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的品格 经典的呈现——读五卷本《夏天敏文集》

张永权

最近，欣喜地读到五卷本的《夏天敏文集》（云南人民出版社2017年4月版），这是中共云南省委宣传部、云南省文联实施的文艺精品工程，为老作家出版文集的又一重要成果。在夏天敏这部近150万字的文集中，包括中短篇小说卷《好大一对羊》《随水而去》《时光里的银子》《乡场上的皮匠》和长篇小说卷《两个女人的古镇》。集中地展现了一名老作家在小说创作上的巨大成就。

夏天敏是云南成就突出，影响很大的著名作家。他在文学艺术上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小说、散文、诗词、报告文学、文艺评论等方面各有建树，近年来，在绘画、美术上也颇有影响。但我认为，他最大的艺术成就，影响广泛、引人注目，甚至在文坛上造成过冲击波的，还是小说创作。他的这部文集，汇集了四卷中、短篇小说和一卷长篇小说，集中突出了他在小说创作上的巨大成就。这样的编选方针，突破了文集编选面面俱到的常规，很有创意，就能集中反映一个作家创作上强项的成就。虽然这个五卷本的小说文集，也还只是天敏小说创作的一个选本，不少重要作品未能选入文集，如荣获过《当代》杂志长篇小说奖的长篇小说《极地边城》和一些中短篇小说，都没有选入。但总的看来，却也呈现了夏天敏小说创作上的丰硕成果，展现了他在小说创作上不断探索，不断进取，勇于突破自己，目标高峰攀登的创作精神和在艺术上走向成熟已形成的深刻幽默、沉郁凝重，引人入胜的风格。这就为有关的专家、学者深入研究夏天敏在小说创作上的主要成就，总结他的小说创作经验，提供了一部很有价值的创作范本，也为中国小说创作的艺术宝库，增添了彩云之南一位重要小说家的优秀作品。

笔者过去对夏天敏小说创作中的代表作，包括他的两部优秀长篇小说《极地边城》和《两个女人的古镇》都写过评论。因此，本文就不具体评介他的这些作品，仅就这部文集的两个突出特点谈点个人看法。

一是这部文集的作品，反映了夏天敏在小说创作中史诗书写的艺术气魄，《夏天敏文集》具有史诗性的品格。

所谓史诗，从多部权威词书和专家的界定看，是指一部作品中，对重大历史事件、英雄人物和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的成功书写。史诗的“史”，是指具有史的深邃、厚重的历史事件和能反映历史进程的重大时代内容及代表人物。“诗”，是指作品成功的文学表现。《词海》中“史诗”的条目是这样表述的：“比较全面地反映一个历史时期社会面貌和人民群众多方面生活的优秀长篇作品，或反映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事件、结构宏大，成功地塑造了各种人物形象的文艺作品。”选入五卷本《夏天敏文集》的作品，无论是长篇小说，还是一些中篇小说，都具有《词海》所说的史诗性文艺作品的品质，是作家在小说创作中，进行史诗创作书写的艺术成果。

夏天敏这部文集中史诗性的品格，我认为主要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本身就是史诗作品，如长篇小说《两个女人的古镇》。二是由一系列的中篇小说组成，以反映时代进程的重要事件为题材，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中，塑造了时代潮流中的各种典型人物。如《好大一对羊》《随水而去》《断头桥》《一个好人的村庄》《时光里的银子》《德山老汉和他的马》《徘徊望云湖》等等。这些作品几乎都是以贫困落后的乌蒙山乡的村寨为背景，书写扶贫攻坚中的各种矛盾，在曲折的故事中，塑造有血有肉的时代典型人物，有的人物还成为不同篇什的主要人物，具有让人深思的思想内涵和感人的艺术力量。这些作品虽为中篇，但看得出来作者在创作中，有一个总的构想，想通过一个或几个系列，来反映贫困农村在时代进程中的一些重大事件。虽为中篇，却是把他们当史诗来书写的。

从夏天敏的创作历程看，他开始创作时，主要是写中短篇小说，渐渐地，中篇小说写得很得心应手了，就主要写中篇了。有些中篇，已接近长篇，特别是艺术空间，都很广阔，故事曲折多姿，情节迭宕起伏，时代气息浓郁，叙述语言文彩飞扬，人物语言风趣幽默，人物个性鮮明典型。他很善于描写不同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常常把人的复杂人性表现得淋漓尽致，真实可信。《好大一对羊》德山老汉面对专员送的那一对扶贫种羊的酸甜苦辣，令人震惊。一对种羊带来的悲喜剧，史诗性的小说架构，见证了一名优秀小说家攀登艺术高峰的勇气和才华。其他无论是《随水而去》的乡党委书记钟凯面对形式主义的专员样板田和违背科学规律的政绩工程山谷水库，作出的艰难抉择，还是《断头桥》中的又一名乡党委书记郭林面对各种明枪暗箭，仍要修复断头桥的誓言和行动，都不是好人好事的简单行为。他们纠结着个人的升迁，甚至生死，反复考量，把人性的善恶较量，书写得惊心动魄，也塑造出了大时代真正为农民做实事的人，他们无所不在，是农村的希望。说他们是农村的“时代英雄”，我认为也不为过。这些作品反映的都是“三农问题”的重要题材，都具有感人的艺术魅力，这都显示了作为系列的这些中篇作品，也同样具有史诗的品格，也可以说，夏天敏是把中篇当成史诗来书写的。

夏天敏的中篇小说创作发展到《好大一对羊》的阶段， 他实际上已经具备创作史诗性长篇小说的能力了。果不出所料，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极地边城》，出手不凡，获广泛好评，并荣获很有影响的《当代》杂志的长篇小说奖。

收入《夏天敏文集》的长篇小说《两个女人的古镇》，是夏天敏小说创作的一个新亮点，是一部名副其实的史诗性作品。南方丝绸之路上的千年古镇，古镇古道上的国宝袁滋摩崖石刻，古镇上的两个奇女子，一个文明女生、匪首之女、客栈的女老板，一个下流社会马店老板娘以及富家子弟钟琴心、军统特工游云龙，一贫如洗的刘猛子等人物，围绕千年古道古镇上的国宝袁滋摩崖石刻在抗日烽火中的劫宝、护宝展开的生死矛盾和呈现出的历史风云，典型人物等，使之具有史诗般的宏大构架，是历史内蕴深厚的重大题材。作品塑造的两个传奇女性，家国情怀，坎坷命运，敢做敢为敢爱敢恨，为护国宝，一身正气，那怕是情人至爱，也要置之死地。她们的人生命运，和千年古镇国宝的命运紧紧相连，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小说的故事情节波澜壮阔，悬念迭起，扣人心弦，引人入胜，可吸引你一口气读完。一部长篇小说通过各种典型人物的命运，既在汉唐的千年古道古镇风云中走笔，又在民族生死存亡的抗日烽火中结构情节，充分展现了这部长篇小说的史诗性品格。

我认为，一个小说作家的文集，其中的一些重要作品有无史诗性的品格，是界定这部文集价值大小的重要因素。天敏的文集做到了，也就不负出版文集的声誉了。

二是《夏天文集》中的重要作品，被广大读者和专家充分肯定，已成为经典。

在当今文坛上，处处盛开着两朵奇葩，一个是“著名”，一个是“经典”。明眼人都知道，不少都是花钱买来的名声，真正名副其实的著名作家和经典作品，又何其鲜见。但在鲜见之中，夏天敏是真正的著名，他的这部文集，不可能说都是经典，却也有真正的经典作品呈现。

什么是经典作品？普遍的看法有三，一是经过长期的淘汰，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具有权威性、典范性的作品；二是哲学、社会科学、宗教学派在长期的流传中被公认的学术理论著作；三是影响广泛，成就丰硕的作家创作出并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优秀作品。《夏天敏文集》中呈现出的经典，就属于第三种情况。

收入《夏天敏文集》的《好大一对羊》为代表的不少作品，就是经过读者、专家的检验，获广泛好评的经典小说。《好大一对羊》无论是思想还是艺术，都可堪称经典，就不再重复细评。这部小说在《当代》杂志发表后，就被评为该刊拉力赛的总冠军，紧接着荣获了中国第三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这也是云南作家首摘鲁迅文学奖桂冠。根据这部中篇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获法国、美国、加拿大几项国际大奖，被邀参加“戛纳”国际电影节。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获国家“飞天奖”“金鹰奖”。收有这部小说和《随水而去》《断头桥》等的小说集《乡村雕塑》获云南省政府文学作品一等奖。这之前，他的作品连续荣获四届“边疆文学奖”等等。这些作品发表在《人民文学》《当代》《十月》《中国作家》《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等影响很大的刊物上。有的作品被译成英语、韩文发行国外。他的作品被著名作家、评论家丹增、郑伯农、宋家宏等给予高度评价。这些都见证了夏天敏小说的巨大影响力。

以《好大一对羊》为代表的一系列作品，实际上经过了广大读者和专家的检验，成为小说中的经典，这些作品选入《夏天敏文集》，既增添了文集的经典品格，文集也呈现了作家的经典小说，有助于经典的流传。因此，《夏天敏文集》一出版，立即就被广大读者、专家认可，经广大读者网络投票和专家的评选，被评为2017年的云南十大好书之一。

这部《夏天敏文集》在编选上，略感不足的是，在每部作品之末，未注名发表报刊、时间和荣获过的奖项。作为文集，如果有一篇作家关于自己创作的回顾，或者用附录编入评析夏天敏作品文章的篇目，就更有助于对夏天敏作品的研究了。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创作中的酸甜苦辣，作家自己是最有发言权的了。文集缺失一篇这样的文章，未免遗憾。从多方信息得知，作家虽已退休，创作仍未有穷期，就是在他视力减弱的今天，还不断有佳作在一些大报刊发表，显示了一名心怀梦想的作家不断探索攀登的勇气。我深信，像夏天敏这样的作家，文集不是句号，他创作上的又一次爆发，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