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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巴平到蛮坝

2018-11-13

广西文学 2018年11期
关键词:上街梯田田园

巴平和蛮坝是两个村庄的名字,它们紧紧挨着,像姐妹俩。从巴平到蛮坝,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哪怕多走几道弯,也不超过四公里,一小时一来回,一来回就有一段梦幻般的记忆。

我来到巴平,喜欢到田间小道走一走,嗅一嗅稻田泥土的芳香。

从巴平到蛮坝。先得从巴平说起,说到巴平,先得说说下街。如今,很多外地人,已经把下街当作巴平的代名词。一旦提起巴平,就会想起格桑花、荷花、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小河上那两座别致多情的风雨桥……毕竟,下街是人们闲暇之时,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但是,下街其实就几十户人家,这些年凭借一片妖艳的格桑花、一地睡莲把客人引来。

一天傍晚,我和两位影友到下街拍摄荷花,突然被三拨人轮流着追逐驱赶,要我们支付“卫生费”,我十分尴尬,这些花是我组织相关部门去指导种植的。在我进退两难之时,欧哥恰好路过,为我解了围。现在讲起这件事,那种尴尬无处遮掩。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我对下街的好感,我觉得下街是少有的一个可以养身、养心的好去处。在纷乱多变的社会里,能找到一个悠闲恬静的好去处,给心灵安一个家,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清晨,漫步在花径,心儿跟随翻飞的虫蝶一起舞蹈。正午,在风雨桥的长凳上打个盹,让潺潺的流水在梦中清唱,醒来,褪去装束,像个孩子一样,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跟随河里的小鱼一同撒欢,让河水洗净铅华,爬上岸来,再从千年古井中,掬一捧清泉滋润心田。夕阳西下,小河上垂钓,钓一种闲情,也钓一弯新月,如果正好钓起一两尾小鱼,就着下街的土豆腐黄焖了,小酌两杯。入夜,在农家客栈里,枕着清风入睡,让透亮的星辰、温柔的月光为我守夜。

下街闲暇清幽的生活,让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宾客慕名而来,他们或者只为赶一次花海,看一次朝霞或者品一盏小锅土酒,但是,更多时候,他们应该和我一样,是在找寻,找寻心灵的一个契合点,找寻一个滋养心灵的地方。

有下街,自然就会有上街。十年前,人们所谈的巴平,其实就是上街。不过,近些年来上街似乎过得有些委屈。因为国道210已经改道,不再穿过上街正中央,上街原有的集市,热闹程度远不及十年前。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本,上街和下街就像一对龙凤胎,他们兄妹之间相辅相成,互为依托。上街像一个男子,叫得响,有名堂,也有威望。但是,近几年来的发展,下街这个胞妹,像买彩票中了大奖,一夜暴富了,让孪生哥哥既爱又恨。

十多年前,上街村民被冠以“街上人”的尊称。总之,那时的上街,给人高一等的感觉。就连作为镇政府所在地的芒场街,远没巴平上街热闹。巴平往来商贩云集,买卖极为便利,上街人的生意特别红火,自家门面一拉开,钱财就进来了,没住在街边的村民,在道路两侧,摆个小摊,也都财源滚滚。

这些年,上街被下街抢了风头,它有股劲儿一直憋着。

上街和下街毕竟有扯不断的亲情,到下街赏花,车子得停在上街。若要逛超市,还得到上街来。上街下街本来就无法分割,它们的住房连成一整片了,有的人户口在上街,房子却建到下街来,有些户口在下街的屋角已经伸到上街地界,上街的田块也和下街一起连片,一同入股开发,成为乡村旅游的一部分,年终分红,上街的村民也数着下街胞妹递来的钞票。

从巴平到蛮坝,我习惯用脚步去丈量美景,一路行走,一路观赏,一路思索,田园景色常留在我内心深处。从巴平到蛮坝,三五人相邀,走着聊着,一会儿就到了。

诚然,有喜欢游离于美景之外的人,他们喜欢踩着一路尾气,从景区大门呼啸而过,莽莽撞撞地冲进蛮坝寨子里来,这时候,那些飞扬的尘土便扰乱了田园的安然和宁静。让汽车代替双脚,本是快节奏生活里的一种必然。只是,到巴平蛮坝来,这种选择与这片景色有些格格不入。

在这片梯田里观景,如若能忘记时间,那才是人生的至高境界。太匆忙,太慌乱,或者太牵挂,太顾虑,那些美景就成为生命中的一场幻影,驻扎不进内心。

驻足在“绿稻花海”大门前,仿古大门气势威仪、古典淡雅、沉稳内敛。这个门像一个流淌着稻谷香味的牌坊。穿过大门,一段落寞的路让人对美景的期盼突然变得空落下来。眼前的这段路,有一点点原始的荒凉,右侧有三四家钢混结构的民房,其中一两家断断续续有人居住,另两家很难找到人影。他们或者忙于生计,都劳作在田园里,或是已经外出务工,创造更美好生活去了!

左边是一个土坡,高高长长的芭茅草、狼藉草从山上直挂下来,像一个长发未梳的妇人,凌乱但不失原色之美,路旁新种的那一排桂花和紫薇都还显得脆弱,还很难与那坡凌乱的草木抗衡。

也许正因为这一段苍茫而原色的路,才让我对这块田园有着另一种等待,另一种期盼,另一种向往。

果不然,山路往下,走过一个小小的斜坡,大大小小的田块便出现在眼前,田里刚插下去的秧苗,绿油油的,十分养眼。向右转一个小弯,突然的,一大片梯田就劈头盖脸地飘过来了,一层层,一湾湾,像一本本堆放不规则的书。此时正是三四月间,那些田块里的水,像一面面镜子,微风吹拂,田块会把周边的山脉倒映出摇摇晃晃的模样。

这片梯田,美得让人心痛,它与龙脊梯田、元阳梯田一样,都那么美,都美得很有个性,但是眼前的这片梯田,外界却知之甚少,让这方美景一直被深藏着。

眼前的田园,是巴平和蛮坝两个村委的田块,因为巴平更靠近国道,这梯田便被命名为“巴平梯田”。当然梯田的核心部分,更多的是蛮坝的地界,有时候蛮坝人还心有不甘。

巴平梯田不同于龙脊、元阳梯田的景致,它是下沉式梯田,也称洼地梯田。有位影友到巴平来,被这片梯田迷醉双眼,回去写道:“在云贵高原南麓的一个乡村,眺望远方,视野所及尽是一望无际、层层叠叠的梯田。它们如同一排排海浪汹涌而来,然后瞬间静止、凝固,成为梯田。它们形状各异,千姿百态,变幻莫测,或如蝶翼,振翅欲飞;或如花朵,收放有形;或如彩带,娟秀飘逸;或如游龙,临风起舞。一条条田埂舒眉展袖,婀娜多姿,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组成一曲大气恢宏的五线谱乐章。”

他说:“巴平梯田,置身其中,思绪也沿着片片相连的梯田层层叠叠地蔓延开去。潇潇风雨中,茫茫梯田里,眼前浮现的是披着蓑衣的农民们在垦凿,他们以血以汗以盘旋千年的垦击之声,创造了这似天梯的粮仓。人们祖祖辈辈,男耕女织,劈坡垦荒,筑埂围田,向荒野要粮,向天地挑战。一层层梯田,就是一圈圈年轮。巴平梯田历经数百年风霜雪雨的冲刷,依然固若金汤依然博大壮观,这是巴平人用智慧和毅力,用鲜血和汗水,一代接一代地锲而不舍,创造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间奇迹。”

这位影友的文字,唯美隽永,他把这片梯田美景写进人们心里。站在梯田边上,我不免遐想连连,对于这片梯田,再美的语言也是苍白无力的,一片田园,美丽无声,才是唯美。但是,影友的最后那句话,还是让我的心头不停颤抖,这是一种关于生命思索的颤抖。他说:“阅读巴平梯田,恍惚中,物我相融。不管是实体的梯田本身,还是梯田蕴含的博大的精神,它给予我的都是一种激情,一种智慧,一种生命的启迪。”

是的,一旦睹物思情,借物言志,从物相中感知大智慧,那就是人生的一大境界了。

把眼睛从梯田里收回,转过身来,在蛮坝寨子里走一走,那又是另一种感受。

从村委斜对面的那条小道往上走,这条小路一弯一弯又一弯,转过一个屋角,又是一弯一弯又一弯,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一直往上,我总感觉会被一条绳索拉扯着。让我欲罢不能,欲舍不休。上到半山腰,在几家房舍俨然交错之处,看到一口古井,古井上方,村民用水泥搭了个半截悬空的井盖,这半截井盖把树木的落叶和纷乱的杂草、粉尘挡在了外面,井水清澈透亮,俯下身来,浅尝几口,回甘连连。

继续向上,一袋烟工夫,便来到了山顶。山顶原来的那几间泥瓦房,因房主把新房建到了山下而被遗忘了,房屋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只有几堵泥墙坚强地站立在风雨里,斑驳残败的泥墙,用最后的坚守,讲述着曾经的存活,那些久远的曾经再也回不来了。在这里,我能感受到那几堵泥墙的孤苦与无奈。

此时,只有山顶的银杏昭示着生机。这片小小的银杏林,让蛮坝的深秋充满诗意,让蛮坝的山顶堆满黄金。我在银杏林里的小石桌旁坐下,让酸困的腿脚短暂放松,抬起头来,透过银杏枝叶找寻天空中的白云,找到白云背后躲藏的夕阳。然后,我又微闭双眼,任轻风拂动树梢,我似乎倾听到银杏枝桠相互摩擦时,发出的那阵低语。这时候,我觉得这些声音,是一场迎客的清唱。

巴平和蛮坝都是壮族村寨,但是壮家原本以土墙瓦房为主的住房,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钢混结构小楼。这些或高或矮的居民楼建在上山下坡的道路两侧,大门朝向也千姿百态,与传统建筑所追求的“坐南朝北”不符,但是,这完全不影响村民们的幸福生活。

在蛮坝的山坡上行走,半山腰往左侧,是几间泥墙青瓦民房,这几间泥墙青瓦民房保存尚好真是一个奇迹。我从这些泥瓦房身上,又看到了传统壮族民居的影子。泥瓦房细长低矮,它们在现代的钢混结构小楼包夹之下,更像是舞台上的小丑。但是,这几间泥瓦房依旧笑傲在风里,它们一点也感觉不出自己在村子中那种不和谐的模样。

在其中的一间泥瓦房的大门上,镌刻着“巴平农耕文化陈列室”几个大字。这就是为了保存这片被命名为“绿稻花海”的梯田农耕文化所设立的一个农具博物馆。博物馆面积约三百平方米,保持了原生态的壮族农村建筑风格。室内巧妙运用图片、文字、实物、场景再现等表现手段,将农耕源流、农耕器具、农耕风貌、粮食加工、交通运输、农耕嬗变、收获储存、纺织衣饰、家居生活、农事饮食、传统习俗、乡村工匠等农村、农业、农民的各种元素汇集起来,勾画出近现代农耕民俗文化的全景图,展示了壮族传统农耕文化向现代农业文明转变的历史节点,留下了一批印证农村历史变革的“活化石”。

陈列室门口,几十面废弃的石磨排列有序地铺在地上,被现代的电动磨盘取代之后,它们甘愿回归自然,铺在脚下,任时光推移,它们总为我们铺出一块干爽的地方来。每次进入博物馆,我就感觉脚下被这些石磨磨砺一次,而每磨砺一次,就会对原始的农耕文化产生一次更深刻敬畏的回忆,踩在石磨上,我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感觉,那一扇扇石磨不是在我的脚板下,而是打磨在我心里,我的傲气有多重,自负有多重,石磨磨出的力度就有多大,直到内心平和,心悦诚服。

石磨的周围,几口大大的陶缸或三口集结靠在一起,或一口独立站成一道风景。我来到陶缸近旁,不管是探头观看,还是斜靠在缸身上休息,陶缸表皮的厚重以及它内心的空灵,总能给我烦躁的内心带来强大的撞击。走进屋内,摸摸先人们用过的农具,那些圆滑的把手、钝锉的犁头、锈迹的刀具……曾经刀耕火种的场景,那一个个在梯田里耕田插秧、扛着谷筒挥着镰刀收割的画面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突然看见陈列室门前的几簇三角梅开得正旺,三两枝多情的三角梅把怒放的花朵摇晃在院子里,这些盛开的花朵,昭示着富足的日子就在跟前。这里所有的一切,又把那旧时光、旧日子拉到跟前来,我突然很想回到过去,回到家人面前,和父母长辈们围在火坑旁,话个家长里短,直到把这些溜走的岁月讲完。

时间的匆忙和无情,让现代化耕作方式取代了原始的劳作。还好,巴平蛮坝人别有用心,把这些记忆,集中在这三间泥墙青瓦的农舍里,让我在匆忙的生活里,又能在这里寻找到旧时的光阴,搜寻到远久的记忆。

蛮坝正对面,有一个归蛮坝村委管辖的叫拉拥的村寨,它们“隔田相望”。拉拥的地势更高,在拉拥面前,蛮坝似乎突然就低矮下来,谦虚起来了,不过,作为一个村委的中心点,蛮坝又像是刻意把姿态放低一点,作为拉拥的兄长,蛮坝没必要事事都去争抢。拉拥村头先后搭建过两个观景台,之前建成的是一个木头观景台,那些木头在日晒雨淋中竟然生出木耳来,这些木耳总让人感觉观景台的木头有些霉变,好像变得很不牢靠。后来推倒再建,就是一个三层钢混仿古的观景台了。这个观景台海拔更高,更便于观看梯田景色。上到观景台,那些梯田就再也无法从眼前逃开了,这些田块或大或小,或圆或方,或平整或陡峭,或细长如带,或尖锐如刀……所有形状的田块,在这片梯田中都能找到。

在这里,看到的梯田,宛如一张撒开的百褶裙,静静地躺在洼地里。千百年来,这些梯田坚持用它不变的容颜,等待不同季节的邂逅。任由微风轻拂,烈日暴晒,大雨浇灌,瑞雪覆盖,它都那么美丽地坚持在那里。禾苗青时梯田与蓝天白云缔结,稻子黄时,梯田像层层堆积的黄金。

我觉得,观这片田园,深秋才是最好的季节,这时的梯田会身着盛装,田园里稻浪滚滚。每一阵风吹过,都能吹出一段故事。这些故事里或许正讲述着源远流长的农耕文化,或许也讲述着壮族的千年土司制度。不管用什么样的叙述,这些故事里,一定有丹泉的醉恋,也一定有白裤瑶细话歌的情愫缠绵。

从巴平到蛮坝,有些村民,根本不按规定路线行走。他们从自家门口直接插进去,对这片梯田没有一点怜爱的情意,完全用一种鲁莽的方式蹂躏这片梯田。他们不喜欢沿途观景那般缠绵,他们和这片梯田,仿佛是一对旧情人,每次相见,都那么简单而直接,表达爱意率真坦诚。在他们眼里,所有情话都是多余的。这时候,突然感觉,有些时候,莽撞的表达,无情而又强悍的蹂躏,会让这些梯田更畅快。否则,春天里,梯田里的青蛙,怎么一到晚上就叫翻了天。

农忙时节,巴平蛮坝的村民们从房前屋后,打着赤脚,卷起裤腿,背着犁耙,开着铁牛,走在田坎上,他们步态自然坦荡,潇洒飘逸,他们在稻田里行走,犁田耙田抛秧施肥,就像走在自己情人的臂弯里,他们应该都有一点点温馨,一点点激动,也有一点点情爱。村民或许一弯腰,手上就会多出一条黄鳝来。有时他们弯腰下去,站起来仍旧手上空空,那是在驱赶叮咬在他们腿上的蚂蟥。如今,像这片梯田一样,还有黄鳝和蚂蟥的稻田,恐怕少之又少了,别的稻田,蚂蟥和黄鳝这些生物,早就在农药和化肥的强逼之下,纷纷绝命。而巴平梯田,一直坚持种植有机富硒大米,农药化肥在这个地方无处安身。

相比巴平梯田美景来说,最先出名的其实是巴平的大米。据史料记载,早在宋元丰三年(1080年),南丹土司莫世忍便携巴平大米进京朝贡,当时文武百官品食之后,无不拍手叫绝,他们对巴平米独特的清香柔软和口感的特性一致称奇,当朝宋帝更是大加赞赏,欲罢不能了,遂颁布诏书,将巴平大米定为朝中一大贡品,并新赐“南丹州印”。从此巴平米闻名天下。“南丹巴平米”从此便被打上了厚重的地理标志,成为知名品牌。

那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巴平田园的模样,无暇顾及梯田的美景。尽管这些米出自这片梯田,但是,人们更多的还是顾及口中食,吃饱才是硬道理,哪有闲心关注田园风光这类精神领域的事情呢!

巴平梯田,是巴平米的主产地,能种植出如此美味的大米,主要得益于独特的自然环境和地理优势,再加上土壤气候条件、栽培技术等综合条件,最终形成了巴平米的独特品质。用巴平米蒸煮的米饭,光泽洁白、清香扑鼻、饭粒完整、软而不黏,食味好、冷后不硬。

有几位外地老人,在品食巴平米之后,原本孱弱的身板再次硬朗起来,他们对巴平米念念不忘,说是一旦能吃上巴平米煮的饭,不用下饭菜,也能吃个三大碗。巴平米饭,尝一口是甜,再一口是留恋,第三口就会融进生命里,吃过巴平米的人,一生都离不开了。

蛮坝对面有两座非常有名的山,一座叫“锅盖山”,一座叫“红旗山”,锅盖山因在山顶上装着两个卫星接收的大锅盖而得名,红旗山是因为有人在山顶插着一杆红旗,有风吹来,红旗招展,呼呼声响。这两座山都是影友们经常光顾的山头。特别是在春秋两季,很多外地影友,在山顶等一次朝霞,数日或数十日不愿离开。他们用镜头记录这片梯田的美丽,也记录勤劳质朴的巴平蛮坝人的身影。从这两座山顶上俯瞰梯田,那种美丽足以让人窒息。

据说,多年前,一位广东的影友,在锅盖山上,用胶卷相机拍了一个上午,拍得他身心疲倦,但还是停不下来,害怕错过任何一段时光的美丽,最后闹得一场大病。

现在,随时到来,这片梯田都会拿出它最美的样子。春天的梯田,像巨幅水墨丹青,融化物我,以形写神,形神兼备,气韵生动。秋天的梯田,像大气磅礴的油画,流光溢彩,充满幻想。清晨的朝霞如幻似梦,傍晚的夕阳绚丽流动,中午的蓝天白云,空灵悠远,所有的这些无不在眼中停留,在照片里定格成瞬间。

或许,这些瞬间,就留下了永恒。

我爬上锅盖山顶,我站到锅盖山的边沿,站到那颗摇摇欲坠,但是几千年都不曾下坠的大石头上俯瞰,我想,我是个歌手多好呀!我会用歌声喊醒田园,让那一个个音符,乘着轻盈的清风,飘到田园的角角落落,让那些水草、虫蝶、鱼虾跟随我的歌声一起跳舞。

从巴平到蛮坝,走的是田园路,观的是梯田美景,得到的是心灵震撼的享受。我也试着做回一个农民,我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扶着田坎边的野草,卷起裤脚,从梯田中央的田埂上回来,我返回到巴平,返回下街,在下街青青的小河中把泥腿子洗净,然后进到农家菜馆,讨几个酿豆腐慰劳自己馋坏了的嘴。然后,在夜色里慢慢回忆,回忆从巴平到蛮坝,又从蛮坝返回巴平的这些路程,我突然发现,我从未离开,我还在原地徘徊。我依旧走不出这片田园,走不出这片梯田,走不出被我装进内心、一辈子都不愿走出的美丽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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