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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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梅子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家里走去，耳听着一阵风从山梁上刮过来。那风来的猛，她吃一惊，忽然脚下一滑，掉到了路旁的溪河里。幸亏那水不深，梅子从水里出来时已是浑身湿透，水把全身的曲线勾勒的凹的凹，凸的凸，半透明的薄花衬衫已掩不住迷人的肉体了。亮亮的水波里，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晃动着。

要是让外人看见了怎么得了，梅子抬头看周围，一片大大的芭芒遮住了小路，她暗自庆幸。这时从前面走过来两个男人，她认识他们，是本村的二流子。梅子正要往草丛里躲去，可是来不及了，男人见了梅子的狼狈样子都张狂了起来。

一个说，这不是咱石花村的大美人梅子吗？

另一个说，就是嘛，梅子，嘻嘻，奶子都看得见了，那人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眼睛直勾勾地在梅子的身上“扫描”。

圆鼓鼓的奶子，将一件白色的花衬衫顶起来老高，一条白花粉底的裤子湿湿地贴在大腿上，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红色小裤衩。

梅子羞的满脸通红，说道，走开些！臭流氓！

一个男人说，梅子，平时和你说话理也不理，现在送上门来了，嘿嘿嘿……

这两个男人一个叫根子，一个叫猴子，其实都不是本名，是他们的绰号。这两个男人是石花村的混混，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没说上媳妇，成天无所事事，东游西逛。石花村的女人平时见了都躲的远远的，或是干脆隔老远吐一口唾沫，梅子更是连正眼也不瞧一下。但他俩平时对梅子垂涎三尺。梅子从身边走一路，都要勾头勾脑地望上半天，直到看不见梅子的身影，才将目光收回。今天见了梅子湿漉漉纤毫毕现的样子，哪里还忍耐得住。

梅子大声喊道“来人啦！”可是没有人应。只听猴子说，梅子你喊吧，喊破天也没人来。梅子急了，拼命推开那几只粗大的手，根子猴子毫不理会，他们的手抓向她。突然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说话声，两个男人忙松开梅子，逃走了。

来人见跑走的猴子根子，又见惊魂未定的梅子，猜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2

杏子和梅子以前是很要好的女人，至少表面是这样。梅子长的漂亮，高腰，丰臀，杏子长的削肩，细腰，瘪胸，再看梅子，望哪哪好看，杏子嫉妒的要命。村里的人常拿她俩来作比较，特别是单身汉，经常聚在一起，议论两人的身材，都说梅子的身材就是好看，脸也好看。说到杏子，说杏子算啥，瘦精巴骨的，比梅子差远了。还有的说，要是把梅子的屁股摸一把，这辈子可算是没白活。说话的人眉飞色舞，那些难听的话传到杏子的耳朵里让她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关系就不那么好了。

她家与梅子家只隔一个猪圈，还有一个院坝。用杏子的话说她站在自家屋里都能看到梅子在做什么。她们还有一个说得来的女人桃子的家也在旁边不远，但是桃子的男人十分好赌，输了钱就喜欢胡乱骂人，还偷鸡摸狗，慢慢地就和桃子疏远了。

自从梅子出了那事以后，杏子在心里别提多高兴。她想在院坝上建一个水泥平台，天气好了可以晒晒谷子苕米子等农作物，但必须征得梅子同意，因为这是两家共用的院坝。可是，梅子现在似乎有些怕见人了似的，很少出来。这天，她看见梅子提着一个桶从屋里出来了，说，梅子，上次我跟你商量的事，你想好了没有？

梅子说，等马于回来再说。

杏子说，哼，马于，家是你做主，还是他做主。

当然是他做主了。

我看呀，现在你也可以做主了，杏子揶揄地说。

我哪里可以做主。

有男人替你做主，马于再欺负你时，村里的那几个二流子，你可以随叫随到。

二流子？

就是根子猴子他们呀。

梅子的脸一下子红了。

梅子愤愤地说，根子猴子他们是什么东西。

杏子说，根子猴子虽不是东西，可是有人喜欢呀。

梅子气的全身发抖，哪个喜欢？！

哪个喜欢，那人身子都让人摸了，你说喜不喜欢。

你放屁！梅子气急了，气急了的梅子恨不得搧杏子两个耳光。

杏子气梅子，还有一个原因，以前华子经常有事无事往梅子家去……

华子是杏子的男人。他望梅子的眼神直直的，像有一把钩子钻进去。杏子说，华子，你天天往骚狐狸那里跑啥？

华子说，我去梅子家借她的镰刀用一下。

杏子冷笑，你找梅子借镰刀，家里镰刀不能用？她的镰刀是金刚石做的？

华子说，咱家镰刀缺了个口子。

杏子说，你老是说咱家镰刀缺口了，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就不能拿块磨石磨一下？

华子不言语了。

你老是到梅子家里去，你以为梅子蛮喜欢。华子说，我看她一人在家不容易，许多事忙不开，去帮帮手嘛，你莫想歪了。

我想歪了？你别以为我不懂，看见梅子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杏子瞪了他一眼，嘟着嘴，一脸的气愤。

华子见杏子这样子，就说，好了杏子，你也不想想，马于不在家，有些事她办不好，我去帮她一下，比如换颗灯泡，把粪桶打个篾箍，给猪槽钉个桩……杏子明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就是不喜欢他站在梅子跟前的那副掉了魂儿的样子。

华子又说，我以后不去她那里就是了。杏子说，华子，你当初干嘛不追她，偏追我？杏子杏子你真好看，杏子杏子你脸也白，腰也细，你忘了是谁说的？杏子说到这里脸也红了，她想起了以前的那些甜蜜往事。华子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宝儿份上，我铁定跟你离。

华子说，算了，不和你吵，我明天出门找事做去。

男人打工去了，杏子又把一肚子气发泄在梅子身上。

梅子讨厌杏子，自己让男人调戏了，她偏偏往伤口上撒盐。猪在圈里拱食盆，梅子也懒得去管，心想，要是马于在身边就好了。

3

在石花村，人们议论较多的是杏子和梅子，再就是桃子。许多人都知道村长想占有桃子，桃子的男人狗子常常和根子猴子他们在一起打麻将。但是手气很不好，经常是输的一塌糊涂，桃子经常劝狗子别去赌，可狗子不听。一天，桃子见他阴沉着脸，知道他又输了钱，就说，你还晓得回来呀。

狗子说，桃子，我下次一定翻本。

桃子说，翻本？你天天在翻本，钱都翻到别人荷包里去了。

狗子一声不吭，点燃一支烟闷闷地抽了起来，他想，手气真他妈背，家里再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了。

桃子又说，这个家还怎么过，过不下去了。

狗子说，桃子，我下次一定给你赢一大笔钱回来。

桃子摇摇头，你别把我输给别人就好了。

狗子说，桃子，你少乱说。

桃子说，你能不能学学人家马于，他长年在外可挣回了不少的钱。

狗子笑了起来，学马于？他差点戴了绿帽子。

戴了绿帽子？

梅子在溪河里……嘻嘻……

梅子到底怎么了？

在溪河里让猴子根子他们摸了个爽。

你瞎说。

是猴子亲口告诉我的。不信你去问猴子。

桃子见狗子一脸认真，知道不假，于是说，马于没找猴子根子他们算账？

算账！我看梅子八成还喜欢呢。

放屁！梅子怎会是那样的人。

村里人都这么说，还会有假。

桃子不做声了。她怎么也不相信狗子的话，可是看了狗子的神态又不像在撒谎。她和梅子一直很要好，陡然听到这些话，心里好生难受，仿佛那件事不是出在梅子身上，而是出在自己身上一样。

狗子说，桃子你现在明白了吧，马于在外面干活，他是没脸在村里呆下去了，所以一直都不回来。

你老是说马于的坏话，马于是那样的人吗，桃子说。她怎么也不相信狗子的话。她实在不希望狗子说梅子马于的坏话，她不知道，狗子说这些话，意在转移他在赌桌上失利的一面。见桃子再不说他赌博输钱的事，心里松快多了。

桃子忽然觉得梅子这些日子很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以往她们女人喜欢聚在梅子家的院坝外晒太阳，可是这段日子就不见梅子出来，喊她也不爱搭理。

4

梅子和杏子屋前有一个小院坝，平时七大姑八大姨来串门就先来到这个院坝扯闲话。

梅子也喜欢在院坝上晒太阳，一棵槐树长在院坝中央，遮住了好大一片地方。

梅子在一根竹竿上收了衣服。回到屋里，然后提了一桶泔水往猪圈走，身后有人咋呼起来，我的内衣呢？

梅子一惊，是杏子的声音。

梅子，你偷我内衣干啥？

梅子说，杏子，你别瞎说，谁偷了你的内衣。

杏子说，我明明一早晾在竹竿上的，院坝里只有你来了。

梅子这才想起是收过衣服，她来到屋里看那几件内衣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但仔细辨认，才知道料子不一样。

杏子，我收错了，我刚才看到几只鸡被你家的狗吓的乱飞，怕把内衣弄脏了，就顺手收到了屋里。

梅子，你偷就偷了，还不承认呀。

我没偷。

梅子见杏子一口咬定是她偷了内衣，气的说不出话来。

杏子一来嫉妒梅子有一张好脸蛋，存心气她，二来也想出梅子的洋相。梅子越是气的发抖，她就越快活。她见了梅子满脸紫涨，大声说，梅子，我的内衣虽然不值钱，可还是干净的，不像有些人，仗着脸盘子漂亮，就发闷骚，又偷又抢，今天偷我家内衣，明天还不定把谁家男人勾到床上去呢。

杏子你给我说明白，谁发骚了，谁勾人了！

哼哼，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

梅子见杏子又把她被根子他们调戏的事儿搬出来说，气的说不出话来。

两人的吵闹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他们向这边张望，听梅子和杏子吵架，有的附和，有的摇头，以前那么要好的两个女人为啥就成了仇人呢。咱石花村的人不多，麻烦事倒多，前几天杨老汉家的钱被偷了，今天梅子和杏子又吵起来了……

这些议论的人里面有一个叫翠花的婆娘，回到家里对他的男人——石花村村长讲了梅子的事。村长动了心思，梅子这个女人，原来是假正经。

翠花还在絮絮叨叨，村长心里却想，梅子这个美人胎子，要是几时能把她搞一回，他妈的才算没白活。

5

一天晚上，村长来到梅子的屋前，门在里面栓着，村长知道梅子在家里，说道，梅子，开门。

梅子说，哪个？

村长说，是我，快开门。

梅子听出了村长的声音，开了门，问，村长，你来做啥？

村长没做声，只是死死盯着梅子。

梅子见到村长的眼光在身上扫来扫去，扫到哪里哪里就不自在。

梅子，想死我了，你让我亲一下。

梅子惊呆了，说，村长……你……不能……

村长见梅子往后退着，越发兴奋，嘴里不断地说，梅子，梅子，别躲嘛。

梅子说，村长，你别过来。

村长说，你都让根子和猴子摸了，让我也尝尝鲜。

梅子听了村长的话，恨不能举起门后的锄头向村长的那张肥脸打去，但她没有这个勇气。

梅子，你只要依我一次，以后我会在各方面关照你的，不会让你吃亏。

梅子见村长还没走的意思，脑子里又出现了那把锄头，嘴里说，你走不走？！

村长见梅子的眼睛射出一道瘆人的光芒，像要吃人似的，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狠狠地说，梅子，你给老子记着，老子总有一天要把你日到。

6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梅子的心里一直不踏实，她害怕纸包不住火，尽管猴子根子只是动手动脚，并没把自己怎么样，但自己的男人心眼小，要是让马于知道还不闹翻天。

梅子这几天很少出门，地头田坎上的杂草有人把深了她也没动一下锄头，她甚至连猪草也不去割，只把烂掉的南瓜和菜叶子丢一些在圈里，猪饿的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她也懒得理会。

梅子想瞒住马于，但她无法瞒住村民的嘴，村里那些闲言闲语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到处传讲着：

“梅子那骚婆娘这回没话说了吧。”

“只可惜马于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挣钱，家里着了火还不晓得。”

“我看梅子八成是自愿的，要不她咋不告诉马于收拾根子他们呢？”

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一些男人听了心里痒痒的，有些跃跃欲试了。

娘儿们看了男人的样子，拿指头在男人额头上戳去，骂到，没出息的东西。

到了晚上竟有男人在梅子的窗外学猫狗叫，还把门窗弄的哐哐直响，梅子在屋里听了害怕，她把门用扁担抵住，把窗户用木板钉牢。屋外的男人想象梅子脱下衣服洗澡的场景，那声音刺激男人气喘如牛，但又无法进去，只能在心里想着梅子的样子，丰腰，凸臀……

田里一天天荒了下来，梅子觉得这样不行，日子还得往前过，还是出门了。梅子在田里劳作都能感受到背后火辣辣的好奇的眼光，那眼光似乎要穿透她的衣衫扎进她的内心。

梅子在心里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的人，梅子每天都把这些话在心里都沤烂好几遍。

梅子有些害怕，她觉得走到哪里都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她看，闲言闲语让梅子很难受。梅子希望马于早点回来，可是她又害怕她男人回来，就在梅子纠结的时候，马于回来了。

马于在走到村外的小树林时，听到有人议论：村长是只猫儿，看见了漂亮女人就如同闻到了腥味，嘻嘻。

马于知道村长的为人，喜欢喝酒，喜欢玩女人，背地里有人称他是“脚猪”，听说猴子的女人就让他日过。猴子要告他，却因为赌博输了钱，为还清赌债，盗窃了别人的财物，还没来得及告状，自己先进了监狱。想到村长的为人，他有些不放心梅子起来。

马于回到屋里，见梅子脸上红红的，似乎很惊恐的样子。

梅子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马于说，村长是不是来过咱家了。

梅子说，他没来，他到家里来做什么。

马于说，他真的没来。

梅子说，没来。

马于松了一口气。他见梅子的眼神慌慌的，似乎害怕什么。她的眼睛躲闪着他的眼睛，不敢跟他对视。

马于还想再问，梅子又说，你吃咸罗卜操淡心。

梅子是第一次在马于面前撒谎。她发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不想让自己的男人知道村长来过家里，更不想让他知道根子猴子调戏自己的事。

没来就好，马于说。

梅子在马于走进卧室的时候紧紧地将他抱住。

马于说，想我了吧。

梅子使劲搂住他，怕他跑走了似的。

马于想推开她，但梅子抱的很紧，他没推开。

马于急了，说，梅子，做啥呢？

梅子一声不吭。

马于低下头，看见梅子的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梅子摇摇头。

到底是怎么了？

梅子的眼里流出一串眼泪，却依然不说话。

马于见梅子这样，说道，梅子跟我出门去吧。梅子依然不吭声。马于看见梅子的眼睛红红的，心里一阵怜惜。

梅子抚摸着马于的手，说，都走了，家里怎么办？马于说，外面能挣钱，比村里好玩多了。梅子不去，她觉得家里离不开她，田里的包谷，圈里的牲口都得张罗。外面再好，也没在家好。

马于忽然想到了村长，说，梅子你说是不是村长那狗日的欺负你了？梅子摇了摇头。马于抚摸着梅子的肩膀，他感到裤裆那里一阵温热，一阵火烫，似要燃烧一样。他猛然伸手去解梅子的扣子，梅子推开他的手，说“别……”

梅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喜欢哪个男人了？

梅子说，你少放屁。

马于说，梅子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我要看你赤身露体的样子。

梅子呼啦一下将衣裳剥了个干净，雪白肉体呈现在马于眼前。

马于一把将梅子搂住，梅子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7

梅子的遭遇只有桃子同情她，但是桃子的男人狗子那臭德性却让石花村的人厌恶。桃子时常说他，狗子，你学学人家马于，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挣钱，哪像你。

狗子不做声，点燃一支烟闷闷地抽了起来。他近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村长对桃子怎么怎么了，狗子很生气。他虽没亲眼见到，村长那几根弯弯肠子，他是知道的。村长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村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没啥了不起，可是他有洋房，你有吗？他有小汽车，你有吗？人家的舅舅是副县长，你有吗？

狗子懒得理会桃子，一想到村长那肥头肥脑大腹便便的样子他就暗暗生气，这个狗日的村长，凭什么好处都让他得了，他有啥了不起，狗子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心里想，老子要让他出点血。

狗子来到村长家的院子外。村长家的屋是一栋四层小洋楼，村里的房子就属他家的高。他扒在院子的院墙上，正想翻进去，忽然听到一声咳嗽，吓的腿都软了，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他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动静，才放下了心。村长家有一辆摩托车，要是搞到手，可以卖几千块钱。那辆摩托车放在杂屋里，他来过村长家，知道杂屋的地方。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他毕竟是村长呀，想到这里，有些心虚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后退，不料拌倒了院内的铁锹，发出刺耳的声音。

村长一家人正在吃饭喝酒，听见响声忙赶了出来，看见一个背影从院墙往外翻去，村长依稀觉得那个人很象杏子的男人狗子。

8

村长心里好不生气，狗子居然偷到老子头上来了，这回不教训教训他，老子就不是人。

走到梅子家门前时，村长停住了脚步，嘴里骂道：梅子个骚婆娘。借着酒劲，一把推开梅子的房门，一步步向正在吃饭的梅子走过来。梅子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叫道，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喊，梅子，你给老子喊，喊破天也没人来救你。

村长上次没得手，是因为没有找到对付梅子的法宝，他终于明白，梅子被人调戏的事是不想让马于知道的，这次他要以此相威胁，逼迫梅子就范。他得意地望着梅子，如同望一只待宰的羔羊。

梅子渐渐缩到一个角落里，她再也没有地方可退了。不行，不能让他得逞，梅子喘着粗气，使出全身力气抵住村长那双有力的手。

村长说，梅子，你依了我，一切好商量。

梅子说，不行。

村长说，你都让根子猴子摸了，也让我摸一下。

梅子说，你放屁！

村长说，好，你不依我，我就跟马于说，看他怎样收拾你。

梅子听了全身一抖。

村长见了，笑道，只要你从了我，我就不对马于说。

村长的眼睛像一把钩子，正在撕碎她的衣衫。梅子听了村长的话，心一下凉了半截，只感觉村长的手将她的上衣扯开，露出了一对白白的乳房，她已没有力气去推开这双手了。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根子冲了进来。村长见是根子，说，根子，你给老子听着，你坏老子的好事，总有一天你会栽在老子手里，到时有你好果子吃！说完骂骂咧咧而去。

梅子慌忙整理好衣服，狐疑地看着根子，问：“你打那儿来？”根子的样子很难看，脸惨白惨白，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发出一股强烈的汗味，脚下穿着一双断了边的球鞋。梅子虽然恨根子，但刚才若不是他，肯定要惨遭村长毒手。

根子说：马于他……

梅子问，他怎么了？

根子说，马于和我在一起，在黑砖窑里搬砖。

砖窑厂？

嗯，黑砖窑，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工作时间长，又没有人身自由。

马于呢？

马于他——根子哽咽了。那黑心老板只知道捞钱，哪里顾工人死活，马于被砖窑塌死了。

梅子一听，直觉得天旋地转，过了好半晌，梅子才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根子说，我那天肚子痛，出来解手，砖窑就在那时塌了。

9

杏子是那种看戏不怕台高的人，可梅子的男人死了，杏子心里又同情起她来，觉得以前对梅子太刻薄了，有些过分了。作为邻居，作为曾经的好友，她想去安慰梅子，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好。梅子一个人怪可怜的，需要一个男人帮帮手。

自那天以后，根子经常去梅子家帮梅子做事。梅子不让他来，他坚持要来。一些重活累活都被根子顶起来了，耙地，起猪粪，背草头……根子样样都干，也不嫌脏嫌累。

梅子看见根子的上衣袖子脱了线，拿出一个小簸箕将针线穿好，说，站好了，把胳膊伸过来。

根子顺从地将那只袖子开了线的胳膊伸了过来。

梅子低下头缝补起来。

梅子忽然说，根子，你还去打工吗？

根子说，不去了，打死我也不去了。

梅子又说，那你……

我准备就在村里搞养殖，养羊……

养羊？

嗯。

梅子点了点头，说，养羊好，也能挣钱。

其实根子也不知道养啥好，但他喜欢梅子，只要离她近些，干啥他都无所谓。

根子说，梅子，那天我和猴子不该调戏你。

梅子说，事情都过去了……

根子从梅子的语气里，知道梅子原谅了自己。看到屋山头有几块大柴没劈，拿起斧子劈起来。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门前的小路走过，梅子惊叫起来，那不是桃子吗？

根子也看见了，说，是桃子。

梅子说，桃子怎么成这样子了？

桃子疯了，你一直不出门，村里的事儿都不晓得，狗子那次偷村长的摩托车虽然未遂，但新账老账一起算，被送去劳教了。听说村长把桃子叫到村部以谈事为由把桃子强奸了。后来，桃子就疯了，村长真他妈的不是人。

根子帮梅子操持家务，田间地头，坡上坎下，梅子起初有些过意不去，也害怕村民的闲言闲语。日子一久，竟有些离不开他了，也顾不得别人嚼舌根了。

有一天，根子把地耙完，准备回家，梅子忽然从一个田坎上摔了下去。

根子听到梅子的呻吟，忙跳下田坎，见梅子身子软软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根子将梅子抱起来往家里走去。他感觉抱着的梅子像天上的云，轻飘飘的。

梅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见自己躺在根子的怀里，羞的满脸通红，说道，快放我下来。

根子说，别动。

放我下来，让人看见成啥样，梅子说。根子不做声，抱着她继续走。穿过一片包谷林，那青绿绿的包谷叶子披散开来，遮住好大一片地方。

梅子说，放我下来。

根子还是不理她。根子忽然低下头，在梅子的脸上吻了一下。

梅子一阵心跳，又是一阵害羞。她搂住根子的脖子，将身子藏进根子的怀里。

梅子说，你这样抱着我，就不怕外人看见？

根子说，我不怕，我喜欢你。

梅子说，根子，你若不嫌弃我是寡妇，我们就搭伙过日子吧。

根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

10

梅子和根子相爱的事在石花村传的沸沸扬扬，村长半信半疑，心里不服气，他来到梅子家要探个究竟。梅子发现有人来，让根子到厨房回避一下，毕竟两人现在还不是夫妻。

村长说，梅子，听说你跟根子好上了？

是好上了，怎么啦？

根子是什么人？就是一个混混。你都让混混搞了，老子大小是个村长，老子今天就要得到你！

梅子厉声说，村长！我今天还叫你一声村长，你那个当副县长的舅舅涉嫌贪污受贿正在接受组织调查，你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啦！你敢胡来！

村长恼羞成怒，一步步把梅子逼向墙角。

村长的话像一把把刀，扎的根子的心里好疼好疼。往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村民的白眼，村干部的歧视，女人的嘲讽，以及村长祸害留守妇女，这些都在他的心里凝聚成一团怒火，像岩浆喷发出来了。他再也按捺不住，操起一块木柴，从厨房冲出来劈头向村长打去，只听一声惨叫，村长倒在了地上。

根子听到惨叫后是那样地痛快，觉得今天才算当了一回男人。他懒得管村长的死活，即便坐牢也无所谓，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为石花村村民特别是留守妇女除了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