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玉米

张玮

玉米成熟的季节，人叫车吼，嘈杂一片，村里村外到处飘荡着忙碌的气息。一大早，二愣开着那辆破旧的拖拉机，来到了村南的玉米地，把车辆一停，就钻进玉米地里，开始忙碌起来。

临近地块的春泉，见二愣如此卖命的干活，就揶揄道：“二愣，你给村支书老金掰玉米，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二愣瓮声瓮气说道：“能有什么好处，帮帮忙呗。”春泉不信道：“你别胡扯了，他家里人都不来干，你却干得欢，能没好处？”二愣涨红了脸道：“你别胡咧咧了，说没好处就没好处……”

其实，二愣来给老金掰玉米，还真有点说不出口的原因。他是村里的一个电工，原来的电工头得了脑血栓，干不了了，二愣想接过来当个电工头。老金已许了二愣，只等时机成熟了就让他干。二愣想，在这节骨眼上，他自然要对村里的一把手老金，表示出一腔热忱来不可。

二愣干活是一把好手，还不到晌午，那块玉米地就被他给掰完了。他休息休息，正准备装车，村主任老林突然急匆匆赶来了，见面就说：“二愣，下午去给我掰玉米吧，我那地里的玉米早熟好了，就等你小子去帮忙哩。”二愣没有答腔，老林又说道：“你别担心，你想当电工队长的事，到时候我挺你一票，没问题的。”二愣见老林如此一说，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行，吃了午饭我就开车去，最好再找几个帮忙的，趁早干完好。”

老林走了还不到一袋烟的工夫，二愣的本家二大伯从地边路过，看见二愣，非常不满地说道：“二愣，你光顾着巴结当官的，自家的玉米就不知道掰了是不？知道吗，你爹娘拉着板车去掰玉米了。路那么远，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也不开着拖拉机去迎迎，你小子还有良心吗？”这时，旁边地里的春泉也趁机起哄道：“他的良心早叫狗给吃了，二愣你说是不是？”这虽是句玩笑话，却把二愣说得一下红了脸。

把村支书的玉米拉回家后，二愣回到家里，见爹娘还没回来，只好去迎。走到半道上，碰上爹娘弓着腰，像虾米般使劲拉着一辆装满玉米的地牌车，正艰难地向村里走来。

二愣赶紧迎过去。爹顧不得擦擦汗说：“你给村支书的玉米掰完了？”二愣点点头。娘不满道：“你爹腰疼，差点拉不回来了，我说去叫你，你爹还不同意。他知道，你在为自己的将来干事，爹娘不怪你。”看着爹娘满身是汗的样子，不知为啥，二愣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

下午，二愣执意开着拖拉机去帮爹娘掰玉米。村主任老林打来电话问：“二愣，说好了的事你咋不来了呢？我地里的玉米就等你开车来拉哩，要不，我给你出工钱……”

二愣想了想，张口道：“林主任，那件事对我来说重要，钱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我突然觉得，这些很重要的事，都赶不上我爹娘的事重要了。现在我要帮我爹娘掰玉米了，实在脱不了身，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二愣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责编/邓亦敏 插图/王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