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市开展第一响应人培训的经验与启示

章青健

自救互救是地震后减轻人员伤亡最及时、最有效的办法。据统计，汶川特大地震中救出人员约8.7万人，其中自救互救约7万人（80%）。灾害发生后，灾民的存活率与时间长短成负相关，当地基层相关人员在第一时间进行应急响应和组织群众自救互救是减轻灾害损失的最有效措施。

“第一响应人”是指地震事件发生后，在第一时间内赶到现场，具有快速组织、指挥协调、专业处置能力，能够指挥现场民众徒手或利用简单工具开展抢险救灾的人员。“第一响应人”培训是联合国城市搜救救援顾问团（INSARAG）向全世界推广项目，也是中德政府合作项目，旨在提高基层应急响应人员的防灾减灾意识、灾害处置能力和基本应急救援能力。

1 德阳开展培训的基本情况

2008年的“5.12”汶川大地震，给人民生命财产造成极为惨重的损失，据民政部报告，截至2008年9月25日12时，四川汶川地震已确认有69,227人遇难，374,644人受伤，17,923人失踪。震后通过科考调研统计分析，虽然超过80%的民众能主动参与自救互救，但在救援中缺少工具设备、缺乏救灾经验和知识，不知道如何救援，导致抢救埋压人员效率低下，暴露出民众自救互救能力严重不足的问题。

2010年3月，四川省德阳市人民政府与联合国城市搜索和救援顾问团、德国联邦政府技术减灾署、中国地震应急搜救中心在绵竹市汉旺镇联合举办联合国城市搜索救援“第一响应人”培训。这是第一次在灾区开展的应对自然灾害的课程，在为期4天的培训中，来自英、澳、德等国的6位国际教官、中国地震应急搜救中心的10位教官为来自德阳市6个县（市、区）、市级有关单位共31名学员开展了应急管理和救援基本技能在内的多门课程的培训。课程内容包括灾情形势评估及信息处理、灾情现场管理、搜索（表面搜索、搜索技巧）及现场实践、救援（基本救援技能）及现场实践、医疗急救基础、国际城市搜索和救援概论等，在培训的过程中还组织学员开展了一次综合演练。通过学习，学员们在较短的时间内了解和掌握了“第一响应人”的专门知识和专业技能，具备一定及时响应的救援知识和能力，提升救援效果，运用所学的知识和技能带动更多的人在灾难发生时能够从容应对，他们将担负起自然灾害发生时“第一响应人”的责任，自此，“第一响应人”培训在德阳生根发芽。

德阳市作为该培训项目全球首个开展推广的城市，在各县（市、区）有力推进了培训工作，取得了显著成绩。为中德政府合作项目树立起一个新的典范。2010年至2018年间，德阳市防震减灾局在全市累计举行“第一响应人”培训42期近6000人。培训范围覆盖德阳6个县（市、区）党政机关、乡镇社区、学校、企事业单位、人员密集场所、宗教活动场所等。培训对象涵盖基层官员、居民、警察、消防人员、急救医护人员、保安员、学校教师、社区负责人、公司企业负责人及志愿者、宗教教职人员。进一步提高了德阳地震应急救援人员的实战技能，不断促进全市地震应急救援队伍的发展和壮大。切实加强了政府、社会和公众三位一体的综合防灾减灾能力和应对突发公共事件能力建设。

德阳市“第一响应人”培训统计表（2010年-2018年）

2 培训的经验和成效

2.1 高度重视，实行制度化规范化培训

从2010年开始，德阳市防震减灾局将“第一响应人”培训写入了每年度防震减灾工作要点，制订专项培训工作计划，明确了培训内容、培训对象、培训人数、培训方式并提出了工作要求 。同时将培训工作纳入各县（市、区）防震减灾部门年度目标考核。市县两级政府也将“第一响应人”培训纳入了部门年度财政预算，使培训得到有力资金保障。《德阳市防震减灾“十三五”规划》将培训写入了德阳市“十三五”期间安排重点项目，有力促进了培训工作走向制度化。为确保培训质量，切实提高德阳市“第一响应人”教官的能力，2012年4月，中国地震应急搜救中心和德国联邦政府技术救援署的领导和专家对德阳选派的来自各行业的25名教官进行为期一周的系统培训。经过多次试讲、逐一讲评和一对一的辅导，专家团经过评估，一致认为达到教学效果并颁发了教官资格认证，极大地提升了德阳市“第一响应人”教官的授课能力，为德阳推广好培训提供了规划化保障。

2.2 面向基层，不断扩大培训覆盖面

为把“第一响应人”项目所倡导的先进经验推广到更多的地方，德阳市防震减灾局面向基层一线，不断延伸培训触角，在更广泛范围开展培训，进一步扩大了培训覆盖面。

2.2.1 进社区

2011年4月，德阳在旌阳区城北街道办淮河街社区举行城市搜索救援社区“第一响应人”培训，共有来自30余个社区的70多名志愿者参加，标志着德阳首次有了社区“第一响应人”。之后的几年，德阳市防震减灾局先后在罗江区朝圣社区、旌阳区城南和城北街道办、广汉市常德社区、经开区旌湖社区等地举行培训10余期，切实提升了城镇居民防震减灾意识和自救互救能力，第一响应人的影响力不断扩大。

2.2.2 进学校

四川司法警官学院基于监狱系统具有人口密集、疏散相对困难等特点，为了更好的保护罪犯人权，提高监狱系统民警的应急和处置能力，该学院从2010年4月首先在监狱系统人民警察司普督培训中开展“第一响应人”专题讲座。目前学院共举办了十余期培训班，培训学员达3000余人。现在这一培训制度已纳入该学院学员必修课程。

“第一响应人”大型地震搜救演练现场

2.2.3 进农村

农村地震灾害在地震灾害总数中占大多数,德阳把加强农村防震减灾工作放在重要位置。近几年，德阳市防震减灾局深入全市基层乡镇，有针对性地对乡镇开展培训工作。以点带面，先后在中江县继光镇、罗江区白马关镇、广汉市南兴镇、兴隆镇、绵竹市剑南镇等地开展“第一响应人”培训，镇村两级领导班子、工作人员全部参加。以面带全，在中江、什邡、广汉、罗江举行由当地乡镇政府分管领导、应急骨干参加的区县基层“第一响应人”培训会。

2.2.4 进机关

2014年4月，德阳市城市搜索救援机关“第一响应人”培训在德阳市审计局举行，这也是德阳市首次在机关举行培训。同年6月在什邡市委党校举行了由什邡市防震减灾成员单位、乡镇分管领导参加的机关“第一响应人”培训。2015年在绵竹市委党校举行了政府部门应急人员参加的“第一响应人”培训。2017年在德阳市应急救援中心举行了由德阳市本级63个单位应急管理负责人参加的政府部门“第一响应人”培训。有效增强了广大机关职工的应急能力，充实了一批“第一响应人”骨干。

2.2.5 进寺庙

2016年5月，德阳市首次在宗教活动场所——旌阳区天龙寺开展了宗教界人士“第一响应人”培训，全市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天主教、基督教五大宗教团体的代表人士参加了培训。对提升宗教界人士和广大信教群众防震减灾意识，普及地震应急救援技能，加强民族团结、维护社会稳定具有重要意义。

2.2.6 进企业

2017年6月，市防震减灾局在德阳太平洋影城洋洋百货店举行“第一响应人”培训。影城30余名员工参加培训。针对电影院人员流动性的特点，教官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解了避震技巧、地震应急准备、地震应急处置等知识，组织进行了地震应急医疗救护现场实践操作，即强化了理论知识，又强化了实践经验。通过培训，进一步增强了影城全体员工的防震减灾意识，提升了影城在地震突发性事件中的应变处置能力。

2012年5月在绵竹汉旺地震遗址举行“第一响应人”大型地震搜救演练

2.3 训演结合，培训成果得到有效运用

结合本地实际和抗震救灾工作经验，德阳市防震减灾局在培训课程上进行了一系列优化。包括“第一响应人”地震搜索救援技术、地震现场急救方法、利用各种工具制作简易担架、各类搬运法、户外绳索技术、高空速降技术等，采取理论与实践操作和综合演练的形式进行，受到培训学员的一致好评。

2.3.1 实战运用

接受过培训的部分学员参加真实灾害救援中也将所学知识得到有效运用。

什邡市救援队副大队长邹声勇，是首批“第一响应人”培训班的学员。参加培训一个月后就随队参加了“4.14玉树地震”救援，什邡救援队一共救出2名生还人员，寻找到11名遇难人员的尸体。邹声勇后来总结说：“接受了“第一响应人”的培训后，使我的救援理念更得到了一次升华。并在玉树地震救援中得到了实际应用。在救援现场，我们首先对现场进行调查和评估，确定搜索方案；设置警戒线，避免了更多的干扰；搜救过程中，我们除预留后备人员外，所设置的安全观察员、预先制定的撤离路线让参加搜索的队员有了安全感，能够专心施救，提高了救援效率.......”

参加过“第一响应人”培训的德阳市消防支队陈森，在参与数次重大交通事故救援中，利用“第一响应人”所学的知识，救出被困人员20多人，受到当地党委政府的高度评价。他表示自己通过培训，理论水平有了更进一步的提升，在具体的应急救援工作上有了更新的认识，特别是在处置灾害事故的救援方法上学到了更多的经验。

2.3.2 开展演练

为检验培训效果，2012年5月，“第一响应人”大型地震搜救演练在绵竹汉旺地震遗址举行。演练背景假设龙门山断裂带发生里氏8.0级地震，造成绵竹市汉旺镇部队学校和居民楼倒塌，300余名师生和群众被埋，近千名群众受伤，数千名群众急需疏散转移，在外部救援力量抵达之前，由消防、警察、医生、志愿者等组成的来自德阳市各个行业阶层的200名“第一响应人”在第一时间进行响应，利用在培训课程学到自救互救、基本搜索技能和基本救援技能等专业知识，进行了队伍扩充、科学搜救、检伤分类、余震撤离、安抚群众的演练。来自欧盟、马来西亚、德国等专家现场观摩了整个演练。这也是联合国在全球范围内首次实施的“第一响应人”演练。 演练得到了德国联邦内政部技术救援署、德国联邦内政部危机管理处、中德灾害风险管理项目、中国地震应急搜救中心有关专家的高度评价。

2017年5月，在德阳市防灾减灾应急救援中心举行市级机关 “第一响应人”培训暨地震搜索救援演练，演练背景假定德阳天元镇发生里氏5.5级地震，造成部分老旧房屋倒塌，有人员被埋压和被困高楼。接到任务后，“第一响应人”立即组织实施救援，迅速将低楼层群众疏散，同时利用绳索将被困在楼房的群众救出。搜索组立即进入废墟中，对受伤人员实施搜索，营救被困幸存者。同时，“第一响应人”与消防官兵携手，成功将高层被困群众救出。通过培训演练，有效提高了市级部门应急响应人员的防灾救灾意识和应急救援能力。

2018年5月，四川2018年省级抗震救灾综合演练在德阳广汉中国民航飞行学院举行。演练按照“省级统筹、市县负责、军地联动、社会参与”的应急响应模式，突出空中应急救援，体现空地协同联动，展示应急科技装备等。演练共投入各种装备约600台（套、架）、参演人员约4000人。这也是目前德阳市规模最大、范围最广、实战性最强的一次演练，是对德阳防灾救灾、应急管理能力的一次大检验、大比武、大练兵。“第一响应人”自救互救也纳入了演练科目。中科院陈安教授在观摩演练后点评提出“德阳市有一个非常好的第一响应人的做法，这个‘德阳做法’经验非常值得推广。”

教官进行“现场急救”示范教学

2.4 加强宣传，有效提升培训影响力

德阳充分利用广播、电视、报纸、互联网等媒体，通过开设专栏专题、刊发评论文章、播发公益广告、举办专题展览、组织街头咨询、张贴海报标语、印发科普读物等形式，向公众介绍灾害常识、防灾减灾知识、自救互救技能，大力宣传“第一响应人”的先进理念，进一步提高群众的参与性。通过宣传“第一响应人”培训重要性，让人民群众真心了解“第一响应人”，使培训由“要我学”变为“我要学”。2013年 8月，南京师范大学、奥地利维也纳大学部分师生组成的地理学野外考察团来到德阳展开学习考察。期间考察团参观了解“第一响应人”培训情况，认为德阳在防震减灾方面的先进经验对自己的专业学习有很大的帮助，非常期待与德阳建立相关学术研究长期交流机制。2017年5月，德阳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签订项目合作意向协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专门提到“与德阳一起探索建立“韧性城市”，在应急管理方面也有长期合作。双方合作开展了“第一响应人”培训，使德阳成为全球首个培训城市”。德阳的“第一响应人”培训在全省、全国乃至全球打出了一张响亮的名片。

2017年11月，德阳市被国家列入第二批国家应急产业示范基地，也是四川省的唯一示范基地。其中“第一响应人培训”纳入德阳建设国家应急产业示范基地重点发展领域。对于发挥整体优势，形成防灾减灾联防合力具有重要意义。

3 对于城市发展的启示

城市作为人口、经济、文化的高度聚集区，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承载体，在城乡统筹、城镇化水平不断提高的大背景下，做好防灾减灾工作尤为重要。开展“第一响应人”培训工作，是提高公众自救互救和突发事件应对能力的有效途径，是提升民生保障水平的重要体现。总结近年来德阳“第一响应人”培训的一些经验和做法，借鉴国内国外先进应急管理培训经验，有几点启示。

3.1 整合培训资源

选择在应急管理方面具有一定经验和优势的各类应急管理培训机构，整合形成区域性、综合性、开放型的应急救育培训基地。建立健全分级分类的应急教育培训机制，调动各级各类培训机构和全社会参与应急教育培训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可分批分层组织各类应急骨干进行系统全面理论学习，逐步建立完善应急培训项目体系、课程体系、教材体系。另外，可积极借助互联网络的优势开展教育培训工作，开展网上学习培训。

3.2 加强师资力量建设

面向社全，采用签约、客座等聘请形式，依托政府职能部门、高校、科研院所、社会团体等，建立一支结构合理、理论和实践经验丰富、结构互补的城市应急管理培训师资库，弥补现有城市应急管理师资力量薄弱的不足。定期组织专项师资培训项目，提升应急管理培训师资的整体水平。

3.3 创新培训模式

充分利用情景构建、模拟推演、实地观摩、互动训练、现场交流等直观方式开展应急培训，开发各类应急培训网络教学系统，如通过输入各种应急预案的数据和程序，将现实中可能发生的各类突发事件虚拟到系统中，让来自不同团体的学员在同一虚拟场景中完成各自的应急任务，并对应对结果进行实时研判比较，满足社会需求。

3.4 推动应急知识培训纳入国民教育体系

建立完善的应急教育长效机制，贯穿学校教育、职业培训、社区教育，有效提升公众防灾避险和自救互救能力。如组织相关部门编写专门的应急教育教材，内容应涵盖各类突发事件应对等方面科学系统的教育。从提高整体国民应急综合素质、培养应急管理专业人才、应急科学研究等方面抓起，积极开展多层次的应急教育，进一步扩大应急教育的实施广度，使常态化的应急教育走进城市、乡村，走进校园、社区。

4 结语

城市韧性是城市中的个人、社区、机构、企业和系统在各种慢性压力和急性冲击之下存续、适应、发展的能力,推进韧性城市建设是提高城市抵御外来冲击能力的迫切需要。近年来，德阳在防灾减灾、应急管理和可持续发展方面取得长足进步，成功入选中国首批“全球100韧性城市”。下一步，德阳将围绕打造装备智造之都、改革开放高地、古蜀文化名城、美丽幸福家园“四张名片”，进一步改善城市生态环境，加快韧性城市建设，不断提高城市发展持续性、宜居性和抗风险的能力，努力把德阳建设成承载力更强、发展后劲更足、发展环境更优、城市管理更好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