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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社会与商业的数重自觉
——上海女性电影导演创作简析

2018-11-15孙晓虹

电影新作 2018年6期
关键词:上海生活

孙晓虹

一、关于性别:书写与思索

20世纪80年代,对于史蜀君、石晓华这一代女性导演而言,可谓是幸福的时光。大家终于可处在新时期较为宽松、相对纯粹的艺术表达之中了。作为被压抑了许久的个体,经过了较为漫长的等待,她们对于艺术的蓬勃情感,有了可以喷涌而出的创作通道。尤其在早些年,她们无关乎票房的压力,很自然地会选择做自己有兴趣的作品,无疑又是极其幸运的。作为女性导演,上海的这些电影导演们是比较努力用功的,经过生活的积累,她们便倾情用心去表达自己对于生活的感受与理解。在作品中,她们不自觉地、自觉地关注着女性的生活,书写着女性故事。

黄蜀芹1983年的《青春万岁》,呈现的是女中的校园生活,用真诚朴实的方法去展现具有青春活力的女中生活,影片具有生活的质感。到了1987年的《人·鬼·情》是通过女戏曲演员秋芸在童年、青年及成年后在家庭、婚姻、事业等方面的属于女性的困惑、挣扎、艰辛的反思,为我们展示了女性独有的生存与生命困境,黄蜀芹导演进行着自由自在、酣畅淋漓的书写。黄蜀芹导演想“打开另一扇窗户”,通过女性的视点,来看待这个个体,并通过这一个体来揭示一些女性共通的生命经验。我们在秋芸这一个体身上,看到了作为女儿、学生、妻子、职业女性的各种困顿,影片显然并不止步于女性意识的初显,而是渴望去主动触摸、咀嚼出一些具有女性特质的东西。作为女性导演,黄蜀芹显然也感受着秋芸的缺失、疼痛、撕裂,思索着女性的出路,以及符合社会规范下的女性合适的生活与事业模式,尽管并没有既定的答案。1993年执导的《画魂》,黄蜀芹导演是想沿袭女性的视角来展开叙事,通过潘玉良这一从青楼女子到赎身作妾,学画留学,终成画家的女性故事,呈现给我们的是作为女性的生命挣扎历程,但显然对于女性的书写又做得不够果断、彻底,文本有些左顾右盼,自我疏离。

彭小莲,作为最具有文学底蕴的上海女性导演,她一手握笔,一手执导,关注着女性生活状态。她于1987年拍摄的《女人的故事》,通过四个农村女性出门挣钱,闪现着农村女性意识的微光。她之后的几部电影——《假装没感觉》《美丽上海》《上海伦巴》,也有对在现实、历史中的不同阶层、境遇的女性的那份贴己关注与无声抚摸,渗入了女性的成长经验,体现着女性创作者的思维与站位。

而鲍芝芳导演的《金色指甲》(1988年),则带着女性的自觉,直面给我们的是现代女性的生活,指向她们的缺失、困境,甚至疯狂,这主要来自于颜值、欲望、事业、家庭、婚姻等维度。正如鲍芝芳导演自己所言,“作为一个女导演,我自然很喜欢拍女性电影,所以当女性世界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必然会激发起一种创作意念,要深入到当代女性世界最神秘的层次当中去思考、去探索。我就是想把当代女性世界中令多少人回避,又令多少人关注的性爱观念在银幕上透明化,以一种新的视觉来反映,让女性更了解自身,让男性也更了解。”在这部影片中,明显触碰到了现代女性在传统观念与现代意识下的选择,以及对如何找到最后的身心归宿这一命题的叩问。鲍芝芳导演的20世纪90年代之后的白领女性题材《奥菲斯小姐》是对女性不同追求的探讨,《玫瑰漩涡》则是对于人遭遇诱惑时的坚守等的触及。

史蜀君导演的《女大学生宿舍》《失踪的女中学生》《夏日的期待》,都是聚焦到女学生身上,探讨她们的情感、心理世界。此后关于中年人爱情的《庭院深深》,也闪烁着作为女性导演的温情脉脉与缕缕情丝。史蜀君导演的《燃烧的婚纱》(1990年)中,深蕴着女性的痛苦的呼喊、女性的拼搏与反抗,以及报复过程中的残忍与心酸,女性的意识在此片中似乎异常的强烈,这里显然也寄予着史蜀君导演的艺术思考,对于自立自强女性的期盼与颂扬。她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执导的《女大学生之死》《小娇妻》,也是以女性为主体作为呈现,但承载了更为深广的社会内容。

从上述的分析中可见,并非女性导演们的所有作品都是自觉地以女性视点、女性意识来观察和表述女性对象的。但是作为女性导演,她们在创作中总是难免去触碰作为女性的社会价值,以及作为女性的个体价值等这些普遍意义的现象。有意思的是,女性导演在触碰这些问题的时候,又似乎有些犹疑与徘徊,所以电影文本有时候就显得有些欲言又止、话中有话、颇为尴尬。作为女性导演的群体性关注,她们的作品中始终有着的感性与理性的兼具、个性特质与群体印记的共存,而文本表里的有些相悖,这确实也是很有意思的现象。

我们试着对这些上海女性电影导演的作品进行提炼,梳理出三点共性规律:电影中女性导演有对不同年龄、阶层、身份的女性情感、心理的细致触摸,意在探讨处于不同境遇、困顿中的女性的出路。女导演们主动关注现实生活,不回避敏感题材,对于棘手的婚恋、理法、事业等矛盾,也试着进行合理的选择指引。电影作品中有时指向着女性放弃对于男性的幻想,涅槃重生,走向自尊自爱自强,出于某种自觉,显得格局较为宏阔。在对这些文本的梳理中,我们同样也可以看到,尚有几处欠缺。比如,在上海女性电影导演作品中,有时候对情感抒发、情绪倾泻过于看重,作品的理性与深度显得有些欠失。作品中的男性形象有时候比较肤浅、扁平,缺少合理的设计支撑与铺垫转换。在这类作品中,女性导演在细节等方面的用力,不同程度上影响到了整体的影片节奏,点线面的调配掌控力需要提升。

二、关于题材:现实的坚守与关爱

正如石晓华导演所说,“我们除了是女人外,我们还是导演。电影这门艺术,表现力极强,也很广阔,从远古到现代,从外星人到鬼怪,简直可以无所不能,无所不包。为什么女导演一定要被‘拍女性电影’来束缚住自己的手脚呢?所以,我在注意表现当代妇女步伐的同时,也注意了其他类型的题材。”上海女性电影导演确实在拍摄女性题材的同时,主动丰富自己的生活经历,积极拓宽视野,将目光投向了广阔的社会生活,主要集中在如下方面:

1.热情描绘儿童生活。石晓华导演的第一部故事片《泉水叮咚》(1982年)就是她把自身的感受表达出来,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美好且简单的感情。影片主要取材于复旦几个教授夫人看到校内双职工家庭的小孩假期没人管,就自发成立了托儿所这一报道。影片通过以小见大的方法,深刨开掘,进而塑造了陶奶奶这一寡居老人,义务帮带教孩子、奉献余热的形象,她与孩子们之间清澈纯净的感情令人动容。或许出于母性的天性,女性导演们更为细腻,善于发现儿童的闪光点,她们也致力于拍出更多有童趣的儿童片,比如石晓华的《娃娃餐厅》就是此种尝试。鲍芝芳导演于1992年拍摄的《教堂脱险》,则是对于历史儿童片的尝试。武珍年导演拍摄的《阿夏河的秘密》,讲述了孩子们协力追踪破获盗窃集团的故事。李虹导演的处女作《伴你高飞》充满幽默,展现的是一个功课差的小男孩与不自信的大男孩之间的友谊。彭小莲导演的《我坚强的小船》则是我国第一部表现农民工子弟生活的电影,在扣子身上,寄予了扬起生命风帆的励志主题。我们不难发现,作为女性导演总是自觉地体现出一种阳光向上的追求,对于下一代向善向美的引导与呵护。

2.聚集青少年教育题材。女导演们选择自己较为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人与事,洋溢着理想主义的光彩,充满着正能量。武珍年执导的《小歌星》,讲述的是音乐老师呵护小歌星葛兰的故事。史蜀君导演的《女大学生宿舍》展现的是当代大学生活,而其后面执导的《失踪的女中学生》《女大学生之死》等,期待更为洁净的成长环境,体现着女性导演们对孩子们健康成长空间的期冀,对于学校、家庭、社会合力作用的期待。彭小莲的《我和我的同学们》,在班级球队的重组、排练中,展示了青春期同学们特有的敏感和自尊,以及昂扬向上的风貌。

3.注重乡村题材的展现。鲍芝芳于1988年执导的《荒雪》,展现的是关东风味的乡村戏,这在国外的展映中,让世人看到了美丽的东北。还有前文已提及的彭小莲的《女人的故事》,呈示的是古老长城脚下的贫困村庄的妇女们的生存状况。

4.展示情爱家庭生活。鲍芝芳于1991年拍摄的《情海浪花》,探讨的是婚外情爱的关系,主要涉及的是一位女画家与画商间因一幅画而产生了感情交集,最后女画家选择了远走他乡。她于1996年执导的《玫瑰漩涡》则探讨了爱与家庭。史蜀君导演的《小娇妻》则是一个被丈夫宠爱的少妇因恶作剧令其夫入狱,最终通过自我谋生走向自强,与丈夫破镜重圆。

5.展示火热社会生活。武珍年执导的《拣煤渣》体现老工人李海洲主动担负起厂里捡煤渣工作,节约用煤的故事。石晓华导演的《二十年后再相会》,使用运动镜头,呈现出20世纪80年代我国造船工人的生活,真实可感。鲍芝芳导演的《第一诱惑》属于工业题材,讲述的是知识分子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发挥自己的专业技能,以及他们身上的投入、专注与奉献,令人感佩。此外,还有卢萍导演的《小小得月楼》,欢乐地展示社会侧面。鲍芝芳的处女作《黑蜻蜓》揭示了人人爱美,热爱生活的强烈情感。

6.涉及历史题材。鲍芝芳的《风雨十二年》,是为了纪念“辛亥革命”90周年而拍的历史传记片,鲍芝芳导演自觉选择以宋庆龄这一女性形象作为第一主角。彭小莲的《上海伦巴》,是对老电影人与海上光影历史的回眸。在这类影片中,女性导演们恪守谨慎的态度,对史料进行考证,忠于历史。

我们也可以看到这些女性导演,为了拍摄不同的题材,努力融入生活,丰富自己的视野。她们也是对自己有着较高的期许,不盲目跟风,结合自己的创作兴趣点,去感受,去捕捉激情,不重复自己的题材,力求多元突破。在创作过程中,她们未曾忘记现实生活的观照,关注小人物和普通人,以及这些平凡的人们在社会生活中以自己的方式去奋斗与付出。

三、关于类型:商业的迎合与尝试

客观来说,身处上海的女性电影人,对于商业规律的认识是清醒的,她们并不特别排斥与抗拒,而是积极顺应市场规律、顺势而为,尽可能地在类型片中予以突破创新。她们对于电影的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的统一,有着自觉的追求。简单梳理下上海女导演们在这方面所作的尝试:

1.喜剧片。1990年,鲍芝芳导演的《江城奇事》,是通过喜剧的形式,讽刺社会上的一些不良现象,戏谑反讽的度也把握得恰到火候,最终这些不良问题解决,弘扬了社会正气。她此后执导的《小娇妻》则是在荒诞的情节中,加入了时尚元素。李虹执导的《我的美女老板》是将浪漫、唯美、幽默元素,以及奢华视觉交融在一起,极具卖点和看点。“美女老板”Emma与活泼可爱的少女小爱,其实是同一人,喜剧外壳下包裹的是爱情内核,可以视为她积极迎合、迈入商业浪潮的一次尝试。

2.青春片。史蜀君在拍摄《女大学生宿舍》时,是有自己明确的创作定位的。她听取了朋友学者们的建议,按照当时鲜见的青春片这一类型来拍摄的。在影片中,她努力还原年轻人的状态,展示80年代大学生们怀抱理想谈论国事的激情。

3.社会法庭片。鲍芝芳的《激情辩护》,是根据青岛的真实事件改编的。导演尽可能在有限的空间内,兼顾了影片的可看性,可视为一次可贵的探索。而史蜀君的《女大学生之死》,则立足于反腐,层层剥茧,剖析问题,充满了诸种批判和对于社会体制的挑战。

4.文艺爱情片。女性导演们,似乎对琼瑶剧情有独钟,积极试水。史蜀君执导了《月朦胧,鸟朦胧》,而后又拍摄了唯美精致的《庭院深深》,深得琼瑶的肯定。鲍芝芳执导了《情海浪花》,也是她当时试图变革创新的一种大胆尝试。

在种种尝试中,女性导演们知道使用明星来吸引观众,可以获取商业的成功;懂得针对不同的类型,运用不同的叙事策略。20世纪90年代初较有争议的影片是黄蜀芹的《画魂》,由于影片中出现的全裸镜头,以及巩俐的出演,成为当年争论的焦点。从商业性这个维度而言,该片的大投资、大阵容、大票房的策略与实践,倒不失为一种成功。只是在这部以女性为题材的影片中,黄蜀芹导演纠结的是文艺片与商业片的兼容,显得有些顾此失彼,在退守与突围中有些举步维艰。

进入新世纪以后,女性导演对于影片艺术性与观赏性的融合这一要求有了更多的认同,所拍摄的影片一方面努力传达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和艺术追求,一方面也兼顾到大众的娱乐审美诉求。李虹执导的《黑白》(电视电影),通过女性犯罪形式来探讨女性的境遇问题,深受大家的认可。此后,她导演的悬疑片《诅咒》也努力在“叫好”与“叫座”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李虹导演力邀了明星吴镇宇加盟。影片使用了悬疑的外壳,触碰了爱情主题,论及的是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人精神的无处皈依。她在驾驭悬疑类型,谋篇布局上较为成功,也较好地凭借女性导演的细腻做到了影片对于爱情内核的描写。她的这种适应市场需求的尝试,无疑也是体现着一名女性导演在电影市场的制约下,恪守艺术水准的一种努力,以及颇为明智的选择策略。

四、关于镜语:上海的凝望与描绘

作为女性导演,相比较男性同行而言,她们的文本往往更具抒情色彩和诗性气质。她们以女性特有的视角和感知,捕捉着有意味的物象,用自己的镜头语言,诉说着来自心底的诸种感慨,表达对特定社会生活的体验,传达着对人生际遇和生命存在的透悟。

1.蕴藏着诗意的追求、含蓄细腻的笔触。这些上海女性电影导演,经常会让文本中注入“诗意”。比如史蜀君的《女大学生宿舍》是通过散文化的结构,表现女孩子之间的交往,勾勒出校园与社会生活中的青春气息。《庭院深深》则是追求了一种东方独有的情致,流淌着一种缠绵悱恻的情绪。而黄蜀芹的《童年的朋友》则是通过“白雪”等意象来进行象征与诗意的呈现。她们的这些努力,让文本保持着作为女性导演独有的那一份情性哲思,营造着脉脉温情、淡淡忧伤、缕缕诗意的心境和氛围。

2.追求纪实美学,呈现生命的真实状态。上海电影女性导演们,素来注重小人物,尤其是上海普通人的个体生活状况的忠实记录。在彭小莲导演的《假装没感觉》中,没有遮蔽对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的刻画。尤其是女性的生活状态,以一种平视的视角,将普通女性所遭遇的问题予以呈现。她忠实记录着琐碎庸常的现实,阿霞与妈妈作为上海离异家庭的母女没有栖身之处的窘境,故而隐忍卑微。妈妈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缺乏最基本的物质生存条件和安全感。彭导将镜头对准外婆、妈妈、阿霞生活中的所有哀、乐、愁、苦,面对压力与危机时的状态,冷静地透视家庭、夫妻、母女等关系,人生景象异常的真实与残酷。影片中多次出现了平板的居民楼,拥挤的阳台,逼仄的空间,一个个长镜头,记录着属于普通市民亲历着的上海真实,也是历史的记录。同样地,在《美丽上海》中,我们看到了一个生前丧夫、苦心拉扯儿女长大的母亲;在儿女们安家立业后,她默默承受着一个人的凄苦,在黑夜从床上摔下被送进医院,仍然盘谋着、维持着这个没落资本家庭的最后的体面。我们也看到了婚后离异:一人养育女儿的二姐静雯,从事着洗菜擦碟的工作,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却被女儿的性开放击碎梦想;孑然一身、远渡重洋的小妹,奋斗之后有了令人钦羡的优裕的物质条件,而终生不能生育的事实成为其心中难言的苦楚。这就是上海家庭的历史,沧海桑田,岁月留痕,撕开伤疤,刺骨真实,这些上海人物的现实生活,复杂而艰难。在这些记录中,我们发现不同代际的女性,由于时代的洗礼,展现出不同的姿态,如阿霞,还有静雯的女儿等,越来越独立与开放。导演越是忠实客观的记录,越是会成功勾连起上海的过去、当下与未来。在这里,历史的记忆、现实的鲜活,构成了城市、文化的叠印。在《我坚强的小船》中,我们依然看到了同一城市空间中不同层面的差异,比如挣扎在城市边缘的外来小家庭,外来民工子弟的简陋校舍,以及单亲少女小雪所居住的可将浦东建筑群落收入眼底的高档住宅。但我们看到的却是母女沟通的受阻,人际关系的疏离,这也隐隐指向了城市发展进程中不可规避的诸种问题。

3.注重上海元素的运用与上海味道的播散。上海电影女导演们在文本中融入女性韵致,着力在色彩、意象、意境等方面,对上海城市生活与上海文化的诠释与传播。这方面最为自觉的,当属彭小莲导演。她编导的“上海三部曲”,有着对上海历史的凝望,对上海现实的重绘。上海其实是她成长的地方,血脉相连,儿时的记忆渗入骨髓,故而在她的这些影片中,注重氛围的营造。影片缓缓地展开:浅陋的平民弄堂、斑驳的花园洋房,以及家中泛黄的照片、故旧的报纸、废墟中的花瓶碎片等,让我们对上海市民的生存空间了然。时钟的滴答声、打桩机的噪音等,看似闲笔,其实也是导演细腻的情感表达。毕竟,她将上海的历史,上海的当下进行了并置,体现着她自己最深沉的生命体验。我们在平静悠缓的叙事节奏中,会不自觉地跟着她一起缅怀这座花园洋房中逝去的最好时光,哀叹洋房子女命运被改变的无奈。这种细腻含蓄的情感表达方式,实在是感性的极致。在《我坚强的小船》中,我们依然看到一处处熟悉的上海景致:石库门房子、棚户区、现代公寓,动态记录着发展变迁中的城市影像。这是属于上海独有的气质,这种气质浸润着女性导演们的情感,温润可感。在《上海伦巴》中,我们看到阿川的家庭生活、婉玉的结婚,老一代上海影人的风花雪月等,也散发着记忆中的上海味道,宛如一幅怀旧画卷。而在李虹导演的《伴你高飞》中,尽管她并非刻意追求上海风味,我们仍可在芒芒家、学校等场景中,看到一些细腻的笔触,唯美的追求。上海对于李虹而言,既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又是精神的原乡。这份永远的记忆与生活的积累,不经意会流淌出来。小男孩芒芒的生活,与家教大学生之间的感情,虽说是淡淡的,却有着上海浓浓的气息。

在对上海这座城市的凝望中,女性导演们隐忍冷静,显得那样地小心翼翼,喜欢用长镜头,安安静静地对上海的建筑、历史、文化刻画,追求生活的质感,体现出城市的温度。在她们的这些文本中的上海元素,并不可简单地视为一种符号,或者一次视觉的消费,而是凝结着导演所小心珍藏着的旧日时光中那份丰盈的情感和心灵迸发的极致体验,故而静谧、深沉、美丽,无可取代。

结语

对上海电影女性导演的群体研究,我们关注较少。对于上海电影的盘点,我们尚做得不够细致,还有深掘的空间。上海女性导演,在电影史上,即便边缘,我们似乎仍需寻其踪迹,辨其声音,究其肌理,她们的姿态与际遇,是有其内在的历史选择,时代印记。她们在艺术创作、商业选择、美学追求等方面的特点,有着地域所赋予的气质,也有着她们作为女性的几重自觉。对于华语电影女性导演的未来,我们或许可以在上海电影女导演创作轨迹中窥视到一种方法,有关个性,也有关共性。群体的呈示,未必可期,但作为一种历史,则必有回响。

【注释】

①周夏.鲍芝芳访谈录[J].当代电影,2017(10):101.

②石晓华.银色的梦[J].当代电影,1995(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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