葛思大师言明此事，找到他的后人。

21.建寺工地 日

大食商人乙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大人，出事了。

宛葛思：什么事？

大食商人乙：塔身有一些向西斜。

宛葛思：啊！不必慌张，这正是我设计的，中国工匠用巧手造出来的。这座塔向西斜是故意的，表明我们的心意，心向西方，遥望故国，怀念穆圣。

众人：大人独具匠心，把我等的心意都表达出来了。

宛葛思：寺的名字就叫怀圣寺吧！中国字匾额请总督大人写中文，阿拉伯文……

众人抢着说：就由大人来写。

宛葛思看见匠人在寺庙的上方刻着：巧手匠人，你在那刻什么？

匠人：大师傅，我把今天的日子刻在上面。

宛葛思：按中国皇帝的名号和中国纪年刻写。

匠人：是，师父，贞观元年岁次丁亥秋鼎建。

宛葛思：好。阿拉伯第一清真寺建成了，记住这个美好的日子吧！

22.怀圣寺 夜

寺和塔都已修好，匾额挂上。

穆斯林们欢欣鼓舞。

塔顶装上灯，夜空中，茫茫大海，黑黝黝的海面，天上星空，大堂上的灯特别亮。

宛葛思端着灯一步步走向台阶，走向塔顶。灯光照着他的脸。

23.怀圣寺 晨

天色刚蒙蒙亮。

宛葛思来到寺院，他摸摸墙壁，摸摸门框，心中有无限感慨，神情严肃，面向西方，眼睛微闭，手放在胸前，念叨着：远方的穆罕默德，你听到了么？你看到了么？我在中国把你的愿望实现了！(走进光塔，一步一个台阶大声呼唤)邦克、邦克。

听到邦克唤礼词的声音，众人陆续来到怀圣寺祈祷。

宛葛思：我们第一次在中国，在自己的清真寺向真主诉说祷告，向使者报告。穆罕默德的清真寺并不豪华，人们在椰子树下搭一凉棚，先知在麦地那库巴村建立第一座礼拜寺。只要心诚，真主都会看在眼里，我们就会得到真主的庇佑。

宛葛思念一句，众人念一句：真主至大！真主至大！我作证，万物非主，惟有真主。我作证，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快来礼拜吧，快来礼拜吧。快来领赏吧，快来领赏吧。真主至大！真主至大！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声音响彻天空。

24.怀圣寺 晨

天光大亮，阳光照在人们的脸上。

宛葛思：我的穆斯林兄弟们，伊斯兰历621年7月17日夜晚，穆圣遨游七重天，以后制定了礼拜的次数与时间，我们有了自己的礼拜场所。每个穆斯林必做到，念证言是我们的信仰，证辞，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做礼拜，每天必向麦加祈祷礼拜五次，聚礼日集合在清真寺做礼拜。斋戒，交天课济贫税。

穆斯林甲：大师，天课交多少？

宛葛思：管够自己的生活后若有余财，拿出百分之二点五作为天课，赠送给穷人、求学者、路行者和信奉伊斯兰教者。之后是朝圣，回麦加朝礼。这是我们伊斯兰的教礼和教规，每个穆斯林对安拉应尽的义务。诸位穆斯林，能否做到？

众人：能做到。

宛葛思：都能做到，才能算一个真正的穆斯林。除此而外，我们每月的最末一天，举办点石成金会。术士的点石成金可能有些神秘，但是我们来自遥远的大海，怎样能够得到更多的财富，每个人都要带来至少一个非穆斯林人到寺里来交流。生活的郁闷与不顺，也到寺里和穆斯林兄弟说说。今天的晨礼结束。

众人往外走。

哈桑：拉加德，下次你来说说吧！

拉加德：只要你们愿意听，我都告诉你们。

25.大食舶上 夜

船长：给拉加德带来的奴隶这一次有几个？

大食商人：几个？是几十个？你不知道，在奴隶市场上，只用一个迪尔汗就可以买到一个奴隶。

船长：阿拉伯征服一地都有很多战俘，战俘变成奴隶，多了就分给士兵，士兵就拿到市场上去卖了。

大食商人：拉加德又要发财了，他贩卖奴隶最内行了。

船长：这是个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大食商人：看，灯塔！

远处灯塔闪亮。

船长：朝着灯塔的方向航行，就要到汉府了，前面没有灯塔的时候，有的船都行到交趾也不知道，以为是汉府呢？

大食商人：交趾？

船长：明明都要到汉府了，又偏离了方向了，往东南开去了。

大食商人：是穆圣的母舅宛葛思大人修建的光塔，船就不会偏离航向了。奴隶一路上没有死掉的吧？

船长：一切顺利！

26.码头 晨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码头上布满了人，都是蕃商。

大食商人：官府来人了。

官员：都督有令，蕃商所带香料中龙脑、沉香、丁香、白豆蔻抽解二成，其他货物抽解三成充作舶脚，交完舶脚后，在都督府新划定的光塔街，按照货物类别互市。先等皇家挑完货物，不许私人交易。

大食商人：官方全部收购？

船长：官方收购价高啊！比市价高出一倍还多。

大食商人：这几十个奴隶……

官员：到官府报备，不能在光塔街上卖，到墟市上去卖。

拉加德挤到前面：官爷，奴隶是我的，共35人。

官员：每三个人交一个迪尔汗。

拉加德：是官爷。(交割旁边的差官，从船上带走用绳索绑缚一串的奴隶)走！

27.墟市 日

两个伙计模样的人来到墟市。

伙计甲：老爷让买个生口祭鬼，本地的、外地的都行吧？

伙计乙：老爷也没说外国蕃鬼不行啊！只要是人，不是畜生。

伙计甲：我们先买本地的，本地的买不到再买蕃鬼。你到那边看，我到这边看。不管怎样一定要买回来，买不回来，到日子别拿我们祭鬼啊！

两人走了一圈，最后来到拉加德的贩卖处。

伙计甲：今天墟市上怎么没有卖本地生口的。

伙计乙：只能买个蕃鬼了。

伙计甲：蕃鬼也不错，蕃鬼青面獠牙，定能镇住我家鬼。(走了一圈，看看奴隶。问拉加德)多少钱买一个？

拉加德：五两银子一个。我的生口能干，体格好，会下水捞东西，入水不眨眼。

伙计乙：我们老爷不要会干活的。

拉加德：那要干什么的？

伙计甲：祭鬼的。

拉加德：祭鬼这么铺张，你家老爷肯定很有钱，五两银子不能少。

伙计乙和伙计甲商量：你看买不买？

伙计甲：高低得买一个回去啊!老爷不是给我们五两银子么？蕃鬼也不是没买过。

伙计乙：挑一挑，别买回去就死了。

伙计甲：蕃鬼长得都一样，没什么可挑的。挑一个健壮的就行。

拉加德对同伴说：买回去他就得被杀死，祭祀。

同伴：他是战俘，怎么死都是死。

伙计甲指着其中的一个说：把这个给我们解开，我们要他了。

拉加德解开一个奴隶的绳索，伙计甲付了银子，把奴隶牵走了。

同伴：一个奴隶赚的很多啊！

拉加德：十倍的利润。

一个溪洞首领走过来：你这有多少个奴隶？

拉加德：30个。

首领掰开一个奴隶的嘴详细看了看：这个和昆仑是不是一个种？

拉加德：不是，昆仑奴是离南中国海不太远的岛屿来的。我们是在大食本国那边还远一些来的。

首领：他们能干什么活？

拉加德：首先是能打仗，看家护院，其次是下水不眨眼，再者会干打椰子，割树胶。

首领：我看看，他们要是没有病，我就全要了，多少钱一个？

拉加德：五两银子。

首领：你先给我挑十个能打仗的。

拉加德将奴隶挑了出来。

首领：再给我挑五个能下水的。

拉加德走到每一个奴隶面前问会不会下水，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他从中挑出五个。

首领：好，给你75两银子，把奴隶带走。

拉加德：首领，还要不要了？过半年多还能有。

首领：要啊！我有田地和水泊几千亩，需要人手，你可再卖给我一些，我的庄园里有昆伦奴，很能干活。不怕瘴疠，对主人忠实。

拉加德：那好，我的这些来自阿拉伯半岛的万里之外的奴隶，你说的这些优点全都具备。你想，他明明知道无国无家，唯一的就是让主人满意。过半年我再卖给你50个怎么样？还有女奴你要不要？

首领：你说得很有道理。那好，我想再买一些。女奴，好啊！

28.怀圣寺 日

太阳照在洁白的光塔上，树影婆娑，陆续地来了一些穆斯林和非穆斯林，波斯人、天竺人、狮子国人、室利佛逝人，宛葛思接受来人的合掌致礼，人们围成一大圈席地而坐。

宛葛思：我今天的点石成金会，有这么多的兄弟来此间。我们都是在怀圣寺这里围绕着蕃货市场的蕃商，范围远远大于穆斯林本身。各位把自己经商积富的好主意贡献出来。

哈桑：拉加德近两年财富积累的最快，说说你的方法。

拉加德：我？(他指了指自己)我本是个手中无火炭，口中无椰枣的人，父亲去世的时候，把他的财产分成四份，母亲、两个哥哥和我每人各一份，但是两个哥哥把母亲的那份侵吞了之后，又想侵吞我的财产，结果我无防备，一无所有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去当一个渔民，碰到一个财主，他让我到水里去捞掉在里面的珍珠，我捞出来，给我20个银币，我拿着它，买了几个奴隶到中国来，到现在，我可以捐出一百两银子修光塔，我可以十年什么都不干依然有钱花。

宛葛思：是的，拉加德的点石成金术谁能点出来？

波斯商人：我说就是诚实、善良、机智，他知道奴隶价格差价大，汉府本地贵族需要，因为他们缺劳动力，所以贩卖奴隶有市场。我们波斯人经商讲究中国的一句话，叫知道自己和对方，才能赚钱。

宛葛思点头赞许。

波斯商人：最大的需求还是香料，国家祭祀用，宫廷生活用，富贵人家用，普通百姓用，宗教生活用，毫不夸张地说啊！中国的香料都是波斯货。所以啊，我的点石成金术就是贩运更多更好的香料。

众人拼命地鼓掌。

天竺商人：我的点石成金术就是婆罗门医术。就拿当地来说，被称为瘴疠的疾病实际上是很多病，说来这药还离不开香料，波斯商人啊！我们也是在为你赚钱啊！

大食商人：中原幽州有很多张姓的作坊以造瓷枕为主。你想，汉府气候这般暑热，将瓷枕运到这里卖，或用船发回，一路上不等运回去，围绕大海沿岸岛走一圈，很快就卖完了。不要说瓷枕，所有的瓷器都好卖，他们用椰子壳和树叶当碗，瓷器一到，疯抢而光。

宛葛思：还有丝绸，谁售卖？

大食商人：我，大人。只要拿到货，有多少就能卖多少？

宛葛思：我的怀圣寺不但有穆斯林，还有这么多国的客商，穆圣说，穆斯林皆兄弟，你们都围绕这怀圣寺经商，所以啊，我们都是兄弟。大家互帮，在一起发财。

波斯商人：大师，我们一个月在这聚会一次。

众人：我们赞成。

宛葛思：好！我也赞成。

拉加德：大家慢走！

众人：有事？

拉加德：我还有个最大的秘密。我用中国瓷器换奴隶，只要一件瓷器，就能换五个奴隶。(从怀里拿出一件青花瓶)瞧，这是我得到的一个宝物。

众人凑了过来。

大食商人：这件瓷器，白底蓝花，这么精美，是用什么做的？和以前见过的瓷器不一样啊！

天竺商人：只有蚌壳粉才能这么洁白光亮。

波斯商人：我猜是用一种叫石膏磨成粉做的，还要有巧手做出来。中国人的手，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宛葛思：啊！我国内见所未见，既然可当金币用，将瓷器贩运回国，卖给富人，岂不也是一个好生意？(推开门)

只见众穆斯林都在门外听着。

宛葛思：众人听好，中国有丝绸、瓷器、铁器，我们有香料、珠宝，谁能占得先机，谁就能在中国成为富翁。

众人：大师的话值千金。(簇拥着宛葛思走出怀圣寺)

29.宛葛思住所 日

天竺医生和穆斯林医生等围在宛葛思床边。

哈桑：风信报期，宛葛思大人，我们的宝船又快到了。

宛葛思操劳过度，卧病在床，听了商人甲的话，抬起头来，睁开眼，默默地点点头。

哈桑听到嘈杂声，前去开门。

都督府王长使站在门口。

哈桑：官爷？快请进。

王长使进屋，来到床边：新都督派我来探望宛葛思大师。

哈桑告诉宛葛思：总督派使者来看望宛葛思大师。

王长使：总督大人已经禀报我朝太宗皇帝，皇帝佩服大人的建树，要召见大人。

宛葛思欲起身：是汉府王爷党都督派你来的？

王长使：党都督犯罪被皇帝流放了，是新到任的都督去带兵评定豪族叛乱，派我来看望大师。

宛葛思要起身：大人且慢。(慢慢说道)党都督对我族人支持甚多，他因何犯罪？

王长使：说来话长，他因贪腐犯罪，皇帝还责怪自己看错人了，但念他是国家功臣，才没判他死罪。

宛葛思：啊！中国皇帝仁德治国。众位听好，我就去见真主了，告诉你们最后的话，万不可行贿官员，那是害人害己的事情。

众人：记住大师的教诲。

宛葛思断断续续地：拜见中国皇帝，转达穆圣的问候，和大唐世代修好的夙愿，是我远涉重洋到中国来的夙愿，无奈病体沉屙，这个愿望就由你们来代我实现了。转告汉府王爷，我和我的穆斯林弟兄谢谢你们。

王长使：大师多多保重！

宛葛思：拿《古兰经》来，你们跟着我念。如果你们感谢。

众穆斯林：如果你们感谢。

宛葛思：我势必对你们恩上加恩。

众穆斯林哭声一片。

宛葛思：我去见真主了。把我留在这块土地上，我要看着你们在这里创造自己富裕的生活。汉府是你们的福地，切记，你们要恪守五功，多做礼拜和祈祷，乞求安拉饶恕自己的罪过。

哈桑将棉花放在他的鼻子上，棉花不动了。

30.街道 日

穆斯林们迈着沉重的步履，抬着宛葛思的棺木，穿过大街小巷，人们跪拜送别。

来到总督府门口，总督摆下香案，穆斯林们放下棺木，按照中国方式祭拜。

字幕：公元六世纪末至七世纪初，穆罕默德母舅宛葛思在广州建了中国第一座清真寺，聚居了来中国贸易经商的西亚、南亚、东南亚各国商人，广州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奠定了唐朝广州海上丝绸之路东方大港的地位。他将伊斯兰教传入中国。他去世后，埋葬于广州的桂花岗，现在的广州伊斯兰先贤墓地。

31.蕃坊长公务处 日

字幕：唐朝唐文宗年间，广州。

这是在怀圣寺旁，中西合璧的广州蕃坊高大的门楼下，一个穆斯林被绑在木梯上，另一个穆斯林手持藤条在鞭挞，被打穆斯林一声不吭。

人们从玛瑙巷一巷、二巷、三巷、四巷、五巷纷纷走过来，看着这一场审判，围观的人中有些打扮不一的蕃商。

一人问道：犯什么罪过？

另一个说：放高利贷没还上，把人家的耳朵给割了下来。听判官怎么说？

判官：被害人家属!

阿里：到了。判官大人。

判官：放高利贷违背圣训，惩罚鞭挞20鞭，已刑罚完毕。“以耳抵耳”，由被害人家属来执行。《古兰经》说，如果你们要报复，就应当依照你们所受的伤害而报复。虽然你们让人同情，但不能超过限度。

阿里：知道了，我们将同样的痛苦返还给他。

被鞭挞人热巴和看着阿里拿着刀一点一点走近，大叫：我认罪，我愿赔偿血金加倍。

判官：停。听见没有，热巴和后悔了，他要赔偿血金抵罪，并加倍赔偿。(转向被害人塞米阿)你是否愿意他加倍赔偿血金来抵偿。

塞米阿：不。(情绪激动地)因为穷困，我们借了高利贷。因为还不了钱，我们忍受着痛苦和侮辱，一定要把同样的痛苦奉还给他，让他带着没有双耳的脑袋走遍四方，饱尝人们的冷嘲热讽。

判官：好!血金赔偿十个迪尔汗，割掉热巴和的双耳。你对我的判决是否有意见？

热巴和：判官依据真理行事，依据尊严伟大的安拉的经典和伊斯兰教的法度，我没意见。

判官：执行。

塞米阿头上包着白布，阿里走向高利贷者，热巴和低垂着头。一会儿，大叫声伴随着割掉的耳朵和着鲜血掉到一个盘子上。

执鞭行刑的人说：他昏过去了。(急忙将一桶水泼了过去)

判官：不要以为远离我们的国家就可以为所欲为，蕃坊不是法外之地，真主至大，它的光芒照射着整个世界，想要犯科，走到哪里，都要受到他的审判。但是，我们本来同在一个太阳底下，先人的诗句要记住，要学椰枣树，高大不记仇。投之以卵石，报之以佳果。

都府差役上前：坊长官。

坊长官赛义德：啊！官府巡官，有何公干？

都府差役：都府大人让我们来接坊长，新任职的市舶使到广州，请大人会见。

赛义德：判官，和我一同去都督府。

判官：好！(向着围观的人群)把他扶起来，送他回家。

人群中有几个大食人将热巴和扶起来，用纱布缠上他的两个耳朵。

32.广州都督府 日

差役：蕃坊长到。

韦正贯：赛义德坊长，请进！(起座位迎接)请坐！

赛义德：都督请！

韦正贯：请坊长官到此，有两件要事要告知坊长官。

赛义德：请讲。

韦正贯：一是朝廷派李敬实李大人做都监统领市舶使。

李敬实起身拱手施礼：幸会坊长官，有关蕃商之事还请坊长官多费心思。

赛义德答礼：幸会，请大人多多指教。

韦正贯：从此市舶贸易之事，由李大人直接和坊长官接洽办理。

李敬实：本都监兼市舶使，韦大人与我同时监管。

韦正贯：都监过谦，我配合都监大人就是。再有，皇帝有诏书发给我岭南都府，都与坊长和蕃商相关。

赛义德：皇帝陛下的圣旨就是法令，愿闻其详。

韦正贯：皇帝委托我等地方官吏关心蕃客，多加问候，把皇帝的关怀传达到来华蕃商。

赛义德：大海不宽，此岸连彼岸，有皇帝的关怀，我们的心相连。

韦正贯：皇帝圣旨对我们说，南海蕃舶本以慕华而来，固在接以恩仁，使其感悦，其岭南、福建及扬州蕃客，宜委节度观察使常加存问，除舶脚收市进奉外，任其往来流通，自为贸易，不得重加税率。

赛义德：皇帝以仁德之心，关怀蕃商，唯有蕃客海船多来广州，报答皇帝厚恩。

韦正贯：依照皇帝的旨意，本都府对蕃客的人头税重新规定为每年每人一个迪尔汗。

赛义德：都督对蕃客照顾有加，这个数额比原来的少了许多。

韦正贯：一个迪尔汗不会给蕃客造成困难。

赛义德：不会，我在一个月内将这笔税款收齐交到总督府。

李敬实：坊长官，最近联络蕃商没有？

赛义德：联络了，大食舶主和狮子国舶主还有波斯舶主，最近能来三条船。大食的船都是从波斯湾西拉夫港口装好货物发船来的。

李敬实：西拉夫港口？

赛义德：对，是波斯湾的西拉夫港口。西拉夫是一个中转站，从大食来的船和从大唐去的船都到西拉夫卸货，装货。广州就是西拉夫商人的汇集之地。

李敬实：啊！海外舶船来广州多多益善。至于回去的货物，主要是瓷器，本使已责成专人各地联络，为大商提供交易方便。

赛义德：我已在五个月前投书给他们，让他们尽快来广州，有的直接到泉州去了。那也有礼拜寺。

韦正贯：舶船到后，由监军主管海舶进奉，监军李敬实，公正不阿、清廉无私。

赛义德：幸会！我请二位到舍下赏光做客。

韦正贯：多谢美意，我和监军一准去。

赛义德：按照贵国的规矩，我发请帖，诚请二位。

33.赛义德家 日

豪华，院里有椰枣树、茉莉鲜花，有一个小水池，上面有睡莲。

房间里挂满了刺绣和壁画、中国瓷器、唐三彩，地上铺着精美的地毯，有女奴来回走动着。

韦正贯和李敬实带着礼物走进来。

赛义德：李都监来寒舍，欢迎二位。

李敬实：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贵教有禁忌，不能带酒。(从布袋里拿出30串茶叶)

赛义德：茶叶好啊！多谢。

李敬实：到了广州，才知道大家都喝茶。

赛义德：蕃坊里的蕃客喝茶的也挺多，晚上夜市，喝茶提神醒脑。

在客厅地毯上，三人坐定，由女奴端来杯子，一会儿，上来三碗热气腾腾煮的金黄的椰枣，每人面前一杯羊奶。

韦正贯：贵国饮食与我国大相径庭。

赛义德：今天二位是贵客，特请蕃坊有名厨匠来用本地食材做。

李敬实：中外合璧。

赛义德端起一杯羊奶：这是我自家养的羊。我族人喜欢吃羊奶、羊肉，而广州鱼虾较多。

女奴端上来一盘肉。

赛义德：这是水牛肉，加以香料焖煮。主随客便，我这个筷子用得不好，切勿见笑！

韦正贯：哪里！

李敬实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徐徐放在口里，赞美道：香气袭人啊!自从胡椒进来后，肉的香气被唤出来。还有其他香料吧？

赛义德：就是肉桂、丁香、乳香，豆蔻，都放在肉锅里。广州只有水牛肉，火候要到，否则只脆不烂。

女奴端上来一盘：厨匠说了，这是用150条鱼的鱼舌头做成的最精致的菜，请慢用。

韦正贯和李敬实两人对看了一下，啧啧称赞：味道就是不一样。

赛义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叫：厨匠，来赏你。

厨匠：大人，还有烤全羊没上呢？

赛义德：来，说说，你的烤全羊怎么做的？

厨匠：羊肚里面加上广州的白米饭，加眉豆，香料还是用的葱、胡椒、乳香。羊烤熟了，里面的饭也就熟了。肉香，饭香，诸位大人会吃的更开心。

韦正贯：这倒是没见过的烤羊吃法。

李敬实：皇宫里也没见过这种吃法呢！

赛义德：多谢夸奖！略表我的心意！我的女奴也会跳美妙的舞蹈，来给大人跳一个天竺舞。

女奴起舞，赛义德敲着菜碟助兴。

李敬实：大人在此间的生活可谓丰富多彩。

赛义德：啊！这几个女奴是我在天竺和拜占庭市场上买来的，随船跟我到广州。大人喜欢可以送给大人。

李敬实：这等尤物，消受不得。

有穆斯林来报：大人，信鸽飞来了，脚上绑着一封信。

赛义德：啊！(拆信)是大食舶快到了。

李敬实：谢谢款待！待会儿码头上见。

韦正贯：谢谢你的家宴！

赛义德：哪里，比起都府的阅货宴差得多，只是表达了我的心意。大人慢走。

34.赛义德家外 日

二人走出来，差役牵马过来，将赛义德扶上马，二人告别离去。

走了一会儿，李敬实说：都督，你说那个鱼舌头你吃出什么了？

韦正贯：哪里是什么鱼舌头？分明是普通的鱼，切得细一点就是了，不好当面揭穿。

李敬实：这个厨匠真敢扯谎啊!

韦正贯：赛义德也许真的不知道，为了显示他们的别具一格。监军使，你来后，都府不参与市舶之事了，也好对下属有个约束。

李敬实：也好。

35.塞米阿简陋的家 日

塞米阿：弟弟，现在我俩仅有的财产就是这十个银币。

阿里：哥哥，疼吧？(小心翼翼看着哥哥紧缠绷带的头)你好好养伤，我先到街市上去看看。

蕃坊长官赛义德进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比如，我们的济世税还有钱。

塞米阿：坊长能明断，让我兄弟惩治恶人。

阿里：谢谢坊长官，我们不需要麻烦您，我们还年轻，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真主会护佑我们。把钱给最需要帮助的人吧！

赛义德：好样的年轻人，阿里，真有志气。对所有的人都讲善良和仁慈，时常感恩真主，真主会启迪你智慧的头脑，财富会跟着你来。

阿里：坊长官，您先坐着，我要到街市上去看看货。

赛义德：以你不寻常的眼光，会拿到让你腰缠万贯的货物的。你祖上的荣耀定能在你身上发扬光大。我们等着玛瑙巷命名者的后代在广州创造的伟大荣光。

塞米阿：真主保佑，借坊长官吉言，我兄弟二人时刻记着祖上的这份荣光，不会让它在我们手里断掉。

阿里施礼离去。

36.米市街 日

阿里询问稻米的价格，他摇了摇头。

37.玛瑙巷 日

一排排珍珠玛瑙摆在邸店里，各种香料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阿里看了看，摇了摇头。

38.一条街道 日

正是墟市，人来人往。

有卖花女孩拿着一大束扶桑，吆喝：一文钱30朵啊！

阿里走到一个卖蒲葵扇的人前，他站住了：这个多少钱一把？

卖扇人：一文钱十把。

阿里的眼睛亮了：有多少？

卖扇人：要多少？

阿里：明天在这里和你说。

卖扇人：好，就明天。

阿里转身跑了。

39.塞米阿家 日

阿里：哥哥，我找到一个好货。

塞米阿：什么货？

阿里：蒲葵扇，一文钱十个。我们到内地去过，人们都是用的纸糊的扇子，没见到蒲葵扇，你想天气这样热，蒲葵扇轻便，廉价，用的人多，他们怎么也要有个扇风减温的工具啊！

塞米阿：蒲葵扇？

阿里：哥哥，你想，一文钱十个蒲葵扇，八个迪尔汗相当五百文钱银币，能买五千个蒲葵扇，到内地能卖到两千五百个钱，是不是赚的很多。搭去内地的船，回来给钱。

塞米阿：武大叔会帮助我们的。

40.码头 日

武大叔和阿里忙着里外搬运，塞米阿在旁边要动手。

阿里弟弟拦住他：等你把伤养好了吧。

武大叔大声兴奋地：开船了！到洛阳时正值早上，会赶上白天的集市。

阿里：那样一点都不耽搁，把货卖掉。大叔，您歇着，我来划。(抢过大叔手里的桨用力的划)

船在运河里航行。

武大叔揉着惺忪的眼睛：到洛阳，运气好，赚了钱，又碰到牡丹仙子。

阿里：到洛阳，我们同族人就多了去了。洛阳没有蕃坊？

武大叔：只有广州有蕃坊，洛阳和广州，两种繁华，不同韵味，都是最美的城市。你到地方品品看。

阿里：大叔常来洛阳贩运。

武大叔：是啊！下船到岸上就能交易，而后不能空船，回去运点什么？

阿里：可惜我本钱不够。

41.洛阳码头 日

岸边人来人往，从运河上搬运货物的人很多，吆喝声、马叫声熙熙攘攘。

阿里上岸，往下搬货。

一个客商来过问：这个扇子怎么卖啊？(蹲下拿着一把蒲葵扇扇起来)

阿里：一文钱五把。

客商：有多少？

阿里：五千把。

客商：我都要了。

阿里：什么？(他略微沉吟一下)我只能卖给你两千把，剩余的有人定了。给你两千把吧！

客商：好!两千就两千。(数钱，一手交钱，招呼人搬走葵扇)

阿里在岸上等着。

又来一个客商：多少钱？

阿里：一文钱两把。

客商：我要一千把。

阿里：好！(给客商搬货)

又来一位客商和阿里讨价还价。

阿里：一文钱两把。

客商：一文钱三把。

阿里：要多少？

客商：都要了。

阿里：好，两千把，一文钱三把，六百六十六文钱。

客商：好啊！六六大顺啊!六百六十六文钱，付账了。蕃商一般都卖香料、玉石，你卖蒲扇？

阿里：货离乡贵，北方的人们需要这把扇子，卖香料的人多了，我卖的别人大概都没想到的。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完了。(把钱装在包袱里)

客商：下次再带些南货，北边没见识过的。

阿里：啊！下次还是在岸边，希望见到您。

武大叔：小伙子，真有眼光，这么快货就出手了。

阿里：一切赞美归于真主，乌鸦最识好椰枣，我只不过得到了乌鸦嘴里的椰枣。

阿里：先给您船费，我去草市看看。

武大叔：快去快回，回去载人到广州的，预约的人再过几个时辰就到了。

阿里：好。

42.河岸 日

阿里沿着熙熙攘攘的河岸来到一座寺庙前，看着烧香拜佛的人们，看到集市上的人们贩卖的南货大米、茶叶，有波斯女卖胡饼，还有蕃商的各种各类的香料。

43.船上 傍晚

一个苍老的声音叫：船家，到广州么？

武大叔答应：到广州。

只见一个波斯老人背着包袱领着两个女孩走到船上。

波斯老人：到广州。

武大叔将他们引进敞篷里：坐这吧！你看上去不太舒服。

波斯老人：是的，头脑有些发胀。

武大叔：到广州可有熟人？

波斯人：早年去过广州，我住在洛阳，遇到不幸，妻子病故，我和女儿准备在广州乘船回国，这是妻子的最后交代。

武大叔：死生有命，把不幸都扔到江里去，把心放宽一点，苦也一天，乐也一天，何苦难为自己。

波斯人：船家大风大浪经历多了，如此豁达快乐。

几个中国商人上船：船家，到广州收多少钱？

武大叔：通常收一贯钱。多有多给。

客人：啊哈!上船。

武大叔看看船里的人，大叫一声：开船了！

波斯老人脸上冒出大量汗珠。

女儿：父亲，你躺在船上好了。

阿里把自己的衣服脱下，说：躺在上面吧！

老人投一感激的眼神，动作艰难地躺下。

武大叔：你是波斯人，也说大食语？

波斯老：我们说大食语，但没皈依伊斯兰教，我们有自己的拜火教。

武大叔：啊！拜火教徒，广州也有。

阿里：蕃坊里还有婆罗门教、佛教、祆教，各类教徒也多得很。先知说，你们有你们的宗教，我也有我的宗教。

船向前行，一会儿，太阳要落山了，武大叔停止了划船，阿里朝着西方跪在船里闭上眼睛祈祷，嘴里念叨着。

一会儿天黑了，阿里拿着自己备好的水示意姑娘拿给他的父亲，姑娘双手合十表示谢谢，一会儿，老人翻身，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小女儿：父亲，父亲。(一摸额头，哎呀，叫出声来)

另一个女儿也赶紧扶着老者，老者慢慢地躺下，两个女儿吓得哭了起来。

大女儿：别哭，哭是救不了父亲的。父亲最愿意听我弹琴，你把琴取来。

小女儿把琴拿来，大女儿弹起琵琶，老者慢慢睁开了眼睛。

阿里醒了揉揉眼睛，来到老者的跟前，摸摸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拿出一粒小药丸，扶起老者吃下小药丸，又扶着老者躺下，旁边跟着上船的义士往波斯老人这边看了看。

阿里：你放心吧！我父亲留给我的救命药丸，吃下去就会好的。

大女儿感激地点点头：那么珍贵的药丸，愿我的父亲吃下去就好病。没有父亲，谁来照顾我姐妹两人。(说完，赶紧将要流下来的眼泪擦掉)

阿里：姑娘莫担心，你父亲是感受风寒，又心急悲伤，吃下药会好的。我父亲留给我兄弟两的这些药丸就是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时候吃的，今天派上用场，愿真主保佑平安到达广州。

44.船上 晨

天亮了，波光粼粼，船踏着波光，迎着朝日前行。

阿里在做晨拜。

波斯老人翻了翻身，起来，对阿里说：感谢你的药丸，灵药啊！

阿里：父亲临终时让我们兄弟闯荡海上，怕我们生病，留下这药丸，我和哥哥走到哪都将父亲的药丸带到哪里，从不生病。

波斯老人：与其留下药丸，不如留下药方。

武大叔：留下药丸你才能吃到，留下药方你的病就麻烦了。

波斯老人：也说得是。年轻人叫什么来着？今年多少岁？

阿里：叫阿里，今年19岁。

波斯老人：来广州多少年了？

阿里：我出生的时候就在广州，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做生意赔光了，到洛阳卖蒲葵扇，没想到却是出奇的好卖。

波斯老人：经商的要义就是靠贩运，靠大海和沙漠之舟骆驼。有大本钱做大生意，小本钱做小生意，聚少成多。

阿里：我拿着和哥哥仅有的几个银币，赚到了三倍的价钱。

波斯老人：你的智慧得到发挥，这个才是开始，年轻人，你和财富结缘的日子快到了。

一中国商人：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道，都说什么呢？看来都不会说唐话。

另一中国商人：未必，看他们都不是从海外初来，都是在中国待了几年或很多年的。我一看就看出来了。

下 集

45.广州蕃坊 日

阿里与波斯老人下船，沿着河岸走，一会儿到了蕃坊，一路上看到成排的珠宝玉石店、香料店。

阿里：老人家，蕃坊有旅馆，专门给海外初次来的人和中原经商的人来住的，我送您到旅馆。

波斯老人：好!

他们走到阿拉伯和中文写的招牌下，上面写着“海商之家”。

波斯老人：收费的？

阿里：收费。

波斯老人：我要两间房。

阿里送他们进去。

46.旅馆 日

有男青年阿拉伯人打开了两间房，女儿两个住一间，波斯老人住一间。

波斯老人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拉住阿里说：你要告诉我你的家住在哪里？我要去你的家。

阿里：好，我的家就在玛瑙一巷，离怀圣寺很近的。

波斯老人：到了广州就像到了巴格达，到了蕃坊，就像到了自己的家。

阿里：老人家，您信奉拜火教，在不远的地方有拜火台，在这附近还有佛寺，不管是哪国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同道之人。您信什么就拜什么，这是一块自由的领地，唐朝皇帝给予的。(阿里猛地一抬头，看见波斯老人的女儿看着他一动不动，他眨了眨眼睛)

波斯老人：广州就是不一样啊！

阿里：您先歇息，明天白天再逛逛这个繁华的城市。

47.塞米阿家 日

阿里推开门激动地：哥哥！

塞米阿：弟弟你回来了。

阿里把钱袋往床上一放，哗哗啦啦，钱币撒了一床，兄弟俩高兴地抱在一起。

阿里：赚了三倍的钱，有了一千五百钱了。

塞米阿：弟弟，你真是好样的，一路还顺利吧？父亲的药用上了么？

阿里：我倒没什么，赚了点钱心里兴奋，同船的一个波斯老人有病，我给他吃了，他发烧不能动，第二天就好了。他有两个美丽的女儿，亲眼看见她们父亲吃了我的药丸病好了。

塞米阿：善有善报，父亲在天上看着我们都会说做得对。下次，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卖货了。

48.怀圣寺 晨

众多的穆斯林从大街小巷一起涌来，有秩序进入怀圣寺。

49.怀圣寺堂 晨

礼拜庄严肃穆，地下铺着礼拜毯，塞米阿哥俩和众人在一起。

伊玛目念一句，大家跟着念一句：安拉至大，我作证，安拉是唯一的值得崇拜的神，都来礼拜吧！礼拜好于睡眠。我作证，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他指给我生活的方向。

众人静默。

50.怀圣寺外 晨

礼拜结束，人们走出怀圣寺。

蕃坊长走来：阿里，去到北方做生意还好吧？

阿里：感谢真主，还好。

蕃坊长：还想接着去么？

阿里：先看好货，还要去。

51.墟市 晨

塞米阿哥俩看着瓷器、鱼、米、铁器、蔬菜、鲜花。

人们在早晨的墟市上吆喝着，哥俩在一个卖枇杷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阿里：这是什么果？

卖主：叫芦橘，又叫金丸，买些吧？

阿里：多少钱？

卖主：一文钱两个，买吧！

阿里：我先买两个，回头再说。

卖主将两个枇杷给阿里。

阿里又来到一个卖橘子的摊贩前：多少钱？

卖主：一文钱五个。

阿里掏出一文钱买五个。(用衣服兜着两样水果)

52.塞米阿家 晨

塞米阿端上来早饭，两碗煮熟的金黄色椰枣：阿里，吃早饭。

阿里：啊!哥哥，我家的椰枣吃完了，这是哪里来的？

塞米阿：是坊长官送来的，怕你不在家我挨饿。快来吃吧！

阿里：白米饭也很好吃。

塞米阿：还有鱼虾，这里出产的食品多样，可不像父亲的家乡，随便吃什么，我们是饿不着的。

阿里：哥哥，你看，这次我想去到洛阳卖水果，这个金丸一文钱两个，还有柑橘一文钱五个。

门外有人喊道：阿里在家么？

塞米阿：有人来了。

波斯老人：年轻人，我来了，还有我的两个女儿。

阿里：老伯，您请进来。哥哥，这就是我说的在船上相遇的老伯和他会弹琴的女儿。

波斯老人：年轻人，啊，你的哥哥，太好了。你救了我，我还没报答你。我想问问你往下做什么生意？

塞米阿：我兄弟的本钱很少，只能一点点积累。这次，我弟兄想要向北方贩卖水果。

波斯老人：不可，听我说，从广州到洛阳走水路大约得50天，你想这50天里水果不是要烂掉，本钱都得赔在里边。

塞米阿：啊！这一点我们怎么没想到，老伯说得有理，容我们再想办法。

波斯老人：为了报答阿里救我的恩情，我有一个生产香泽的方子，在洛阳，香泽卖得好。配料在广州都能找到。广州富贵人家也不少，在当地就可以卖掉，还有中原来的到广州寻货的商人，你们不用几个月时间贩运，坐在家里就可以卖货。

塞米阿：老伯说的香泽是不是我们的蔷薇水？

波斯老人：是又不是。蔷薇水可以喷衣物，香体，香泽只是女人可以使头发更光亮，有香气的美发水。我看广州鲜花遍地，倒可以利用这个香泽制法制出北方人没用过的香花油呢。

塞米阿：啊！这是个美妙的产品。老伯，你不怕把方子给我们断了您的财路么？

波斯老人：这也是我要和你们说的事。你们看看我的女儿，我原打算从广州坐船回国给女儿寻找女婿，以了我这当父亲的心事，我在船上一病，长途行船怕坚持不了。阿里和哥哥俩，我这两个女儿和你们两正好可组成两个家庭呢。这是我的想法，不知你们怎么想？

塞米阿：可是，老伯，我们兄弟一无所有，拿不出聘礼。

波斯老人：香泽法传给你们，保不多长时间，你们就能发财，等你们发财再拿聘礼。穆圣不是说，聘金应以男方能力和女方情谊为定，一枚铁戒指或一把椰枣，都不算少。

阿里：哥哥，既然老伯都不嫌我们，我们答应了吧？

塞米阿：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爱自己的子女的，老伯，您和您的女儿信奉什么宗教？穆圣说，婚姻的双方只要信仰同一。

波斯老人：说起宗教，我信的是拜火教，波斯最古老的宗教，虽然我也说着阿拉伯语。但是不妨事，为了婚姻，我的女儿可以皈依伊斯兰教，成为和你们一样的穆斯林。

塞米阿：两个女儿，我兄弟每人一个？哪一个属于弟弟的？

波斯老人：依我看……(老人眯缝着眼睛，慢慢地说道)阿米达18岁，跟阿里，愿意不愿意？

阿里：我愿意。

阿米达：我愿意。

波斯老人：艾斯玛19岁，跟塞米阿。

艾斯玛：我同意。

塞米阿：我也同意。老伯，我要找到坊长官，说她们两姐妹皈依的事。另有，您在旅馆住不方便，看，我们父母给我们留下的房子还算宽敞，倒出两间房，您还是和两姐妹都搬过来我们一起住吧！

波斯老人：谢谢兄弟俩的好意，我还是带着她们找房子住吧！可惜，双方的父母四位长辈现在只有我一个，那么我就来承担长辈的职责吧！

塞米阿：老伯，您说怎么做，我们听您的。

波斯老人：我们就按照两个家庭的方式来想事情，不要以后发生纠纷。

阿里：不会的。

波斯老人：听我的。

塞米阿：当然。

波斯老人从口袋里拿出50个迪尔汗递给塞米阿。

塞米阿：这么多的钱，我一点功劳都没给您，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波斯老人又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采购的香料：按照这张纸上的香料采购。这就是我要和你兄弟两人说的，我帮助你们产出香泽，你们卖了钱做聘礼，看谁的聘礼多，帮你们赚了钱，成了家。

塞米阿：鸡舌香、藿香、苜蓿、胡麻、兰草，这些都能买全啊！

波斯老人：还有，到生酒行买清酒20斤。

塞米阿：那您就在家坐着。(与阿里一起出门了)

波斯老人：我等你们把原料买回来。(对女儿说)你要皈依伊斯兰教，他教戒律多，你会失去原来的许多东西，琴不能弹，舞不能跳，每天五拜，日后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侍奉丈夫。你能做到么？

阿米达、艾斯玛：阿爸！(带着哭腔，伏在爸爸的腿上一边一个)

波斯老人：父亲老了，总是要把你们托付给可靠的人才能对得起你妈妈，她在天国里看着你们过的好，她就开心了。我从头帮助两兄弟起家，你们跟着一起干。你们在这个家庭的地位就高了。不容易碰到两兄弟，你姐妹两还能有个照应。这样，我们就不用回国了。艾斯玛！

艾斯玛：阿爸！

波斯老人：艾斯玛，你是我们买来的歌姬，在这里永远不要说，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和阿米达一起互相照拂。

艾斯玛：阿爸，你就是我的亲阿爸。阿米达就是我的亲妹妹，我的主人。

阿米达：从此你不是我的仆人，是我的亲姐姐。

艾斯玛：走到哪里，什么地方，你都是我的主人。

阿米达：艾斯玛！(两人跪在地上相拥在一起)

波斯老人：都起来吧！(三个人抱在一起)

53.塞米阿家 日

两个波斯姑娘打扫着房间。

波斯老人扎着围裙拿着香料闻了闻，对兄弟两说：都买全了？

塞米阿：买全了。

波斯老人边做示范边说：这第一道工序，先把胡麻炒了，磨碎，挤出油来。第二道工序，把你买来的五种香料裹扎在丝绵里，放在清酒中浸泡。第三道工序，麻油放在铜锅里，再倒入浸透过的清酒。看好了，煮开了，下泡过的香料，小火慢煎一天。好了，就是成品香泽了。第四道工序装瓶，上面盖上软木塞，用蜡油封上。

阿米达：这四道工序所有的活我都能做。

艾斯玛：还是我来做吧！

波斯老人：那就你来做，兄弟两负责拿香泽瓶去到集市上让它变成钱。到瓷器店去多定些瓷瓶。

阿里：是，老伯。您歇息，我来做。

屋子里几个人在忙活着，一瓶一瓶地装好，盖上木塞，用蜡油将盖子封好。

波斯老人对两兄弟：你兄弟两个，每个人都分到相同的成品数目，中国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其余的怎么卖，卖给谁，你兄弟个人有个人的账，卖后所得百分之五十作为买原料的钱。其余的交给各自的女人作为各自的家庭财富积累。这是我给你们定下的规矩，不能坏了规矩。三个月后，我在这里接受你们向我女儿求婚的聘礼。

塞米阿：老伯，您有远见，给我们想的这么周到。我是哥哥，我保证遵守这个规矩。

阿里：我保证。老伯放心。

54.怀圣寺 日

星期五聚礼日，肃穆的怀圣寺里面的人们虔诚的匍匐在地，随着伊玛目的领念跟着念。

伊玛目领念：信道的人们啊！当聚礼日召人礼拜的时候，你们应当赶快去记念真主，放下买卖，那对于你们是更好的，如果你们知道。当礼拜完毕的时候，你们当散布在地方上，寻求真主的恩惠，你们应当多多地记念真主，以便你们成功……

55.怀圣寺外 日

做完礼拜的人们陆续走出怀圣寺。

塞米阿找到阿訇：阿訇，我和弟弟有快要成为妻子的人皈依伊斯兰教，请您帮助。

阿訇：好，这是分内的事，又有信徒加入，可喜可贺。现在信什么教？

塞米阿：随他们的父亲说阿拉伯语，信拜火教。

阿里随后赶了过来。

阿訇：下周五聚礼日后，举办仪式，将二人都带到怀圣寺。

56.街市 日

繁华，人来人往。

塞米阿和阿里来到一个说书馆。

一个穆斯林带着白帽，下面有三五个听书的人。

兄弟俩好奇地走进去，席地坐下来，看到别人往前面放的碗里投入了一文钱，他们也一人投入了一文钱。

有一个广州和尚抬头看了看，没进屋，站在门旁听书。

说书人：《古兰经》的故事，今天讲易卜拉欣不崇拜偶像的故事。易卜拉欣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偶像雕刻师，易卜拉欣和父亲说，父亲啊！你为什么崇拜偶像？他们没有人的知觉，不能听，不能看，不能对你有益。父亲说，易卜拉欣啊！这是我的神，你要背弃我的神？那就离开我吧。易卜拉欣劝父亲无效，为了让父亲信服，决心做一件事，来证明这些雕像的无用和无能。时逢一个节日，家里人都出城过节，他托病留在家里，然后进到供奉偶像的寺庙中，除了最大一个雕像外，将雕像都砸碎。当人们回来，发现庙里的偶像被打碎，十分愤怒。结合他平时的言行，他们认定一定是易卜拉欣做的。他们把易卜拉欣带来问他，是你对我们的神灵做了这件事吗？易卜拉欣回答，是它们中那个最大的做的，你们就问问它们好了！他们说，你明知道这些是不会说话的！易卜拉欣说道，既然你们知道它不能说话，那么你们崇拜这些无用的偶像，不崇拜造物主，难道你们没有理性吗？现在寺庙里香烟缭绕，人们给佛像烧香跪拜，把它供起来，专享人间烟火，有的跋山涉水只为到寺庙里给那些石头、泥塑的佛像叩个头，向它们求福避祸。这种连孩童都明白的道理难道就那么难懂吗？

一直在门外听讲故事的广州和尚听到这里，迈进门槛，大声说：错，你见过禅宗的丹霞祖师，曾把木雕的佛像取来烧火烤手。佛教是不立文字，不拜偶像，叫人心安的大道理，佛、菩萨圣像后面承载这些道理，拜佛是叫人破除对相的执着，自心是佛，不向外求，成佛要靠本心。那我请问，你们的造物主是不是偶像？

屋外围上了一堆人，从服饰看都是蕃客。

天竺和尚：佛教是反对偶像崇拜的，诸法无我，诸行无常，涅槃寂静，也没有造物主。你们的造物主你亲眼见了吗？他怎么造的万物你看见了么？

说书人：我只是讲我们的《古兰经》人物故事，你看看，我这是说书馆。

广州和尚：既然如此，就不要攻击佛教，拜偶像的人是因为他们尚未开悟，恰恰忽略了佛经的真正教义。佛教包罗万象，从不排他。

57.蕃坊长公务处 日

有人跑来：都蕃长不好了，说书馆辩论起来了，聚集了很多人，各不相让，您快去吧，否则是不是要动手打起来了。

都蕃长：走，看看去。

58.说书馆 日

坊长官来了，他穿着中国官服：怎么回事？

说书人：是因为我说易卜拉欣打碎偶像的事，他们就吵起来了。

坊长官：我们蕃坊有信奉不同宗教的外国人十万多。虽然我是阿拉伯人，信奉伊斯兰教，但是我是中国皇帝任命的大唐官员。作为穆斯林，我信奉穆圣说的，异教徒们，你们也不信奉我所奉之教；我不崇敬你们所崇之道，那就各信各的宗教。包容其他宗教，这样我们才能平等共处，愉快生活。

广州和尚：坊长的话我赞成。各信各的么。蕃坊内不是建了各教的寺庙么？各拜各的神。

说书人：宗教故事不可以讲么？

坊长官：可以讲，佛教也可以讲佛教的故事。我们互相学习，没有知识的生活，就像没有香味的玫瑰花。我们都是外国人，大唐本身包容宏达，外来宗教都能立足。远的不说，这怀圣寺可是贞观年间建立的。不问宗教，我们经商生活在这块福地，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各不相扰。

天竺和尚：坊长官，蕃坊班的孩子们入学的蕃学，为什么都学阿拉伯语啊？

坊长官：这个我要说明一下。因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占蕃商人数的百分之九十多，都讲阿拉伯语，所以，我们蕃学主要使用阿拉伯语，天竺人家的孩子入学太少。我们还有私塾，专学中国经书的，前朝的李彦升不是考中了进士在朝廷做官了么？就是请中国先生，我们都可以奉为榜样，从小就让孩子学中国经书。

天竺和尚：天竺人在蕃坊并不少，只是孩子少啊！

说书人：都像你这样，孩子哪里都得来啊！

大家哈哈大笑。

天竺和尚：佛教戒律，不好笑话的。

大家一时语塞。

坊长官：我们蕃坊成立至今，来自不同国家的商人、医生、术士等，从未因信仰不同宗教起过冲突，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我们只能延续这个传奇，同心协力，我们只有一个身份……

众人：广州蕃坊人。

大家哈哈的笑声冲出说书馆，传到人群里，人们驻足观看。

59.蕃坊长公务处 日

各个宗教的头面人物来到这里。

坊长官：在说书馆的事情想必大家有所耳闻。这件事提醒了我，穆圣的方法是最好的，将不同信仰、不同血缘的居民组成社团，还是要和各信仰不同宗教的人订立合约，以便和平共处。我们就以宗教信仰来划分社团吧！

佛教徒：除了伊斯兰教徒，我们佛教徒是最多的，来自天竺、狮子国、室利佛逝、真腊等东南岛国，签订合约，互不干涉和侵犯信仰自由，尊重并共同维护寺庙及物品。

坊长官：我伊斯兰教既是宗教信条又是法规制度，它的公正是被检验了的。我提议，在坊内，以《古兰经》的法条作为处罚不端行为的依据，诸位有没有不同意见？

佛教徒：那就不管是什么教门，都按《古兰经》的条文处罚，我同意。

波斯人：论人数，当然信仰伊斯兰教的人多，论财富，应以波斯人为最多，蕃坊里几个大的邸店主人都是波斯人。

坊长官：波斯人说阿拉伯语，信伊斯兰教，有不信的是少数。

波斯人：不要忘了，波斯人是被用刺刀征服的。

坊长官：信拜火教和摩尼教的可以成为一个社团，因为都是古老的波斯后裔，虽然有的是因为不想放弃自己的宗教逃到中国，个人随意吧！

60.塞米阿家 日

阿里：哥哥，在五羊观有广州大商人班的赛巧会，我们把香泽拿去和女孩子们赛巧，说不定香泽的名声就传出去，都来买啊！

塞米阿：走，带好我们的香泽去看看。(二人用竹篮装好香泽，挎着走出门)

61.赛巧会 日

富商邢世勇指指点点，搭彩楼上写“乞巧楼”。

姑娘们在父母的陪同下三三两两来到此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母亲甲：广州多少年才有这么一次赛巧会。

母亲乙：你说商人家的女娃做的物件好，还是贫贱之家的女娃做的物件好？

母亲甲：说不准。有钱人家的女娃娇生惯养，和我们不一样的。

母亲乙：比得好，说不定给娃找个好婆家啊！

刺史和一应官吏到场。

邢世勇：刺史老爷，彩楼可中意？

刺史：中意中意，辛苦邢大商人，舍财办会。

邢世勇：只要娃们高兴。再说，广州的女娃们心灵手巧不输汉子，让世人刮目相看。

刺史：开始吧！

邢世勇：我叫邢世勇，街坊都认识我。今天是七夕，是乞巧节，办会是刺史老爷赞同的，女娃们准备了这些天，都要把自己最好的手艺，做的物件拿出来，乡亲都说好的有赏。

刺史：举办乞巧会，在广州是第一次，邢大商人乞巧节舍财办会，又出钱打赏，功劳至大。本官深表谢意。奏乐。

乐队吹奏齐响。

母亲甲：这位官爷说话好像商人似的。

母亲乙：不奇怪啊！好父母官帮我们赚钱啊！

母亲甲：广州不但有被杀头的贪官，还有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刺史：现在，女娃们把自己做的物件都摆放在案几上。一个一个来说。

邢世勇：刺使老爷宣布比巧开始。

刺使：比巧开始。谁来打一个比巧？

女娃依次把自己的物件摆上案几，不肯上前。母亲耳语，上去一个。

女娃甲：我这是山花胭脂，有石榴花、红山花，正月时采下，晒干，磨细，做女娃的胭脂粉。

母亲甲和另一母亲说：哪个女娃不爱美？胭脂红抹在脸上喜庆着呢。

下面观众叫声：好！

女娃乙：这个我做的广州梅，用青梅和朱瑾花一起，以咸盐腌制，青梅为槿花所染，好吃又好看。

母亲乙：可拿到墟市上去卖呢。

一商人：有多少？我都要了。广州梅，中原看不到的稀罕物。

女娃丙：这是我做的香包，里面加磨细的香草，外面刺绣一朵木棉大红花。端午人人佩戴，防蚊虫叮咬。

女娃丁：我织的女儿葛，织成布薄如蝉翅，可和丝绸媲美。

邢世勇将葛布拿出来在众人中展示：哪家客商看好我广州葛布？

一蕃商：我要货，能有多少？

邢世勇：乞巧会结束再和你说。接着来，哪位女娃？

女娃戊：我做的镜套，绣的牛郎织女鹊桥会。

下面人啧啧称叹。

阿花：媚娘，看你的了。

卢眉娘：阿花，还是你先来，我压后。

阿花：我在一尺白绢上诗配画。越王山秀人秀丽，琵琶洲头柳依依。羊城女儿造化工，素馨荷花香茉莉。

下面一书生叫好：羊城又出女才子，红花人面笑春风。

刺史：你是何人？

卢宗回：当朝进士卢宗回探亲回家。刺史大人举办别开生面的乞巧会令人眼界大开。

众人围了上来：广州进士，哪年高中？

卢宗回：诸位，还是看我们广州的多才多艺的女娃们，让人拍案叫绝。

刺史：接着来，接着来。媚娘，该你的了。

卢眉娘：我也是一尺白绢，绣的是七卷《法华经》。

众人惊呼，争相目睹。

邢世勇拿起白卷：媚娘今年才14岁，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工巧之功，经文字体娟秀，不超粟米粒，点画分明，比毛发还细。

下有一和尚说：卢媚娘是我寺学经女弟子，容我细细看来。各章品题章句，没有遗漏。我敢断定，这个绣品是天下绝品。

卢宗回：是天下绝品。

邢世勇：今天比巧，比出女娃们这么多的精品。

一女娃：我还有一物来比巧，母亲不让我来。

邢世勇：你带来的是什么？

女娃：是我做的一道菜。

众人称奇：看看什么菜？(睁大眼睛争先恐后往前看)

女娃：烹水母。

众人：怎么做的？

女娃在现场演示：先以草木灰点生油，反复洗，洗得水母莹净如水晶紫玉，肉厚可二寸，薄处约一寸余。将胡椒、肉桂或生姜放在一起煮，然后切成一丝丝放在锅里油炸，放上我自己自制的调料五辣肉醋，或以虾醋，拌在一起。诸位，尝一尝。

后面挤出一个人：我来吃吃。好吃的不得了。你还会做什么？

女娃：烹鱼，烹蟹，烹乌贼，还会做浓羹。

那人：你的父母来没来？

女娃：来了，在这儿。

那人：我回去就和父母大人说，向女娃求亲。

邢世勇：你是哪里人？竟敢如此鲁莽。

那人：我家就是本城的铁器商，父亲叫周明奇。

邢世勇：说来我都熟识。问好女娃的住址，回去让你父母请媒人提亲。

那人：请问你家住哪里？改日上门提亲。

女娃母：顾家，住在西城，在玛瑙五巷住。

那人：是，我就回去让父母请媒人提亲。女娃，我非你不娶，你记着。

众人：比巧比出好姻缘，邢大人功德不浅啊！

阿里：大商人，我也有巧物，广州都没有的。

众人中一人笑道：乞巧是女孩们的事，你是男孩也来比？

邢世勇：你带来什么巧物？

阿里：我带来了……(边说边从篮子里往外拿)是我和哥哥用波斯一个古老的秘方做出来的。

邢世勇：刺使大人，这个男孩的巧物是不是也来比？

刺使：拿出来吧！让大家也见识见识蕃坊里的蕃客的稀罕物。

阿里：我和哥哥制作的香泽。(打开一瓶)诸位闻一闻是不是很香，是专供女人抹头发的，头发滋润有香有光泽。

下面的女客纷纷议论。

邢世勇：你俩先等等，还谁有巧？没有了？我广州的女娃心灵手巧没人能比，但是，头名只有一个，凤冠只有一顶。最精美的是卢眉娘的《法华经》绣，卢眉娘拔得头筹。

众人：女才子，女才子……

邢世勇：戴凤冠，赏银50两。还有一个秘密告诉大家，卢眉娘是广州刺史的掌上明珠。

阿花给卢眉娘戴上凤冠，音乐起。

卢刺史：诸位如此抬高小女，某在这里谢谢各位了。在中原，女娃做家在室女，没有这么大胆，广州的女娃就是不一样，见识多，比胡女还能出头露面，才华不让须眉。

邢世勇：各家父母带好女娃，今夜七夕拜七姐，乞的巧来手更巧。

人们指指点点，露出羡慕的眼光。

邢世勇走近阿里：你们说是波斯古方制造的？

塞米阿：是的，大商人。

邢世勇：你的香泽每天能出来多少？都卖给我吧！

阿里：您是……

邢世勇：我是广州卖瓷器的商人，家里女眷多，再送人。

阿里：好，我们篮子里有40瓶，每瓶一两银子。

邢世勇：我全要了。

围上一群人，叫着：我要一瓶，我要一瓶……

阿里：在墟市上，我们有货卖，到时候请来买吧！

62.塞米阿家 日

塞米阿：弟弟，一个乞巧会，没想到香泽竟然这么抢手，是真主给予我们的恩赐。你的聘礼钱达到多少啊？

阿里：数数看。(翻开箱子数着银子)啊！哥哥，我已经达到80两了！

塞米阿也数着银两：我也达60两了。我们都拿着50两给老伯做聘礼。

阿里：我给你10两，我们都拿60两做聘礼。

塞米阿：弟弟啊！我们俩是何其幸运，打开财富之门的钥匙握在手中，美女妻子就要从天而降，怎么想都像是生活在神话世界里似的。

阿里：而这一切，都是老伯的安排，知恩图报，给老伯多少都不嫌多。我总觉得老伯是个神秘的无所不知的智慧老人。

塞米阿：我也觉得，他好像能神机妙算似的。我们请坊长官做证人。

63.蕃坊长家 日

蕃坊长开门：啊！是你们来了。

塞米阿：坊长官，我们是来请您给我们做证人的。我和弟弟今天要去给女孩家送聘礼。

蕃坊长：好，还可以叫上阿訇，一起来见证。送聘礼就结亲了，就等着迎娶了。

64.波斯老人家 日

传来敲门声。

阿米达：阿爸，他们来了。

波斯老人：请他们进来。

塞米阿在阿米达的礼让下，进来，施礼：老伯，我和弟弟是来请求您的，我们把聘礼带来了，请求您把女儿给我们做妻子。(兄弟两人施礼鞠躬)我们的两位证人见证我们的行为和诚心。

坊长官：我和阿訇给塞米阿兄弟两个做个证人，他们今天来送聘礼，和您的女儿缔结婚约。

波斯老人：聘礼带来了？

弟兄俩：带来了，共120两白银。

波斯老人：啊！你们有120两，我的女儿们就有120两。我的眼光没错，你们就是我女儿要托付终身的伴侣。本周五两女儿皈依伊斯兰教，周六就办结婚仪式。我们都来做证人。

65.监军使院 日

士兵全副武装，打着旗帜，威严有气势。

李敬实：我们马上到码头去接蕃商的货船，我有话要和你们说。皇帝下诏书，礼遇蕃商。我们切不可做出出格和勒索蕃商之事，以保证我们在蕃商眼里的信誉。若有苟且之事，本都监决不轻饶。将在外，军法和律法有所不受，犯六赃者，不计数额，一律死罪。听清楚了？

士兵：听清楚了。

李敬实骑上大马，士兵随后，威风凛凛地走向码头。

66.码头 日

士兵在码头上插上旗帜。

巡官：报，都监大人，三艘蕃商大船靠岸。

李敬实：巡官，奏报皇上，狮子舶、波斯舶、大食舶，皆积满宝货，于五月八日至广州光塔码头。

赛义德上前和几位舶主行贴面礼，一一介绍给李敬实，李敬实拱手相谢。

李敬实：诸位在海上几个月辛苦至极！本官是大唐皇室的市舶使李敬实，容我手下先到船上检阅货物后，款待各位，为各位洗尘接风。

诸位舶主：好，请上船。

士兵们上船检阅货物。

士兵：报都监，货物中香料、药材，宝石、珍珠、一应俱全。

李敬实：把货物搬到岸上，诸位大商，到飨军堂参加阅货宴。请！

舶主们：请！

67.飨军堂 日

这是一个宽阔的房舍，上面用茅草盖着，房间里置放若干张桌子，房门口大书“飨军堂”三字，遒劲有力。

李敬实：这个飨军堂是前任广州都督马总修建的，今天不同的就是，我在几个月前就托付手下为大商门联系内地的客商，瓷器、丝绸、铁器商，让你们直接就可以和需要的客商联系，为回去的货物做准备。再者，诸位不必贿赂官兵，本都监三令五申，不许他们收受贿赂。

大食舶主吃惊地：这个太了不起了，我看到一个诚实友好的人，为我们想的这么周到。

蕃商纷纷夸赞，大厅里，中外客商互相问询。

蕃商甲：没想到，足不出户，就能和卖家搭上货源。

差役：报，都监，蕃货已送到制定区域收市。

李敬实：诸位商家，我皇家对珍贵商品先行购买，价格高于市售价格。

蕃商乙：从来都是皇家先买，给的价钱是零散卖货的二三倍呢!朝廷官员拿着朝廷多给的钱塞进自己的口袋，对珍贵货物只是给一半价钱，蕃商得不到实惠。

蕃商甲：今天好了，市舶使明确拒绝贿赂，像这样的朝廷官员不多。这次能赚到钱了。

李敬实：宫廷收市。

现场有人付钱，点货，士兵运货，一派繁忙景象。

一官员：收乳香300斤，付80两。

蕃商送货，用手接过银两。

市舶官员：收犀角100斤，付120两。

蕃商一手交货，一手接钱。

李敬实和赛义德站在一旁，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交易。

赛义德：收到的货物直接给皇宫？

李敬实：要上交给中央少府监的，他们再分给许多各制造坊的。

市舶官员：都监，本次收市买卖双方都满意。

李敬实：那就好，蕃商口碑传扬，海客争相来华，市舶贸易何愁不旺？

68.怀圣寺内 日

阿米达和艾斯玛皈依伊斯兰教仪式。

坊长官赛义德、阿訇、波斯老人、阿里、塞米阿等诸位穆斯林多人参加，艾斯玛和阿米达站在前面。

阿訇：安拉的使者说，清洁是信仰的一半。为礼拜真主，并与过去的生活告别，纯洁心灵，消除杂念，奉真主之名，达到外清内洁。沐浴，开始新的穆斯林生活。

有女教徒陪同朝着她俩的头从上到下喷淋。沐浴后，二人有女教徒引导，出浴的二位姑娘换上穆斯林的服装，聆听教长的讲解。

阿訇：伊斯兰教信奉真主安拉是创造世界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穆罕默德是真主派到人间来传道的先知，《古兰经》是真主的经典，相信真主的死后复生。为此，穆斯林有五项天命，五功是你们的生活方式，伴随你们的每一天和一生。完成你们对安拉应尽的义务。你能坚持否？

阿米达、艾斯玛同声地：能坚持。

阿訇：随我念清真言。万物非主，只有真主应受崇拜，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作证言)我作证，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真主独一无可怀疑。我又作证，穆罕默德是主的奴仆和使者。让清真言和做证言贯穿你的一生。阿米达和艾斯玛从现在起已经是一个穆斯林了，有伊玛目、蕃坊长、未来的丈夫作证。

众人依次说道：我作证，我作证，我作证，我作证……

阿訇：新皈依伊斯兰教的阿米达经名叫阿里耶，艾斯玛的经名叫阿里雅。

阿里、塞米阿各自与自己的妻子相拥：阿里耶。阿里雅。

蕃坊长：新皈依伊斯兰教的二位女子，还要学习圣训，在星期五聚礼日听宣教。我们穆斯林是好学的民族，做一个合格的穆斯林就是要学习，这是我们的传统。

二人：是。

69.波斯老人家 日

婚礼，穆斯林男女盛装出席。

喜牌上写着“天赐良缘”“万物非主唯有真主”。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的味道，阿里和塞米阿穿着喜庆的服装，在一帮人的簇拥下来到门口。

人们议论着：瞧，那个波斯新娘带20多个耳环呐！

人们唱着婚礼颂词：一切赞颂全归安拉，我们求他相助。我们求他恕饶。我们求他护佑，内心不要产生恶意，行为不要涉及罪恶。安拉引导之人，没有可使他迷路者。安拉使他迷路之人，他没有引导者。我作证，只有安拉是应受崇拜者，他独一无偶。我作证，穆罕默德是他的仆人和使者。结婚是我的圣行。

蕃坊长和阿訇拿着《古兰经》，波斯老人扭头，人群中闪过一张邪恶的脸，被波斯老人看见。

波斯老人：我要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我的女儿已经皈依伊斯兰教，我要说，她们是波斯皇族后裔。看，这是我们的信物。(拿出)

哈桑：不是落魄商人么？又是皇族后裔。

阿里和塞米阿大吃一惊。

波斯老人手里拿着琵琶：我的妻子是俾路斯王孙的第五代后裔，我们一直在洛阳生活，我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今天，我的女儿们改信了伊斯兰教，我也看到了伊斯兰教的强大生命力，所以给女儿选择了这条路。阿里和塞米阿是两个好后生，他们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财富积累的很快，从此，波斯和穆斯林的血就流在一起了。让我最后再听我的女儿弹奏我最喜欢的波斯曲。(把琴交给阿米达和艾斯玛)

两个女儿弹琴，弹奏后二人施礼。

波斯老人接过琴猛摔在地将琴摔得粉碎，两个女儿泪流满面。

波斯老人一字一顿地说：我只要你们做个安分守己的穆斯林和穆斯林的妻子。念《古兰经》，受安拉的庇护。

阿米达、艾斯玛：阿爸，您的话女儿牢记在心。

阿里、塞米阿：阿爸，受我们一拜，您是我们永远尊敬的阿爸。

波斯老人：你们两要善待我的女儿。

阿里、塞米阿：我们要做穆圣说的优秀的善待妻子的男人。依据圣训，结婚是我们的圣行。

主婚人：穆圣说，如果未获得新娘的同意，不可以娶她为妻。阿里耶、阿里雅，你们同意为阿里和塞米阿的妻子么？

阿里耶：我同意为阿里的妻子。

阿里雅：我同意做塞米阿的妻子。

主婚人：签署婚书。

主婚人：由新娘阿里耶、阿里雅点燃美香。

婚礼现场，香烟缭绕。

70.波斯老人家 日

波斯老人和义士在一起喝酒：从洛阳到广州，感谢你保护着我女儿的安全。

义士：老人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需要，我还是一如既往。

波斯老人：我在婚礼上发现了一双邪恶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的女儿。

义士：关于塞米阿被割双耳之事的那个人，我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他还没死心。同样都是被割去双耳，他就没有塞米阿的好运。他的名声不好，高利贷放不成，生意也没有起色，他会报复的。

波斯老人：你给我盯紧这个人，我女儿的安危都靠你了。中国人够朋友，讲义气。女儿出嫁后，我这里就冷清了，你搬到我这里住吧！

义士：在洛阳是你帮了我，我帮你是应该的。我会尽到我的职责。我不和您住在一起，我在暗处，更有利于保护他们。

波斯老人：啊！也好。走，跟我到拜火坛去。

71.蕃坊内拜火坛 日

破败的拜火坛，布满灰尘。

波斯老人用手拂去灰尘，叹了口气：它昔日的繁盛已不在了。

义士：在洛阳还有庙宇可以祭拜。

波斯老人：从唐朝皇帝灭佛，其他的教门也都被毁了。我们波斯人到这一代人大概就是最后的贵族了。阿拉伯占领了西方世界，他的追随者越来越多。我没什么可以牵挂的了，可以做遗嘱了。

义士：老人家，不要伤感，人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多着呢？中国人都愿意说，心到佛知这句话，道家说道法自然，什么事都有定数，非人力所能为啊！只要尽到心就算对得起神灵。

波斯老人：是啊！凡事都有定数，盛极必衰。我服气了。

72.市舶使院 日

差役：报都监，门外有许多蕃商带着礼物说要见您呢？

李敬实：请他们进来。

进来的蕃商有大食商、有波斯商、有狮子国商人，还有天竺商。

大食商：市舶使官，您和您的部下对我们提供这么多的便利，又不多收一文钱，我们为了感谢您，特地选上上好的货品送给您，表达我们的心意，您不要拒绝。

李敬实：各位大商，我是大唐皇帝任命的市舶官，你们对我如此恭敬，也就是对大唐皇帝的恭敬，这些上等货品，本不该收，但是我代皇帝收下了。

大食商：一直以来，因为朝廷官员收的数目太大，很多船只都绕过广州去安南贸易了。我们都是赛义德的好朋友，他让我们到广州来，您让我们见到了不一样的长官。

李敬实：只要本都监坐镇广州，就像这一次你们来，以后也不会变样。你们的商船就直接到广州来，也告诉你们的海客朋友，广州是最好的，官员清廉，还会帮助联络国内客商。

波斯商：还能吃到美味的阅货宴。

李敬实：论美食，吃在中国不虚吧！

波斯商：四季吃的不一样，还使筷子，文明国度就是不一样！

李敬实：狮子国的船最大，这次装的货物到齐了吧？

狮子国商：主要是瓷器，瓷罐、瓷碗、瓷杯、瓷盘。在广州这些货就能备齐。

李敬实：像漆器啊！铜盘啊！纸张啊！雨伞啊，木梳啊，针头线脑，广州的货物品种集中了大唐所有的货物。

狮子国商：是啊，广州货品丰富，无国可敌，要办货，不用出广州城。

李敬实：狮子国多奇宝，早些年还遣使者来朝，送来大珠宝石象牙。

狮子国：这次到广州，这些货也带来了一些。广州象牙雕刻和金银器的制作精美绝伦。

李敬实：很多都是内地工匠到广州来的。广州通夷海道第一站，和诸位交个朋友，中国人说，出门靠朋友。你们再来，需要的货物拉清单，我和我的部下会帮你们找到货物。

众蕃商：一言为定。

李敬实：一言为定。

送走蕃商后，李敬实对簿记说：簿记，你把蕃商送的礼打开，拿出一成，给手下分了。

簿记：是。(拿出一盒礼品)市舶使，你看。

李敬实放在鼻下面闻了闻：这是麝香，没法分，拿别的能分的。

簿记：宝石每人两块，玛瑙两块，珍珠每人20颗。

李敬实：好了，其余的装好，送到京城。

73.阿里家 夜

众人散去，通红的烛光点燃。

阿里和阿里耶两对新人对面坐在床上，墙壁上挂满了各色手工编织物，地上铺着地毯。

阿里：阿里耶，你真美，眉毛像弯月，眼睛像星星，脸蛋像玫瑰花。你有那么高贵的血统，却跟我服从我的信仰，看着满屋的刺绣，你用灵巧的手为我打造一个温馨的家。感谢真主给我阿里的福分，把你送给我。

阿里耶：阿里，你聪明和善良，你是和我的父亲一样，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成为我的爱人，我做你的妻子，是我此生有幸。

74.塞米阿家 夜

塞米阿：阿里雅，我的美丽的妻子，我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我要用我的全部为我们的富裕和美好的生活献出一切。

阿里雅：感谢真主，我能成为你的妻子。此生我只有一个愿望，我和我的塞米阿终生相守，命运与共。

75.塞米阿家屋外 夜

一个黑影溜来，他是拉哈热巴和，听了阿里雅的表白，气的握紧了拳头。义士紧随其后，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东屋的阿里家和西屋的塞米阿家的灯都灭了，拉哈热巴和举起了闪亮的刀，正要冲进房，义士抓住他，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远处。

义士：说，为什么要杀人？

拉哈热巴和：他塞米阿毁了我，如今他娶了漂亮的妻子，又过上富裕的生活，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义士：你自己坑人害人，生活过得不好，怎么能怨别人？你说，你杀人被我撞见，你打算怎么办？

拉哈热巴和：义士，你如果放过我，我给你我的全部家当。

义士：多少？

拉哈热巴和：至少五千两。

义士：五万也救不了你的命。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天看你的运气。我把你扔到珠海里，你能活着，是你的造化，你活不了，是你们真主对你的惩罚。你听天由命去吧！

拉哈热巴和：义士，饶命！

义士：饶你不得。(将拉哈热巴和拉走)

76.波斯老人家 夜

义士：老人家，果然不出我所料，拉哈热巴和出来害人，被我放到珠海喂鱼了。

波斯老人：干得好！我的心腹大患没有了。义士，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

义士：不用感谢！天亮以后，我就回去了。

波斯老人：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义士：父母早亡，只有我一个。

波斯老人：依我之见，你还是留在广州，在广州经商比别的地方来得容易些，我可资助你本钱，我在广州有波斯熟人，可以帮你。

义士：我对经商一窍不通，还望老人家教我。

波斯老人：好，你先跑货，他需要什么，你就给买什么，等你的本钱积攒多了，自己开店。

77.怀圣寺 晨

光塔上响起伊玛目叫人晨拜的喊声，人们穿过蕃坊的牌坊，踏着晨曦的光来到怀圣寺。

阿里拉着阿里耶的手，塞米阿拉着阿里雅的手来到怀圣寺。

穆斯林众人念诵《古兰经》祥和的声音在广州的上空回响。

78.广州蕃坊 日

字幕：唐僖宗中和年间。

阿伊德：都蕃长，巴士拉的古莱氏族后裔伊本乘商船到广州了，他口口声声此行目的要见中国皇帝。

都蕃长：这是他的美好愿望，中国皇帝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先给他安排住处。

阿伊德：安排好了。

都蕃长：我去看看。(欲出门)

伊本走进来：坊长官，一向安好？

都蕃长：伊本大人，一路辛苦，怎么来的？

伊本：从西拉夫乘船到印度洋，换了很多次船，到印度，最后到广州。

都蕃长：在阿拉伯半岛来中国广州的人中你大概是年纪最大的一位。

伊本：是啊！我已有70岁了，来自先知的家庭。

都蕃长：古莱氏族？真主在地上的代理人，阿拉伯最高贵的人。

伊本：是啊！我游遍了许多国家，每到一处，我不经商，专门研究那个国家的地理风俗和制度。

都蕃长：海上风高浪急，航行时间要几个月，是什么念头让您冒这般风险而且执意要见中国皇帝。

伊本：我和你对中国有着同样的好感。你想，我国十多万人占据广州一大块地方，单独画出来给我族人居住，经商，按照自己的宗教建寺院，做礼拜。哪个国家的国王能做到这么大度，没有掠夺，没有欺瞒。管理得这样井井有条。你数数看，哪个国家可以做到这一点？

都蕃长：没有。

伊本：在广州给我族人建蕃坊。

都蕃长：大人有所不知，除了广州外，扬州和泉州都有如此多的穆斯林和波斯人、天竺人在经商讨生活。

伊本：所以啊！我就是看看这位伟大的皇帝的信仰，他管理国家的制度和诀窍，他的一切都让我好奇。假如我的愿望能够实现，我将是这世界最荣幸的人。

都蕃长：但愿你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派人送你到京城，给你找一个唐人译语人。还需向广州总督衙门办一个过所，证明你的身份和此行缘由。

伊本：缘由就说是学术旅行。

都蕃长：大人放心，很快就办下来。

伊本：都蕃长官即是中国的官，又是穆斯林的首领，有您在，这事情就方便多了。

都蕃长：广州督抚遵照皇帝的旨意任命我，专门办理我族人的事情。

79.皇宫 日

唐僖宗上朝坐定。

太监：皇上，有一天方老者，从海上来到广州，走了两个多月到京城，他说一定要见皇上。在门口等候。

唐僖宗对宰相：丞相先去看看。

80.宫门外 日

宰相：老人家，你一定要见皇上，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伊本：我来自阿拉伯古莱氏家庭，和穆圣先知家庭有亲属关系，我这里有广州蕃坊长官的证明信和广州都督开具的过所。请您过目。

宰相翻看着：证明看过，本相相信。那你要和皇帝说什么呢？

伊本递上一道奏折：我要说的话，都写在上面。要知道，历史上我族不论是哪个王朝执政，和中国都是友好关系，皇帝陛下和大唐臣民善待我族人，我查阅典籍，一共派友好使者来大唐39次。

宰相：我朝从太宗皇帝开始，就有这个传统，一直到现在。

伊本：那位“天可汗”皇帝我知道，他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唐朝。

宰相：你递上的这份奏折，我现在就献给皇帝，屈尊老人家在此稍候。

伊本：请你转告皇帝，我即是友好使者，又是穆斯林学者。

宰相：好，我转告皇帝。

81.皇宫 日

宰相：皇帝，这位天方老者不同凡响，他此行目的都写在上面。

唐僖宗看过奏折：请鸿胪寺善待这位尊贵的客人。

太监：传鸿胪寺卿。

唐僖宗：天方来一大学问家，智叟。你可将这位远方来客先安置在最好的驿馆，将我国的好东西招待这位客人。

鸿胪寺卿：尊皇帝旨意，臣明白。

唐僖宗：此人是穆斯林先知的亲属，在阿拉伯有着广泛地影响，我大唐有天下最好的衣食住行，尽可安排周到。可择日觐见。

鸿胪寺卿：臣领旨。

82.驿馆 日

伊本和译语人摸摸雕花的床，把玩一下摆在博古架上的瓷器唐三彩，啧啧赞叹。

鸿胪寺官捧出衣物：先请二位换好我大唐礼服，到鸿胪寺学习觐见皇帝的礼节。

伊本：大唐乃是礼仪之邦，觐见皇帝是中国最高的礼节，当然要学。

83.鸿胪寺 日

鸿胪寺卿：大人好！吃住是否满意？

伊本：从未吃过这么独特的美味，用的器物也精致，东方的伟大国家！

鸿胪寺卿：今天请礼仪官教大人面见皇帝之礼。

伊本兴奋地：好喽！

礼仪官：所有要见中国皇帝的蕃国客人都要按照中国礼节，不论年纪大小，都要行跪拜礼。

伊本：中国皇帝是圣明的君主，怎么跪拜都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崇敬之情。

官员：首先跪拜，稽首。褒拜可两次拜，也可三次拜，叫大拜。(做着示范，伊本跟着做)

伊本：我一定是要大拜的，以表示我崇高的敬意。

官员：我唐人尊老，您年纪大了，皇帝只会让您稽首好了，这样就可以上殿了。

太监进来：皇帝说明日可以见穆斯林智叟。

伊本作揖打掌：感谢真主。我的愿望实现了。

太监：我明日到驿馆去迎接大人。

伊本：请把我送回驿馆，我要熏香衣物，沐浴正冠，迎接面见皇帝的这一重大时刻。

84.皇宫 日

伊本：大食商人伊本瓦哈卜拜见皇帝陛下。(大拜)

唐僖宗：大食与我国有不同礼俗，可不拘礼节，免礼，赐坐。

伊本：谢陛下。我一定要按照中国最尊贵的礼节拜见皇帝陛下，以表示我的钦敬之情。(接着大拜)

唐僖宗：智叟请起！你一定要见本王，且古稀之年，不顾万里劳顿，经风波之苦，朕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伊本：我在巴士拉时，我就看到中国美轮美奂的丝绸，美丽的瓷器，此为天上之物。我们都充满了好奇，都神往中国，有这么好商品的国度，它该是多么富足！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来到中国，见到中国皇帝，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十年了。

唐僖宗向太监：取出珠宝匣。

太监：是，皇上。

唐僖宗小心翼翼从珍藏中拿出几幅画，问伊本：你是否能认出你的主人？

伊本开始哭了起来：我怎能见到他呢？因为他和真主在一起。

唐僖宗：我不是讲他本人，是讲他的肖像。

伊本：肯定能认出来，我们的先知，我的先知。(翻动着嘴唇)

唐僖宗向译语人：他为什么翻动嘴唇？

译语人：他用祈祷向先知致意。

唐僖宗向译语人说：他肯定认出来了。

伊本：我师穆罕默德，我只能见到他的肖像，因为他和安拉在一起。陛下您看，他骑着骆驼，由同伴簇拥。(伊本虔诚地)他们脚上穿着用骆驼皮制成的靴子，用棕树皮制成的腰带上挂着剔牙的用具，愿安拉保佑他。

唐僖宗：他是所有王国中最庄严者，只不过他没有亲眼看到归附了他的宗教的帝国。他的继承人是幸运的，他们继他之后，统治了其他族。(打开一幅)来认一认吧！这几幅画讲的什么传说和故事？

伊本：这幅画是诺亚方舟，它是说，万物主宰是上帝，那里的人们对上帝不恭，所以，洪水淹没了整个大地。

唐僖宗：啊！没淹到我们这个地方来。

伊本指着第二幅：这是耶稣骑驴。

唐僖宗：这个我知道，为了传播福音，他宁愿用自己的死换取大众觉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伊本看着第三幅：这是摩西的手杖。

唐僖宗：这都是景教的故事，说说你们的教。

伊本：我族奉行天主安拉为宇宙真神，有安拉使者穆罕默德秉承圣训，统一了我全境领土，穆圣生而神灵，有大德臣服，谨遵天使之号，传述圣训，有传世经典《古兰经》。可惜他未见到盛世，就走了。

唐僖宗：凡是先知贤哲，都经历过大磨难，方能悟出人间和宇宙真谛。你们认为，世界有多大年龄？

伊本：这个问题看法和说法都不一样，有认为是六千年。

唐僖宗：这种说法是来自你们的先知么？

伊本：是。

唐僖宗捧腹大笑：我不相信你们的先知会这样认为。

伊本：陛下，我想知道，您这里珍藏的中国的王。

唐僖宗拿出第四幅画，是老子像：认识他吗？

伊本：我知道，这是中国的神仙，和皇帝是一个姓氏。

唐僖宗：是上天派来辅佐我臣民的神仙，太上老君，住在上天凌霄宝殿。(拿出第五幅像，吴道子画的孔子像)认识他么？

伊本：我在城市的学堂里看到的，是个中国的王。

唐僖宗：是我朝的文宣王。人伦至圣，教化先师，治国安邦的王。

伊本：这是贵国人间的王，住在人间，有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都是帮助皇帝治理国家的圣人。

唐僖宗拿出一幅佛像：您看，这是什么王？你肯定认识。

伊本：这是天竺的释迦摩尼王。

唐僖宗：是的，他来我国已经五百多年了，全国的老少妇孺都认识他，在寺院里供奉。释迦摩尼王，他是天竺的先知，现在成为中国的先知和圣人，我朝有这三个王，两位中国的，一位外国的，可以说是三个巨头。

伊本：陛下以外来的王为自己国家的王，广修庙宇供奉，全国到处香烟缭绕，足见陛下心胸远大。

唐僖宗：在我国，把这三位王称作儒、释、道三教教主。

伊本：那哪位王是为首的呢？

唐僖宗：三教并存，平分秋色。你看到城市里三位教主不是都得到供奉么？非但如此，景教、摩尼教、祆教，包括贵国的伊斯兰教在各地都有寺院，信奉不同教的人都可以得到满足。

伊本：陛下，您是睿智的王，你就不怕他们搅乱你的国家么？

唐僖宗：我朝立国二百多年，正是先王们敞开胸怀，广迎八方海外来客人，才有大唐的繁荣昌盛。各国客人来到我国，各信其主，安心经商，走到异邦与他们的神同在，才有你看到的景象。

伊本：听陛下一番话，我就知道贵国强盛的缘由了。

唐僖宗：你们是如何划分世界上的君主呢？

伊本：请原谅我陛下，我对此一无所知。

唐僖宗对译语人：我知道。我听说世界上有五个王，大食最富有是众王之王，中国是人之王，天竺是象之王，土耳其是猛兽之王，拜占庭是美男子之王。

伊本：我国人是这样说的。

唐僖宗：那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离开你主之地，到我国来。你看到了什么？

伊本：我从广州到京城，看到到处都是城墙环绕的城市、寺院。人口密集，许多奇迹都在这里发生。比如这粒珍珠，它是产自大海，在淡水海中是没有珍珠和宝石的，但中国是个例外，它的淡水却出产珍珠。(拿出一张纸)印度人在白绸上写字，波斯人在鞣制的水牛皮和野兽的皮之上写字，我们在椰枣树叶上写字，中国的纸是多么美妙，它像白绸一样又价格低廉。我们的经典写在上面随身携带，倾听圣人的教诲，我赞美，中国纸。

唐僖宗：是啊!听说我国人已经在贵国建立了造纸作坊。

伊本：是的，在大马士革和撒不拉罕都有。

唐僖宗：聪慧的大食智者，我还要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觉得不好回答你可以不回答。

伊本：陛下请讲。

唐僖宗：你们是怎样摧毁波斯国的？

伊本：这个……(摸了摸头，做思索状)这是由于我主安拉的保佑，波斯人信仰火，排除了造物主，仅对着太阳和月亮下跪。

唐僖宗：阿拉伯人征服了最尊贵、最富饶和人民智慧最负盛名的王国。

伊本：是的，他的最后一位王子得到中国的庇护。

唐僖宗：卑路斯王子是一位悲情王子，在中国去世。(沉吟)

伊本：他的后人在广州。

唐僖宗：啊！你来我国，不知道有何感想？

伊本：我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见到了东方最伟大的君主，卓越的国王和它辽阔的疆域，您的智慧，您的伟大的品质。我将带着我在贵国看到的一切，和您见面的事，回到我的祖国，向他们讲述我奇异的经历。

唐僖宗哈哈大笑：念你风波万里来我中国，和你不可多得的谈话，赐伊本大人宝物，锦缎50匹，白银100两，礼服两套。沿途各驿站一路款待，念大食与我通好，可派专人护送到广州港等候船只回国。

伊本：我拥有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愿皇帝陛下永寿于世，国泰民安。真主保佑您和您的臣民。

唐僖宗：送大食客人。

伊本：陛下，我想用阿拉伯礼节向您告别。

译语人：伊本要用阿拉伯族礼节告别表达他的敬意。给您喷撒蔷薇水，让香气浓郁的留在您的记忆里。他还要亲吻您的手和您告别。

唐僖宗：我感到非常荣幸。(从座位上走下来，伸出手)老人家一路保重。

伊本亲吻皇帝的手，用香水喷洒在皇帝的手心，又行跪拜礼：安色俩目尔来库姆。

译语人：愿安拉赐给你平安。

85.广州光塔码头 日

众多穆斯林在码头迎接货船，货船由远及近，岸边的人有人喊：达乌德，达乌德！

86.市舶使院 日

差役跑来：市舶使官，又来一艘蕃客宝船。

市舶官：看好了么？是哪个国家的客商？

差役：好像是大食国的，蕃坊里的人都在码头接他。

市舶官：带上市舶官标识，今天市舶人马全数去码头，把声势搞的大一点。

差役：是。

87.光塔马头 日

随船慢慢驶近，远远望见光塔。

达乌德双手双腿并拢，膝盖着地，两手举高：真主保佑，到广州了。炫目的光塔，照我们前行。

同行的人和达乌德一个姿势，拜光塔。

穿着中国官服的坊长带领众穆斯林，在岸边迎接达乌德。

达乌德带着众多货物下船，宦官市舶官到达码头，下轿，领着差役走向前去。

都蕃长向市舶使介绍：来自呼罗珊的商人达乌德。

达乌德：幸会长官。

市舶官：根据我国规矩，我是皇室来的市舶官，先来阅货，为皇帝挑选可用之物。

达乌德：既然是皇帝派来的，皇帝至大，您尽管挑选。我的货物是从伊拉克带来的一些，沿岸又收购一些。

市舶官：你先自报都带来什么货物？

达乌德：以香料为主，带来波斯湾罕见的琥珀、珍珠。在近海的占婆海收购的樟脑、沉香、檀香木、肉豆蔻果。暹罗湾收购占婆芦荟。

市舶官：你认为你带给中国皇家最好的货物是什么？

达乌德：最珍贵的就是闍婆格岛屿收购的龙涎香。原本是鲸鱼肚子里的琥珀，停留的时间越长，越值钱。

市舶官：那当然要最值钱的了。

达乌德：官爷，这块淡蓝色的琥珀，就是被波斯和伊拉克的药学家称为龙涎香的珍贵香料，是我们上岸沿海岛等候了半月收购来的。天竺收购的麝香，都是最珍贵的上等香料。

市舶官：来人，先收龙涎香和麝香。

达乌德：官爷，你还没说价钱，你打算给我的货物多少钱啊？

市舶官：多少钱你都得给我，我是为皇家挑选货物的。

达乌德：我还不知道您给我的货物什么价钱，我们吃尽了苦头，在海上航行三个多月到广州，您总要说一个价啊！

市舶官：你现在到了中国地盘，我代表皇家收你的货，没有你争争讲讲的份。差役，到船上去挑选货物，将珍贵值钱的先装好。

达乌德：我拼了身家性命和船上不计生死的弟兄，千辛万苦得来了一船货物，就是要卖个好价钱。如今，您不说给钱先拿货物，分明是断了我等的生路。坊长官，您看……(转向坊长官求情)

都蕃长：市舶官，不是我向着本族人说话，前任市舶官都是先把货物的价格摊开，双方都达到满意才收购货物，您是否告诉达乌德，您所收购的货物给他多少钱？

市舶官：本官和其他官不一样，先拿货，后给钱。

都蕃长：他的心里发慌，龙涎香和麝香是香料中最贵重的，您先报个价？

市舶官：既然你让我先报价，那我就报。龙涎香十两银子一斤，麝香十二两银子一斤。

达乌德：官爷，这个价钱比普通香料价格还低，断断不可。我不同意。

市舶官：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不睁开眼睛看看，你在跟谁说话。我是皇家的内廷官员，就在皇帝身边，你不同意我来收，就是对皇帝的不尊。念你是一个蕃商，不和你计较，如果是国内的商人，早就唯命是从。要钱不要命了？

达乌德：官爷，我不敢违抗贵国的法令，但我们是经商的，货物是花钱买来的，那可是我们的全部本钱。只是要合理的价钱。

市舶官：本官没说不给钱，给你钱你不满意，哼！都给我拿走，一厘钱都不给了。

达乌德：官爷，你不能这样！

众人怒不可遏，要动手抢回货物，坊长官摆手。

市舶官：怎么？你们还想造反哪？看看谁敢？给我上。

差役排成一行，拿着大刀。

都蕃长：市舶官，您先息息怒，我这位兄弟从海外第一次来中国，不太懂的广州的贸易规矩。兄弟们，中国皇帝是最公平和智慧友好的皇帝，他见到我们的大学问家正在回广州的路上。请大家相信。中国人和大食人是兄弟，兄弟之间最讲情义的。

市舶官：都拿走，明天去市舶使院结算。

都蕃长：事已至此，中国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让他们拉走，再慢慢商议。

市舶官带来的差役搬搬扛扛，将货物装车。

一个差役发现船里有两个女人：市舶官，这里有两个女人。

市舶使：女人？不是说满船货物，怎么出来两个女人？

达乌德：官爷，容我来说明一下。这两个女人是在印度南部的塔卡王国人，该国盛产美女，我手下的海员爱不释手，花钱买来的。准备到中国后，再随船回到大食国带回去做妻子的。

市舶官：我朝不许买卖奴隶。怎么证明她们不是买来做奴隶的？

达乌德：官爷请看，塔卡王国的女子是最美丽白腻的，人们叫她们塔吉亚特女子，这样的女子怎么忍心让她做奴隶呢？

市舶官：那你们就留着吧！一旦查出是贩卖的奴隶，你们可要做监的。中国皇帝有令，不准贩卖人口。

88.广州都督府 日

差役：蕃坊长到。

都督：快请进来

都蕃长：都督，有事相扰。

都督：都是公务，不必客气。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都蕃长：本坊长就直说了吧！从呼罗珊来的商人达乌德，带来的一船货物，市舶官给的价钱偏少，达乌德辩解了几句，被市舶使官将货物强行拉到市舶使院，说明天结算。给出的价钱和货物的珍贵程度不成比例，您看，这件事怎么办？

都督：都带什么货物？

都蕃长：主要都是香料，有珍贵香料。

都督：历来香料的价钱都是约定俗成的。什么货什么价，朝廷收购的价高于坊市的价格，不是少而是多。

都蕃长：但是市舶使官今天很例外。

都督：都蕃长知道，市舶使官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就是我们这些做都督的地方官对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和他们较真？

都蕃长：满船商人一百多人，每人都有货物在船上，这可是一百多个家庭的生活来源啊！

都督：只好等明天看市舶使官给出的价钱是否合理，如果相差太悬殊，再做商议。你看怎样？

都蕃长：明天看市舶使官的处置吧！

89.蕃坊 日

众大食商人奔走相告：伊本大人回来了。

有驿站官员将很多包裹放在伊本的住处。

都蕃长：伊本大人，你见到中国皇帝了么？

伊本：不光见到皇帝，还见到中国的圣人和神仙。

众人：怎么见到的？

伊本：是皇帝收藏的肖像。

众人：皇帝住的地方一定是个金屋顶的飘着五彩祥云的天宫一样的地方。

伊本：中国式的宫殿，全世界绝无仅有，里面装满了一流的艺术品。你们之中，谁能到皇帝居住的地方去看看，谁真是不枉此生。

都蕃长：伊本大人见到中国皇帝，这是我们蕃坊全体穆斯林的荣耀。我提议，我们开个庆祝会。阿普杜勒，你来安排。

阿普杜勒：我来安排，要请都府长官和广州商界名人。

伊本：我享受了这个世界能享受的一切，在尊敬、美食和娱乐中度过我在京城的日子，你们要珍惜在这里的美好时光。我近期回国，你们在广府延续我的荣耀，心安之处是故乡。

坊长官：您要得到的学术问题得到答案了？

伊本：中国年轻的皇帝聪明绝顶，他的手下有无数谋臣，他足不出户，知道世界各国的事情，和他交谈，是一种享受。我看到了不是抽象的中国哲学，而是具象秉承中国哲学力行的中国人。真正的海纳百川。

都蕃长：伊本大人，今天你要骑上高头大马，披红挂绿，按照中国喜庆方式让全广州人都知道我们的光荣。

伊本：只要能把我的喜悦传扬出去。

阿普杜勒：伊本大人，看我的。(给伊本挎上大红绶带，礼帽戴上花，骑上枣红马，马的脖子上带着一圈花)

伊本兴高采烈地上马，街道上围满了观看的人群，人们叫着：伊本、伊本。往他身上扔着椰枣、杏子。

达乌德上前拦住马：伊本大人，您是幸运的人，在国内您备受尊敬，在中国你又如此受过中国皇帝的恩宠。请你告诉我，皇帝的手下处事不公，我们怎么办？

伊本下马：怎么回事？

达乌德：我们是从呼罗珊来的商人，满船的香料和珠宝被市舶使官以极低的价格强行收取。请教您，今天，本以为能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但是货收了钱不给了。我们应该怎样对待这个不公？

伊本：皇帝是年轻和极具智慧的人，他不会容忍这种现象存在，我敢肯定的是，皇帝本人不知道这种事。

达乌德：那怎么能让皇帝知道呢？

伊本：那你就只能亲自到京城，面见中国皇帝，把事情和他说明白。

达乌德：京城要走很远吧？

伊本：五千多里，走水路更快一些。就看你的意志了。

达乌德：我一定要面见皇帝，请您给我写一封信。

伊本：还要有广州城市王爷的公文，证明你的身份。

都蕃长：没有别的办法，在这个地面上，市舶使官是皇帝最宠爱的人。没有人能说服了他，只能是面见皇帝了。我所担心的是，在中国，商人的地位很低，伊本是学问家能见到皇帝，达乌德是商人，我没有把握。

伊本：皇帝对我国人是友好的，不然，不会在各地建清真寺，你带着我的这封信，皇帝是会见你的。

达乌德：与其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拼死去见皇帝。

都蕃长：写上告状信，连同伊本大人的信。

90.光塔码头

广州都督一行人等为伊本送行。

伊本：感谢总督大人，底格里斯河连着南中国海，中国人是阿拉伯人的兄弟，我深信这一点，我会向我主讲我在中国的奇异经历。

都督：祝大人一路顺风，平安到家。

伊本：再次谢谢中国。有生之年，我来不了，让我的子孙来中国，见识这个伟大国家的一切。

船长：开航了。

锣鼓齐鸣，众人招手，船走了。

这边，达乌德也坐上小船，同行的有两人，众穆斯林送行。

91.皇宫门口 日

达乌德大喊：冤枉，冤枉！

太监：你是什么人？怎么冲进皇宫来的？

达乌德：我有广州都督的证明信，还有皇帝见过的我国大学问家伊本大人的信，皇宫卫兵放我们进来的。

太监：有什么事？

达乌德：要见皇帝？

太监：你是什么人？什么事要见皇帝？

达乌德：我从大食国的呼罗珊来的商人，冒着风险，带着满船货物到广州，海上风暴险滩，海盗，我弟兄为了这些货物，死了七个人。没想到，货物全都让广州市舶官爷给收了，我们没拿到钱，他说是给皇帝收货。我们知道，皇帝都是高于集市上的价格买的。我们见皇帝，是让皇帝主持公道。这是我们的告状信，有广州蕃坊长官的证明，还有伊本大人的信。

译语人：达乌德很冤枉，货物被蛮横地收走。

太监：你见皇帝来告状，是有高人指点，是那位天方智叟？这样吧！我先把你的诉状给皇帝呈上，你先在此等候。

达乌德：我们走到皇宫门口见到您，并没有人们说的可怕。是的，我有我国学者伊本的信件。(从怀里掏出信)是他告诉我皇帝的仁慈，我的冤情皇帝知道一定会解决的。

太监：我们的皇帝经常见外国人的。大食人、波斯人、天竺人、粟特人，皇帝想知道更多的蕃国之事，不是和智叟开怀畅谈了两个时辰？

达乌德：请官长允许我见皇帝。

太监：大食商人，你等一下，我这就将你的状子呈送皇帝陛下。

达乌德：多谢长官！

92.皇宫 日

太监：皇上，广州大食商人手持天方智叟的信来告状，还是告您派去的市舶使王唯一。(快步走到皇帝面前，给皇帝打开诉状)

唐僖宗：是不是朕派王唯一去广州做市舶使你不服气？

太监：皇帝，您说到哪去了？这大食商人就在皇宫门口等着回话呢？

唐僖宗：让他进来。

宰相：且慢，皇帝，皇宫大殿，皇帝见的都是达官贵人，文治武功的朝臣，怎么可以见一个贩卖货物的商人。

唐僖宗：皇帝见商人不奇怪，玄宗皇帝不是见过当朝首富王元宝么？玄宗皇帝说，最富的人能够比上最尊贵的人。为什么我不能见商人呢？何况还是外国商人。

太监：传大食商人达乌德上殿！

达乌德：拜见皇帝陛下，万福安康。(躬腰施礼)

唐僖宗：你说你在广州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说说你的货物，实际价值值多少？

达乌德：是，陛下。我的船上有120位弟兄，还有70个大食人，70个波斯人，还有僧祇人和沿岸随行的昆仑人，都带着香料从呼罗珊来，还有一个中国人。

唐僖宗：中国人他来了么？

达乌德：在宫殿门口。

太监：皇帝召见跟随大食商人回来的国人！

中国商人张念祖整好衣冠，疾步上殿。

唐僖宗：呼罗珊是大食最具财富的地方。

达乌德：皇帝知晓所有的天下事。土地最好的是波斯，气候最好的是巴比伦，本世最具财富的地方就是呼罗珊。

张念祖：太原人氏张士戈后人张念祖拜见皇帝。

唐僖宗：抬头，让朕问你，你是怎么到呼罗珊的？

张念祖：我的祖上是一百多年前怛罗斯战役被俘的中国造纸工匠，到了大食国后，他们知道我祖有造纸技术，就开了造纸作坊。

唐僖宗：且慢，大食国人没有纸，用什么来书写他们的经书。

达乌德：用树叶，用羊皮纸。后来中国人用麻、树皮加工后生产出来又柔软又白又轻的漂亮纸张。

唐僖宗：你们现在的纸张是中国人传过去的？你的祖上叫什么名字？

张念祖：张士戈。

唐僖宗：这个人应该名留青史。宰相。

宰相：皇帝有何吩咐？

唐僖宗：张士戈应该名垂青史。

宰相：是。

唐僖宗：你叫什么名字？

张念祖：大食名字叫艾哈麦德，中国名字叫张念祖。

达乌德：在我国的历史上记载着中国人教会我们的造纸术。

唐僖宗：作为他的后代，你在大食国生活得怎样？

张念祖：回皇上的话，我族人在大食的几个地方居住，靠祖上的造纸术在各地当师傅。

唐僖宗：看你的装扮和相貌，还没忘记母国。

张念祖：我祖父一再叮嘱我们别忘了根在大唐。我们打小就学汉字，说汉话。

唐僖宗：好，朕念你一家孤居海外，赏你一百两白银回原籍祭祖。集贤院备好《诗经》和《史记》送给这位不忘祖先的张念祖。

太监：集贤院准备《诗经》和《史记》各一套。

达乌德：这一次，他一定要回他祖上的国家看看。

唐僖宗：你的原籍是哪里？

张念祖：我家在大食也有族谱，河东道太原府。祖上思念祖国，从他那就开始立下了族谱。

唐僖宗：和我祖上是同乡。

太监：还不来谢皇帝恩。

张念祖：谢皇帝陛下同乡之恩。

唐僖宗：还是说你们的货物吧！

达乌德：船上的货物主要是香料，有上等的龙涎香和麝香、乳香，也有檀香、龙脑、丁香、沉香、苏合香等，都是船员们自行采购的。从呼罗珊出发，走一路收购一路，我们的海员有的来广府很多次了。献给皇帝陛下的上等香料因为都被市舶官爷收去，他说会给皇帝的。陛下恕罪，什么都没带出来。

唐僖宗：朕不会私自接受蕃商的货物。船长，说说龙涎香，它为什么被尊为上等香料？

达乌德：龙涎香被称为灰色的金子，不是香树上长的，是从盘踞在海岛的大鲸鱼口里吐出来的。经过海水浸泡，颜色越来越浅，白色的最为珍贵，留香持久。

唐僖宗：广州的市舶官拿走了你们的全部货物，你们可先在驿馆暂住几日，待我派人询问属实，还给你们货物。

太监：大食客商听好，皇帝圣旨，待派人询问属实，还给你们货物，准你们到各地方去售卖，各地不得增税。

达乌德：皇帝陛下万岁！您是圣明的君主，救了我们一百多船员的性命啊！是我等的再生父母。

太监：大食客商随我来，我送你们到驿馆。

唐僖宗：慢，这几日，你带大食客商游游京城。

太监：是，皇上。

唐僖宗向着丞相：将王唯一调回京城问责。

丞相：是，皇上，我就派人到广州将王唯一调回京城。

93.皇宫 日

王唯一战战兢兢地在殿下待命。

太监：王唯一上朝，皇帝训话。

王唯一：是。(上殿，跪倒在皇帝面前)卑下该死。

唐僖宗：跪在下面的可是王唯一？

王唯一：正是在下。

唐僖宗：我让你去广州做市舶使官，你一向做得可好？

王唯一：辜负皇帝圣意，做得不好。

唐僖宗：广州是蕃商聚集的地方，朕让你去那里，就是让你宣扬皇家仁惠，你可好，弄一个商人到京城找朕告状，此事传扬出去，全世界都知道中国皇帝是个昏君，专门强抢蕃商货物，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你做的好事，败坏皇家名声。

王唯一：皇帝，是我一时糊涂，没收了蕃商的货物，听凭皇帝处置。

唐僖宗：你简直该当死罪，让朕沦为召见一个商人的地步，损我大唐国威。他从大食国呼罗珊到阿拉伯，经印度各国来到中国，他是来我国寻恩惠的，可你却希望他回去和众人说，我在中国受到无情的虐待，财产也给人抢占去了，败坏我国名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今个剥夺你的市舶使的官差，拉出去，斩了。

丞相：陛下，消消气，王唯一这次做错，念在他多年跟随先王和皇帝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皇帝免他死罪。

朝官：求皇上免王唯一死罪。

唐僖宗：念大臣为你求情的份上，死罪免了。朕不赶尽杀绝，来人，将王唯一在京城的家抄了，财产悉数没收。给你一条活路。

王唯一凄惨地：谢皇上。

唐僖宗：你和先王一向感情深厚，给你一个差事，去看皇陵，陪伴先王去吧！

王唯一：谢皇上不杀之恩。在下这就去陪先王。不给皇帝惹祸了。(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地走了)

94.广州蕃坊

众穆斯林欢呼：呼罗珊人到京城告状赢了，赢了。中国皇帝万岁！

人们奔走相告，市舶使院归还达乌德货物。

95.皇陵 日

王唯一换了便装，在偌大的皇帝陵墓前孤独地抡着苕把一步一蹒跚地扫地。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