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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苏童《三盏灯》

2018-11-01任华菊

现代交际 2018年14期
关键词:苏童

任华菊

摘要:苏童的中篇小说《三盏灯》1995发表于《收获》第5期,和苏童的其他小说相比,《三盏灯》未引起学者们的广泛关注,研究成果还较少。本文试图从人性的探索和意象的建构两个方面分析苏童《三盏灯》的美学意义。

关键词:苏童 三盏灯 人性探索 意象建构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14-0087-02

苏童的中篇小说《三盏灯》1995发表于《收获》第5期,和苏童的其他小说相比,《三盏灯》未引起学者们的广泛关注,研究成果还较少。这篇战争题材的小说,并未正面描写战争场面,作者有意淡化了战争的时间、规模以及战争双方的敌我情况。苏童这么写的原因,或许正如他在访谈录中曾经说过的那样:“我试图摆脱一种写作惯性,小心地把‘人的面貌从时代和社会标签的覆盖下剥离出来。我更多地是讲人的故事。”[1]作者有意重构红色经典对战争的政治化抒写,用战争中“小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替代宏大的战争场景、高大的英雄形象塑造,除了作家的自身思考与探索外,也或多或少受到当时的文学思潮的影响。从1993年至1996年,文艺界兴起了有关“人文精神”第二波热潮的大讨论,苏童作为一位新锐作家,不可能置若罔闻。《三盏灯》就是这一时代下的产物。

一、苦寻人性的宙斯小庙,终落空

故事发生的具体时间不详,地点是平原战火即将蔓延到的椒河一带的雀庄,主人公是一个在村民们紧急疏散离村时,为了找回丢失的三只鸭子不愿离开村庄的“傻子”[2],故事主要围绕这个没爹没娘的“傻子”扁金展开。在雀庄人看来养鸭人扁金就是“傻子”,为了鸭子可以不要性命,这不是“傻子”是什么呢?所以即便发现扁金不在逃亡的大军中,也没人回去找他,他们不需要对一个“傻子”背负道义。而当枪声响起时,“傻子”却冒着挨枪子的危险,下意识地挨家挨户地拍打门窗,提醒早已撤离的村民们藏起来。

扁金最信任的人是村长娄祥,当子弹横飞的时候,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村长家更安全了”,只因村长“常常从自家地里挖几只红薯给他”。村长在撤离的紧急关头,发现扁金不在逃难的大队伍中,本想回去寻他,只因“扁金没爹没娘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人还不是说我这个村长么?”,后来听娄守义的女人说扁金得知了要打仗的消息,还执意要去寻他的鸭子,他觉得“扁金若是为了只鸭子挨子弹,死了也是白死,那也怪不到他头上啦”,便有了堂而皇之不去找扁金的理由了。

娄褔是扁金未出五服的血亲,他从来不搭理扁金,他的女人乜斜着眼睛看扁金。他家有钱有地还有新瓦房,可却连一根针都舍不得给扁金。当扁金的鸭子跑进王寡妇的菜园时,王寡妇横眉竖目地骂扁金,甚至放狗咬扁金的鸭子。娄守义一家偷吃了扁金最宝贝的鸭子,还吃了三只,娄守义的女人却若无其事地劝扁金不用担心,鸭子是不会丢的。村子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关心他,当村庄空无一人时,扁金认为这是他从小到大最自由的时光。当这种压抑得到释放后,扁金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往娄褔家的烟囱里塞了一片瓦,用树棍砍王寡妇家的萝卜秧子,把娄守义家的屋顶敲一窟窿,这也在情理之中。

空荡荡的村庄,让扁金更加孤独与心慌,小碗的出现使扁金得到了些许的安慰与温暖。他“觉得和女孩呆在一起比一个人好”。这时候,扁金确实太需要一个人,陪着他度过这种孤独的绝境,小碗出现得刚刚好,她一点一点地走进了扁金的心房。真正让扁金怦然心动的不是小碗的那滴泪珠,而是她背后的故事——一个小女孩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守护着重病的母亲的孝心,她渴望并坚信她们的救世主一定会回来拯救她们,这些都给予了扁金力量和温暖。劫后余生的扁金,发现教会他举小白旗的女孩,手里的小白旗却浸染着她的血液,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扁金最后为何“像老鼠一样逃离村庄”,其实他并不是逃,也不是像村长娄祥猜想的——被枪林弹雨的战役吓破了胆,而是因为他获得了人性的关怀,就再也舍不得放下了。雀庄所有的人和他曾经最在乎的鸭子都抵不上一个小碗。所以他要去寻找小碗,寻找能温暖他的人性之光。可是他能找到吗?作者告诉我们小碗已经去世了,不可能再回来了,战争的火球,又要烧起来了,扁金注定要落空的,小碗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希望扁金还能那么幸运地再一次死里逃生,再遇到一个小碗一样美好善良的姑娘。这比《边城》里守着渡船苦等傩送归来的翠翠的结局更加绝望。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战争,是战争带走了小碗,带走了一切美好的东西,它不仅摧毁人类的物质世界,更致命的是摧毁人的精神世界,不难看出苏童这一时段对战争的思考是从人道主义出发的,对战争是持否定态度的。

二、《三盏灯》的意象建构

关于“意象”一词,正如美国著名学者M.H.艾布拉姆斯说的那样:“意象是现代文学批评中最常见,也是最含糊的术语”[3],但学术界也一致承认它具有诸如哲理性、象征性、求解性等特征。苏童在访谈录中说过,在他80年代的小说作品中曾经大量运用意象,這和他最初的诗歌创作是息息相关的。他自称后来渐渐抛弃了这样的写作方法,但很显然在这部文本中,苏童并没有完全摒弃意象的使用。他认为“意象背后潜藏的东西都是有主题的”,那这本小说有哪些意象?这些意象背后又潜藏着什么样的主题呢?这些问题都是研究这部文本时绕不开的。

这场战争让人充满了疑惑,我们不知道战争的双方为何而战,不知道战争的双方的立场,甚至这仗应不应该打,最终的受益者是谁,不仅我们不解,故事中的扁金同样疑惑不解。我们知道的是“它像一只巨大的火球,它的赤色烈焰吞掠大片的田野、房屋、牲畜和人群”,它对田野、房屋、牲畜和人群充满了威胁。这种表现形式,在海明威的作品中能找到影子,如他早期作品《在我们的时代里》表现了青年尼克初次接触一个充满暴力的世界时那种本能的恐惧与困惑不解。

作者以“三盏灯”命名,有他独特的用意,“三”除了表三口之家外,作为一个数词,它还有多数的意思。“灯”是光明与希望的象征。在如死般寂静的雀庄,小碗历经辛苦点燃的三盏灯是唯一光明的地方,它能给人一丝温暖与希望。只要三盏灯亮着,小碗的父亲就有找到他们的希望,母亲也就有了得救的希望,小碗就有一家团聚的希望,但这种希望在战争中又显得特别的渺茫,灯油总有耗尽的时候,这微光也使得他们陷于更危险的境地。“三盏灯”既是一家三口团聚的象征,也是一家三口毁灭的象征,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它毁灭了多少个这样的三口之家呀!

“三盏灯”又是和那条破旧简陋的“捕鱼船”紧密相连的,船就是漂泊不定的居所的象征。那条船就是小碗和母亲的居所,就是她们的家,她们的家破旧不堪,且居无定所,没有一点家该有的温馨,母亲重病卧船,未成年的小碗四处求医问药,父亲常年征战,命若琴弦。一个普通三口之家该有的平常生活,对他们而言都是奢侈,可悲的是,像他们一样由于战争家园被毁、漂泊不定的家庭不计其数。

“棺材”在这部小说中也是一个重要的意象,“棺材”本是去世的人最后的寓所,是死亡的象征,而在这里,它是温暖和舒适的象征。“棺材”里的半棺稻米和红薯,让饥肠辘辘的扁金产生了醉酒的感觉,在战火如火如荼蔓延的时候,扁金却在温暖的“棺材”里睡着了,舒适地躲过了一场灾难。除了象征的意味,我们还嗅到一种反讽的味道。所有意象的使用,都是苏童对战争以及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的一种反思。

参考文献:

[1]周新民,苏童.打开人性的皱折——苏童访谈录[J].文学评论,2004(3).

[2]苏童.三盏灯[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0.

[3]M.H.艾布拉姆斯(M.H.Abrams).简明外国文学词典[M].曾忠禄等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责任编辑:孙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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