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小姐的奇幻城堡》的人物形象分析

张 博

(周口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周口 466001)

2016年上映的《佩小姐的奇幻城堡》(

Miss

Peregrine

'

s

Home

for

Peculiar

Children

)是蒂姆·伯顿执导的奇幻冒险类题材电影，影片改编自畅销小说《怪屋女孩》。影片延续了伯顿标志性的暗黑风格，片中不乏阴暗、哥特场面，惊悚气息扑面而来。本片讲述了拥有“特殊视力”的男孩杰克，在爷爷潜移默化的指引下，发现了佩小姐庇护下的儿童之家。这里躲藏着一群具有超能力却深陷危机的少年。他们为了躲避战争以及怪兽的残害，永远生活在1943年9月3日这一天的时光圈里，一生不断重复这一日，而杰克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一味逃避的生活方式，运用自身的技能，团结协作地迈向了新的旅途。影片怪诞而不阴郁，离奇而不压抑，它反映的是伯顿“以鬼怪见人性的善良与积极”的艺术趣味。

在人物塑造方面，《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也十分成功。影片的主要人物几乎都是少年，他们在遭遇危机后，潜能被激发出来，成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文章从暗黑的整体风格、人物性格的复杂化、隐喻手法的运用三方面来分析《佩小姐的奇幻城堡》的人物形象塑造。

一、暗黑的整体风格

暗黑风格可以说是伯顿电影的标志性风格，《剪刀手爱德华》(

Edward

Scissorhands

)、《大鱼》(

Big

Fish

)、《查理和巧克力工厂》(

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

)都是这种风格的典范。在这个以美丽、俊秀为主导的时代，伯顿的电影反其道而行之，带给观众强烈的视觉震撼性。

《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是暗黑风格的直观性体现。从电影的人物形象中，观众能够获得大量的信息，如时代背景、人物的身份地位等。同时，人物形象又要与影片的整体风格相一致。本片中的人物形象以黑、白等单一色调为主，直观上就给了观众一个暗黑风格的心理暗示。以佩里格林小姐为例，她的头发是黑色为主，其中夹杂着少许的深蓝色；精致的眉毛被修剪得一丝不苟，棱角突出。其五官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那双描绘着醒目的黑色眼线的眼睛，这双眼睛散发出冷峻犀利的目光，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臣服。佩小姐经常以一袭黑衣示人，在杰克刚来到儿童之家的时候，佩小姐就身着一套黑色的套裙，威严的气势一览无余；佩小姐诛杀侵袭儿童之家的怪兽时所穿的“战甲”，则是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皮衣。佩小姐的形象带给人一种庄重、神秘之感，这与她的时鸟身份相契合。相对于黑色的神秘感，白色则强调了未知与恐惧。影片中异能双胞胎的形象，就以全白的外表示人。他们将五官也遮蔽在白色的粗麻布面具下，白色的衣服、袜子、鞋。他们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只在面具上挖出了3个小洞，刚刚露出了两只眼睛和嘴巴。这种粗布麻衣的设计，令观众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木乃伊的经典造型，从而给影片增添了惊悚的氛围。

除了人物的外在形象外，人物的行为同样诠释了影片的暗黑风格。行为在广义上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具体的生活方式，它是个体或群体在社会文化、个人价值观念的影响下表现出来的习惯倾向，或对内外环境因素刺激所做出的能动反应。人的行为可分为外显行为和内在行为。在《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这两种行为方式皆与影片的暗黑风格相联。外显行为是可以被他人直接观察到的行为，如言谈举止等。以佩小姐为例，作为正义一方的代表，因其所处环境使然，她的行为也具有暗黑性，且其行为以外显行为为主。作为儿童的守护者以及时光圈的缔造者，为了维护孩子们的生命安全，佩小姐实施杀戮行为在所难免。从她经常关注着身上那块链表的时间，并不时提醒大家的行为，可以看出她性格中小心谨慎的一面。至于杀伐果决的一面则体现在她举着弓弩，连眼睛都不眨，一箭就将来犯的怪物射杀的镜头。而内在行为则是不能被他人直接观察到的行为，如意识、思维活动等，即通常所说的心理活动。儿童之家的伊诺克从外貌上看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但他的内在行为则是暗黑性的代表。他的异能是利用鲜活的心脏制作木偶，赋予它们生命，却牢牢操控木偶的生死。为了驱赶杰克，他向杰克展示了自己的技能，成功复活木偶后，又让他们相互残杀，直至一方毙命。这种行为使影片的暗黑风格更显浓烈。

如果说正义一方行为中的暗黑因子是被迫的存在，那么作为邪恶代表的巴伦，其行为中的暗黑因子则是天生的，是一种融入骨血的存在。巴伦本身也具有异能，他也曾经生活在时光圈里，过着始终如一的生活。但是他不安于这种生活状态，不但想脱离时光圈，而且想获得永生。在实验失败后，他失去了正常的人类形态，必须靠食用异能者的眼球才能恢复人类的样貌。自私、残忍的巴伦毫不犹豫地开始了猎杀自己的同类，并且放任、鼓励尚未恢复人形的怪兽滥杀无辜，以此来满足他们的贪念和私欲。

由此可见，《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无论是正派还是反派，都被动或主动地在暗黑性格的支配下，从事着暗黑的行为，这就使整部影片的风格成功地定位在了暗黑的类型上。

二、人物性格的复杂化

性格是人稳定的个性心理特征，它是人对现实的态度和与之相应的惯性的行为方式。在电影中，人物的外在形象与内在性格息息相关，也可以说，形象是性格的外化。但在《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人物的形象并非与性格完全相符，甚至有十分矛盾的地方存在。当然，这也是伯顿故意为之的。这种做法既可以避免人物的脸谱化，也可以将人物复杂的情感、性格特征充分展现。

佩里格林小姐可以说是片中性格复杂的代表性人物，伯顿在塑造这个人物时，就令其形象与性格呈现出一定的矛盾。佩小姐的形象是完全黑色系的，从妆容到服饰无一例外。如果单从外表看，佩小姐透出一股冷酷与神秘的感觉。但在佩小姐冷峻的外表下，却是她对儿童之家的每一个孩子热烈的爱。即使个人的力量微薄，但佩小姐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使命，即便是在生命遭受到危机的时刻，也不曾踌躇犹豫。当众多异能少年在饭后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欣赏电影的时候，她静静地倚靠着门框，此刻的她，卸下了所有冷硬的伪装，面带笑容地守候在门边，就像一个保护神，为孩子们遮风挡雨，将所有的危险隔离在门外，为他们守候着难得的安宁。当杰克无意中将时光圈入口泄露，巴伦尾随着他成功地进入了佩小姐的时光圈时，一向严厉的佩小姐没有指责杰克；当杰克被挟持为人质，佩小姐没有放弃他，反而毫不犹豫地主动放弃了抵抗，就是为了避免巴伦伤害杰克；当巴伦命令其他孩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又对巴伦严厉地说：“只有我，才能命令我的孩子们！”然后，转头温柔地对孩子们说：“下楼来，孩子们！”这种对待不同的人所采取的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显示了即使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佩小姐依然从容不迫，并最大限度地保护着孩子们，避免他们遭受惊吓。当她安抚好孩子们，并得到了来自杰克的保证，在巴伦如约释放了杰克后，她欣然地关闭了房间的大门，将孩子们隔绝在危险之外，然后化身为一只游隼，钻进狭小的笼子内被关起来。

此外，伯顿还善于利用观众对角色外在形象的联想，塑造人物复杂的性格。影片的前半段，杰克探索儿童之家所在的时光圈，此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派出现，剧情也缺乏波澜。伯顿刻意安排了伊诺克这一角色，使儿童之家的哥特气息陡增。在杰克到来之初，伊诺克为了吓走他，展现了自己利用活体心脏复活木偶，并且令木偶互相厮杀的能力。此外，伊诺克还复活了失去眼珠、被残害致死的同伴维克多来吓唬杰克。可以说，在杰克来到儿童之家后，伊诺克承担起了反派角色的作用，他对杰克充满敌意，他的存在对杰克来说就像一枚随时要引爆的炸弹。此时观众对这一角色无疑也没有什么好感，并且倾向于认为其性格充满黑暗面。实际上，这正中了伯顿的“小伎俩”。实际上，伊诺克远非恶人。但在经历了被怪兽追杀的过程后，伊诺克感受到了友情的珍贵。在决战中，当大家面临危机时，他主动利用自己的能力复活了骷髅军团，这才挽回了劣势并扭转战局。最终，在杰克被怪兽威胁生命的关键时刻，伊诺克及时赶到，并顺利将弓弩抛给杰克，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杰克的性命。而在爱情上，伊诺克的反应就更是似有若无了。对于奥利芙的陪伴，他始终都表现得平静无波。但当奥利芙为了解救同伴而被冰封时，他的感情终于爆发了，他抱着以为已经死去的奥利芙悲痛不已，甚至失声痛哭，最终在奥利芙的唇上印上了一吻。可见，对于习惯于冷漠待人，甚至是冷嘲热讽、咄咄逼人的伊诺克来说，他只是想用冷漠的方式保护在意的人，他算得上是面恶心善的典范。

三、隐喻手法的运用

隐喻最早是文学中的概念。根据束定芳《隐喻学研究》中的观点，早在古希腊时期，人们就已经开始从事隐喻学研究，此时的隐喻学主要属于修辞学的范畴。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指出事物之间具有相似性，而能识别与利用这种相似性来进行表达，如以“种”来表达“属”、或借“种”以作“种”等，这样的人可谓天才。而中国先秦时代的《诗经》中也有“取譬不远”的创作实践。其后的两千多年中，哲学家、语言学家以及修辞学家们基本都在亚里士多德、昆体良等人的理论基础上进行拓展。在电影中，隐喻同样存在，并且是电影修辞中不可忽视的一环。

在《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伯顿利用隐喻手法来塑造人物，从而传达反战主题。以恐怖的巴伦为例，他对时光圈的刻板生活不满，并千方百计要获取时鸟异能的精华，在绑架时鸟并吸收能量的实验失败后，巴伦及其同伙变成了隐形的虚怪(虚空怪兽)。他们开始吸食异能者特别是孩子的眼球，从而变成人类。巴伦这一人物是具有隐喻性的，他的原型是德国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军医、人称“死亡天使”的约瑟夫·门格勒。门格勒的残忍令人发指。二战期间，巴西南部的坎迪多·戈多伊小镇，被他改成了一个基因实验室，在这里他进行着活体的人体实验：在不打麻醉的情况下，将药物注射进人的眼球，活体割取人体脏器等。除了残忍地进行活体实验，门格勒还利用毒气大批地毒杀犯人。最令人发指的是他几近疯狂的行为，那就是食人眼珠。由此可见，影片以隐喻的手法控诉了纳粹的暴行。

综上所述，《佩小姐的奇幻城堡》是一部具有暗黑风格的童话，片中人物或多或少都有暗黑的气质。在这部影片中，蒂姆·伯顿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了一群具有异能的孩子身上。这群生活在时光圈中与世隔绝的异类，既有一张嘴就吐出蜜蜂的休，也有飘浮在空中的少女艾玛等，他们的特异能力令观众应接不暇。伯顿在突出人物外在能力的同时，还赋予这些异能者复杂的情感和性格特征，从而使这些人物在银幕上鲜活起来。总体而言，《佩小姐的奇幻城堡》还是一部伯顿的作者电影，从人物塑造到视觉风格，都具有典型的伯顿式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