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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斯蒂勒喜剧电影中的失意者形象解读

2018-11-15王丹丹

电影文学 2018年10期
关键词:失意者名模沃尔特

王丹丹

(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 公共教学部,河南 郑州 451460)

美国演员、导演本·斯蒂勒以喜剧电影为人们所熟知。其以导演身份参与的六部电影都取得了良好的票房成绩,斯蒂勒和金·凯瑞、欧文·威尔逊等喜剧演员的合作,更是使他们共同成为美国喜剧电影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人物。在多年来对喜剧方面的探索上,斯蒂勒已经寻找到了某种较为固定的美学方向和精神特质,而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斯蒂勒在电影中展现的,基本都是失意者悲喜交加的人生。这些失意者形象,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一、失意溯源

与人们往往可以用“草根”“底层”等词汇概括某一导演对于特殊群体的关怀不同,斯蒂勒电影中的主人公很难被归类为社会底层人物。其电影处女作《四个毕业生》(1994)中主人公是普通的大学毕业生;《热带惊雷》(2008)中的三个男主人公则都是电影明星,在生活上相对于普通人要优越得多;而以超级名模为讽刺对象的两部电影《超级名模》(2001)和《超级名模2》(2016)中的德里克·祖兰德和韩赛尔更是时尚界的超模,他们挥金如土,男欢女爱的生存环境是有别于普通人的。尽管在斯蒂勒电影中,人物也会遭遇自己在性取向上的苦恼,如《热带惊雷》中的黑人男演员,《四个毕业生》中的山姆等,但斯蒂勒也并没有着重表现他们的边缘特性,这些人物并不因为自己的同性恋身份而处于窘迫的生活之中。但斯蒂勒电影中这些社会地位、生活水准各异的人物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不折不扣的失意者。

这种失意有的是来源于人的个性缺陷。斯蒂勒电影中的失意者往往在生存压力和磨难下表现出软弱、犹疑的一面,也正是这样的拥有个性缺陷的人物,容易得到观众的共情。例如,在有着励志色彩的《白日梦想家》(2013)中,主人公沃尔特虽然兢兢业业,但个性懦弱、自卑,始终不敢主动进行自我实现,暗恋自己的同事——美丽的单身母亲谢丽尔,却不敢追求,不断通过一个个如“本杰明·巴顿奇事”式的白日梦来满足自己。

有的是来源于社会环境。斯蒂勒惯于表现消费文化笼罩下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不和谐之处,在资本面前,个体往往显得悲惨或无奈。例如,在《热带惊雷》中,塔克·斯皮德曼虽然是六部超级英雄电影的主人公,是好莱坞家喻户晓的电影明星,但是在制片人面前,电影明星也不得不屈服于资本的力量。在斯皮德曼的电影已经失去了票房号召力的情况下,制片人在接到东南亚贩毒团伙的绑票电话后,不仅不着急反而心生庆幸。在制片人和经纪人看来,钱与其用来交斯皮德曼的赎金,还不如买一架私人飞机。也正是好莱坞的这种冷漠让斯皮德曼宁可待在给他颁发了“奥斯卡”的毒窝也不愿意被救回国;又如在《四个毕业生》中,年轻人在毕业之后感到迷茫,“大人们很疑惑,为什么我们这些20出头的年轻人拒绝每周工作80小时,只为买得起他们生产的宝马汽车。”

还有的则与人的命运有关。斯蒂勒也会在电影中设计一些造化弄人的桥段,但有别于命运悲剧,斯蒂勒并不过分强调命运对人的影响作用,一些看似偶然的事件实际上都有人为因素在其中起着作用。例如,在《超级名模》中,祖兰德和三个男模好朋友开车出去解闷,在加油站彼此拿着油枪如喷香槟一样忘情喷洒,结果就在一个人掏出打火机点烟的瞬间酿成了悲剧,除了祖兰德之外三个人全部灰飞烟灭,心灰意冷的祖兰德直接在好友的葬礼上宣布退出模特圈;在《超级名模2》中,祖兰德明明在《超级名模》中已经重新回归了公众的视野,也实现了自己捐建一座儿童读书中心的理想,然而就在中心建好后没几天,整座大楼垮塌,爱妻被压身亡,韩赛尔被“毁容”,祖兰德更是失去了爱子的抚养权,不得不远走高飞默默咀嚼痛苦。但在电影的结尾,斯蒂勒才告诉观众,原来是穆格图等人为了报复祖兰德而故意偷工减料。主人公在命运面前有着单薄、脆弱的一面。

二、悲情意味

在这些失意者的身上,斯蒂勒常常表现其人生的悲情意味,而这种悲剧感也使得斯蒂勒电影的层次感得到加深。

其中最为典型的莫过于《王牌特派员》(1996)。电影中金·凯瑞饰演的“有线男”(电影始终没有交代他的真名)属于被“电视保姆”陪伴长大的一代人。在童年时期,有线男一直缺乏来自父母的爱,终日靠看电视来打发时间。林林总总的电视节目也深刻地影响了有线男的性格和人生观。在成年之后,有线男乔装为有线电视安装工人出入别人的家中。为了抓住史蒂夫这个“朋友”,有线男不断入侵史蒂夫的人生,甚至包括为他召妓,帮他殴打和女友罗萍约会的男人等,这让史蒂夫烦躁和恐惧。而在电影中,有线男失常并不是个例。贯穿全片的便是一场关于电视明星双胞胎之一谋杀案的审判,无数个有线男都是看着这对明星双胞胎的节目长大的,而在电影的结尾,千万人也都在关心这个案子的审判。有线男选择了跳向卫星接收器的尖刺,用这样的方式“摧毁”电视,挽救孩子。而只有在电视上出现雪花时,表情呆滞的人们才会想起拿起书本,或与身边的家人进行交流。《王牌特派员》所揭示的是这样一种悲剧:包括网络在内的各种高科技产物看似促进了人们的沟通,实际上却让人们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轻易获得感官满足,被动接受各种信息和娱乐,反而阻止了人们进行交流和思考,于是人们思维停滞,性格孤僻。电影中单纯的有线男临死前的唯一愿望,就是史蒂夫承认自己是他的朋友,他最后的纵身一跃是属于小人物的无力反抗。斯蒂勒用这样一个失意者对充斥着有线电视、网络、传媒的社会进行讽刺。可以说,没有《王牌特派员》,就没有金·凯瑞最为知名,同样具有荒诞意味和间离效果的《楚门的世界》。

《白日梦想家》中的沃尔特也同样是一个有着悲情意味的失意者。电影一开始就展现了沃尔特在经济上的困境。少年沃尔特原本对自己的人生有美好的期待,但父亲去世以后他就不得不承担起养家重任。人到中年时,不仅要帮母亲交养老金和钢琴存放费,还要帮妹妹付罚款,存款所剩无几,而自己所在的《生活》杂志濒临并购,大量员工面临失业的危机。而即使是在杂志没被收购时,上司对于沃尔特的态度也极其恶劣。种种压力将沃尔特限制在了只能靠白日梦来幻想人生美好、壮阔体验的窘境中。在数十年中,沃尔特的人生是没有“我”,而只有母亲的儿子、妹妹的哥哥、上司的下属等角色的。如果没有寻找摄影师肖恩的历险,没有听到肖恩那句“我不喜欢为拍照而拍照,只想享受在那一刻”,沃尔特很有可能将继续自己平庸可悲的人生,无法完成自己在生活态度上的转变和在自我认知上的超越。

但斯蒂勒电影的喜剧本质又决定了,这些人物虽然其命运有悲情的底色,生活有辛酸的一面,但最终都会收获一个较为完满的、令人皆大欢喜的生活。《王牌特派员》中的有线男最终得到了朋友;《热带惊雷》中的电影一举揽获了八项奥斯卡大奖,男主角的事业也起死回生;《白日梦想家》中的沃特也抱得美人归;《超级模特》中的祖兰德更是创造了“用脸挡飞镖”的奇迹,成为拯救马来西亚总理的英雄。人物的生活前景是较为光明的,曾经的磨难或嘲笑都成为过去,这让观众得到了一种心理上的抚慰和释放。

三、喜剧手法

而如果说悲情意味是斯蒂勒对这些失意者人生的一种定位,那么令人忍俊不禁的喜剧手法则赋予了这些失意者人生一种无比逗趣、荒诞离奇的外在形式。“笑中带泪”的前提是必须让观众得到能够“笑”的享受。斯蒂勒电影的喜剧效果来自他后现代主义的美学倾向,如无中心、多元化等,而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戏仿和戏谑。

(一)戏仿

戏仿(parody)在后现代主义中,指“创作者模拟原有的话语和文本而创造出新的话语和文本,是后现代语境下文本创作的一种方法。沿用到后现代主义电影中,‘戏仿’就是指利用影像文本间的‘似曾相识’、相似性而对已有电影文本进行的滑稽、戏谑性的模仿和改造”。例如,在《超级名模2》中,小德里克之所以被穆格图抓起来,原因在于穆格图想将报复整个美国时尚圈,于是编造了一个关于“不老泉”传说。在这个传说中,伊甸园中原来有三个人,分别是亚当、夏娃和史蒂夫,而史蒂夫的直系后代就流着“不老泉”的血脉,如果找到这个“天选之子”,挖取他的心脏,人就可以长生不老。为了获得这种青春永驻的能力,美国的时尚大佬们齐聚一堂。这个传说一方面是对《圣经》的一次解构,同时寻找“不老泉”的这一情节显然是对女主角,扮演国际时尚刑警的佩内洛普·克鲁兹曾经出演的《加勒比海盗4:惊涛怪浪》(2011)中类似情节的一次戏仿。在奇幻电影中合情合理的概念被移植到了当代背景的电影中,一种错位感应运而生,“笑”果也随之而来。与之类似的还有如《热带惊雷》中对各种具有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越战电影、超级英雄电影等的戏仿等。

(二)戏谑

在斯蒂勒的喜剧电影中,曾经显得崇高的事物被斯蒂勒以一种调侃、嬉戏式的叙事模式与表达话语中消解。例如,在两部《超级名模》中,给人以光鲜亮丽印象的时尚圈就被斯蒂勒进行了颠覆,同时被拆解和讥讽的还有间谍题材电影。在电影中,林肯、肯尼迪等政治人物的被刺都与时尚界有关,因为他们挡了服装业的财路。而在当代,一心要打击童工血汗工厂的马来西亚总理又一次侵犯到了美国时尚界的利益,于是他们又决定策划一次刺杀。而在选取特工时,每一次时尚大佬们选择的都是男模,这也是为何祖兰德发现了一大片没活过30岁的男模的墓地的原因。两个毫不相干的职业被联系在一起。男模们被选择做刺客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坚持健身,能合法出入高级场合,更重要的是,男模都没脑子,会盲目接受上级的命令。时尚界人士缺乏文化底蕴,人在被时尚裹挟时容易失去判断能力这一点得到了极度的夸张。在《超级名模2》中,穆格图越狱时和祖兰德互换身份,但面具做得简陋不堪,祖兰德难以置信地说:“你觉得守卫都是瞎的吗?”穆格图说:“没关系,他们都是男模。”言下之意便是模特基本等于毫无智力,除了一张漂亮的脸毫无可取之处的人。传统叙事中正式、高档,令普通人敬慕喜爱的模特形象以及背后的时尚业被斯蒂勒进行了恶搞。而马克·雅克布等时尚界人士也友情客串,加入到这种对自己进行调侃的狂欢中,电影中戏谑的特质展露无疑。又如《热带惊雷》中的好莱坞大牌演员完全不看原著小说,不看剧本,甚至连拍哭戏时都挤不出眼泪,但是还振振有词,制片方为了话题度而拍蜘蛛侠和钢铁侠之间的激情戏等,也都是对美国电影圈乱象的戏谑性的嘲笑。

本·斯蒂勒喜剧电影的艺术魅力很大程度上就在于塑造了成功的、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形象。观众通过人物的悲喜人生走近这一个个失意者,在尽情地释放笑声、获得娱乐的同时,也感悟到人们生存状态的荒谬,被唤起内心的迷茫与缺失。在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悲喜人生的美学形态上,斯蒂勒充分展现了后现代主义的解构性、颠覆性的美学品格,这不仅使斯蒂勒巩固了自己作为“作者”的个人风格,对于美国喜剧电影的美学体系也有着建设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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