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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伍迪·艾伦光影世界中的黑色幽默

2018-11-14

电影文学 2018年15期
关键词:伍迪黑色幽默辛格

刘 源

(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0)

一、伍迪·艾伦及其喜剧创作

集编剧、导演、制片、演员于一身的伍迪·艾伦无疑是好莱坞的“异类大咖”,在投身电影创作的数十年中,以相对固定的叙事题材和自成一派的叙事风格,创作了许多名震影坛的作品。不仅许多好莱坞的一线演员以参演伍迪·艾伦的影片为荣,其创作的影片几乎都成为奥斯卡奖的有力竞争作品,揽获十余次奥斯卡奖及提名,然而伍迪·艾伦却对奥斯卡奖不屑一顾,甚至很少参加颁奖典礼。更“异类”的是伍迪·艾伦对自己影片的票房收入也漠不关心,事实上,伍迪·艾伦的影片在票房成绩方面大多表现平平,但其艺术价值却被业界和小众群体充分认可。

20世纪60年代,伍迪·艾伦开始关注喜剧,创作搞笑的小剧本、登台表演单口喜剧成为伍迪·艾伦最初的创作经验。在被制作人查尔斯发现后,伍迪·艾伦凭借《波斯猫最近怎么样了》正式踏足娱乐圈,然而影片中一个小角色的饰演者并没有体现出伍迪·艾伦的创作天赋和惊人才华。60年代中叶,伍迪·艾伦导演的舞台剧《别喝那水》登上了百老汇的舞台,在大获成功后相继推出了《再弹一遍,萨姆》等剧,为其走向电影创作和确立电影创作中独特的喜剧风格奠定了基础。1968年,伍迪·艾伦独立创作了其第一部电影《傻瓜入狱记》,在此后的10年间,伍迪·艾伦几乎以一年一部喜剧电影的速度在好莱坞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喜剧阵地。70年代中叶,伍迪·艾伦推出一部具有自传色彩的都市喜剧《安妮·霍尔》,这部影片不仅开启了伍迪·艾伦的奥斯卡夺冠之旅,还使其喜剧从戏谑搞笑向现实主义转型。可以说《安妮·霍尔》中兼具传统舞台剧喜剧风貌和对好莱坞经典喜剧的解构,其中多元喜剧元素所构成的笑中含泪、喜中藏悲的风格也一直延续至今。

如果说《安妮·霍尔》之前的喜剧创作还兼顾了影片的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那么20世纪80年代开始,伍迪·艾伦在喜剧创作上则开启了特立独行、远离主流的“异类大咖”养成记。1980年的《星辰往事》讲述了由伍迪·艾伦饰演的桑迪与三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在一系列情感纠葛后,桑迪依然是孑然一身,影片中的桑迪的命运发展几乎都由偶然因素在推动,这部影片也标志着伍迪·艾伦电影创作的“小众”转型。在整个80年代,伍迪·艾伦还推出了《西力传》《百老汇的丹尼·罗斯》《开罗的紫玫瑰》《汉娜姐妹》《无线电时代》《纽约故事》《爱与罪》等影片,这些影片大多由伍迪·艾伦自编自导自演,多次荣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电影、美国金球奖最佳男主角提名、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等业界重量级奖项。20世纪90年代,伍迪·艾伦推出的爱情喜剧电影《艾丽丝》以魔幻现实主义的外衣讲述了一个女权故事,随后的《曼哈顿神秘谋杀案》《百老汇上空的子弹》《别喝那水》等影片也尝试了黑帮、犯罪、悬疑等新元素的融入。90年代中期以来,《非强力春药》《人人都说我爱你》《解构爱情狂》《好莱坞式结局》《独家新闻》《午夜巴塞罗那》《爱在罗马》《咖啡公社》等影片继续在婚恋故事的书写中探讨两性关系和爱情、人生的本质。事实上,上述影片只是对伍迪·艾伦电影创作的不完全列举,自其从影以来,先后推出了近50部影片,婚恋和犯罪的续写是其中的主流,而不变的就是伍迪·艾伦特有的喜剧风格。在国内,对于伍迪·艾伦这位好莱坞的“异类大咖”的研究还很不充分,大多集中在其电影创作的特征和叙事的整体研究方面,对其独特的喜剧风格尤其是其中的黑色幽默的关注还留白较多,本文将立足伍迪·艾伦光影世界中的黑色幽默,把握“笑”“丑”“喻”三个关键点,对伍迪·艾伦电影的喜剧审美、不协调人物塑造以及现实讽喻价值进行研究。

二、“笑”:自觉的喜剧审美

在伍迪·艾伦不同题材的喜剧电影创作中,始终伴随着“笑”,“笑”是喜剧的必然美学特征和审美体验,由舞台走向电影的伍迪·艾伦在对传统喜剧的传承中,逐步探索出了属于自己的黑色幽默,创作出了独一无二的伍迪·艾伦式的喜剧。从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开始,关于喜剧的探讨就成为文艺领域的普遍课题,无论是早期的“喜剧模仿比我们坏的人”“惩恶扬善说”“明镜说”“突然荣耀说”,还是19世纪“喜剧是生活现实和使命的矛盾”等关于喜剧本质的探讨,喜剧的外延和内涵都在不同时代的理论实践中被刷新,可以说直至当下,喜剧也没有统一、明晰的固定概念,但其中不变的是对“笑”这一审美反应或“可笑性”这一审美追求的普遍认可。

在喜剧创作中,“笑”可能是终极追求,“笑”也可能是表现手段,通过“笑”来表现更为深层次的美学追求和更加深刻的现实问题,伍迪·艾伦的喜剧尤其是伍迪·艾伦的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的喜剧创作就属于后者。在《安妮·霍尔》中,男主人公辛格是一个其貌不扬但却拥有不俗才华的犹太青年,在打网球时邂逅了一位美丽时尚的女孩安妮,木讷的辛格在对安妮的一见钟情中陷入爱恋,尽管安妮的父母极力反对,二人还是在热恋中开始了同居生活。在辛格的帮助下,安妮学习音乐、练习唱歌,朝着自己的明星梦一步步迈进,然而就在安妮获得了去好莱坞录制唱片的机会后,二人分道扬镳,辛格苦心经营、视若珍宝的爱情随着一次突如其来的机会和机会的给予者托尼的介入而化为泡影。正如伍迪·艾伦所言的“喜剧是悲剧和时间的结合”,影片中的辛格、安妮之恋从美好走向毁灭所经历的正是一段甜美而充满希望的时光,从按部就班的爱情故事发展到突如其来的情感变奏和戛然而止的美好。《安妮·霍尔》中,辛格对于爱情天真的想法、突然而至的转折以及痛失爱人后的癫狂都指向了爱情乃至生活的荒诞,在想象中的爱情和现实中的悲情的强烈对比下,自嘲式的幽默呈现在银幕之上,正如影片中辛格在物是人非后所言,“舞台剧总有个好结局”。当“笑”消散、幽默谢幕后,影片并没有刻意凸显“笑”后的“悲”,而是将辛格爱情中的“可笑性”通过主人公自己之口定格在了影片结尾,为观众留下回味的空间。

三、“丑”:不协调的小人物塑造

正如上文所述,喜剧在“笑”的背后存在一种现实和想象的矛盾,伍迪·艾伦喜剧电影中的“可笑性”也正是将这种矛盾通过黑色幽默的方式进行凸显,而可笑剧情的载体就是人物。车尔尼雪夫斯基曾将这种可笑的人物定义为“丑”,这里的“丑”并不是外貌或内心的丑陋,而是对正常尺度的偏离,这种偏离并不关乎法律道德,而是一种与环境、与自我的不协调关系,这种不协调的人物在正常生活轨道中的非正常思行、选择成为喜剧所要展示的本质内容。

在伍迪·艾伦的喜剧电影中,“丑”的喜剧特质几乎映衬在了每一个主人公身上,其部分主人公都是一些不协调的小人物,小知识分子、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各色人等都是伍迪·艾伦喜剧电影中的“座上宾”。伍迪·艾伦曾言,“我能够表演两种人物,一种是知识分子,因为我戴眼镜所以可以伪装成知识分子;另一种是中下层小人物,这是我本来的样子”。伍迪·艾伦所饰演的主人公及其编导影片中的主人公被认为是最能体现伍迪·艾伦喜剧风格的部分。这些小人物的生活具有孤独、焦虑、苦闷的特点,甚至有些精神扭曲,在无法走出现实困顿与精神困境中无奈自嘲,无论怎样挣扎,都在不协调的行为中走向远离爱人、远离社会,甚至远离自我的孤独。在《傻瓜大闹科学城》中,在手术中被意外冷藏起来的米勒斯“穿越”到了二百年后,执着地反抗极权统治的他在二百年后的人类社会显得格格不入,成为他人眼中的“滑稽战士”。《百老汇的丹尼·罗斯》的丹尼·罗斯是一个不出名的喜剧演员,无奈退居幕后,却在自己的人生中上演了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喜剧。在因演出结识了卡诺瓦后,被意外卷入了卡诺瓦和蒂娜的婚外恋及蒂娜与黑手党的纠葛中,并最终因蒂娜的告白而与这位朋友的情妇走到了一起,无论是在喜剧事业上,还是在爱情中,丹尼·罗斯都没能坚持自己的理想,在一系列阴差阳错中偏离了理想的人生轨道。在《业余小偷》中,曾有犯案前科的蕾看似在妻子的管控下改邪归正,但事实上他却在筹划着抢劫银行的大计划,不仅大干一票、舒服养老的计划失败,还将自己的妻子卷入其中。此外,《安妮·霍尔》中无力留住爱人的辛格,《星尘往事》中在几段情感中彷徨失措的桑迪等都是一些面对生活困境、无法得到认可的小人物,他们总是试图改变人生,但结局也总是出乎意料。伍迪·艾伦试图在其喜剧电影中通过不协调的小人物形象塑造,来体现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拜金思想和消费文化对个体的异化。这在其塑造的小知识分子形象上体现得更为深刻,这些小知识分子拥有宏大的人生理想,但实际能力和现实境遇却与理想差距甚远,于是在理想和现实的夹缝中产生了扭曲的价值观,走向了不协调的生活。在“丑”的呈现和“笑”的演绎背后,是伍迪·艾伦在人物形象塑造中幽默与悲凉的完美结合,也是对人的生存状态、人性的关注和反思。

四、“喻”:纷杂叙事中的人生关照

许多伍迪·艾伦的电影都采用多线叙事的方式来体现纷杂世界中的不同风貌、不同价值观、不同选择,并在影片中构建相对统一的平台,将这些不同的行为、观念进行对比,从而探讨爱、生存的本质,以表面嬉笑、看似轻松的态度对充满偶然、无奈的人生进行关照。在《双生美莲达》中,伍迪·艾伦用紧密相关但并不交织的两条线索讲述了“两个美莲达”的故事,同样的身份背景、同样的人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同样的偶然境遇,“两个美莲达”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正如片名那样,也获得一悲一喜的“双生”。“两个美莲达”的故事是通过影片叙述者的假设开始的,茶余饭后的轻松演绎却反映了关于人生选择的深刻问题,如何面对背叛、如何处理家庭关系、如何开始新生活,面对这些问题,伍迪·艾伦在这部影片中通过并行的两个故事展现了悲喜之间的一念之差。在《我心深处》中,严苛偏执的母亲、逃离家庭的父亲和三个不同性情的女儿之间发生着表面平淡、实则波涛汹涌的故事。大女儿才华横溢但却性格冷淡,二女儿情感丰富但却无处宣泄,小女儿则活泼天真却头脑简单,三个不同个性的女儿在母亲无处不在的管控中不仅被忽略了个性的意义,还成为家庭不正常运转的帮凶,以至于无法忍受的父亲另觅新欢。当父亲带着女友重回家中后,其热情且不拘小节的性格逐渐获得了三个女儿的喜爱,并在母亲自杀后成为家中的新妈妈,这个中产阶级之家在走出死亡阴霾后也重新传出了笑声。在《我心深处》中,母亲不可替代的位置被打破,一个母亲的悲剧和一个家庭的团圆结局形成了令人既释然又悲凉的审美体验。表面上看,两个母亲不同的个性和行为代表着不同的人生,更深层次而言,这是自律和自由的博弈,新母亲所代表的精神自由是否值得称赞,影片不置可否,但《我心深处》这个精神自由、不受束缚的人物形象却成为伍迪·艾伦影片里集体焦虑中的一股清流,也为逃离苦闷、摆脱焦虑、快乐生活提供了一种可能。

20世纪60年代,美国作家布鲁斯编撰了《黑色幽默》一书,从此融合了可笑与残忍、滑稽与险恶、轻松与批判等矛盾的黑色幽默在理论研究和创作实践中流行开来。不同电影人对黑色幽默的诠释可谓是形态各异,在伍迪·艾伦的喜剧影片中,以“笑”为基点、以“丑”为载体所展开的关于爱情、人生和社会现实的探讨、讽喻构成了伍迪·艾伦的黑色幽默及其喜剧风格。正因如此,伍迪·艾伦被公认为继卓别林之后的美国喜剧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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