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鲍勃·迪伦《大雨将至》为例，浅析文学与音乐的关系

■ /

天津师范大学

文学与音乐，一直伴随着人类从远古进入高度文明的现代社会。在中国文艺史上,诗乐舞三位一体是中国文学的传统，最典型的范式就是我们熟知的诗词歌赋，西方也同样如此，古代希腊的诗歌、舞蹈、音乐三种艺术都起源于酒神祭祀。其实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在人类的童年时代，诗、乐、舞都是相互融合、浑然一体的。但在后来的发展中,一方面由于人类艺术实际活动的不断发展,各门艺术自身的发展与完善，另一方面随着人类社会生活的急速发展和日趋丰富复杂,学科研究的分工也日趋细密,人们对音乐和文学的体认和审视越来越单一化和专门化,使文学与音乐逐渐从原始的三位一体(语言、歌唱、舞蹈)中分离了出来。

2016年鲍勃·迪伦(Bob·Dylan)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重新刷新了人们对传统文学领域的原有认知。虽然人们对鲍勃·迪伦获诺贝尔文学奖一直有争议，但毫无疑问，他的作品充分体现了文学与音乐的跨界与融合。鲍勃·迪伦曾说过“我先是一个诗人，而后是一个音乐家，实际上，无论是死是活，我都是一个一般人”。他用歌曲的模式来吟唱诗歌，又用诗歌的内蕴来丰富歌曲，体现了不同学科领域之间的融合性。他在1963年创作的作品《暴雨将至》(A Hard Rain’s A-Gonna Fall)是非常能够体现其诗乐融合的代表作。试看原作第一节：

噢，我蓝眼睛的儿子，你上哪儿去了？

噢，我亲爱的少年郎，你上哪儿去了？

我曾跋涉过十二座雾蒙蒙的高山

我曾连走带爬行经六条蜿蜒的公路

我曾踏进七座阴郁森林的中央

我曾站在十二座死亡之海的面前

我曾深入离坟墓入口一万英里深的地底

一场暴雨，暴雨，暴雨，暴雨

一场暴雨将至

“雾蒙蒙的高山”、“蜿蜒的公路”，“阴郁的森林”、“一万英里深的地底”，这些文字背后或者说歌声背后的画面阴郁、沉重、混沌，人们囚禁其中没有阳光失去方向，难以喘息。在远离战场的地方，仍旧有人因战争而哭泣，因战争而倒下。站在山顶去眺望远方，却发现没有远方，一个个超现实的场景再现出二战后人民蓄积压抑已久的感情。

诗中出现最多的意象还是“雨”，一场暴雨将至。暴雨来临前不禁让人联想到夏季大雷雨来临前的沉闷天气。是这样一场暴雨，冲走了人们心中的压抑，吹来远方凉爽的风，还是这样一场暴雨象征着压抑到底线的最后爆发，“一场暴雨，暴雨，暴雨，暴雨，一场暴雨将至”，一切都结束了。“雨”落地即为水，《圣经》中的大洪水代表“洗礼”，《荒原》中的水象征“再生”，两者都与光明、希望相联系。那么在诗中，即将落地冲洗一切的水，是否也包含着这样对未来的憧憬、希望。

法国杰出象征主义诗人亚瑟·兰波(Arthur Rimbaud)，他诗作中的意象、词语、色彩等都隐藏着深刻的含义。兰波这些写作特点对迪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不仅是《暴雨将至》，迪伦在其他作品中也拥有大量的意象，单独看每个都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当他们都融化在音符里，伴随着吉他弹唱出来，每个意象都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意象与意象渐渐成为一个整体，眼前便生长出别样的世界。此外，浪漫主义诗人雪莱(Shelley)、现代派诗人波德莱尔(Baudelaire)也在鲍勃·迪伦的创作中留下痕迹。

作家将时间和岁月的沉积从心中搬运到纸上，读者从文字中体味着作家感受世界的方式，歌者亦然——“要定义我感受世界的方式，除了我唱的民谣歌词，我找不到任何可以与之相比或者接近它一半的事物了”。文学与音乐都是艺术家的心灵产物，它们都源于同一个世界，彼此具有相似的审美形态，优美、崇高、震撼，或者悲伤，在鲍勃·迪伦的歌声中，二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文学与音乐的关系自产生之初就是共生融合的，虽然在形式上有不同，然而对于艺术实质的探索，审美的不断追求、创作情感的迸发是相同的。事实上，或许诺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我们去界定文学，而是一种提示，一种期望：回归原始的模样，唤起我们每个人心中悄然消失的“词与曲”“诗与歌”，拾回我们内心的“诗性”态度。这样的“文学”，它不必只存在于作家作品之中，也不仅仅是传唱的歌曲之中，它即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情怀，我们的理想，我们作为“人”的意义。

注释

：

①鲍勃·迪伦.像一块滚石[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51.

：

[1]滕继萌.鲍勃·迪伦:一位摇滚艺术家、诗人的生平[J].外国文学,1996(2).

[2]滕继萌.论鲍勃·迪伦的创作[J].外国文学,1996(2).

[3]王化学.正典不拒绝民谣与摇滚——从鲍勃·迪伦获诺奖说起[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6(5).

[4]胡星灿.论鲍勃·迪伦的创作转向[D].成都:四川师范大学,2016.

[5]鲍勃·迪伦.像一块滚石[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