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再没有一个熟人（外一首）

张翔武

晚饭后，我散步到北边一个小区，

有个朋友曾经住在这里——

他已经去世整整十年，多快啊

生活的污水在洗脸盆只转了几圈

就流进人们没法看清的下水道，

最后哗的一声响。

另一个朋友从南边的小区搬走，

去了城市更南的地方。他说

他的新家附近一处政府小区

还有地下通道，如果突发事件

那里的业主还可以顺利逃跑。

我是最后搬来的那个人，

离开的住户们或许早就忘了这里。

我在雨后的天空下散步，

广场上再没有一个熟人。

客居昆明十六年记

大学毕业前，你对世事的了解大于鱼鳞，

包括女人。喝酒，写诗，读不多的书，

一天开始困于性欲，并深陷那口泥潭。

三十岁，几个同龄人陆续死去，

你想要做点什么，忘掉恐惧，老实过日子。

不怕死，但仍然常常从梦魇中惊醒。

买了房子，每月按时偿还贷款，

然后经济大萧条伸出寒冷的舌头

舔着每个人的神经。

在报社四楼环形走廊里

你感受到冷清以及摇摇欲坠——

只有适应无常。幻灭感躲在墙角

走近的时候，你才发现那是一只垃圾桶。

尽管你对生活要求不多，努力踏实

度过二十四小时。穿过街道，

楼群闪耀冰山的冷光，你没有更多索求。

人们用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

来衡量别人，那神情似乎刚刚获得加冕。

在农村，每顿宴请都是为你洗尘，

无意中的言谈老在暗示你不过是一个失败者，

在城里，你活着却像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