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头号玩家》:从虚拟到现实的审美架构

2018-11-14于冬波

电影文学 2018年18期
关键词:斯皮尔伯格虚拟世界科幻电影

于冬波 葛 鹏

(吉林艺术学院,吉林 长春 130000)

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被称为“电影造梦者”,他的电影作品兼具思想性、艺术性与商业性。从开创“恐龙时代”的《侏罗纪公园》到被誉为“战争片里程碑”的《拯救大兵瑞恩》,再到大热的《间谍之桥》,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在不同类型片领域都成绩卓著,绝不局限于同一类型电影的创作。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拍摄过多部科幻电影,他对科幻题材的深刻发掘甚至达到了“预言”的程度,他的多部科幻电影内容至今已经部分成为现实。斯皮尔伯格的最新导演作品《头号玩家》再次以反乌托邦思想预言了2045年的VR主导人类社会的未来世界,影片以视觉主导叙事,从虚拟世界到现实世界架构了截然不同的视觉空间,对观众感官造成冲击的同时,也深刻地反思了科技发展对人类社会的深层次影响,反思了科技对人类的异化问题,表达了影片的反乌托邦主义与辩证的科技主义思想。

一、斯皮尔伯格科幻电影的科技反思

纵观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世界,我们很难轻易对他做出定义,他十分勤勉高产,从影至今拍摄了超过四十部导演作品,从战争片到爱情片,从科幻片到历史片,他并不局限在单一的类型片拍摄,而是以商业电影导演的身份拍摄各种不同类型的电影,且能够在不同类型片创作中都游刃有余。尤其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拍摄的科幻电影,大胆地畅想了科技主导的未来世界,20世纪拍摄的科幻电影内容至今很多已经成为现实。其拍摄的科幻电影既有畅想外星人与人类之间友谊的生态作品《E.T.外星人》,也有呈现作为人类敌人的外星人入侵地球的《世界大战》,还有反对科技滥用、反思科技异化人类、忧患未来科技统治人类的《人工智能》《侏罗纪公园》《少数派报告》等,都大胆畅想了未知的外星人与人类的关系与相处,也深刻反思了科技不断发展壮大对人类社会的反作用。尤其是《人工智能》中反思了人工智能的智慧可能会发展得与人类毫无二致,探讨人工智能的生态;《侏罗纪公园》则表现了人类自作聪明复活了史前恐龙,结果只能以死伤无数、无法控制收场;《少数派报告》也反思了科技在给人类造成极大便利的同时,也埋下了反噬人类、控制人类的威胁。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始终在坚持着自己的科幻电影创作,进行着自己视角独特又十分现实的科技反思。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最新导演电影《头号玩家》也同样是对其科技反思的继承。斯皮尔伯格畅想的不远的将来,现实世界肮脏混乱、破败不堪、贫富差距严重,而虚拟世界随心所欲、精美华丽,彼此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阶级在公平的游戏原则下被消解,于是VR已经成为普及品,牢牢地控制住了人类的生活,人类沉溺于自己研发的游戏所呈现的虚拟世界当中,生活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游戏,在现实中赚钱买游戏装备,将游戏中的情绪带入到现实中来,逃避真正的现实生活,虚拟和幻觉占据了一切。正如斯皮尔伯格在2001年拍摄的像《人工智能》这样的反思人类制造智能机器人的电影,当人们以造物者的身份和角度出发,大肆利用科技制造人工智能机器人,却忽视了科技的先进性和其中的不可控性,智能机器人拥有了与人类别无二致的情感系统,渴望得到理解与爱,然而人类却日渐冷酷,视这些机器人为没有情感的废铁。《头号玩家》同样是反思科技的力量,当人们认为自己能够掌握科技,利用科技改善生活、发展人类社会、创造美好未来时,最终影片中呈现出的却是人类建构了一个虚拟的游戏世界,宁愿生活在虚拟的乌托邦之中,沉溺于游戏角色,也不愿意体验真正的人生,面对自己真实的身份。毫无疑问,斯皮尔伯格在《头号玩家》中依旧是表述了一个人类被科技异化的观点。

二、反乌托邦的设计哲思

科幻电影本身就是人类对于未来世界的想象,或是积极的,或是消极的,通常在探讨人类与外星人或科技三者之间的多维关系。基于辩证唯物主义与忧患意识,反思科技对人类社会改造的作品不断出现,人们基于科学发展的现状去畅想未来,建构了一个个失落的乌托邦,想象这就是未来世界的真实模样,科技不会让人类社会变得更美好,反而其反噬性会随着科技的发展和进步越发显现出来。

反乌托邦的概念本身就是对乌托邦概念的消解,与乌托邦相对应的就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失落的、衰败的,甚至带有死亡气息的。在科幻电影中,人类对于未来世界的反乌托邦想象,无疑是一种对于现实世界的担忧,为了给人以警示意义。在商业电影范畴当中,反乌托邦的科幻电影意味着将人类的这种消极想象视觉化、具象化,意味着需要从人类的恐惧当中提炼出具体的视觉形象,给人以视觉上和心灵上的双重震撼。于是,反乌托邦的科幻电影的视觉形象设计思想,一是塑造战争等因素毁灭后的建筑废墟等破败的城市景观,凸显科技发展对人的异化的加速,造成了人类社会的毁灭;二是塑造凸显未来感和科技感的事物,凸显其冰冷的质感,表现出科技只是冷酷无情的工具,只会成为人类隔阂彼此的工具,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一道道围墙。

于是,反乌托邦的视觉设计理念主导了科幻电影的视觉空间的异化,应当是有别于观众所在的现实世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空间,这一空间需要给人陌生感和不适感,从视觉上来看,无论是从事物的颜色还是事物表面的肌理,都应当实现这一视觉上的观感,让观众隔着大银幕依旧能够从视觉上“触摸”事物的质感,以体现出影片想要借助视觉空间的设计传递出来的信息和情绪。因此,电影《头号玩家》在视觉空间的设计上,通过构建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两个截然不同的视觉空间,通过构建具有强烈反差感的视觉空间的方式,表现人类对现实世界的厌倦,对虚拟世界的热爱;表现现实世界的颓废,虚拟的游戏世界的华丽。

叠楼区是《头号玩家》中的主要现实世界场景,男主角韦德·沃兹与爱丽丝姨妈就生活于此。叠楼区的房屋几乎都是呈纵向排布,每一个小型的房屋都被安置在巨型铁架的一层,而整个叠楼区就是由无数个这样看似随意摆放的巨型铁架组成,房屋在铁架上摇摇欲坠,铁架与铁架之间留有狭长而曲折的走道或马路,街道上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物品,肮脏、混乱、危险是叠楼区的代名词。男主角韦德是个无名小卒,他甚至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自己的家中戴上VR眼镜玩游戏,他只能在一堆废弃汽车里寻找到一处逼仄的空间,安置自己的游戏装置——带有四声道和压敏底垫的跑步机和VR眼镜,进入自己的游戏世界。叠楼区是失落的世界的缩影,人们为了逃避无能为力的现实,只能逃避到虚拟的游戏中,从中寻找到生活的目标和勇气。这也正是影片《头号玩家》描绘的反乌托邦世界的缩影。

三、从现实场景到虚拟场景的建构

电影《头号玩家》通过塑造破败的现实世界和梦幻的虚拟世界两个视觉空间,构建视觉上的二元对立结构,两个空间构成截然相反的视觉形象,凸显未来社会人类被科技异化的程度,以及虚拟游戏代表的科技主导人类的现状。影片开始处通过韦德从家中到汽车废墟的游戏空间的过程,呈现了现实世界的难堪,当韦德准备好游戏,戴上VR眼镜以后,影片用一个长镜头,以穿越时空隧道的形式呈现了“绿洲”的虚拟世界的奇幻和美丽,与此同时,借助韦德的画外音“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可以变成任何模样”。在“绿洲”里,只有想象不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它的创造者詹姆斯·哈利迪几乎将人类社会所有出现过的、美好的事物都容纳进了“绿洲”,使其成为人类的精神乌托邦。

“绿洲”的虚拟空间是《头号玩家》的核心视觉空间,相对于一闪而过的叠楼区而言,男主角韦德更多的时候是以帕西法尔的游戏角色出现在“绿洲”当中。影片对于“绿洲”的视觉空间设计并没有一个简单的设定,为了凸显“绿洲”视觉空间的庞大和丰富,影片用不断运动的长镜头迂回、游移在“绿洲”的视觉空间之中,“上天入地”般地多角度呈现着视觉空间的梦幻绚丽。通过任意门,游戏角色可以随意穿越到任意空间当中,而整个“绿洲”是没有统一的日夜时间的,有的空间可能是晚上,有的空间可能是白天,在表现日间场景时,多数画面都采用顶部投射光源的漫射光方式,刻意在镜头移动的过程中制造光晕,表现出“绿洲”虚拟世界的避难所的安全感;而在表现夜间场景的空间当中,多数使用大量的霓虹灯和冷光光源,用大量的冷色调凸显空间的未来感与现代感。

同时,为了凸显“绿洲”虚拟空间的神秘感和未来感,影片在色彩选择上使用了大量的蓝色,如游戏中出现的浩瀚的蓝色天空,穿越不同空间的任意门的冰蓝色,抑或是在封闭的室内空间当中投射的幽蓝色冷光,都突出表现了“绿洲”代表的虚拟世界的神秘与庞大,而俱乐部中充斥的幽蓝灯光,则表现出视觉空间的暧昧氛围。影片中还以大量的绿色表现安全、和平,如韦德破解了第一道谜题以后,进入一个全新的空间当中,他几乎是行驶在马路的下方,然而这一空间所呈现出的马路是泛着绿色的透明通道;哈利迪的图书馆闪烁的霓虹灯也同样是冰绿色。

《头号玩家》从多部经典电影和游戏中汲取视觉空间的创作灵感,很多空间甚至是美其名曰“致敬经典”,完全复制了一些电影中的视觉空间场景和人物角色形象。由于镜头的随意性与空间的任意性,观众在进入影片构建的“绿洲”虚拟世界中产生了强烈的空间异化感,观众明确知道这些都是虚拟场景,然而在第一视角的沉浸式镜头带领下,观众几乎是以第一人称视角游历了“绿洲”一次,在偶尔切换到现实世界韦德戴着VR眼镜所处的废墟空间的时候,观众才能体会到角色的代入感,才能抽离出这一身份的代入感。影片也正是在这样充满魅力的虚拟世界当中,深刻讽刺了人类沉溺于虚拟的游戏,而放弃了真实的生活。尤其是当韦德带领几乎所有的“绿洲”玩家与IOI公司在死亡星球决斗时,现实世界的一边是IOI的女员工正在追杀韦德等人。当镜头切换到现实世界,街道上、房间里出现的所有人几乎都戴着VR眼镜,说明几乎现实世界的所有人都在参与死亡星球的最终对决。其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连接和对比,深刻地讽刺了人类将感情寄托在了自己一手创造的科技产物上,最终被其奴役,丧失了自己。在虚拟世界到现实世界的对比当中,《头号玩家》的反科技主义和反乌托邦思想也在潜移默化中传递给观众。

四、结 语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以审时度势的态度创作了这样一部“应景”的科幻电影,《头号玩家》呼应着逐渐兴起的VR技术,预告着未来世界的人类将对这样一个科技产物产生多大的情感依赖,以及VR技术将会怎样改变我们的生活。虚拟游戏是人类的发明创造,如今也深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很多人沉溺于游戏世界,逃避现实世界,有了VR技术更是如虎添翼,可以全身心地沉浸在游戏的虚拟世界当中。《头号玩家》中描绘的世界已经堕落,人们不再辛勤地工作,而是辛勤地在虚拟游戏中对决、赢金币,虚拟的游戏世界成为人类的精神避难所,他们将肉体留在破烂的现实世界,灵魂却在绚丽的虚拟世界里遨游。影片所表述的科技反思要比斯皮尔伯格以往作品都要强烈,如果说以往的作品当中人类还会因为财富和土地彼此争斗,那么在《头号玩家》当中,人类建立了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联系,放弃了传统的斗争方式,成为彻底的科技的“奴隶”。

猜你喜欢

斯皮尔伯格虚拟世界科幻电影
科幻电影:人类对未来的幻想与忧思
不就一部科幻电影吗,为何要等十九年?
诡异!斯皮尔伯格看这部片时房门突然被反锁!
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纽带
虚拟世界大门正启
拥抱虚拟 珍惜现实
鱼有多大
斯皮尔伯格为什么要历时33年修完学分?
多个世界与自我——论西方科幻电影的两个叙述之维
“卖身契”成就国际大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