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美国对东亚区域合作的作用是推动还是阻碍？

杨烁 王超

摘 要：冷战结束至今，东亚区域合作开始快速发展。地区论坛、自由贸易区等多种形式的区域合作开始不断出现，并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东亚区域合作给东亚国家带来共同收益。但作为世界上唯一存在的超级大国——美国反对任何将其排除在外的区域合作形式，并会根据美国国家利益来判断应对东亚区域合作的态度与举措。对于符合美国利益的区域合作形式，美国可能會采取积极参与，主动合作的立场；对于不符合其利益的，美国则将会采取自身实力去影响和阻碍其发展。

关键词：东亚区域合作；东亚一体化；中国崛起

一、东亚共同体的发展演变

21世纪初，东亚地区开始逐渐成为世界政治和经济的重心，并且发生了巨大的战略和经济变化，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地区制度和组织，整个东亚地区呈现出现多边合作的趋势与强势发展的现象。伴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与欧盟一体化的示范性影响，东亚国家的区域合作也逐渐朝着一体化的方向或者说是“东亚共同体”的方向发展。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国家，都已经不同程度的介入一体化的进程中，并共同致力于通过确立新的行为规范和制度，重新构建东亚秩序，建立“东亚共同体”。只有通过界定东亚区域合作的范围，才能准确分析美国在其中法国的作用。但由于区域合作的涵盖范围非常宽泛，无法穷尽每一方面讨论美国在其中发挥的具体影响，又因为东亚一体化正逐步渗透影响着整个东亚区域合作，因此本文将以东亚共同体为例来分析美国在其中的作用是推动还是阻碍。

1.东亚共同体的提出与发展

有关东亚共同体的最初构想是由马来西亚前首相马哈蒂尔提出的。1990年，他建议成立东亚经济集团（East Asia Economic Group），并提议最初由东盟、韩国、中国（包含香港特区）、日本等国家进行经济合作。但是这项建议先后遭到了来自美国、澳大利亚、日本等国家不支持甚至是反对的立场，由于域内国家的不支持与域外国家的反对，该项建议最终没能实现。

1997-1998年，东亚金融危机爆发。东亚各国开始积极探索区域性经济合作的路径及可能性。1998年，第二次东盟“10+3”领导人会议，决定成立研究东亚中长期合作的“东亚展望小组”（EAVG）。2000年11月，第三次东盟首脑会议，中国提出建立“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东盟回应中国建议并希望进一步建立东亚自由贸易区。第四次东盟“10+3”领导人会议，对东亚自由贸易区问题达成共识。2002年，第五次东盟“10+3”领导人会议，各国领导人建议把“建立东亚共同体”作为东亚合作的长期目标。这是“东亚共同体”目标在东亚各国领导人会议上的首次确认。2003年12月，日本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2005年12月，第九次东盟“10+3”领导人会议和首届东亚峰会同时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召开，会议发表的《吉隆坡宣言》指出：“10+3”是实现东亚共同体的主要手段，而建立有利于地区和国际社会和平、安全、繁荣和进步的东亚共同体则是东亚各国的长期目标，各国要为实现这一长期目标而共同努力。由此，东亚共同体正式成为东亚各国的长期目标。

从总体上说，虽然有诸多关于东亚一体化的设想，但东亚一体化的发展进程缓慢而又艰难。一方面，尽管东亚各国都在积极开展双边合作，但多边合作框架却始终不够完善； 另一方面，尽管东亚各国的经贸合作进展顺利，但围绕安全领域的诸多问题仍然亟待解决。

2.东亚一体化进程受阻原因

学界有关研究东亚一体化的成果非常多，针对一体化受阻的原因的分析也相当全面，大致总共分为四个方面，分别是：从东亚国家制度差异角度进行分析解释的、从东亚国家缺乏互信角度进行分析解释的、从一体化主导国家错位的角度进行分析解释的、从美国阻碍的角度进行分析解释的。本文将主要介绍美国阻挠论及其存在的缺陷。

美国并不是地处东亚的国家，是典型的域外国家，但由于其超级大国地位，使其成为了在该地区的重要外部变量，美国的态度可以轻而易举的推动或是阻碍东亚一体化进程。有学者认为美国反对东亚一体化，并且为一体化添加了许多障碍。比如在美国的压力下而成为泡影的“东亚经济圈构想”和亚洲货币基金构想。美国确实有能力影响东亚一体化的进程，但是推动还是阻碍一体化的发展，取决于美国的动机和意愿。客观来说，一体化使东亚国家搭上快速发展的列车，而主导国家可以缩小甚至是赶超与美国的综合国力差距，这也会使美国在东亚地区的现有地位受到巨大的冲击。但一体化发展给美国带来的也并不是只有坏处，中、日两国都致力于实现东亚一体化，而作为美国最大债权国的中、日两国在一体化进程中所实现的经济增长无疑对拉动处于衰退的美国经济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这也正是美国所需要的。由此可见，美国既有必须要防范尤其是中国主导的东亚一体化影响其利益的现实动机，又有利用东亚一体化拉动美国经济增长的客观需求。

因此，有必要具体的分析怎样的一体化是美国能够或者不能够接受的，又会为其带来怎样的后果。

二、美国对东亚共同体的态度

按照上文分析的内容，一方面，美国是存在利用东亚一体化带动美国经济增长的客观需要的，从这个角度看，这是美国所能接受的一体化趋势及为美国所带来的结果；另一方面，美国不会允许其在该区域的现存利益被影响。从这个角度进一步来说，如果东亚一体化为区域内的某个国家带来了超过美国所获得的相对利益，为区域内该国家的崛起提供了有利条件，长此以往就会使区域内崛起国家与美国的实力差距不断缩小，甚至最后超越美国，这是美国极力避免出现的。所以，如果以上条件成立的话，美国对东亚一体化的态度一定是反对的，也就会对东亚区域合作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阻碍。

因此，本文认为美国对东亚区域合作所发挥的作用是推动还是阻碍，取决于区域合作是否会产生有利于区域内其他大国的崛起，以及美国在该地区原有地位是否被该崛起或崛起中的大国所挑战。

1.理论假设

本文将要验证中国是否为区域内崛起中的大国，以及除中国外，该区域内是否还有其他崛起大国，或者说中国是否是本区域内唯一崛起中的综合国力大国；除此之外，本为还将验证针对中国或区域内其他崛起中的大国实力的增长及其区域影响力的扩大，美国是否进行了遏制。因此，提出两项假设，逐一验证。

假设一：中国是东亚地区唯一崛起中的综合国力大国。

假设二：美国防范中国的崛起及其在东亚地区影响力的扩大。

2.验证假设

（1）假设一：中国是东亚地区唯一崛起中的综合国力大国。

要验证这项假设，首先要明确崛起的概念。崛起不等同于发展，发展强调自身的变化，变化的参照标准是自身，也就是相较于某一时期，该国的综合国力有无增强；而崛起则强调与其他国家相比的超越式的发展，并具体体现就是既要缩短与超级强国的实力差距，也要拉开与其他国家的实力差距。其次，国家实力只是相对概念，例如GDP领先的国家可能在军事和政治实力方面不如某个GDP落后的国家。只有综合国力强大的国家才能在现代国际体系中被称为强国或大国。由于综合国力涵盖广泛，为简化验证，本文选取政治、经济和军事三个方面进行综合国力的评估。同时，鉴于东亚国家实力的实际情况，本文只将中国、美国、日本三个国家的实力进行对比分析。

a.政治实力

政治实力无法进行量化，因此本文以是否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为标准，对美、中、日三个国家的政治实力进行评估。其中，美国与中国均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但考虑到美国在全球的超级大国地位，因此认为其政治实力方面要高于中国。反观日本，由于日本并非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因此认为其政治实力小于中国。综上所述，三个国家的政治实力排序为美国>中国>日本。

b.经济实力

经济实力方面，本文选取三个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的数量变化和趋势作为评估标准，数据来源为新华社中国金融信息网的统计数据，三个国家2013至2017年国内生产总值2013年时中国GDP约为92907亿美元，美国GDP约为159162亿美元，中国GDP只占美国GDP的约58%左右，但截至到2017年时，中国GDP已经占据到美国GDP的约75.67%左右；而2013年时日本GDP约为49255.79亿美元，约占中国GDP的53%左右，截止到2017年时，日本GDP只占中国GDP的约37.93%左右。不难发现，中国的GDP呈高速增长趋势，不但逐年缩小与美国的差距，同时也逐渐拉大与日本的经济差距。即中国实现了缩小与超级大国的经济总量差距，同时还不断拉开与区域内其他国家的经济实力差距。所以可以得出结论，经济实力方面，美国>中国>日本。

c.军事实力

军事实力方面，本文选取各国军费开支情况作为标准，通过军费开支的变化来反映三个国家军力变化的趋势。数据来源为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数据，三个国家2013年至2017年的军费开支情况2013年美国军费开支为6820亿美元，中国为1660亿美元，占美国的24.3%；但到2015年，美国军费开支为5960亿美元，中国为2150亿美元，占美国的36%；相比日本方面，2013年日本军费开支为593亿美元，占中国的32.5%，但到2015年，日本军费开支为466亿美元，占中国军费开支的21.7%。可以发现，在军事实力方面，中、美之间的整体差距在不断缩小，而且都在逐渐拉大与日本的差距。中国的军事实力不如美国，但与日本相比，中国拥有战略核武器，所以中国的军事实力又强于日本。因此可以得出结论，军事实力方面，美国>中国>日本。

通过在政治、经济、军事三个方面对比分析美、中、日三个国家的实力后，可以得出其综合国力排序，即美国>中国>日本。同为东亚地区国家的中国与日本两国的综合国力差距在不断拉大，而美、中两国的综合国力差距在逐渐缩小。由此，假设一得到验证，即中国是东亚地区唯一崛起中的综合国力大国。

（2）假设二：美国防范中国的崛起及其在东亚地区影响力的扩大。

由于假设一成立，确定中国为东亚地区唯一崛起的综合国力大国，故美国为确保在东亚地区的优势地位，将采取遏制中国的举措。在东亚地区防范中国是符合美国的根本利益的。本文将通过美国在东亚地区的政策宣示和政策实施两个方面来检验美国是否在东亚地区防范中国。

在东亚地区，美国通过奉行缔结双边军事同盟的政策来维护其国家战略利益。而军事和安全领域是美国长期以来最重视的。美国不但强化了与东亚国家已有的双边军事同盟关系，并同时与其他非双边军事同盟关系的东亚国家开展军事合作。此外，美国还不断介入东亚安全事务，试图遏制中国在东亚地区的影响力。

在经贸领域，中国与东盟达成自由贸易协定（FTA），而美国却极力推广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这导致两个协定中的国家出现许多重叠，给参与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加大了建设FTA的难度，而且对自由贸易协定（FTA）进程造成严重影响。

通过检验美国在军事和经贸两个领域对中国的政策，可以发现，美国在近些年来始终努力巩固和维持在东亚地区的优势地位，并且加强对中国的遏制来影响中国在东亚地区的崛起。因此，假设二符合现实情况，得以验证。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在东亚一体化进程中，中国确实成为了东亚地区唯一的崛起中大国。而中国的崛起也挑战了美国在东亚地区的现存利益，导致美国不断加大对中国的遏制。因此，美国反对东亚区域合作，阻碍东亚一体化进程，以免中国实力的进一步增强。

三、结论与反思

如果从结构现实主义的视角来看待东亚区域合作，不难发现，真正引发美国阻碍东亚区域合作的内在原因是区域崛起中的大国与超级大国之间的结构性矛盾，即中美之间的利益冲突。面对中国的崛起，美国无法坐视不理，中国的崛起会给美国在东亚地区的现存利益带来挑战，削弱美国在东亚地区的影响力，而东亚区域合作的一体化趋势将加速这一结果，这无疑是不符合美国利益的。

东亚各国应当正视美国在东亚地区的利益，在推动区域合作的同时，也应该回应美国的合理关切，加强美国与东亚各国的互信，发展美国与东亚各国的区域互利合作，使美国成为东亚区域合作的推动而非阻碍力量。

总之，只有直面矛盾与障碍，用更加积极的态度和更具建设性的方法去解决东亚区域合作过程出现的问题和矛盾，才能进一步促进东亚区域合作的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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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1.黑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2.黑龙江大学政府管理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150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