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宏大空间与微观电影元素的动态平衡
——乔·怀特导演的电影空间美学主张

2018-11-14

电影评介 2018年24期
关键词:罗比怀特空间

英国导演乔·怀特将《傲慢与偏见》《安娜·卡列尼娜》等经典小说改编成电影剧本,搬上银幕,借助现代化的视听手段再次让观众感受到它们的巨大魅力,多层次多角度地展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法国大革命、英国上层贵族社会等内容。纵观《傲慢与偏见》《安娜·卡列尼娜》《至暗时刻》《赎罪》等电影,我们发现导演乔·怀特擅长选择重大的历史事件作为电影题材,同时又匠心独运,通过巧妙地处理微观电影元素和细节,在宏大叙事空间与微观视觉元素之间搭建起了平衡的桥梁,让二者融为一体。可以说,他的电影既有宏大的主题背景,又具备可鉴赏、可品味的微观电影元素。本文以其电影作品为例,探究导演如何通过宏大空间与微观电影元素的融合来进一步表达其电影空间美学主张。

一、宏大的空间美学视角

电影作为第七艺术,与空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电影空间的组织和设置是创作者在一定社会语境下的思想观念、生命体验、内心情感、艺术主张的产物。电影空间、电影空间的表现形式以及电影空间与其他电影元素之间的关系已成为电影融入现实的一种空间结构。通过对场景各种元素的合理设置与安排,可以赋予画面以强大而细腻的空间表达力,使得画面的空间意义获得极具延展性的深远度。乔·怀特导演的宏大空间美学视角在他的电影中有很多的呈现,集中体现在题材的背景化处理、长镜头呈现、音乐配乐等方面。

(一)宏大历史题材的背景化呈现

乔·怀特熟悉英国的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他的作品中充斥着纳粹对英国的入侵、英国贵族阶层的奢华生活方式、唯美的乡村田园风光等历史、社会、文化元素。在宏大的叙事背景下,导演乔·怀特用许多小人物的琐碎日常和满满的细小叙事,将这些重大的历史故事清晰地勾勒出来。这些历史素材的背景化呈现,最大程度地扩展了电影的时空表达,让观众仿佛身临其境,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影片《至暗时刻》聚焦备受纳粹势力侵袭的二战时期,英国首相丘吉尔面临黎明前的黑暗,做出了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重要决定。影片基于真实历史,还原了英国首相丘吉尔在二战期间带领英国度过的最艰难也最关键的时刻,集中讲述了英国首相丘吉尔在1940年上任后如何降服政敌、凝聚议会、收拢残兵的故事,其中议会选举、各个政党相争等内容在电影中都有重现。1940年二战的战火波及欧洲,法国沦陷,捷克、波兰早早投降,比利时在午夜也即将宣布投降,只有英伦三岛还在战斗。当欧洲最重的担子压在肩上时,丘吉尔面对的是一大堆已经投降的盟友,还有30万被困在敦刻尔克的英军精锐。导演乔·怀特借用这些大事件作为背景,深刻地刻画了丘吉尔的心理变化和动作变化,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不被建制派同僚所认同,但最终在平民中找到力量的伟大领袖。

影片《傲慢与偏见》集中展示了法国大革命后,英国的贵族阶层开始感到恐惧,为了更好地维持贵族地位,他们决定适当接纳一部分下等阶层的人融入他们的社交场合。这段时间是英国和欧陆一百多年来最动荡的时期,英国国内时刻面临着拿破仑入侵的威胁,国外又不断与法国在经济、贸易和殖民地等各方面抗衡,互相制约。影片中有两处体现了这一历史背景,一是在舞会当中, 一些从未谋面的宾客出现在了富有阶层达西和宾格莱的视线中;二是15岁的莉迪亚当有机会参加舞会时,她显得异常的兴奋和快乐。这是源于她之前一直受到阶层限制而没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优秀男性,舞会是她认识异性的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些都反映出当时英国在经过法国大革命后,整个社会发生的变化,也反映出当时女性社会地位低下、婚姻直接影响着经济地位的大时代背景特征。

战争和爱情是电影常见的主题,战争与爱情配合产生强烈的化学效果,使观众为之动容,但《赎罪》这部电影的不同之处是,正如它的片名一样,它最为重要的主题是赎罪,战争和爱情是用来辅助赎罪这一主题的。导演企图通过这一故事,表达更深层次的人类对于自身命运把控的无力感。在影片前半部分,导演乔·怀特竭尽全力打造了当时英国的乡村模样,壮观的城堡、巴洛克风格的室内装潢、宽敞的道路、绿树成荫的园林,都营造出炫目的奢华感,极力呈现出20世纪30年代英国在二战前的繁荣与发达。而影片后期则浓墨重彩地描述了二战期间社会的萧条,营造出灰颓的气氛。影片没有正面刻画战争的残酷,而是将男主人公罗比在战争中强烈的求生欲望、身处战场时对爱人的思恋和对战事的厌恶都呈现了出来。在这部影片中,战争是一个背景,一个赎罪的重要因素。如果没有战争,也许塞西莉亚和罗比终将重逢,布莱安妮至少可以用行动来弥补,而不是只能用一生来忏悔,却无法做任何改变。

(二)巧妙的长镜头语言表达

乔·怀特擅用长镜头,长镜头的合理使用,使得电影获得了独特的表达方式和节奏感,同时也使得乔·怀特的镜头语言风格独树一帜,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长镜头的使用,使得以主人公活动为主线的拍摄视角能够得以释放与拓展,进而可以向观众自由地展现空间内所有对象的风貌。电影中镜头的转换和改变实质上代表着人与空间结构关系的建立与延展,同时也加强了场景的空间感和地理位置的方位感,以便确保重要场景的完整。乔·怀特一方面通过长镜头的合理安排,强化了画面的空间表现力,同时,他还注重空间内部性的协调、空间之间的有效转换,这些都成为电影叙事、情节进展的动力。

在《赎罪》中,导演通过空间调度型的动态长镜头方式,给予观众视觉的丰富形象意义,产生了动静结合、亦真亦幻的美感。特别是5分钟的长镜头,场面宏大连贯,细节精美细致,敦刻尔克海滩英军滞留这一段,将战争的残酷无情和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以及主人公Robbiede 心理状态的改变毫无保留地予以呈现。镜头开始跟随主人公以及他的两位同伴的脚步,将英国军队濒临毁灭的艰难处境逼真呈现了出来。景深镜头之下,是战场上的一片混乱,是士兵们的死伤无数和四处逃难,整个氛围充满绝望感。之后,镜头转向罗比等人的前面,电影以远景的方式,将他们的表情和行动整体呈现,与黄昏中海滩上的落寞、沉寂之景相互映射,营造出一种悲壮感。电影这部分镜头以自由转换的方式营构出了整体的宏大空间,并以大量的渲染镜头将固定空间中的诸种状态与相互关系呈现了出来,一气呵成地描绘出一幅真实、壮阔、鲜活又极具悲壮感的空间图画。此段落以人物的意识活动将各种片段串联在一起,不仅完整地再现了故事的发生过程,更以时空的断裂跳跃暗示了主人公支离破碎的人生命运,拍摄手法新颖,令人印象深刻。

《傲慢与偏见》的镜头运用具有构图平稳大气、光影精致独到、色彩控制一流的特点。这些镜头完美地契合着故事氛围,并准确地反映了影片中人物的心情。当班纳特一家得知格莱和达西返回伦敦时,大女儿简和二女儿伊丽莎白半夜聊天。影片中,姐妹俩同床而卧,镜头聚焦于伊丽莎白,但又借助烛火、简等将空间拉开层次,昏暗柔和的色调暗示了二人之间的亲密。简背对镜头,显示了人物沮丧的心情和对于交谈的回避,因为她当时联系不到自己的恋人,十分痛苦;而伊丽莎白正对天花板,一面试图同姐姐沟通,一面思索自己拒绝达西告白的事情。导演借助镜头的转换、拉升,用人物的位置关系与动作表现了她们内心情感的变化。

乔·怀特通过一系列长镜头合理安排画面中的人物衣着、位置分布,在加上山、水、湖、亭的衬托,呈现出构图左右对称,搭配冷暖相宜、画面层次分明等影片特色,加强了画面的空间表达力。

(三)音乐的独特空间表现力

音乐与海报作为乔·怀特作品中视觉空间的重要元素,极大地丰富了其电影的空间质感和信息量,音乐、音效的使用拓展了电影的视觉空间。乔·怀特为不同场景配置了准确到位的音乐,拉伸了观众心理上的纵深空间,音乐配合画面场景进一步拓宽了电影的视觉表达空间,给观众带了更大的观影冲击力。

《傲慢与偏见》中,优美细腻的电影配乐为这个集智慧、激情与浪漫于一体的经典故事增加了新的魅力。电影开头,一家人在一起时,是平静、简单、安逸的曲调;五姐妹常常去逛以及后来军队驻扎的麦里屯出现,则配的是一支欢快明亮的舞曲等等,这些都使观众能够强烈感受到精妙的电影语言与电影音乐的天人合一。电影音乐随着剧情的发展无缝切换,观众也因音乐的加入而跟随人物内心的喜怒变化起起伏伏,充分感受到了电影的艺术魅力。

影片《至暗时刻》的音乐有画龙点睛之神效。不同风格的音乐搭配不同的情节,不仅在讲故事,也在情绪层面与观众互动,让每一段故事都在观众心里增加了分量。电影开篇,在几组平行移动镜头中,没有对白,只有画面和音乐,钢琴为主的背景音乐敲打在观众的心上,我们可以真切感受到那些民众的内心,短短几秒的时间,像一幅画卷一样展示了英国民众当时的生活场景。丘吉尔从地铁出来以后,坚定了他决战的信心,音乐变得急促,伴随着画面上丘吉尔轻快的脚步,虽然只是背影,但一缕雪茄的轻烟飘飞起来,好像告诉观众,不管战争多么残酷,都仿佛风轻云淡一般。战事来临,音乐又变得紧急、沉重,画面虽然没有大的战争场面,只是战火、轰炸,但观影者听到的是一种坚定的力量,也能强烈地感受到集结军队、勇敢应战的脚步。影片中,电影的每段情节与音乐结合得都特别紧密,音乐与空间转换、剧情变化等相互映衬,拓展了视觉空间的表达内涵。

可以说,导演乔·怀特深度把握住了观众的观影心理和需求,他借用音乐来辅助电影画面的表现力,通过观众头脑的折射、补充和完形,由解读音乐构成认知表象,并搭载想象的翅膀将抽象转向为具象,符号转变化幻象,创造出全新的艺术形象。

二、微观电影元素的填充

宏大的电影空间架构了电影的整体框架,但一部电影的呈现还需要微观电影元素的填充,这样才能成为一部有血有肉的意义丰富的电影。乔·怀特一方面不断架构起广阔的电影美学空间,另一方面又努力运用多种微观电影元素,使其更加立体、多元。导演在微观电影元素的填充方面,主要表现在场景转换的细节化处理和和细腻充沛的情感表达两个方面。

(一)场景转换的细节化处理

乔·怀特充分利用一系列的场景转换,通过镜头语言迫近人物,利用特写镜头将人物的心理活动细腻地呈现出来。他处理场景转换,手法非常灵活,显得别出心裁又干净利落。片中的各种元素,例如道具、音效、光线等,被导演用来当作场景转换的工具。这种场景的转变,有时是利用物质之间所具有的共同的细节,在影片《安娜·卡列尼娜》中,玩具火车和真实火车进行转换的这一过程就采用了明喻的处理手法。还有,电影中用吹起的羽毛所产生的气流声和羽毛的浮动来呼应下个场景中的舞会大门外火焰燃烧的声音和发出的光芒,等等。乔·怀特利用各种细节将不同空间的场景联系在一起,在不同的视角之间进行有机转换,颇具诗情画意的美感。

电影《赎罪》运用有限的视角给出无限的信息和想象空间,放大了电影表达的艺术效果。影片主体是段落的组合,在这些零碎的段落中又加入了大量的回忆或者臆想的片段,但整个故事并不显得凌乱,而是流畅自然。影片第一部分讲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发生在英国庄园的故事,最终罗比被带走,后来罗比又从监狱入伍而投入了战争。第二部分是罗比在战争中的悲惨经历,以及塞西莉亚与家人决绝的生活现状。第三部分是布莱尼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深重,进行自我救赎的过程。最后部分是结局,成为知名作家的布莱尼晚年最后出书接受采访,道出事实悲剧。这样多个段落的拼凑看似凌乱,存在叙述上的空白,背后却能串起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断裂造成的时间上的大跨度的改变,给人一种时空转换、斗转星移的沧桑古典美感。同时通过蒙太奇手法的插叙,加入了罗比、塞西莉亚、布莱尼等人的回忆或想象,表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甚至还转换叙述的视角,推动着故事向前发展。

(二)情感的细腻化表达

在一定程度上,情感表现可以说是电影的核心要素之一。电影依靠情感来带动观众的共鸣,也依靠情感来表达更深层次的内涵。情感表现与影片的主题、情节、人物、语言等都有着密切的关联。导演乔·怀特处理情感细腻而优雅,犹如画卷一般缓缓展开。影片《傲慢与偏见》中,达西第一次牵伊丽莎白上马车,电影给了达西的手部一个特写,暗示了二人微妙的关系;当伊丽莎白与达西再度相遇,电影又对达西的言语和眼神给予了意味深长的设置,达西言语之间有个短暂的停顿,他的眼神盯向伊丽莎白时似乎又流露出些许痴迷,一系列细微的小动作将二人之间的情感变化演绎得细腻和谐、传神到位。

《傲慢与偏见》中,伊丽莎白在苍翠山崖任谷风吹得裙袂飞扬的场景,让观众印象深刻,这是导演巧妙设置的情节。首先,画面从伊丽莎白接受舅舅、舅妈的邀请去旅游,在摇晃的马车内打盹儿的特写镜头,转到室外宽阔的山谷,清风飘荡,两个画面镜头衔接紧密,其实这是一个隐晦的心理表现,用山崖之高、毫无定向的风等意象表现出伊丽莎白对达西的极大偏见以及达西告白后自身混乱不堪的思绪。自己的感情烦恼加上姐姐简情感的大起大落,让伊丽莎白非常困惑和惆怅,这样的心绪在这个宽阔旷远的镜头中被展现得淋滴尽致。这一段细腻的关于伊丽莎白内心活动的描绘,一方面展现了她内心世界的波澜起伏,另一方面也推动着二人情感的发展。

影片《赎罪》采取双线并进、循环往复的结构,一条故事线是布里奥妮痛苦的一生,另一条故事线是罗比·特纳和塞西莉亚艰难的爱情之路。虽然影片讲述的故事是人生的急转起落,但是却表达得相当克制、细腻。影片中有一个场景,布莱欧尼走进书房,看到了罗比和塞西莉亚在书房中谈恋爱。这样一个常见的撞破情节,电影画面没有表现三个人同时在场的尴尬,而是透过半明的台灯乃至阴郁昏暗的光影揭露着罗比和塞西莉亚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当然这种昏暗和不明同时也将布莱欧尼惶恐的心理隐喻性地表达了出来。罗比和塞西莉亚的约会被突然发现后,性爱中的二人瞬间停下动作而僵在了书架之下,电影将这一画面处理为类似于十字架上的受难者,结局的隐喻与暗示由此流露出来,预示着他们爱情的悲惨结局。

导演乔·赖特擅长在一个相对完整、集中的故事中此起彼伏地展示人物情感的变化,以巧妙处理空间的方式娓娓道来,使得影片在时间和空间的感觉上更接近生活,更具真实感。乔·赖特聚焦于人物内心世界的微妙变化,以此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他还辅之以极具感染力的镜头语言,让观众在全身心的观赏中产生强烈的共鸣,获得独特的审美感受。这一基于心理作用下的独特的空间美学,有着相丰富的美学意义。人物内心细节与电影独特的视听语言相结合,使得电影在叙述上更为流畅,风格也更为鲜明。宏大的空间美学视角和微观电影元素的完美融合,实现了电影的和谐统一和动态的平衡。

猜你喜欢

罗比怀特空间
E.B.怀特和他的英语句子(三)
E.B.怀特和他的英语句子(一)
空间是什么?
了不起的作家:E.B.怀特
创享空间
玛格特·罗比将扮演芭比娃娃
德里克·怀特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罗比”和他的朋友们
QQ空间那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