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茶山的茶道
2018-11-13米来
米 来
世上道路千万条,茶道只有两条。一条是通往茶山的山道,一条是驮着茶叶下山的道。我从云南的六大茶山采风归来,眼前不时浮动着那棵千年茶树王的身姿,耳畔总有马帮的铃声如清泉一般叮当作响。在琐碎家务的空隙,我会偷闲来到小院。坐在秋千旁边,伴着竹篱笆。如果是午后,我会捧一杯香浓的白咖啡,享受短暂的身心自由。如果是在傍晚,我会泡一杯普洱。透过浓密的樱桃树叶,寻找落日或者月亮的影子。而今日的午后和黄昏,我把自己放飞到了六大茶山。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曾经频繁往返昆明。从昆明到大理,到丽江,到红河,到玉溪,到曲靖,到西双版纳,到临沧。我曾经在云南朋友的陪同下,半个月时间走遍大理和临沧的十多个县市。当有人问我有没有去过云南时,我可以很自豪地回答说,你要问我云南还有哪些地方还没有去过。恰恰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有茶马古道遗风的普洱。应《边疆文学》同行的邀请,我在今年的黄金十月不仅走访了普洱,还有幸去了传说中的六大茶山的贺开和南糯山,拜谒那棵千年茶树王。
初秋的茶山,悬崖边横出参天古木,百年粗藤在上面纠缠不休。清澈的溪水顺着引水的竹竿,从山顶欢快地淌下。一棵一棵的老茶树,就沐浴在青蔼如纱的空气里,浸淫在纯净如玉的山溪中,重复着千年不变的梦境。我们采风一行人,惊叹着茶山的空灵,小心翼翼地踩着前人的足迹,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上行走。同行的基诺族作家张志华叹息说:我们走了一天的路,茶农们走了一辈子。来自普洱的青年女诗人王玫即兴创作一首诗《贺开行》,其中这样写道:青苔是古树的千年嫁衣,历经沧桑,传说不变。
从贺开茶山下来,我们坐在六大茶山公司的茶室品茶。轻慢悠长的音乐中,一双细巧的小手,撮小束褐色茶叶,冲入沸腾开水。茶叶翻飞如蝶,茶水由淡变浓,渐成深红色,犹如浓烈的葡萄酒。鼻下细闻,并无浓香。轻呷一口,温润的感觉,从喉头滑落至心中。说实话,茶道表演看过不少。可是当我伴着来自《边疆文学》邀请来的师友们,品尝着正宗的六大茶山普洱,竟然沉醉不知身在何处。
我来自鄱阳湖边的小镇,自幼家境贫寒。夏天渴了,直接舀凉水牛饮。冬天喝热水,也是把湖水烧开了喝。接触到茶,是上大学之后。尤其是读研究生时期,经常在导师家里上课。贤惠的师母,总会在我们休息时,端上一杯热茶。有人说,爱上一座城市,因为城市建筑美,环境美。可是对于我来说,爱上一座城市,是因为这个城市有我爱的人。我爱上茶,爱上北京,是因为犹如父母般给我温暖和启迪的导师和师母。我爱上普洱,爱上云南,则是因为那里有我很好的朋友。
我参加工作之后,也开始买茶叶。北京人喝茶,普遍喝茉莉花茶。这种茉莉茶不仅香味浓烈,而且价格便宜,颇受北京普通市民青睐。慢慢地,随着工龄和工资的增加,我喝茶的品种渐渐多了起来。有自己购买的,也有朋友赠送的,其中就有普洱。但是在此番来茶山之前,我对普洱并没有太多感觉。对普洱茶生熟不分,甚至对普洱生茶存在偏见。直到此番云南采风之行,结识了六大茶山公司创始人阮殿蓉女士,听她讲述六大茶山的故事,我才对普洱有了更深的认识。
公司取名六大茶山,源于六大茶山是普洱茶的原生地。清朝乾隆年间的进士檀萃在其《滇海虞衡志》中有这样的描述:“普茶名重天下,出普洱所属六茶山,一曰攸乐、二曰革登、三曰倚邦、四曰莽枝、五曰蛮砖、六曰慢撒,周八百里,入山作茶者数十万人。”清人阮福所著的《普洱茶记》,数百字的短文,四次提及六大茶山。贺开古茶山就分布在传说中的六大茶山,它是西双版纳、同时也是目前世界上已发现的连片面积最大、密度最高的古茶园。
第二天,我们又去爬了南糯山。这里是历史上是闻名遐迩的古茶山,至今仍存活着一株已逾千年的栽培型的茶王树。经过几个小时的艰苦行走,我们终于见到这棵传说中的茶王树。据同行的专家介绍,南糯山茶树属乔木大叶种,微苦涩,回甘、生津好,汤色桔黄、透亮。透着蜜香、澜香,谷花茶淡香如荷。同行中有几个老师是茶痴,见到茶王树立刻激动不已,掏出相机拍个不停,争先恐后去和她合影。
从南糯山下来,天已经微微暗下来。六大茶山公司在院子里生起了篝火,员工们已经敲起鼓,唱着山歌跳起来了。我们被奔放热烈的舞蹈感染,竟然顾不上疲倦,也加入其中跳起来。在聊天中我们发现,六大茶山的员工,都来自周围的寨子,有回族、傣族、布依族、白族、布朗族、拉祜族等。他们都是茶农的后代,祖祖辈辈种茶、采茶、卖茶、唱茶。从她们的歌声中,她们舞姿中,还有她们的表情和眼神中,你可以看出她们是发自内心地爱这片茶山。
告别古老的茶树王,告别六大茶山之后,我们寻着马帮的足迹,一路来到普洱。如果你怀着一颗十八岁少女的心,普洱茶让你品味成熟的味道;如果你怀着二十八岁犀利的心,普洱茶会融化你的冰冷;如果你怀有三十八岁沧桑的心,普洱茶会抚慰你的伤痛。茶道不外乎两条道:上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