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象·抽象·意象：后现代主义奇观电影对表演的进阶消解评析

后现代电影世纪属于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奇观电影，已经成为后现代主义最为重要的标志性指征。这种电影奇观呈现在形式化、仪式化、表象化方面的扩大化趋势，使之在满足全球观众视觉体验的同时，亦对表演艺术带来了一种不断进阶的消解。

后现代主义电影中的奇观呈现，已成为后现代影视艺术作品中的必备选项。尤其是好莱坞创制的某些大片中，其奇观呈现的比例，在视效的强力助推之下，更是高达惊人的80%以上，这种借由视效强力支撑起来的奇观呈现，以其炫酷的镜头画面带给观众一种视觉畅爽体验，而畅爽之后留给观众的，却只能是一种难以后继的无尽空虚，同时，后现代主义电影中的奇观呈现，亦对表演艺术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消解表达。

一、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对表演的表象化消解

（一）对表演的形式化消解

后现代主义影视艺术表达，经历了由传统式的叙事艺术阶段向奇观艺术阶段的后现代跃迁，这种跃迁为世界影视艺术带来了一个属于奇观化表达的新世纪。实际上，许多中国第四代导演的创制，都深受这种后现代主义形式化奇观呈现的影响，例如，张艺谋中期作品中的许多人为创制的奇观呈现，即已成为中国电影中后现代主义奇观形式化表达的经典范例，其史诗级巨制中的奇观呈现的铺陈，为中国电影带来了强烈的形式影响。从世界视角而言，震撼影史的《加勒比海盗》系列影片中的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即引领了世界后现代主义奇观电影的潮流，该片中的后现代主义奇观表达，为后现代主义奇观创制，树立起了一种奇观呈现作为一种独立艺术形式的独立表达范式，观众被瞬间挤出的荷尔蒙与多巴胺，极具催眠性地令观众沉溺于其中乐此不疲。

（二）对表演的仪式化消解

后现代主义奇观电影的最主要的特质，就是画面远胜表演，视觉吸引、冲击、震撼表达等极为强烈，后现代主义的这种影视艺术的奇观呈现，亦由此而成为当代影视艺术的相对意义上的支撑与主导。这种超越了表演艺术的主导性，使得影视艺术作品中的，由表演而精微建构起来的叙事话语、戏剧话语、结构话语等，均被奇观呈现所无情弱化，从影视艺术创制的视角而言，越来越多的奇观电影，甚至开始以奇观蒙太奇，而取代传统的表演叙事蒙太奇，将理性原则向感性快感跃迁。例如，《指环王》一片中，即将后现代主义奇观与奇幻，有机地结合起来，透过奇观蒙太奇，而解构了传统的表演艺术蒙太奇的华彩，该片在仪式化的奇观呈现方面，有着与《满城尽带黄金甲》略同的仪式化的喧宾夺主式的表达，以感性的视觉快感，而对表演艺术形成了一种去理性化的弱化与消解。

从更加理性化的视角，审视后现代主义及其视觉奇观表达，这种视觉直触快感的范式，显然过度流于表象化，这也是学界与影视艺术界，针对后现代主义究竟是属于奇观艺术还是表演艺术，以及后现代主义将何去何从的一种难解的困惑。后现代义作为后现代影视艺术的发展阶段，绝对是无可厚非的，其亦为后现代影视艺术发展，带来了飞跃式的发展演进。但是，从更深刻的学术视角切近剖析，则不难发现，视效所强力推动着的视觉奇观，如果仅仅作为一种炫酷优异的表达技法与形式化映现，的确对于影视艺术作品本体，有着极大的增益，但如果将其硬性地作为一种架构与机制，甚至为了奇观而造作奇观，而不是为了表演需要而造作奇观，就未免有失偏颇了。例如，《纳尼亚传奇》一片，在后现代主义的奇观呈现方面，所采取的即是一种表象化的技法表现，该片以一种童话式的表象化，而为观众呈现了一个充满了自由和希望的童话王国，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在该片中担任了主要的介引与润色的角色，充斥大银幕的表象化的视觉奇观，使得观众在观影过后，所能忆起的仅仅只是一场视觉奇观的童话。

二、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对表演的抽象化消解

（一）对表演中抽象化话语的消解

诚然，影视艺术作为一种视觉艺术，后现代主义视觉奇观的置入，已经成为后现代影视艺术发展的必然，然而这种视觉奇观的置入，却绝对不应成为影视艺术未来发展的全部。显然，基于视听极致体验上的超完美的具象化与表象化的过度充分的表达，永远也无法彻底替代，表演在整个影视艺术作品中的价值、地位、作用，从抽象层面而言，后现代主义影视艺术作品中的视觉奇观，依奇思妙想的抽象化创制，而创造出了由抽象化意识的直观视觉震撼呈现，反过来引领具象化与表象化的现实实体世界的能指表达，然而，这种视觉奇观呈现，在电影中的过度介入，却淡化了电影表演过程中，所不可或缺的抽象化的话语性要素。例如，《哈利·波特》系列影片中的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即被赋予了一种浓郁的哥特风格与浓重的时代性表达，然而，该片中的视觉奇观与表演中抽象化的话语要素，二者交织在一起的一个直接的结果就是，观众在观影之后，记忆犹新的仅仅只是视觉奇观的匪夷所思，而与视觉奇观交织在叙事剧情中的形诸于表演中抽象化的话语表达，却被视觉奇观所淡化与消解，从这种意义而言，视觉奇观的介入，对于表演中抽象化话语要素而言已经构成了一种无形的褫夺。

（二）视觉中心化对表演的消解

后现代主义奇观电影呈现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一种奇特影像的一场视听狂欢。这场视听狂欢，尽情表达了视觉奇观本体的那种纯粹化的视听极致呈现，从而形成了一种以一个个视觉奇观所夺目吸睛的视觉中心，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的这种视觉中心化，虽然极大程度地满足了观众对一部影视艺术作品颜值的强烈需求，但却同时也带来了影视艺术作品本体一种视觉至上，所带来的对于包括表演在内的影视艺术作品本质的消解，事实上，视觉中心与表演中心，并非一种绝对意义上的二元对立，而应是一种二者的深度融合，单纯的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显然无补于影视艺术作品的内涵义旨等的深刻表达，从电影的创制规律与审美规训而言，二者的互补、相融、相益才是王道。例如，《金刚》系列影片中，在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方面，即不遗余力地打造出了金刚这一巨兽，并且，更出人意料地打造出了一个20世纪30年代时期的纽约，这种针对细节与细微之处的丝丝入扣，为该片带来了一种视觉中心化的耀然表现，然而，角色与场景大规模且占据了过多时空的基于视效的视觉奇观，在全片中的表现，却明显地过于喧宾夺主，因而在表演关键的情感表达方面，极大地弱化了表演的存在感。

（三）在思想性方面对表演的消解

后现代主义奇观电影表达的兴起，甚至被国外学界所戏称为一种视觉拜物教，这种提法虽有失偏颇，但却从另外一个侧面，对视觉奇观呈现进行了一种曲意的批评。很显然视觉奇观不仅永远无法取代叙事逻辑，而且亦永远无法取代戏剧化表演，单凭视觉奇观，显然永远无法建构出具逻辑性、戏剧性、表演性的超级大片。后现代主义的奇观电影，在视效视听所见所听而外，并不能赋予观众更多的形而上思想精髓与精神收获，并且，不仅如此，过度的不恰当的视觉奇观还能够极大程度地弱化影视艺术作品中的表演表达。例如，《蚁人》一片即以一种对于观众置身其中的“我”的本体的改变，而为观众带来了一种全新的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的切近表达，这种瞬间切换的第一人称视角下的奇观呈现，既为观众带来了一种特别的新奇视觉体验，又为观众带业了一种满足观众大众化审美心理的视觉享受，然而，却显然无法为观众带来一种以其表演要素而触及社会化审美的整体文化思想性表达。

三、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对表演的意象化消解

（一）对表演意象化的消弭

从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的抽象化层面而言，貌似其以视听的极致，打开了一个相对自由的视听空间与维度，然而，从影视艺术作品的意象化而言，视觉奇观的表达，反而收敛了整部影视艺术作品的意象化表达，使得整部作品中的意象化表达，反而因视觉奇观的存在，而变得愈加的局促起来，究其根本原因，显然在于视觉奇观，将时空艺术的情绪释放表达到了极致，留给视觉张力的表演成分，更是被其最大限度地消解。例如，《钢铁侠》一片中的后现代主义奇观呈现，虽与《蚁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却为变身装甲赋予了一种别特的超能力，这些超能力使得观众潜意识中的铲奸除恶的英雄主义表达，能够透过针对影视艺术作品中人物的沉浸移情而获得一种视觉渗透的极大满足，但是，该片中从开篇即开始，借由表演所蕴蓄着的丰盈意象，却被炫酷至极的视觉奇观所消解，并且，角色表演所营造的叙事张力，亦被视觉奇观所冲淡，这不能不说是此类影片中的一个普遍且最大的遗憾。

（二）对表演意象化的遮蔽

影视艺术作品表达的关键，绝非时下视效过度介入并参与其中的视觉奇观，而是无时无刻不在蕴蓄着叙事意象化表达的表演，作为一种针对奇观电影的核心提炼，客观而言，显然表演要素应凌驾于一切之上，因为表演才是一部电影真正意义上的灵魂，而扑面而来的视效堆磊起来的视觉奇观，则充其量也仅仅只能算是一种，对于表演、动作、场景、氛围等的增益与补充，接踵而来的过多的视觉奇观的涌现，实际上，亦会对表演要素造成某种程度上的消解，甚至叙事亦难免为视觉奇观所某种程度上地遮蔽，以至于许多观众在观影之后，所能记起的或许只有视觉奇观而已。这种遮蔽恰恰如张艺谋在拍摄《英雄》一片时所言，观众以后倘能记住这部片中，满目的红树和红色落叶与漫天飞舞的黄叶场景就算值得庆幸了，这即是对于视觉奇观营造的一种既直观却又较为科学的论断，同时，这更是对于视觉奇观营造的一种悲观表达，一部优秀的影视艺术作品，诸如好莱坞的充满着人性化创制的《肖申克的救赎》一片，全片几乎从未出现任何视觉奇观，但是，几乎所有观影之后的观众，无论经过多少年以后，都能够清晰地记得，影片中对于自由灵魂的渴望与追求。

在《阿凡达》一片中，创制者即为观众带来了更多的惊奇与更大的惊喜，完全迥异的开天辟地式的并非植根于现实实体世界的异世界展现，足以征服全球的所有观众，尤其是驯龙乘龙腾空飞翔的长镜头，更是令观众仿佛乘龙遨翔于空中，这种形而上的意象化表达为后现代主义奇观，赋予了一种几乎已经足以消解表演的超现实、超意象、超体验的表达，与现实实体世界的巨大反差，显然更易造成后现代主义奇观，对于表演的强力消解。客观而言，《阿凡达》一片甚至在创制的过程中，以异世界中人物的表情的收敛控制等，视效创制技巧，而刻意地将异世界中的人物，与现实世界中的人物，进行了更大反差的间离式的创制表达，使得异世界中人物的表演，在视效的表现中，仅有最小化的表达，反而是现实实体世界中的人物的表演，更见其丰富表现，这种更加高级的后现代主义奇观创制的技巧，显然需要创制者们深刻揣度与师法。

结语

后现代主义奇观电影灸手可热，不仅极大地迎合了现代观众对视听快感的全面需求，而且，正在成为世界各国院线绝对意义上的宠儿，然而，当完全由视效支撑的视觉奇观的一过性刺激消退之后，所留给观众的思想内核，却远不如《肖申克的救赎》等完全不依赖于视效支撑的现实主义杰作。后现代主义奇观电影呈现，对于表演的强力消解与消弭，只能依靠更高级的视觉奇观间离，以及视觉奇观的恰入其分、恰到好处的节制介入才能获得奇观呈现与表演表现的平衡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