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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球到月球

2018-11-14文/庹

作品 2018年1期
关键词:远古飞船月球

文/庹 政

尔来四万八千岁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荒凉死寂!这就是我们以前的家乡,我们的祖先,居然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星球上。”胞多叹着气喃喃自语,“呆子,‘家乡’和‘祖先’这两个词我没有用错吧?”

呆子是他们对撒尔浑的称呼,因为他和被喻为“时空领域研究有数的天才之一”的球鲁早已在这一点上取得了共识:只有相对聪明的人才能够研究像物理、生物之类深奥的科学,而研究文学的人一般智商都比较低,研究远古文学更是遭人鄙夷。行事有些偏执古怪的撒尔浑也的确像个呆子。

“这儿很多年前也曾经有过繁荣的文明,很多年后,也一定会再度繁荣起来的。只要有水,就一定会有生命的繁衍进化,这是宇宙间生命永恒的定律。胞多,你是研究生物学的,你应该明白这道理。”严谨的物理学家反驳道。胞多呵呵一笑,蠕动着他那一双染色体似的身体,像远古人类一样摇着头,耸耸肩,笑道:“我当然明白,只是这次飞行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们也不是来寻找生命物种的,也不是来帮助这些低等的生物进化的。我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权利,这可是写进了生物宙律中的,从我研究生物这门学科起就奉为……”

“不错,这就是我们以前居住的地球,我们现在居住的月球,当时只不过是它的一个卫星而已!”撒尔浑打断了胞多的饶舌。胞多这名字一看就是研究生物的,就像物理学家喜爱的椭圆一样,他的身体也模仿成一对染色体,在飞船中晃来荡去,一刻也不安生,说话时更是像细胞分裂一样控制不住。研究生物现在是月球上最流行的一件事,自从基因博士成功地研究出人的内循环封闭转换系统后,“食物”这个词经过数百万年的淘汰,也早已成了远古文学中才出现的专有名词,人类所有的生命活动只靠定期补充维持人体内循环的能量就行了。基因博士在全宇贝尔奖颁奖会上发言时忍不住得意地宣称:“也许,这就是我们数亿万年来孜孜以求的‘长生不死’吧!也许,这就是‘永恒’!”在时间和空间互定义方面做出了卓越贡献而获得物理奖提名的球鲁却私下里很严肃地跟两位好友嘀咕:“如果永恒的定义只是长生不死,那就太狭义了!”这位物理学天才正逼近一个伟大的发现,已经成功实验了数百次,这次飞行,便是这伟大发现的最后一次实验。这次飞行后,他就把这项伟大的发现发布并提交贝尔奖管理处,角逐下届物理贝尔奖。按照球鲁的实验,他们经过漫长的星际旅行回到月球后,依然是他们离开的那一瞬,因为他们通过时空隧道进入了一个扭曲的空间,在这个扭曲的空间里,时间与空间经过分离与重新对接,可以把一个封闭的空间体系与任何一个时间体系定义在一起。把一瞬的时间无限地延伸,这才是球鲁孜孜以求的“永恒”概念。虽然如此,但实验本身对于这次飞行来说并不是最主要的,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回到地球寻找一些远古时代的文物,飞行的发起人是研究远古文学的撒尔浑。庞大的飞船上就他们三人:撒尔浑、胞多、球鲁。

“天哪,看看我们的小把戏发现了些什么?”胞多一下子晃到了观察屏前,从薄薄的宇航服内伸出一根细长的触须对着显示屏上数十个亮点中的一个,整个屏幕立刻显示出被他们投到地球上的机器人所见到的一切:幽黑的地壳中,一具四肢俱全的骨骼化石挡住了在地底穿行寻觅的机器人。机器人初次遭遇这一状况,它苦苦搜索着内存中的相关资料,红灯不停地闪烁。

球鲁椭圆的身体转了半圈,看着撒尔浑修长的躯体、伸展的四肢,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原来很多年前我们真的是这个样子!撒尔浑,你的样子变得跟那‘人’真像,你甚至可以去做建筑大师了。”一向沉静的物理学家有些吃惊,胞多也蠕动着身体,呵呵笑道:“撒尔浑,我看见你把身体变得跟多多一样,我还认为你不仅是个呆子,而且还跟多多一样是个中了魔、烦人的疯子,原来你这可笑的身体居然真是人类以前的样子,也不知这样的构造在生物学上有什么意义。不虚此行,我要把这东西带回去,我要把我手中的研究都放下,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时期的人类的身体构造对于……”

“好了,闭上你的嘴!”撒尔浑粗鲁地打断了他,伸手往屏幕一指,给出了新的指令。他只想找到那些远古流传的诗篇,为了多多,为了他们的“爱情”。据说当联邦共和军与帝国军队最后决战之前,不仅将部分联邦公民移民月球,还使月球脱离地球重力的控制,飘向了茫茫太空,那个时代最值得保存的东西都被藏在地壳深处某个地方,多多为之入迷的远古诗歌就在其中。

“好像它有什么新发现了。”球鲁一边说一边把显示屏转给了另外一个亮点。依然是满屏幽黑,却与这些天常见的地壳情形略有不同,机器人仿佛也在判断它遇到的情况需不需要向指挥舱发回询问信息,一时呆在那里没有反应。球鲁却早已忙开了,一边用触须飞快地在指挥屏上的各种触点上点击着,一边喃喃自语:“不是结晶体,也不是熔状物,不是……”

胞多摇摇头:“可怜的物理学家,墨守成规的天才,所以你上次只获得提名而没有最终胜出!”他飘过去点击了最边上一个触点:“哈哈,这不就行了。先看它的形状吧,伟大的物理学家!它不过是一个正方体而已。按照生物学中通常的规律来说,自然界规则形状的物体一般是生物活动的结果,所以这一个正方体极有可能就是以前的人类留下的,也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唠叨还没有完,撒尔浑早已冲过来,一手一个把两人赶离了操作台,弯下了腰紧紧地盯着显示屏。

“可怜的‘恋爱中的人’,这世上真的有‘爱情’吗?这两个词,唉,胞多,是你那同源细胞的多多教给我的。”这次发出感慨的却是球鲁。

胞多抖动着身体,很认真地沉思着回答:“也许有吧。在人有性生殖的时候肯定是有的。我研究远古生物繁殖时碰到过这个问题。不过,自从三叉博士解决了克隆中的免疫问题后,‘性’和‘爱’就基本上在现代人的字典中消失了。可怜的远古文学研究者,只有撒尔浑和多多这两个疯子才会把这种古董找出来,而且居然……”

“我要亲自去看看!”忙碌着的撒尔浑突然站起身,手猛然一挥。

“不行!”“绝对不行!”球鲁和胞多一弹一旋,飞速挡在撒尔浑眼前,两人皆是一脸惊骇。“你疯了不成?还是说来玩的?”胞多两截身体抖动着,“不会是长途旅行造成的吧?这在生物学上……”

“住嘴!你们才疯了。”撒尔浑又气又笑地看着他们,“我们的机器人进不了这个正方体,我想它也许可能就是地球人保存遗留物的地下室。”

“那也不行!”胞多身体上窜下跳,“地球在毁灭前承受了巨大的核爆炸,虽然现在也许衰变完了;据说帝国军与联邦军开战的时候还使用了病毒武器,有些低等病毒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就算没有这些,可是,谁能保证它上面有些什么难测的危险呢?你不能去!”

“我偏要去,你管不着!”撒尔浑伸出双手,一手抓住胞多一截身体,威胁道,“你要拦我,小心我把你撕成两截!”

“我才不怕你呢。”胞多宇航服内突然伸出无数细长的触须,缠住撒尔浑,两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纠缠在一起。球鲁略一迟疑,也不甘落后,猛地一头撞向两个人,三个人在飞船内打成一团。等到三个人都玩累了,才哈哈笑着从地上爬起来。球鲁缓缓道:“撒尔浑,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够打开这个地下室。连微子都可以打开的物理天才,难道连地球上一个简单的地下室都打不开!”胞多也劝道:“是啊,地球上很危险的。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恐惧,现在我们就几乎对地球一无所知。”

“我不怕危险,我也不怕……失去生命!”撒尔浑气鼓鼓地说道。

“你不怕失去生命?你这话简直惊世骇俗!你真是……‘恋爱中的人’!哈哈哈,可是你忘了生命管理规则的第一条,月球上任何生命的产生和消失都必须经过生命管理处的监理,任何人无权伤害任何人的生命,包括自己。”胞多讥笑着反驳。

撒尔浑无言以对,气愤愤地低下了头。

球鲁在指挥屏前忙了一大阵,垂头丧气地叹息道:“撒尔浑,看来我们遇到难题了。”

撒尔浑立刻扑了过去:“什么难题?”

“我计算了这地下室的构造,要进入它我们的机器人必须配备足够的能量做动力。真想不到数万年前的地球人是怎么把这东西造得如此牢固的。”

1.2.3 感官评价。参考其他水产品的感官评定标准[7],制定克氏原螯虾的感官评定标准。由6名经过训练的感官评定人员进行,按照表1进行综合评分。在克氏原螯虾冻结后0、10、20、30、40、50、60 d进行色泽、体表、肌肉及90 ℃水煮5 min 的气味和汤汁评价。总分值在10分(最好品质)和0分(最差品质)。

“那就给它配备吧。”

“可是,可是,”球鲁吞吞吐吐起来,“可是,若是将这能量给了这些机器人,我们的飞船……”

“我们出发时不是配备了充足的能量吗?”撒尔浑截口道。

“是的。可是,”球鲁迟疑一下,“根据飞行管理处的规定,进行星际旅行须得携带所需两倍以上的能量,我们如果装备机器人,那我们就会违背飞行管理条例。”

“我不管你什么飞行条例,我只问你,装备了机器人之后,我们还能飞回去吗?”

“当然能够。可是……”球鲁斟酌一下,缓缓道,“我可敬的远古文学研究家,没有数字概念的‘恋爱中的人’,我给你一个最简单的比喻吧,我们这次旅行需要的能量为二,所以我出发的时候带了四个能量,来的时候已经消耗了一个能量,现在还剩下三个能量,我们装备这些机器人,可能要消耗比一个还要多的能量,那么我们就只能剩下不到两个的能量进行返程了,这违反了飞行管理处的规定。”

“去他娘的飞行管理处!”撒尔浑发怒了,“我只知道我们有足够的能量回去就行了!你这墨守成规的呆子!”

“他不是呆子!”这一次胞多却坚决支持这位“墨守成规”的物理天才,“你无权让我们的生命受到可能的威胁。随便问一下:去他‘娘’是什么意思?”

“好了,别说其他的了。撒尔浑,我们下次再来吧?下次带够了能量再来不行吗?”球鲁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撒尔浑身上有一种他所不熟悉的味道,或者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一种难以定义的感觉,这对于一个严谨的科学家来说,是一种困惑,他甚至隐隐地感到恐惧。为了消除这种不好的感觉,他椭圆的身体微微收缩起来,道:“你不要忘记了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参加你和多多的‘婚礼’呢!为了这个‘婚礼’,多多专门在环形山上建了一个奇怪的建筑……教堂,它的名字是叫‘教堂’吧?”

撒尔浑眉头轻微地扭曲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多多”这个名字令他感到舒服。他不知道远古时代人类的爱情是不是这样,一想到对方的名字就感到愉快。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不应该说赶不赶得上吧?球鲁,你说过了,无论我们旅行多长时间,我们回去时,还是在我们离开那一刻,我总是相信你在物理学上的天才的。”

“是的,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球鲁面色庄重起来,“我们所有的活动,却只是在月球的一刹那之间,我们通过加速度进入这个扭曲的空间后,时间的定义发生了一些改变……”

“好了,好了!”胞多打断了球鲁的话,“那我们现在是要返航了?反正已经找到了这地下室,下次来也行。反正来来去去只在那么一刹那之间,耽误不了你向多多表示你的‘爱情’。”他自己喜欢长篇大论,却不喜欢听别人唠叨。

“好吧。”撒尔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主意,笑道,“既然这样,反正我们返回时都在那一刻,就让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打开这地下室。你们玩玩游戏等我。”

嫦娥应悔偷灵药

广袤美丽的大地上突然出现无数帝国军的飞船,光芒划破天空,联邦遭受了帝国的猛烈进攻。

“球鲁,你这个无耻的人,你把能量全部用来建造舰队了,我怎么打得过你!”

“我把你的舰队消灭了,你那美丽的土地也就是我的了,我何必要自己辛辛苦苦地建设。投降吧!”

“少得意,小心我用巨能地雷,大不了大家都毁个干干净净。”

“你用啊!我才不怕呢!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种核变……”

两个人沉浸在人类有史以来最经典的对抗游戏中,互不认输,常见的结局是两败俱伤,然后再从冰河时代重建文明,他们乐此不疲,直到听到撒尔浑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快来看,快来看吧!两个无聊的人!”

两个人飞快地一弹一蹦扑到显示屏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撒尔浑一手抓住一人,把他们的脸转过来对着飞船外的茫茫太空:“看这里!”两个人立刻变得目瞪口呆!就在飞船的舷窗外面,一个机器人带着一个庞大的箱子正缓慢地飞近,马上就要飞进接收舱了。球鲁的身体这一次忘记了收缩与膨胀,胞多也忘记了颤抖,两个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瞪着撒尔浑,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似的。过了好半晌,胞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呆子,它是你接收回来的?”

“是啊!这只需要懂一点最基本的物理知识就行了,是不是?”撒尔浑得意地冲他眨眨眼睛,“包括给它配备能量,我也能够无师自通,真的很简单啊。”

“天哪!你竟然一个人就决定了能量分配这样的事。”胞多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你这是……阴谋!是应该叫作‘阴谋’吧?我没有用错词!”

“没错,是阴谋!”撒尔浑冷冷地说道,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和得意,“在人类社会早期,‘阴谋’‘爱情’这些都是非常常用的词语,也是经常合在一起使用的,‘爱情’伴随着的,多半都有‘阴谋’。可惜你们没有涉猎过远古文学。”

“撒尔浑,我尊重你的远古文学,你也应该尊重我们两个人的权利。好了,现在我们暂且不讨论‘爱情与阴谋’,也不讨论你的远古文学,我们现在的局面是,你是一个人,我们是两个人,你一个人怎么能够反对两个人的意见呢?你难道忘了月球公约?”球鲁斟酌着语句说道。

“是的,我忘了!可我是故意忘了的。”撒尔浑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光辉,“你们说我疯了也好,说我违背了月球公约也好,反正,我已经这样做了!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见到多多的时候不会感到难过了!”

两个人又是一阵目瞪口呆的沉默,那机器人已将那个庞大的箱子搬了过来。胞多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不容易才憋出:“这就是你要的东西?这就是多多和你要找的远古文学中的什么诗篇?”两截身体扭曲成一条绳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结,表示着他最大的愤怒。

“应该是的!”撒尔浑毫不理会他的反应,“我已经扫描过了,是一些特殊材料制成的碟片,有好几万张吧。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关于诗歌的。” 球鲁这时回过神来,弹到控制台前开始紧张地检查起来,突然一声哀号:“天啦!撒尔浑,你这呆子!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物理学家的表情如此悲痛,连撒尔浑也是一愣,大步跨过去:“什么好事?”

球鲁身上的触须全部都伸了出来,抖成一团乱麻:“能量!你还能做什么好事!你这个呆子!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呆子!你这个自鸣得意的呆子!你为什么要来胡乱摆弄与你研究无关的东西啊!你这个只配研究远古文学的呆子,你把能量搞得一塌糊涂!”严谨的物理学家已经乱了方寸,变得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胞多脸色也变了,松开成结的身体,小小心心地问:“球鲁,你是物理学界最了不起的天才,你说说他把能量如何搞得一塌糊涂了?”

撒尔浑也是一脸茫然:“球鲁,你为什么不给我们解释清楚呢?你一向是很有条理的。”

球鲁激动半晌,悲痛已极,反而镇定下来,冲胞多微微一笑:“如果每个人都能够像你这样尊重别人的知识,那该多好!唉!好吧,撒尔浑,我给你解释清楚。还是来个最简单的比喻吧:我们本来还剩下三个能量,因为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呆子给那机器人胡乱配备能量,现在弄得我们一个能量也没有了。”

撒尔浑满脸迷惑:“你不是说过只需要一个多一点的能量配备给机器人,就能够打开那地下室吗?我们应该还剩下不到两个的能量吧?”

球鲁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如果由我来分配能量当然是这样,可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无知与莽撞,因为你的阴谋与爱情,现在所有的能量都配备给了机器人了。”

“那么,机器人身上应该还有剩余的能量吧?能够把这剩余的能量转移到飞船上来吗?”胞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结结巴巴地问道。

“很遗憾,能量的转移虽然是可逆的,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在月球上而是在地球附近的茫茫太空中,我们没有任何能够帮助我们的设施和工具,甚至,我们连最基本的启动所需要的能量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一点能量也没有了,飞船连最基本的运行也不能进行了?”胞多声音像他的身体一样颤抖起来。

“你说得很对,就是这样子!”球鲁现在居然变得很镇静了,“换句话说,我们这艘飞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艘死船。据说我们的月球以前也是地球的一颗卫星,如果忽略大小的话,我们现在就跟以前的月球一样,成了地球的一颗永恒的卫星。”球鲁苦笑。

胞多沉默了,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撒尔浑这时才插口道:“那么,我们现在有什么办法解救没有?我们应该怎么办?”他也明白自己闯下了大祸,非常惶恐和紧张地问。

球鲁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我也希望我们有办法能够重新获得能量,可是,我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我们就像是被埋在坟墓里,这艘飞船,还有我们现在是一动也不能动。所以,如果现在非得要我回答的话,我只有回答你:什么办法也没有。”

“或者,我们可以从地球上获得我们需要的能量吧?”胞多建议,“我们不是还有几十个机器人在地球上吗?我们还有一个配备了充沛能量的机器人,也许,它们能够帮上我们。”

“是啊。”撒尔浑的眼中闪着希冀之光,“球鲁,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球鲁跳了两下,表示他在激烈开动大脑,“这需要很多方面的知识,物理、化学,还有地理、机械制造方面的知识,很多知识我们是一无所知。天哪,我们就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却要解一道深奥的数学猜想,这几乎可以肯定是不能的。”

“可是,球鲁,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唯一能够解救自己的办法。这项工作虽然是不可想象的困难,可我们并没有选择,是不是?”撒尔浑缓慢地斟酌道。胞多也紧张地凝注着他。

球鲁终于叹了口气:“是的,我们别无选择。”

也不知是数百还是数千个工作日过去了,三个人想从地球上获得能量的努力被证明是徒劳的,那几十个机器人身上的能量早已耗费殆尽,唯一能够使用的只剩下撒尔浑错误配备了充沛能量的那个机器人了,可是因为频繁地使用,磨损严重。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们根本找不到如何从采集到的矿石中获取他们所需要的能量的方法。他们必须依靠这个机器人首先在地球上建设一个庞大、精密、复杂的实验室,然而这个实验室所需要的任何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工具和仪器,都必须要经过数十数百项工作才能够制造出来。而显然,这个机器人所配备的能量虽多,却一定不能够支撑到这一项系统工作的完成。当明白了这一点后,三个人放弃了这种徒然的努力,绝望和沮丧弥漫在整个飞船里,不幸中的万幸是太阳的光能还足以维持着他们身体内循环所需要的能量。球鲁和胞多开始了他们周而复始的游戏大战,他们这一次准备以较量一亿次的胜负来统计这个经典游戏的概率,撒尔浑开始沉浸在远古诗歌的创作中。时间就这样悠然地流失着,也许,根本就没有存在流失的问题,球鲁不是膨胀着身体笑着说:“反正没有关系,也许亿万年后,说不定恰巧会碰见星际间的旅行者,会配送给我们返程的能量呢!按照计划,我们回到月球时,还是在我们离开的那一刻。”

也不知又是多少次帝国与联邦玉石俱焚后,胞多哀叹:“天哪,可怜的人类,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球鲁,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把决战之地转移到域外的空间呢?”

对于任何一项工作都全身心投入的物理学家冷静地摇摇头:“我现在当然可以同意你的提议。可是,随着战争的升级,你给我的压力越来越大,到了决定胜负那一战时,我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胞多又是一声长叹:“可惜我们离开的时候升级版本还没有推出,我倒真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结局。”

“应该没有别的选择!”球鲁的表情像个严肃的哲学家,“在我看来,只要有人,就必然会争斗,为权力,为资源,有争斗就会有战争。战争的结局,如果不是一方明显优胜对方,最后就一定不会有妥协,而只有这种毁灭的结局。”

“也许,这就是永恒吧!”胞多没有反驳他,“就像你孜孜研究的‘永恒’一样,只不过你研究的永恒是物理上的,这是……政治上的吧?球鲁,这应该属于政治范畴吧?”

球鲁叹息一声:“当年基因博士因为研究出人的内循环封闭转换系统而宣称那就是‘永恒’,我认为自己如果能够解决时间与空间的互定义那才是‘永恒’。也许,我们都把‘永恒’定义得太狭小了。”

“哈哈,或者,这也算‘永恒’吧!就像那个呆子的‘永恒’的‘爱情’和‘永恒’的愚蠢!”胞多转过头看着痴茫的撒尔浑,满脸讥诮。

“或者是吧!”那个沉思的呆子居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走过来看着他们很认真地说,“人类的爱情、仇恨、愚蠢和创造,也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永恒!在远古文学和现代文学的创作中,只有人性,才是永恒的主题!”

“好了,好了!烦你了!你正确!”胞多显然对他还有不满:“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永恒地呆在这里,永恒地回不去了,永恒地什么也不能做,永恒地无聊中,永恒……”

球鲁打断了他:“我说胞多,你也不能这么武断,总会有星际间的旅行者撞到这里来吧?虽然在茫茫的宇宙间,这种概率也许是亿亿万万分之一还小,但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胞多叹了口气:“本来月球上的人会发现我们的失事的,可惜因为我们尊敬的物理天才,我们处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我们所有的活动和时间在他们的感觉里,只是那么一瞬,我们就算在这里呆得再长——‘天荒地老’,撒尔浑,是这意思吧?——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失事,更不会前来营救我们……”

“等等!”撒尔浑突然粗鲁地打断了他,眼中闪着一种奇怪的光芒,皱起了眉沉吟起来。

“又怎么了!”胞多飘到了半空中,飘到了撒尔浑眼前。毕竟,在这样漫长的无聊时间中,有人陪着说话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吧?

撒尔渐伸出手将球鲁托到眼前:“我们所有的时间和活动,在月球上只是一瞬之间的事?”

球鲁给他弄得很不舒服,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胞多抢着回答了:“是啊,你就算在这里再呆上个亿万年,如果能够回去,也误不了你与多多的‘婚礼’的!”

“哦,我明白了。”撒尔浑眉头皱得更紧了,突然转过身走到另一隅坐下发呆。

“呆子!”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间又沉浸在他们永恒的战斗中去了。

又是数年数十年过去了,除了联邦与帝国两军激战的隆隆枪炮声,沉寂便是飞船内唯一的声音了,突然有一天,沉寂给打破了,撒尔浑昂首挺胸地挡在他们的游戏屏前,用一种平静得有些奇特的声音缓缓道:“球鲁,胞多,我有一个要求。”

两个人不情愿地回过神来,胞多道:“撒尔浑,你又发什么呆了!不过,你能说说话,也好。你说吧。”

“我需要使用那个机器人身上剩余的能量。”

胞多笑了:“你要来做什么啊?哈哈。反正那点能量也无济于事了,你尽管使用吧。”

撒尔浑摇摇头:“我是要把它从地球上接收回来使用。”

球鲁眼中闪着一丝深思之色:“撒尔浑,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把它从地球上接收回来。只不过经过这两次飞行之后,它能够剩下的能量只怕也没有多少了。”

撒尔浑点点头:“谢谢你,球鲁。我准备把它身上的推动器装在我的宇航服上。”

“啊!”两个人张大了嘴,一阵震惊之后,胞多最快反应过来:“你,撒尔浑,你不是想凭这个推动器……就飞回月球吧?”

“是的,我要回去。”撒尔浑的声音和脸色一直都很平静,显然这问题他已考虑了不知多久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胞多飘到了撒尔浑眼前,绕着他的头盘旋。

“我没有!”

“哈哈哈哈!”胞多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你居然想这样回去!你居然……”他笑得气急败坏,话也说不清楚了。

等到他的笑声平静了,撒尔浑才一字一字地说道:“是的,我就想这样回去。”他的表情和声音一直都很平静。

“撒尔浑,你想过没有?月球虽然还在太阳系中,这个距离在宇宙飞行看来并不遥远,可是离开了飞行器的帮助,就是难以想象的距离;这个机器人身上所剩余的能量,只怕连回程的亿万分之一都无法完成,而且,你不是机器人,你所能承受的推进速度……”球鲁开口了。

“我并不想靠这点能量来完成回程!”撒尔浑打断了他,“我只是想将这点能量带在身上。球鲁,你帮我改造一下那个推动器,让我能够随意调节速度,我想也许在我的回程中说不定有时能够用得上它,比如在逃离某些应力的时候。我回去,我准备用我这一双脚,走回去!”

仿佛又一次帝国与联邦的共同毁灭,两个人脑中登时一片空白!天崩地裂过去,混沌初开,尘埃落定,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慢慢有了意识。

胞多永远是两个人中反应快的一个:“你说,你要——走——回去?”

“是的!”撒尔浑眼中闪着一种奇特的光芒,“远古的人类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靠这一双脚直立行走的,传说那时就有人用双脚从地球走到了月球,所以,我也想用这双脚走回月球!”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一步能跨多少距离,你所面临的回程又是多远的距离?”看着撒尔浑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球鲁已经明白这个所谓的呆子已经下了怎么样的决心,试图从数据上来说服这个没有数字概念的“恋爱中的人”。

“我只知道回程的距离是一定的,只要我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就会有到达的时候。”撒尔浑脸色变得说不出的骄傲,“就算是亿亿万万年,它总会有一个终点。胞多,球鲁,你们不是在讨论‘永恒’吗?这行走的时间再漫长,它却不是永恒!而我们在这里的等待,也许才是永恒!所以,我要走回去!”

面对这样一个狂热的呆子,两个人竟然一时无语。迟疑半晌,胞多才小心地说道:“好吧,就算你这想法是完全正确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在这茫茫的太空中,黑洞、不知名的射线、各种奇怪的应力……你想过没有,你能够一路平安地走下去?”

撒尔浑却早已想过了:“球鲁你说过,我们是在一个扭曲的空间体系里,我就算在这回程中的亿亿万万年行走,其实也只不过是在另一个空间体系里的一瞬。换句话说,从另一个空间体系来看我,在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经过了茫茫太空,回到了月球?所以,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扭曲的空间体系里,你所说的一切,应该不会影响我吧?而且,我能够从太阳获取内循环所需要的能量,就能够坚持下去,球鲁,是不是这样?”

“理论上是这样的……”物理学家嗫嚅着。

“那么,就请不必再说什么了!”撒尔浑手一挥,斩钉截铁地结束了讨论,“球鲁,请你帮我吧。”

碧海青天夜夜心

数年后,改进后的推动器已经配备在撒尔浑的宇航服里,他们把飞船上唯一的宇航指向仪也给了这位坚定的呆子。

“撒尔浑,我不知道怎么劝你,你将面临一个怎样的旅程,无边的空虚,无边的黑暗,唯一伴随你的,也许,就是那无穷的孤独和寂寞了!”胞多喃喃道。

“你错了!”呆子的脸上发着光,“伴随我的,还有我的思念和爱情,还有我的希望!它们甚至比这漫长的旅程还要久长,它们,才是永恒,”

说了这句话,这位恋爱中的呆子,就像远古直立行走的人类那样,面对茫茫太空,从容而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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