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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紫色》中西方黑人的“性别文化”

2018-11-14

电影文学 2018年1期
关键词:西丽继父紫色

杜 娟

(吉林师范大学 大学外语部,吉林 四平 136000)

一、不平等的“性别文化”

“性别文化”是指社会主流文化对男性和女性的定义及两性关系的规范,总的来说,“性别文化”分为平等性别文化和不平等性别文化。“性别文化”随着社会文化和人类文明的进步而发展,所以自父系氏族以来的数个世纪,人类社会的性别文化始终处在相对落后的不平等的状态之中,无论是现实社会生活之中,还是宗教文化领域,女性都被认为是男性的附属品,从而不具有平等的人权。这种落后的不平等的性别文化一直延续到20世纪中叶。20世纪中叶以来,女性开始越来越多地走出家门,走向社会,通过经济和精神上的独立来争取与男性同等的生存权和发展权,不平等的性别文化也逐渐发展成为相对先进的平等的性别文化。值得注意的是,“性别文化”的发展变化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要经历一个十分漫长的历程。女权运动及女性主义思想在产生和发展的半个多世纪以来,始终致力于构建一个完全平等的性别文化,但即便是在当今社会,男女不平等的问题依然普遍存在,尤其是在相对落后的社会文化圈内,女性独立生活、自由发展的权利依然未得到认可。总的来说,先进的、平等的性别文化要建立在生产力和科学水平都较高的社会环境中,只有社会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工作职位和发展机会,才能够为平等的性别文化构建起物质基础。从这一角度来说,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性别文化相对而言更趋于平等。这里所说的西方平等的性别文化主要是指白人文化圈内的性别文化,相对弱势的有色人种,尤其是黑人虽然处在经济相对发达的西方社会,却因诸多历史因素、民族文化因素而无法构建同等的先进性别文化。本文将以影片《紫色》的文本解读为切入点,通过影片中黑人女性的生存发展历程解读西方黑人的“性别文化”。尽管该片是以20世纪上半叶的美国社会为叙事背景,讲述的是那个年代中黑人女性被压迫的悲惨历史,但其中所反映出的不平等的性别文化及女性对于两性平等的追寻却具有深刻的历史价值和现实价值,这也是本文研究的意义所在。

二、《紫色》:从小说到电影

电影与文学的关系要追溯到其产生之初,可以说从电影作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产生以来,电影对文学的改编就从未停止,如小说《飘》《简·爱》《巴黎圣母院》《乱世佳人》《安娜·卡列尼娜》等都被改编成影搬上大银幕。在电影对文学的改编过程中,关于电影和文学之间的关系的研究也日渐丰富。对于文学作品而言,改编成影能够以一种更加立体、更加大众的方式讲述故事、传递内涵,提升其影响力;对于电影来说,文学作品又成为其重要的创作原料和汲养载体,成功的改编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文学和电影的共同发展。

20世纪中叶,随着种族平等、两性平等的运动、思潮的推进,黑人女性文学也开始蓬勃发展。所谓黑人女性文学就是指由黑人女性作家创作的文学作品,或是反映黑人女性生存发展现状的作品。在黑人女性文学的发展过程中,艾丽斯·沃克无疑是其中的重要代表人物,她于20世纪80年代创作并出版的小说《紫色》在西方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部书信体的小说通过两位生活在种族压迫、性别压迫下的黑人女性之间的往来信件,串联起了她们从被压迫走向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道路。这部小说不仅成为了全美的畅销书,还荣获全美书评家协会奖、美国国家图书奖,沃克也凭借此书成为首位荣获普利策文学奖的黑人女性作家。1985年,好莱坞著名导演斯蒂文·斯皮尔伯格将沃克的《紫色》改编成同名影片搬上大银幕,由乌比·戈德堡、丹尼·格洛弗、阿科苏阿·巴西亚等人担任主演,在充分尊重小说故事主线及人物设定的情况下,缩减了小说故事的副线情节,将叙事的焦点集中在黑人女性问题之上,对不平等的性别文化及性别文化的发展进行了严肃的探讨,收获十余项奥斯卡金像奖及提名,成为讲述黑人女性成长的经典作品。

三、种族歧视和性别压迫下的沉默“他者”

影片《紫色》的叙事背景是20世纪上半叶的美国南部,女主人公是一对名为西丽和南蒂的黑人姐妹,西丽在继父的欺凌和虐待中长大,成年后的西丽并没有获得自由生活的权利,而是被继父卖给了一个同样暴力的黑人男性埃尔伯特;而南蒂也在埃尔伯特的虐待和驱赶中被迫离开姐姐西丽,姐妹二人的离散使两个黑人女性不得不独自面对种族歧视和性别压迫。无论是影片《紫色》的导演斯皮尔伯格还是其原著的作者沃克都对以西丽和南蒂为代表的底层黑人女性给予了深切的同情,并展现了她们艰辛生存背后的社会文化背景。在小说《紫色》当中,沃克曾言“生活在以男人为主的家庭中的女孩子是很不安全的”,这种不安全的生存状态背后是西方黑人文化圈中不平等的两性关系,这种不平等在影片《紫色》中的直接表现便是家庭中的“暴力”。

影片女主人公西丽出生在一个普通的黑人家庭中,继父在西丽幼年时期就经常强暴她,悲惨的童年生活使西丽备感耻辱和自卑。在继父的威严和管控下生活的母亲并没有同可怜的西丽站在一起,反而相信西丽在引诱自己的继父,破坏她与丈夫之间的生活,在对西丽的愤恨中离开人世。多年后,已经对西丽丧失兴趣的继父进一步剥夺了西丽作为人的权利,将其视为能够换取金钱的物品,为了促成与富有的黑人鳏夫埃尔伯特的交易,继父向埃尔伯特保证,西丽能够自带被褥和母牛到埃尔伯特家中像一个男人一样干活。走出充满暴力的父权统治的西丽很快走入了同样暴力的夫权统治,在埃尔伯特家中,西丽要承担丈夫的打骂和蹂躏,以及丈夫的4个孩子的欺辱和繁重的家务。在埃尔伯特眼中,西丽仅仅是一个女佣和性工具,毫无家庭地位可言,他将对远方的爱慕对象夏戈的思念化作拳脚发泄在西丽身上。

在以男性为绝对主导的社会生活中,女性被要求成为纯洁的、顺从的、坚忍的家庭妇女,她们不被允许参与社会生活,没有机会获得相对良好的教育,无法构建独立的经济基础,只能依靠男性来维持生活,这使女性在精神上同样无法获得自由,被困于家庭重压之下。因此,忍受来自父亲和丈夫的欺辱打骂成为西丽所在时代的黑人女性较为普遍的生存状态。相比于同时代的白人女性而言,黑人女性所遭遇的不平等待遇和家庭暴力更为严重,虽然伴随着美国黑奴制度的废除,黑人享有与白人同等的权利,但许多隐性的不平等依然广泛存在于20世纪的美国社会。正如黑人女性作家赫斯顿所言,“白人扔掉包裹,让黑人男性捡起来,那么黑人男性就会让他的黑鬼老婆去捡”,黑人男性善于将其在种族歧视中所遭受的压榨、耻辱转嫁到社会地位更低的黑人女性身上,尤其是与他们同样拥有黑色皮肤的妻子身上,在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双重压迫下,黑人女性的生活便时常伴随着暴力。在影片《紫色》中,西丽的丈夫埃尔伯特虽然因足够的财富脱离了社会底层的生活,但其内心始终带着“黑皮肤”的自卑感,经常在打骂西丽的过程中将这种源自无法改变的种族自卑感,化作对西丽黑色身体的暴力以及对西丽的憎恶,用“你是一个黑人”“你是一个女人”来驯服西丽。

在诸多社会历史因素的影响下,黑人群体中的性别文化相对落后,这不仅体现在黑人男性对妻子的暴行上,也体现在黑人女性对来自同种族男人的暴力的无条件忍耐之中。在影片《紫色》中,西丽自幼便习惯在继父的强暴和虐待下孤苦度日,在成为埃尔伯特的妻子后依然默默忍受着来自丈夫和继子的折磨,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她无力反抗,也从没敢奢望过反抗,扮演着男性发泄情绪和欲望的工具。一方面,这种逆来顺受来自于整个社会对黑人女性的狭隘的定义,在西丽生活的时代中,黑人女性时常被定义为有力气的帮佣、放荡的发泄性欲的对象;另一方面,这种逆来顺受也来自于黑人文化圈中不平等的性别文化的长期规训。当西丽的母亲得知幼小的西丽与继父发生性关系后,她不仅没有奋起保护自己的女儿,反而认为是西丽淫荡的天性和不规矩的行为诱惑了自己的丈夫,这种可悲而可恨的思想根源就是不平等的性别文化。在原始的黑人性别文化中,妻子必须严格服从丈夫、从事家务,甚至不能直视自己的丈夫,否则将遭受到暴力的惩罚。不仅如此,每当黑人男性犯错后,他的妻子要代替他遭受惩罚。虽然影片《紫色》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原始的极端不平等的性别文化已逐渐朝向平等的性别文化发展,但在历史“规矩”的影响下,黑人男性施加在自己妻子身上的暴力和黑人女性对于暴力的逆来顺受依然存在,而西丽也成为众多被困于家庭之中,承受着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黑人女性的缩影,她们只能将自己“想象成一棵树”,站在原地承受着无尽的家庭暴力,以失语、失权的“他者”身份艰难生存。

四、女性独立和姐妹情谊中的觉醒“自我”

如果将影片《紫色》的叙事划分为两个部分,那么前半部分所讲述的黑人女性身为“他者”的故事,那么后半部分则呈现了以西丽为代表的黑人女性在经济独立和姐妹情谊中逐渐觉醒的“自我”。从这一角度来说,《紫色》颠覆了以往好莱坞电影对黑人女性形象的塑造。在早期的好莱坞影片中,黑人女性形象较为单一,正面形象局限在家庭中的勤劳妻母形象;负面形象则局限在愚蠢的女佣形象之上,而《紫色》中的西丽的形象则相对丰满许多,经历了由传统黑人女性到新黑人女性的转变。正如上文所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西丽只能将自己“想象成一棵树”来忍受着无尽的暴力、欺辱和虐待,她也曾多次想过要反抗,向母亲告知继父对自己的蹂躏、对丈夫的辱骂进行反驳,然而这些反抗还在萌芽阶段便被暴力所打压,从未成功的反抗只给西丽带来了更多的伤害,这种极端负面的反馈使西丽逐渐放弃了反抗。幸运的是,西丽的“他者”的生活被一个名为夏戈的黑人女性所打破,夏戈是一位美丽的黑人演员,也是西丽丈夫日夜思念的梦中情人,她之所以能够过着自由的生活、获得黑人男性的爱慕,其原因便在于夏戈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和独立的思想,相比于西丽而言,夏戈无疑是走在时代前列的自我意识已然觉醒的黑人女性。随着夏戈的到来,西丽仿佛看到了生活的新天地,带着对以往“他者”生活的耻辱和对以后自由生活的向往,西丽终于决心离开自己的丈夫,在夏戈等黑人女性的鼓励和帮助下,成立了自己的裁缝店,改变了经济上的从属地位,开始了“自我”的新生。

在影片《紫色》的女主人公西丽身上,我们不仅看到了对不平等的性别文化的批判,我们还能够看到西方黑人集体中性别文化的进步与发展,换言之,西丽的改变就是性别文化由不平等到平等、由落后到先进的一个缩影,这一发展的关键力量就是黑人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和追求经济独立的行动,只有摆脱经济层面对男性的依附,女性才能打开性别歧视的枷锁。相比白人女性而言,受到性别和种族双重压迫的黑人女性在社会生活中寻求经济独立更加困难,在这一困难的追寻中,姐妹情谊则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在影片《紫色》中,夏戈给予了西丽走出家庭的勇气,妹妹南蒂则成为西丽在艰难行走过程中的重要精神支柱,夏戈要求埃尔伯特带着西丽来听自己的演唱,并当众表明这首歌曲的创作灵感源自西丽对病中自己的照顾,点燃了西丽内心的“自我”;在夏戈的帮助下,西丽找到了被丈夫私扣多年的南蒂的信件,这些信件坚定了西丽出走的决心;同时夏戈还教会了西丽如何缝制长裤,使西丽逐渐拥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自我独立和姐妹情谊成为《紫色》批判不平等的性别文化的“武器”,也是为身处不平等的性别文化中的黑人女性所开出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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